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他輕嘆一聲,不得不坦承,「好吧,下針的其實是我的女兒,只是,她男人早逝,只留下一個女娃兒,但我女兒有一張惹眼的面孔,想要將她納為妾的男子太多,若是再加上高明醫術,怕是會增加更多不必要的困擾,所以我會跟病患拜託,別讓他人知道是她扎的針。」

呿!美人兒,他們主子在宮中看過多少?主子府中的妻妾哪個不是美人?!這該死的大夫拖拖拉拉的,竟然只是怕女兒的美色曝了光,他們會強搶民女還是對她如何嗎?他們又不是禽獸,當然,也非長舌公一族!

鄧風跟段宇互看一眼,眼裏的不屑透露兩人有相同的心思。

「請她扎針,我們對外絕不會說什麼的。」潘伯彥急急的請求。

「可是,除了胸口上的傷,光這狼蛛毒要完全拔除,至少要扎針半年,而且,你家爺胸口的傷一旦切開,就不好移動,否則,體內的毒會走得更快—」

「夠了!別再羅里羅唆了,叫你女兒出來,不然,我們自己進去抓人!」鄧風抽回刀子就要往後方闖。

「不必麻煩了。」

一道清脆嗓音突然響起。

聞聲,眾人齊齊朝聲音來處看過去,乍見從竹簾後方走出來的美人,個個怔愣,她身穿素雅的月牙色裙服,柔美嬌小的身姿步步生蓮,身上有股天生的優雅氣質,膚白似雪,粉唇如櫻,那雙澄清如靜水的黑白眼眸不見畏懼。

幾個人驚為天人的目光,傅雨柔早已習慣,所以,她只是走到床榻旁,她身後還跟着眼眶泛紅的丫鬟中玉,亦步亦趨的,都快貼到她後背了。

她好笑的回頭看她一眼,示意要她退後一步。

中玉長得圓潤,乾乾淨淨的一張臉是色如土灰,她就是害怕嘛,但還是乖乖的後退一步。

傅雨柔趨近,看着年輕男子的傷口,再抬頭看向父親,「爹,我知道怎麼處理。」

傅耕民也只能點頭,而且,從她淡定的神情中看出,她應當在後面已聽到不少了,這孩子,一向能忍,也比他人沉得住氣,是個慢郎中,就不知這個性是好是壞。

「中玉,把我的藥箱拿來。」傅雨柔又說。

中玉吞咽了口口水,害怕的穿過那些黑衣人,從針灸室里拿出一隻黑色藥箱,再顫抖著走回主子身邊,看着主子沉穩的從藥箱裏一一拿出紗布、針線、夾子及一支利刃。

其實,她們主僕在竹簾後面偷看也偷聽好久了,她是冷汗直冒,但比她大沒幾歲的主子卻是冷靜聆聽,神情偶而擰眉,但與尋常一樣,沒有太大波動。

「小姐,你小心啊。」中玉還是忍不住顫抖的開口。

傅雨柔神情沉靜的點頭,開口說的卻是,「請你們按住他的手腳。」

這一柔聲下令,不少人才從她驚人的美貌中清醒過來,尷尬的上前,只是心裏不免疑惑,主子都陷入昏迷了,她還要他們按住他的手腳?

潘伯彥、段宇、鄧風及另一名黑衣人分別按住主子的四肢后,就見她以藥水沾上紗布擦拭刀身後,一手拿刀,一手拿着準備吸血的白棉布,俯身就要下刀—

「姑娘不必先塗些麻沸散以減輕爺的痛楚?」同為大夫的潘伯彥忍不住開口提醒。

傅雨柔動作一頓,擰眉看向他,似在思考什麼?久久,久久,久到潘伯彥等人都不懂她為何不動,但也只能耐著性子看着她,等着她要說什麼?

只有傅耕民、老管家、小煜跟中玉明白,這是她多年來的習慣,碰到一些需要思索的事就直盯着某人細想,可眼裏並不是真的看着這個人。

但潘伯彥可不知,且他也就二十四歲,還沒娶媳婦兒,一個粉雕玉琢的美人兒瞅著自個兒看得目不轉睛,他被看得臉紅心跳,也說不出話來了。

「咳,雨柔,大家都在等着你開口呢。」傅耕民不得不開口喚她。

她緩緩的直起身,將刀遞給潘伯彥,心平氣和的說:「那就潘大夫來處理吧,這屋裏的任何藥材都可以任意使用。」

潘伯彥錯愕的看着那柄小刀,都不知該不該接過手。

她想這麼久就丟這句話?鄧風一呆一愣,差點沒飆粗口了,只是,面對這張清艷絕倫的娘兒們,莫名的,他還真的不好爆粗口,只能轉個對象,粗魯的拍了潘伯彥的肩膀一下,「我說潘伯彥,你別打岔行吧?爺忍得住的!在戰場上,比這更可怕的傷爺都受過了,俺也沒看過爺哼過一聲。」

「狼蛛毒的痛非比尋常,爺可能是痛昏過去的—」潘伯彥憂心忡忡的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什麼,他再度看向眸光瑩潤的傅雨柔,口氣有不滿但也有形容不出的尷尬,該是剛剛被她的美麗攝去魂魄似的困窘吧,「傅姑娘既知道我姓潘,還是名大夫,顯然已聽了不少,然而,人命關天,竟遲不出面,姑娘的心也太狠了。」

