第四十九章 梅花落滿南山

「我可是發現了那張照片·······」

那張照片？許艾夏也發現了？

「你想要做什麼？」莫小滿打斷許艾夏的話，清醒許多。

她相信許艾夏不會無緣無故對自己說這些，一定有什麼目的。

「你很聰明。」許艾夏笑道，見又有人進來，便附在小滿耳邊，如此幾句，「我想要你幫我證實一些東西·······」

「怎麼，不敢了？」許艾夏見她猶豫，「你就不想看清她的真面目？」

「讓我再考慮一下。」

「給你時間不多——機會看準了得把握住。」

「還有，莫小姐，今天舞跳的不錯。」許艾夏心情大好，回眸一笑。

許艾夏竟然知道自己名字!想必，對方早就在底下有過調查。看似任性不羈，濃妝艷抹的外表下卻少年老成，不容小覷。但是對方的提議確實充滿誘惑。

事上最猜不透是人心，小滿生在這樣複雜家庭里，連帶著有所見聞。當初，母親還是當家主母，父親事業也有起頭時，多年沒聯繫的同學，朋友趕趟兒約人，喝茶，親密無間。

趙文眉肚子大了后，外面有閑言這胎是男孩，母親地位不保。母親哭著想找人商量，傾訴。

以往朋友不是推脫有事，就是不接電話。更有甚者，在此之前早有人聽說趙文眉，卻也連帶著瞞母親。

「日久見人心」，事已至此，莫小滿倒想看清楚自己這個朋友，卻怕真的看到又會很失望。

「去了這麼久？」洛雲帆問道。

沙發上又多了一位混血美女，鼻樑高挺，眼波如絲。

「這位是我的女朋友，莫小滿。」他伸手攬過小滿，熟稔而自然。又不經意問，「誒，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我忘了。伊蒂斯還是伊蓮娜？」

「若曼娜！」美目圓睜，女人憤憤起身要走，嘴裡嘟囔著。

「洛少，我還以為你轉性了呢，」小滿掙脫他的禁錮，諷刺道，「原來還是到處欠債！」

「我欠過你的沒？」洛雲帆突然靠近了她，近的能聞見她身上令人沉醉氣息。

曖昧燈光下，她作勢掙脫的手反被他抓住，他環住她的腰，彷彿稍一用力，就能折斷。

眼眸如星，彷彿照亮了她心底從未亮過的黑暗。她有一種錯覺，彷彿浸在他給予的光亮里，可以忘記一切煩惱。

所以倆個人離得越來越近時，她不受控制地送上了紅唇。

他有一瞬怔住，他沒想到······不過只是一瞬，當她想要反悔時，他已經反客為主。

一觸到她柔軟唇瓣，洛雲帆就不想放開。

「這不是洛少嗎？」

「瞿清河你怎麼竟壞人好事！嘿嘿，沒見洛少忙著嗎·······」

「還真是！不好意思了，洛少，哈哈·······」

小滿反應過來，推開洛雲帆，已是紅暈滿天。

「小妹妹，不要害羞嘛。」

「我們錯了，你們繼續——」

「魏西岩——」洛雲帆低沉地警告，「你們還不滾！」

小滿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洛少，還不去追！」

洛雲帆給這幾個損友狠狠一記眼光，就往外追，「小滿！莫小滿！」

洛雲帆一路小跑跟著她，在長長的繁華商業街盡頭，人漸漸少了。

小滿猛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臉上卻是一臉平靜：「洛雲帆，剛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好嗎？」

「可能今天晚上我受刺激了吧······」

「你真這麼想？」

「我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我一時接受不了，真的，我真的是有些不正常了吧——」小滿撓了撓頭。

「你不用說，我知道了。」洛雲帆打斷她的話，沒有繼續談下去打算，「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洛雲帆似乎臉上並未多大變化，但明顯話少了許多。

他是生氣了吧。在他的理解中，自己主動吻上去，事後又推脫得一乾二淨。

她竟然找不到合適契機再開口。

未完的話硬生生給咽回去，小滿其實想說，自己真的有些不正常了吧——竟有點不反感那個吻，還有他。

「可是有些時候你必須說話，否則你會很長時間甚至一生來後悔沒有說出來。」

很久之後，當小滿看到這句話時，梅花便落滿了南山。

車停在小滿家門口，透過大門黑柵欄，見得室內依然燈火通明。客廳里一盞層層疊疊吊珠燈似乎不知疲倦。

「洛雲帆，」小滿想了想，還是決定下車前說完，「今天晚上的事，我想說······」

「如果你想說抱歉的話，我也有責任。」洛雲帆倒是乾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如果你不想讓我提起，我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小滿吃驚地望著他，「我是說······」

