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意外
現實殘酷，歲月無情，即使帝王面前，依舊如此。
原來，趙宸珏也有他要遵循的事例，也有他無能為力的事情，瑾妍就像是第一次知道一般。
「我、我可以去查證，您別着急，我一定不會視而不見的、」瑾妍見秦碧安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忙上前亦跪在了地上。
秦碧安知道自己終究下不了手，但是秦氏一族，她自然也拋不下的，那麼唯有犧牲自己了。
若是自己為了保住慕府大夫人的位置，為了太子和皇后的地位不受任何影響，為了秦氏一族繁榮昌盛，想除掉慕良人和慕良人肚子裏的孩子呢？想來這些理由足夠讓人相信，依瑾妍以前對自己的了解更是會深信不疑的吧。
這樣想來，秦碧安便跪在了瑾妍的跟前。只是，她沒想到瑾妍的反應，自己還未開口，她卻道出了她的心意。
秦碧安是相信瑾妍的，這一點在去年瑾妍還未進宮時，秦碧安就感受到了。
經瑾妍這麼一說，秦碧安的心反而有些動搖了，這孩子她突然就捨不得傷害了，坦誠相待，她或許真能救碧湘，救太子和秦氏一族呢？
秦碧安扶著瑾妍起身，她端起瑾妍的茶杯，正要開口，玉蘭急急慌慌地自外面闖了進來。
「不成體統，何事這般驚慌？」秦碧安見玉蘭簡直是衝進來的，口中結結巴巴地喚著夫人，便大聲斥責道。
「聖、聖上來了，」玉蘭喘口氣，深呼吸后道:「聖上已經進了府中大廳，夫人，您」
慕瀾不在家，聖上來慕府想來也是為了瑾妍。接駕已遲，但是不能再慢待了聖上啊，秦碧安立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玉蘭，你是說聖上來了？」瑾妍上前抓住了玉蘭的手，玉蘭一驚，手頓住動也不敢動了。
「主子，主子，快些，聖上親自來接您回宮呢。」玉荷跟玉清一起闖進來，玉清的聲音歡快地說道。
「主子，去前廳接駕吧。」玉荷站在瑾妍身後道。
心中明明是牽掛的，可是，要見面了，心卻慌了起來，瑾妍頓住步子，四周環視，就好像在找地方躲起來似的。
「瑾妍，去吧，聖上等着你呢。」秦碧安握上瑾妍的手柔聲說道。
自打秦碧安知道以前那個王公子就是聖上時，她就明白桀驁不馴的瑾妍肯待在那個似牢籠一般的深宮裏，都是因為愛，她對聖上的，聖上對她的，如尋常夫妻一般。瑾妍獨自回府住這麼長時間，又極少提及聖上時，秦碧安就明白瑾妍跟聖上鬧着彆扭，可如今聖上放低了姿態來接瑾妍回宮，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呢？
「孩子，愛得更多的那個人才會先低頭呢。」秦碧扶著瑾妍一邊往外行去，一邊說道。
瑾妍腳下的步子頓住，她抬起頭望着秦碧安，眸中水光一片。
原來芸娘不曾發現自己跟趙宸珏鬧了矛盾的事兒，但秦碧安發現了。
轉過彎轉迴廊，瑾妍遠遠地就看到了芸娘和娍妍站在高階旁侯著，她忙鬆開了秦碧安相扶著的手。
秦碧安一愣，但看到了站在前面似笑非笑的芸娘，她明白，瑾妍是非常在乎芸娘的。
因為主子們都在，玉荷跟玉清是不好擠上前去站在瑾妍身旁的，尤其是秦碧安剛剛親自扶了瑾妍，玉荷等也只得站在人後留心着瑾妍。
娍妍見過禮，終人便往前廳去，平日裏，自然可以家禮相待，但趙宸珏來了，自然得以國禮為先，瑾妍是後宮中人，眾人自得以她為尊，然後是秦碧安，接着是芸娘娍妍。
因為要下階梯，玉荷也顧不了規矩的，畢竟主子孕像十足，平地上還好說，可下階梯還是攙扶著的妥當。
玉清見狀也跟着玉荷穿過丫頭主子們的身前，要往瑾妍身邊去。可是，兩人才到秦碧安身側時，見秦碧安身子往前趔趄，雙手一下子就按在了瑾妍的後背上。
瑾妍站在最前面，正好舉步要下石階，突來的外力，根本就穩不住身子，整個人都順着石階往下滾去。
玉荷跟玉清嚇得可不輕，這石階又高又陡，平常人摔下去只怕也會受傷，更別提身子本就虛弱，又懷五月有餘身孕的主子了。
玉清不顧一切直往下沖，玉荷一邊跟在後面，一邊大喊著:「來人，快來人，太醫，張太醫、」
玉荷喊得語無倫次，被嚇懵的一眾人終於清醒過來，慕良人一定不能有事，這是所有人的反應。有跑着去喊人的，請大夫的，一時間，吵哄哄地亂了起來。
玉清最先趕到瑾妍身旁，她抱着瑾妍，一雙手抖得瑾妍的身子也跟着抖了起來。
芸娘顫顫巍巍地來到瑾妍身旁，她自玉清手中摟過瑾妍道:「瑾兒，你不能有事，你別嚇娘，你千萬要等著，太醫馬上就來的。」
娍妍攙著索索發抖的秦碧安趕了下來，瑾妍雙手按在腹上，一副非常痛苦的樣子。
