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璟叡沉默,他不認識她,也不打算認識她,所以從未派人調查過對方。

第一次打照面,他必須承認,她長相確實不差,可惜那雙眼睛太閃爍,透著不為人知的精明。

錢盈盈側過臉,委屈地瞥了璟叡一眼,她很清楚自己楚楚可憐的模樣最吸引人,於是在聲音裡面多加上兩分哽咽。

「咱們的婚書還在,是實打實的夫妻關係,即使獨守空閨,盈盈也從未後悔。我知道您心裡憋屈,那口氣總要發泄了才能過得去。相公打我吧、罵我吧,把所有的錯處全算在盈盈頭上,盈盈不怨。」

她低聲下氣、委曲求全,男人在這種情況下任憑心再硬也無法無視她吧。

可她的委屈只勾出璟叡的冷笑,真要委曲求全,她就會乖乖地待在靖國公府,不會用這種方式強行進入叡園。

她大概以為,只要進了叡園,他就不會把她丟出去……不對,或許父親正在等著他這麼做,以便把事情鬧大,讓大家都知道他已經成過親的消息。

這樣一來,皇帝自會打消賜婚念頭,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傳出一些謠言,比方……他無法人事?

近來他風頭正健,多少嫉妒他的人,正等著拿他的笑話到朝堂上大作文章。

可惜,賜婚只是他拿來堵父親的借口,而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不知道自己與皇上在籌劃什麼,否則便會清楚治家不嚴、後院紊亂這種事是「小事」,還撼動不了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見璟叡始終不語,錢盈盈再接再厲。

「相公要是真的看盈盈不上眼,盈盈不敢勉強,只怨自己無德無才,可是相公一心為國,忙於公事,無心打理家宅後院,后宅之事且讓盈盈助您一臂之力,倘若日後相公有了心儀女子,盈盈願意退居妾位。」

以退為進?璟叡冷笑。

明知道就是後院起火,她才能趁機潛進叡園,現在講這種話,是想陷害助她入府之人,還是想把火燒到小魚頭上?

如果是後者的話……

小魚足不出戶,怎會有這麼大的名聲,竟傳著傳著傳進靖國公府?

難道叡園有父親的眼線?不對,他沒這個本事,想在自己身邊安插人,他還早得很,那麼是……

眼睛微眯,冷冽一閃而過,他明白了。

雙手橫胸,璟叡說道:「叡園已有主事之人,不需你插手。」

聞言,錢盈盈柳眉緊蹙,他對余敏的看重果然如那人所言。

方才匆匆瞥過一眼,余敏並不美麗嬌柔,她怎會得到爺的青睞?莫非她不是奴婢,而是他收房的?

錢盈盈咬牙,鼓起勇氣地再次試探。「再怎麼說,余姑娘始終是個下人,用這樣的人掌理後院,消息傳到外頭會被人說話的。」

「誰告訴你余敏是下人?你怎麼知道是余敏掌理叡園?你使多少銀兩探聽消息?又或者該說,你好本事,能在我的叡園裡安插眼線?」

他大步向前,俯視,一股強大的壓力朝她籠罩,頓時氣息一窒,錢盈盈喘不過氣。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細緻人,心思細密、城府深沉,可在他面前,她像被人撕去衣服一般,赤裸裸的無半分遮蔽。

「不、不是,盈盈未曾離開過靖國公府一步,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做相公說的那些事……」她越說越小聲,像是喉間擱了把匕首,要是太大聲,喉管就會被人切斷似的。

從未離開過靖國公府嗎?很好,他再確定不過了。

微眯雙眼,璟叡挺直身子,退後幾步。「兩條路讓你選,第一,我許你一紙和離書,你可以帶著嫁妝離開靖國公府,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第二,你留在叡園,只是後果自行負責。」

他語聲淡定無波,語氣卻沉重如積雪森森,冰冷的笑意在嘴角挑起,鋒利的目光教人心頭一驚。

他絕對是說真的,不是恐嚇!錢盈盈下意識想選前者,但她想起靖國公的承諾,想起現實問題,硬生生壓下心底恐懼。

國公爺說過,當今皇上注重孝道,相公想要前途便不能忤逆父親,而她的娘家人或者流放,或者為奴僕,再無人可以為自己作主,至於嫁妝……她哪有那種東西?

