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難道當年韓薔本想一把將爺掐死,卻有個不知真相的祖父在,無法動手,沒想到養著養著,越養越出息,如今皇帝要重用這位精英,當爹的面子掛不住,上門尋釁來了?

是不是這樣不知道,余敏只能憑著自己的八卦神經胡亂猜測。

但有件事很肯定——冰凍三尺非一曰之寒。

父子間鬧到這等景況,絕非只是口頭說說,更何況,她不認為爺是個會賭氣的,以此推論……還真不能讓這位中年大叔進門。

她試著捺下性子,對韓薔說道:「奴婢見過老爺,少爺進了宮,想必再過不久就會冋府,還請老爺稍待一下。」

「讓我在門外等?你這丫頭,好大的口氣!」

「不是奴婢口氣大,而是奴婢關心老爺啊,當初老爺是立下誓言的,奴婢怕破了誓,對老爺不好。」

余敏一提,韓薔方才想起那回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但立刻打道回府,面子上下不來。「你這是在威脅我?」

「奴婢不敢,要不……請老爺進門吧,可萬一日後老爺身遭五雷轟頂之苦,挫骨揚灰、腸穿肚爛的報應,老爺可千千萬萬不能責怪奴婢啊,奴婢可是提醒過老爺的。」

余敏嘴巴不饒人,李忠、王信聞言失笑,這話真解氣吶,攤上這樣一個惡父,他門家大爺真可憐。

被人訕笑,韓薔暴跳如雷,「你敢詛咒我?你可知我是誰?」

「奴婢知道,您是少爺的父親。」

腳用力舉起,重重一踏,韓薔氣歪鼻子。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每每人家提起他,不是韓恕的兒子,就是韓璟叡的老子,好像非得依附他們他才有身分地位,沒了他們他什麼都不是!

韓薔氣不過,他狠狠衝上前,二話不說揚手一巴掌用過去,扯起嗓子怒道:「睜開你的狗眼睛看清楚,我是堂堂的靖國公。」

靖國公?!余敏的歷史讀得不怎麼樣,不知這種「公」是大還是小,是厲害還是普通,會不會他大喊一聲「砍頭」,就會有一大堆王朝、馬漢從四方跳出來要砍她的頭?

不過他那一巴掌確實很厲害,很清脆的一聲,余敏臉上立刻浮起鮮紅指印。

這一巴掌打痛了她,也打樂了巧兒、鴦兒,兩人眉眼微彎,連日來的火氣總算找到出處。

可不是嗎?一個仗著王信是叔父,一個她爹是李忠,過去她們可是府里作主的,滿府的丫頭、小廝誰敢不敬她們一聲姑娘。

但自從余敏接管叡園,雖然她們還在爺身邊服侍,可是現在連兩位管事都低她一級,更何況她們。

鴦兒在巧兒耳邊低問:「人應該進來了吧?」

巧兒輕笑,「都已經過這麼久還進不來,她也別來了,反正不是余敏的對手。」

鴦兒點點頭,不再說話,互望對方的視線裡帶著暗暗的得意。

就在余敏被打呆了同時,璟叡正好回府,他跳下馬,把韁繩交給小廝,排開圍觀人群,飛快站到余敏身邊。

他半句話也沒說,只是冷冷地望向韓薔,單單是對視著,韓薔好像看見自己的父親以的,聲勢一下子弱掉。

他承擔不起兒子的視線,只好忿忿甩袖,給自己找台階下。

他隨口糊弄一聲,「你母親想你了,有空回靖國公府一趟。」

等不及璟叡回答,他把話丟下,就逃難似的跑掉。

余敏無法相信,就這樣……完勝?

奇怪,既然這麼害怕兒子,為什麼非要過來鬧這一場?惹得百姓圍觀,很有面子嗎?

他是精神突然失常?性格扭曲到無法自控?或者有什麼目的?

