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鹿肉
天序閣閣主天序南懷身形魁梧，負手而立！看著女兒莫名其妙在棲龍海面前呆立，眼角閃過一絲笑意，即刻，又沖著一枝六葉一陣鄙棄：「哼！居然用美男計」！
天序南懷闊步前行，眾人一擁而上，尾隨其後！
「天序閣閣主天序南懷恭迎一葉六枝大駕」！天序南懷聲音洪亮通透，清潤有力！彷彿無相寺的鐘聲！
棲龍海聞聲震撼，抬頭仰望，只見，人群最前面，一個剽悍男子拱手而立。此人身形偉岸，雄渾瀟洒，袖管微卷，肌肉爆綻！前臂之上，幾道溝壑一樣的疤痕蒼涼而醒目！一雙邃眼，有若寒星一般，熠熠生光！無論誰，看到此人，都會為此人天生的雄霸之氣所折服！
初次見面，棲龍海望著天序南懷，莫名其妙心生敬仰！
一葉六枝笑容滿面，對著天序南懷和眾人拱手謝道：「山野之人，萬里叨擾，望各位見諒」！
「大師千里跋涉，不辭辛苦，天序閣三生有幸，蓬蓽生輝，大師請」！天序南懷敞開右臂，恭敬延請！
眾人恭敬有禮，兩邊豁開，天序南懷款款前行，引領著一葉六枝走上天序閣。後面眾人議論紛紛：「聽說一枝六葉天生威儀，不苟言笑，今日一看，確實滿臉威嚴，一身霸氣」。
「大師何許人！鬼谷千刃親傳弟子，劍族族長，九族盟主，豈是懵懵世人，渾渾眾生。豈能像我等一樣賊眉鼠眼，嬉皮笑臉」。
「不過，我聽說和一葉六枝大師齊名的一花六瓣大師卻是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兩位大師若能同來，真是雙喜臨門，福星雙至」！
緊隨天序南懷之後，眾人一邊議論，一邊尾隨簇擁。只留下棲龍海和若蘭兩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若蘭側著頭，膽怯又熱切的望著棲龍海！她說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膽怯，也說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熱切，只是，心中有一種莫名其妙難以明喻的感覺，朦朦朧朧，不清也不明！良久，傻愣愣的若蘭從棲龍海令人折服的魅力中回過神來，突然發現，四下空空如也，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若蘭頓覺失禮，滿懷歉意的拉著棲龍海的手，追逐著人群，跑上天序閣。
天序閣內閣之中通體透黃，十六根黃色巨柱擎天而立，分兵兩排，像兩行武士，宏偉雄壯。巨柱之下，一張張案幾工工整整鋪排停當，案幾之上，美味佳肴、奇珍異果琳琅滿目。
大廳正中，炭火通紅，炭火之上，烤架斜橫。烤架之上，鋪展著一隻乳鹿。一老者一邊倒騰著炭火，一邊咯吱咯吱旋轉著烤架。
烤全鹿，天序閣盛宴！除了祭天拜祖之外，只有最尊貴的客人前來，才享有這樣高格的款待。聽說一枝六葉前來，作為天序閣的長者，天序閣閣主的叔父，天序瑾義不容辭的親自點火，親手炙烤，款待遠方而來的客人。
炭火通紅，天序瑾顧不上臉上細密的汗珠，一心一意徐緩有致的轉動著烤架。不一會兒停了下來，身子前傾，微眯著眼睛，將各種調料徐徐撒上。落進火中的調料，嗶哩bobo一陣聲響。待調料撒勻，天序瑾緩緩轉動烤架，看著油脂一點一點的吞噬調料，又滲入肉中，心中不由得美滋滋。如此反覆幾十次，待鹿肉焦黃乾脆，油脂不再外滲，天序瑾徐徐停下，右手指尖輕輕地點著鹿肉，凝神感受。倏爾，微微眯起的眼睛緩緩舒展，一絲滿意的笑在嘴角洇開。天序瑾勾出多餘的炭火，只留下一小部分餘燼，做最後的『文烤』。
片刻，大殿之上人影攢動，天序南懷前方引路，天序南懷身後，一個器宇不凡的老人緊隨其後，他，就是名聞天下的棲劍族族長，世尊一枝六葉！
天序瑾徐徐上前，拱手道：「大師一路風塵僕僕，想必已經飢腸轆轆，我們已經準備好天序閣最為美味的食物，大師請上座」。
天序閣閣主天序南懷主座就位，一葉六枝和天序瑾兩側首座。
若蘭拉著棲龍海，在一側案幾席地而坐。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一直拉著他的手，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喜歡她拉著自己的手！
棲龍海一看美食滿案，不覺垂涎三尺。說來，自己已經半個月沒有正正經經吃東西了。一路上，爺爺神色匆匆，步履如飛。自己急追忙趕，一路奮力疾馳，不敢懈怠。肚子很餓，便停下來，吃點乾糧，剛吃一點，卻又覺的不餓了，便又匆匆啟程，急忙趕路。現在，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頓時，精神放鬆了下來，虧欠了半個月的肚子看見滿桌的食物，咕咕直叫！它在提醒棲龍海，償還半月以來路上的虧欠。