「是嗎?我剛剛也一直在想着,一群拿着刀子恐嚇不醫治病患就要大夫陪葬的凶神惡煞,他們的主子會是個好人嗎?」她神情平靜的說着,「我若救了他,日後要是因為他而死了更多好人,請問,我到底是救了一個人還是幫忙他殺了更多人?」

一席話竟讓潘伯彥無言以對,的確,他們一群人闖進來也沒表明身分,就拿刀逼迫,怎麼也站不在理字上,他澀聲道:「是我們魯莽了,但事有輕重緩急,還請姑娘見諒,快醫治我家爺吧。」

潘雨柔沒有再說話,只以沉靜明眸一一巡視過眾人,似在確定無人再有異議后,她看向父親,他朝她點點頭。

她暗暗的做了個深呼吸后,持刀俯身輕輕劃過男子胸口腫脹發黑的皮肉,黑血湧出,她以白布微壓,一次又一次的,一團一團沾染黑血的布被棄置在地上的鐵盆里,待血不再湧現后,她洗凈手,以布擦拭雙手,再拿起夾子,夾住傷口內那薄薄的勾子,「將他按好,別讓他亂動。」她再次叮嚀后,才略微施勁,緩緩的要拉出卡在胸膛內的勾子。

「呼呼呼……」年輕男子發出痛苦的急喘聲。

鄧風等人見主子一張俊臉扭曲蒼白,額冒薄汗,雙手握拳,似乎正極力的忍着劇痛,但昏迷的他下意識的要掙脫箝制,不時的掙扎著,他們愈壓愈使力,卻也更感覺到他的痛苦。

「姑娘快點!我家主子一定很痛。」鄧風還是按捺不住的吼了動作慢條斯理的她。

「不行硬拉!這勾子抓得很深,而且,看來並不只是一把勾子。」傅耕民也在一旁幫忙看着。

「沒錯,千萬別硬拉。」潘伯彥看得更清楚。

在一旁的幾名黑衣人也發現到了,這隻薄片雙勾暗器比他們預料中的都還長,而且兩個尾端呈齒列狀,嵌進骨肉內相當的深。

黑色的血液隨着拉出的勾子愈流愈多,傅雨柔甚至得以刀片切挖進血肉,才能將後方刀片拉出,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男子的痛苦,她突然覺得很不忍心,若知道這暗器扎得這麼深,她絕對會先使用麻沸散,但為時已晚,她只能儘力縮短時間,終於,她瞬間拉扯出這隻齒勾暗器后,男子突然痛吼一聲,整個人彈身坐起,黑眸瞬間睜開—

只差咫尺,男人猙獰痛楚的俊臉幾乎要撞上傅雨柔的臉龐,「呼呼呼……」溫熱的氣息噴呼在她臉上,她倒抽口涼氣,直覺的往後拉開距離,一雙沉靜明眸也略顯慌亂,好震懾人的殺氣!

「爺!」幾個人用力的扣住梅城桓的手腳,他再度跌回床榻。

「呼呼呼……」他痛得喘氣,嘴角逸出黑色血絲,黑色血泉不斷從他受傷的胸口湧出,看來相當可怖,但一雙犀利黑眸緊緊的鎖住傅雨柔那張陌生而美麗的臉龐。

傅雨柔已回過神,神情鎮定的以乾淨白布一再擦拭他染血的胸膛,一邊開口道:「我要下針止血,才能處理他的傷口。」

「止血?不是應該讓毒血全流出?」鄧風又開口了。

她習慣性的再看向他,也不說話,也不動作,到底誰才是大夫?

鄧風是個粗人,跟傅雨柔一雙明亮星眸直勾勾的相望,不自在的撓耳搔頭。

「一定要先止血,不然,爺大量失血下去會有生命危險。」潘伯彥着急開口。

「大夫……你……你是大夫?該死……只找到娘兒們,你們這些飯、飯桶……呼呼呼……還不放手!」梅城桓的胸口充塞著一股被沉沉壓迫的劇烈痛楚,像是被壓了千斤萬斤的石塊,他痛得都要窒息,喘的讓他連一句話都無法說得完整,這幾個該死的下屬還硬壓着他四肢不放!

潘伯彥等人臉色丕變,急急鬆開壓制的雙手,愧疚低頭。

梅城桓全身更不舒服了,胸口的痛楚像有人拿了火焰在燒他的五臟六腑,這發燙的燒痛感還一路往腰腹蔓延,痛得讓他幾乎要昏厥過去,他不得不咬緊牙關,也逼自己維持清醒。

只是,他痛楚的眼眸對上娘兒們那雙沉靜得不見波動的明眸,忍不住暴喝出聲,「看什麼?不是要下針止血!」

傅雨柔定定的看着面色蒼白的他,卻是將手上的白布交到潘伯彥手上,但話還是對着他說的,「爺要是看不起娘兒們,現在就可以命令你的人把你抬出去,我跟我爹原本就不想救你的。」這一席話的口吻沒帶半點火氣,說得雲淡風輕,卻也因此更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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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房中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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