她只能死死巴住這個身分,無法作另一個選擇。

錢盈盈抬起下巴,硬聲相抗,「相公對妾身有偏見,盈盈不敢為自己辯駁,但願往後相處多了,相公會明白妾身的為人。」

意思是要留下?哼!好大的膽子。

他不再對她多說廢話,轉身離去。

【第七章鬆開多年的心結】

余敏把錢盈盈安排在離主院有點遠的北院,這是爺的意思。

叡園不算大,除下人居住的院落之外,還有大大小小五個,璟叡住在主院,余敏原本住在主院旁的小院落,但爺一句話,當下人的只得乖乖搬進主院。

主院有九間房,以ㄇ字型排列,左邊三間歸餘敏,右邊的三間當中有兩間打通,充作練武房與兵器室,剩下的一間巧兒鴦兒同住,橫向三間分別是小廳、卧室、書房。

余敏和璟叡的卧房緊鄰,夜深人靜時,耳聰目明的璟叡還可以聽見余敏在屋裡走動的聲音。

小廳里,正面立著一架八扇的梨花木四季圖屏風,屏風前面是一組楠木桌椅,桌腳處有著雲紋雕刻,桌子兩邊立著銀制的立式瓜型燈。

兩面牆有一排對稱的花梨木太師椅,每張椅之間放著茶几,地上鋪著楠木桌椅,映著屋檐上掛著的五連珠花卉燈籠,看起來寬敞舒服。

余敏對布置屋子很有一套,過去廳里的東西也是這些,但許是擺法不對,感覺起來有些擁擠。

璟叡不習慣有人在旁服侍,因此巧兒、鴦兒多數時間候在門外,主人召喚方可進屋。

自從和余敏吃過第一頓飯後,璟叡直接下令,讓她服侍用膳。

不過與其說是服侍,倒不如說是陪吃飯。起初余敏還有點緊張,後來漸漸明白,他是個不講規矩的,也就慢慢放大膽子,與他一面吃飯,一面說笑起來。

只是今天爺的脾氣不好,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淡淡的,不應聲。

是那位「夫人」困擾他了?

憑良心說,余敏也悶,還以為他是黃金單身漢,沒想到是使君有婦。

也對,都二十歲了,這時代的男人早點成親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她怎麼就認定他沒老婆呢?他的身分、他的地位、他的年齡,府里都應該有這號人物存在才對。

說了幾句,不得回應,她也怏怏的,不再找話題,兩個人在一片沉默之中吃完飯。

余敏告退,打算讓巧兒進屋收拾,璟叡卻搶先一步拉住她的手。

「爺,有事?」她問。

「我有話與你說。」

「好。」她點點頭,由著他拉住自己的手。

動作很親昵,但余敏不以為忤,因為她早就習慣這樣的親密,在前世。

即使心底清楚,爺並不是哥,可在不知不覺間,她總把他當成另一個男人。

她知道不公平,但穿越是個辛苦的大工程,她允許自己享受一點點額外的甜蜜。

雙雙走出花廳,往園子里逛去,鴦兒想提燈替他們照路,璟叡拒絕了。

沒有路燈,樹影幢幢,若不是爺在身邊,余敏腦海里會浮現不少鬼故事。

他不說話,她也不開口,很有耐心地等待他起個頭。

兩人慢慢走到亭子里,她坐在石椅上,他傍著她坐下,挨得很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但,還是老話,她習慣和他親密,即使清楚身邊這個男人是爺。

抬頭,今天月色特別好,皎潔的月亮映著繁星,如果沒有惱人的事,是花前月下最好的場景。

「事情問清楚了?」璟叡終於開口。

「嗯,是看守後院的林婆子貪財,為十兩銀子把人給放進來。」

「僅僅因為一個林婆子貪財?」他問,一絲笑意泄漏,她是心寬還是傻氣?

她閉嘴,低著頭,沉默不語。

他明白了,輕嘆道:「掌家的人,不能太過心慈手軟。」

錢盈盈沒離開過靖國公府,怎麼知道叡園的大小事?怎麼知道執掌中饋的是余敏?又怎能買通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林婆子?

幾個問題下去,答案呼之欲出。

叡園中,除每旬前往靖國公府向夫人問安,稟報主子生活起居的巧兒和鴦兒之外,兩府下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流。

這段日子,巧兒在明面上與余敏作對的事多了,沒掀起波瀾,余敏只一笑置之,而鴦兒心思重,面上溫柔,手段卻更厲害,幾句話挑撥便讓余敏失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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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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