「扣扣扣——」車窗外，母親林小柔臉上難掩蓋、憤怒，失望。

「小滿，是你的媽媽。」洛雲帆說，「今天的事就這樣吧。」

儘管知道林曉柔討厭自己，洛雲帆還是下車恭敬地叫了一聲「林姨」。

林曉柔從鼻子冷哼一聲，一邊催促小滿趕緊回家，始終沒正眼看洛雲帆。

「看看你，折騰到大半夜！還連累我也睡不著。」

「媽，我都多大了，你還管時間！」

「你也知道自己多大了！怎麼不學學好？凈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小滿覺得羞憤難當，洛雲帆還沒走呢，就說人家「不三不四」。

她抱歉對他一笑，回家中，給他發了一條簡訊，望見諒。其中，還有庭意的未接來電。

小滿盯著屏幕陷入沉思。

「她還是不接？」蔣正南問道。

庭意微蹙著眉，窗外陌生的街道一掃而過。她放下手機，問道：「這是去那兒？」

「公寓。」

「這不是北苑嘉園的路。」

「媒體曝光之後就不再住了。」他淡淡說。

「上次的事，本來只通知倆家媒體，按規矩辦事。消息被泄露出去，局面才沒法控制。」

蔣正南突然提及此事，讓她感到意外。可能是因為今天晚上小滿的反應，他猜得出多少與照片有關吧，心存內疚也不定。

從他那裡得到證實，庭意心裡好受許多。他畢竟不是完全不顧及自己的。雖是利用她轉移媒體的注意，也不至於趕盡殺絕。

「是公司內鬼泄露的？」

「揪出來一個員工，也是拿錢辦事。」他說，「通過網路電話平台進行交易。所以他也不知對方模樣，更別提是誰。」

「交易的話，應該有記錄不是？」她腦子靈光一閃，「可以查對方IP地址啊！」

「這個當然想過。」蔣正南笑道，「做這行的，怎麼會留下馬腳？」

「公司技術部查到對方使用的是公共網路。」

「網吧？」

「嗯。」她聽了多少有些遺憾。雖然這件事媒體紛紛曝光，對蔣政南有不利，但是最直接受害者是自己。

而且，她有種第六感，這個幕後者就是沖著自己來的。之前那樁樁事件串聯成一起······

「所以上次照片是你找人做掉的？」她突然想起來，問道。

「沒錯，」他說，「那個公眾賬號已經註銷了。」

「給你多少造成困擾，我也很抱歉。」

「如果只是抱歉就能解決世上所有事，那該多好。」她發出這樣感嘆。

對於之前曝光的背面照，她並說不出上多生氣。可能，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條路的兇險吧。

「莫小姐也是因為這件事怨恨你？」他不經意問道。

「連你都能看出。」庭意笑道，「她可能怪我沒有坦白吧。」

「你有想過怎麼辦？」

「打電話也不接——不過這種事也只有當面能說的清。」她不知覺和他聊了這麼多，可能是多少卸下防備了。

「唉！順其自然——不管對人對感情······」困意襲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順其自然。」他重複了一遍，看眼閉上雙眸的她

她真的太累了，竟然在車上睡著了。

一覺醒來，周遭一片黑暗。難道自己被遺棄在荒郊野外？

「蔣正南！」她慌亂拉開車門，跳下去，「蔣正南！」

不遠處一點橘紅色微光，他扔掉手上煙，「你醒了？」

「嗯。」剛睡醒，還有些鼻音，似有幾分撒嬌意味，「我還以為，你把我扔這在這了。」

他輕笑，面容在夜色里有些模糊。

「這是海邊？」她問道。

「嗯。」

鹹鹹涼涼的風撲面而來，她豎起耳朵，「嘩嘩」海浪聲在耳邊如情人呢喃。

T市臨海，但海邊距離市區有段距離。回T市讀書，庭意很少來海邊，儘管她很喜歡大海。

小時候，她常說：「我呀，只要在海邊吹吹風，煩惱都少了一半呢。」

他是碰巧，帶自己來這裡吧，她想道。

夜色有些暗，她卻一口氣跑到海邊，張開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吐出濁氣。一呼一吸間，身體也輕盈許多。

「你慢點。」他把車停在海岸，打開車燈，

這個時候，她彷彿像個小孩子，拋下了之前所有不愉快，隨著性子在海邊玩耍。

「晚上水涼!」

「你快來啊。」她卻不管，脫下鞋子，踩在光下晶瑩的浪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