政治上的事?如果是的話……在政治上和爺作對?更蠢了吧。她家爺可是深得帝心,緊接著將要有一番大作為。

搖頭,余敏想不透,也不想花太多心思去忖度,她對政治冷感,每次打開電視,看見政論節目,她的直覺反應是轉檯。

她是小老百姓,只想靠自己的小力量,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

韓薔跑得沒影了,璟叡這才轉過身看余敏。

這一看,臉部表情突然變得僵硬,她臉上的指印非常礙眼,令他氣悶、胸口不順,像是誰往那裡揍一拳似的。

璟叡拉起她的手,往園裡走。

大門關上,他定下腳步,向周遭掃去一眼,所有人立刻散去,各自行事。

余敏望著他深鎖的眉眼,忍不住動手為他順了順怒眉,柔聲問:「很難受吧?有這種爹,亂沒面子的。」

他被她的話逗笑了。

靖國公討厭長子卻又拿兒子沒轍的事,恐怕整個京城上下無人不知,要說丟臉?那臉早在幾百年前就丟盡了。

「有話想問我嗎?」璟叡問。

相識近兩個月,他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一起吃飯、一起聊天,通常是她說、他聽,他對二十一世紀有很大的興趣,而他的興趣激起了她的思鄉篇,所以她一說再說,把那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時代解釋得清楚分明。

她很會畫圖,有圖有解釋,他幾乎能在腦子裡架構出她嘴裡的未來世界。

但,他從沒有提起過自己,她只知道他是個很會打仗的將軍,皇帝喜歡他,給他許多賞賜,他沒跟她說過自己的身分、家人、過去。

對那些事,他萬般厭惡,如果可以,他連想都不願意想起,可她臉上的巴掌印痛了他心。璟叡想,他有向她解釋的義務。

余敏是個敏感女子,她其實看得出來,他不愛說起家人,身為民主時代的女子,她知道隱私對人類的重要性,所以她從不主動問。

而今天這出,讓她有一點點明白,他的不願意。

點點頭,她說:「有。」

「問吧!」

「靖國公很大嗎?」

他怎麼都沒想到她的問題竟是這個,她成功逗樂他。

余敏知道問題很蠢,但是,值得,因為他深皺的眉心展開了。

一定是彌補心態,余敏是真心對他好,真心要把來不及對哥的好全部給他,她希望他快樂,彷彿……他幸福了,二十一世紀的哥就會跟著幸福。

「位次郡王,你說大不大?」璟叡反問。

「聽起來滿大的,我今天值了。」

「值什麼?」

「沒看見嗎?我和靖國公吵架呢,還東刮西刮、酸他一頓,那麼大牌的人吶,我這種小人物居然……實在太幸運。」

說著,她呵呵大笑,不漂亮的五官,看在他眼底美得教人驚艷。

大大的掌心撫上她的臉,他輕聲問:「痛嗎?」

「還好,可以申請勞災給付嗎?」余敏問得一臉認真。

「勞災給付是什麼?」

「凡工作期間生病住院或是不小心受傷,造成無法工作而且沒有領到原有的薪水,就可以申請傷病給付,彌補傷病期間損失的薪資。」

他反問:「你是無法工作還是領不到原有的薪水。」

「我美美的小臉腫成豬頭,爺還不讓我休假?太沒人性了,血汗工廠,剝削勞工,我要抗議!」

她握起小小的拳,向他抗議,他笑彎眉頭,握住她的小拳頭,說道:「好吧,允許你休假三天,月俸照領。休假想去哪裡?」

嗄,她突然頓住,直到反應過來,才樂得拍手大叫,「不會吧,爺要帶我去玩嗎?」

他笑著摸摸她的頭髮,說:「反應真慢。」

這動作很親昵,但他第一次做就覺得自然,好像他已經這樣摸著她的頭無數遍。

這時,一聲輕柔中帶著些微哽咽的女聲傳來——

「夫君,妾身終於見到你了……」

兩人齊齊轉身,在聽清楚對方的話后,寒霜瞬間在璟叡臉上凝結。

也在同一個時間裡,余敏終於明白,為什麼靖國公要來鬧這一場,這叫什麼?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嗎?

用現代管理職員那套來管理下人果然不成,她治家的手段得改改……

余敏頂著半張腫臉,把叡園的下人集合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對人發作。

來自民主國家,她始終認為人權無比重要,她沒把賣身契當成一回事,認為大家能從不同的家庭中出來同聚一場,實屬緣分,應該分外珍惜。

但錢盈盈的出現,讓她檢討起自己,或許她應該更入境隨俗一點。

在余敏審理下人的時候,璟叡也和錢盈盈面對面。

這是第一次,「夫妻」正式見面。

錢盈盈已經見過璟叡很多次,只是她每回出現,璟叡始終不肯多看她一眼,實話說,他連她長得是圓是扁都還不清楚。

「盈盈明白,這樁婚事委屈您了,可事已至此,難道相公不看不聽不理會,我們的婚事就不存在嗎?」她的口氣無比輕柔,淡淡的怨氣在眉間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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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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