秦碧安停住步子，人反而鎮靜了，瑾妍的孩子不知該能否保住，但有一點是秦碧安相當清楚的，那就是剛剛她被人用力推過，她不用回頭也知道她的身後站着誰。
可是，瑾妍是她的孩子啊，再怎麼恨自己，如何想對付自己，那也不能搭上自己的孩子和外孫啊。就連自己這個大娘為了保住家族，也沒忍心對那對母子下手啊。
「瑾妍、」趙宸珏的聲音才自遠處響起來，轉瞬間，人卻到了跟前，他自芸娘手中摟過瑾妍，抱起就走。
跟着趙宸珏一起來的人還有褚非離和十七爺，幾人見這場面，都愣了神。不過，這一次褚非離未曾上前，他只遠遠地站在一旁，雙手緊握成拳。
「您終於來了。」瑾妍望着趙宸珏，沒了彆扭，沒了計較，她只覺得還能再見到他真好。
「我來了，瑾妍，你不可以有事，我們一起回家，以後再也不會分開。」趙宸珏抱着瑾妍的一隻手，只覺得濕漉漉，粘糊糊的，他的整顆心都恐慌了起來，江雁靈因為孩子，離開了老十七，離開了、這個世界。一定不能讓瑾妍離開，不管用什麼樣的方法，這是趙宸珏心中唯一的想法。
「如果有什麼事，不要責怪旁人，是我、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瑾妍輕聲說道。
「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趙宸珏似在對瑾妍說，也似在對自己說。
「玉王，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早些找到你，比誰都早，那樣就只有我們倆了。」瑾妍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輕，體內的暖流股股流失著。
瑾妍的臉偎在趙宸珏身上，淚滾滾而流，濕了面，也濕了趙宸珏的衣襟。
「沒有來生，就在此生，你，我，只有我們倆。」趙宸珏不用回頭也知道，他身後的路上蔓延著殷殷血跡，不知不覺他的臉上亦滑下了淚水，只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是為了瑾妍，還是藏在心深處的靈兒。
瑾妍只覺得趙宸珏的臉越來越模糊，她裂開嘴笑着道：「你撒謊，可是，我聽了依然高興。」
「我沒有，瑾妍，相信我，我說的是、」趙宸珏只覺得害怕失去，不管是瑾妍，還是靈兒，他都不願失去，可是他已經失去靈兒了，剩下的瑾妍一定不能失去。只是，無論他怎麼說，瑾妍的雙眸還是慢慢合上了。
瑾妍被抱進了最近的清荷園裏，江大夫和一個醫婆也跟了進去。
反而是趙宸珏一眾人被請出了室內，畢竟瑾妍的情況不同平日生病，一般家中男丁都是不近前的，更何況趙宸珏這樣的身份，亦只能在外室等候着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江大夫便出來了外室，他是知道瑾妍如今身份的事，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走到穿着便服的趙宸珏身前道：「回稟陛下，良人失血過多，脈動微弱，至於孩子已然窒息，如今只能使用藥物導出孩子力保良人了。」
十七爺一直站在屋角，他聽到這話，立即湊上前來，一把抓住了江大夫的衣領道：「你這混帳東西，胡亂說些什麼呢，瑾妍當然好好的，她的孩子也會好好的。」
江大夫心中一驚，難不成自己看錯了人？可若聖上在此，還有誰人敢上前去抱慕良人呢？
十七爺終究還是在江大夫的詫異和趙宸珏的瞪視中鬆了手，他頭也不抬地跑了出去。
「你是說孩子沒了？」秦碧安有些不敢置信地上前拽著江大夫衣袖問道。
「回夫人，孩子已經窒息了。但是，如果不極早導出孩子，替良人疏通血脈，良人便是險中之險。」江大夫說這話的時候，只覺得幾道鋒利的目光盯着自己，於是，頭也敢抬地盯着地上回答道。
「良人一定不能有事，不管什麼法子。」趙宸珏沒有多作考慮，江大夫的話音才落，他便冷冷地說道。
江大夫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孩子已經沒救了，但是如果大人全力以救的話，興許還能救回來的。
得了趙宸珏這樣的吩咐，江大夫也沒了顧忌，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全力搶救大人。
玉荷跟玉清跑進跑出，一會兒是熱水，一會兒是葯湯，行色匆匆，外間的人就是想攔住問個情形，也不好上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