出門為客，自己代表的是棲龍山的教養，再怎麼餓，也得遵守禮儀，不能讓人給看扁了。棲龍海靜氣凝神，默默地好言好語哄著肚子。
此時，天序閣長老們正一一拜見一葉六枝大師。
若蘭心明眼亮，早已看明白棲龍海飢餓難耐，不管不顧，拿著一把小刀，跑到烤鹿面前，劃出一塊肉來，又快步跑到棲龍海面前坐定，切一小塊，放在自己嘴邊吹涼，然後，溫柔輕巧的放進棲龍海嘴裡。
眾人正在一一拜見一枝六葉大師，突然，看見若蘭不管不顧，跑向烤全鹿，紛紛笑她嘴饞，不懂禮數。眾人目送若蘭回到座位，要看她吃肉的樣子，沒想到，若蘭竟然將肉放在嘴邊吹涼，然後，溫柔輕巧的放進了棲龍海嘴裡。
登時，整個大廳一陣鬨笑。
若蘭，打一出生，便在眾人的呵護中長大，天序南懷將若蘭視為掌上明珠，心頭嫩肉！天序閣中，誰有資格讓若蘭照顧？
誰能想到，這一次，若蘭竟如此細心備至的關心一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子。
看著眾人望著自己哈哈大笑，若蘭雙頰暈紅，羞怯的輕咬下唇垂下頭。須臾，便不顧眾人的眼神和笑聲，繼續切肉，貼在嘴邊吹涼，溫柔輕巧的放進棲龍海的嘴中。
棲龍海正飢腸轆轆，吞著口水，凝神靜氣，安慰腸肚。突然，一塊肉破唇而入，脂香四溢，沁人心脾！那醇厚的香味，在自己味蕾之中濃濃的化開，順著舌尖一直延伸到渴望的最深處。剛要深情咀嚼，突然聽到鬨堂的笑聲蔓延開來。睜開眼，只看見一雙雙眼睛火辣辣的盯著自己。
鹿肉入口的一刻，陶醉的神情在棲龍海臉上伸展，突然，一雙雙灼熱的眼睛，盯得棲龍海滿臉尷尬。棲龍海怔怔的環視眾人，舉足無措。
這時，一隻纖纖玉手，銜著一塊醇香的鹿肉，送進棲龍海嘴中。這一刻，棲龍海望著若蘭純真的眼睛，無視眾人，忘卻尷尬，深情而盡情的咀嚼起來。
眾人看見棲龍海臉上的神情瞬息變化，都不盡哈哈大笑。天序南懷愛妻早逝，就這麼一個女兒，心中垂愛有加，看見女兒如此可愛，不禁仰頭大笑。
一一見過一枝六葉，天序南懷慷慨激昂道：「大師千里迢迢而來，天序閣蓬蓽生輝，天序南懷敬大師一杯！干」！
眾人舉酒揚杯，觥籌交錯，痛飲一番。
天序瑾將鹿肉一一切割完畢，轉向棲龍海，道：「你就是棲龍山雙子星棲龍海？果然英雄出少年！可是，小小年紀便隨爺爺千里跋涉，不覺得自己年紀尚小嗎」？
棲龍海用嘴銜過若蘭遞在嘴邊的肉，酣暢入肚！款款以茶漱口。肚子尚餓，可是渾身力量已經充沛，充滿感激，深情的望了若蘭一眼，而後朗聲道：「我爺爺說，非常之才當有非常之器，非常之器當受非常之礪」！，
若蘭斜著腦袋，扶著俏臉，怔怔有神的聽著棲龍海朗聲笑語，總覺得自己和他相識已久，想到這裡，嘴角不禁泛起一絲羞怯的微笑，俏美的臉蛋浮上一絲紅霞。
「好！劍族之種，大師之後，果然不是池中之物！鹿肉已經分好，允許你先選擇」！
若蘭一聽，眉開眼笑，靈巧的湊到棲龍海耳邊，嬌聲耳語道：「你不用告訴他，你想吃哪塊，我給你拿哪塊，你要是嫌不夠，我重新烤一個更好的給你吃」！
棲龍海耳朵**，笑望若蘭，若蘭雙眼流笑，美麗動人！棲龍海拉住若蘭的手，面向天序瑾，不徐不疾鏗鏘有力道：「我要鹿腿」！
「鹿腿，為什麼」？
「爺爺說，力量源自於大地，劍道的修習，根在腳力，腳力決定一個人的器量。可是，鹿腳沒有肉，所以我要鹿腿，有腳有肉」！
眾人一聽，哈哈大笑，沒想到棲龍海年紀輕輕，說起話來卻言簡意賅，斬釘截鐵，將來肯定和一枝六葉一樣，一代雄才！
棲龍海剛剛說要鹿腿，若蘭撒開棲龍海的手，抱著肉盤跑向天序瑾，眨巴著雙眼，可憐兮兮的乞求著天序瑾。
天序瑾憐愛若蘭，更器重棲龍海，便痛快麻利的剔下鹿腿上的肉，全部交給若蘭。
若蘭依舊，切下肉，貼在唇邊吹涼，斜舉起手，溫柔而輕巧的將肉放在棲龍海的唇邊。
棲龍海毫不扭捏，安然的接受嘴邊的肉，甘之如飴的吃下。
整整一盆鹿肉，棲龍海酣暢淋漓全部下肚，一雙深情地眼睛感激而滿足的答謝著若蘭。
若蘭盯著空蕩蕩的盆子，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真能吃！略帶羞澀的轉向棲龍海，道：「還要吃嗎」？
棲龍海面色慚愧的撫著大肚皮，不好意道：「已經吃飽了」。
若蘭擦乾淨手，對著棲龍海道：「這裡是大人們待的地方，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話剛說完，便拉著棲龍海的手，跑了出去，沿著天序閣的石階攀援而上，到達山頂。
天柱山山頂之上風景別樣！西邊，有一汪天然的湖水！湖水悠悠，仙鳥翩翩！東面，有一棵巨大的馬雅桑，枝葉舒展，傾覆而下，雄渾而瀟洒。
此時正值傍晚，夕陽彤紅，斜暉脈脈，照耀在熒綠如藍的湖水之中，影影綽綽。仙鳥悠悠，翩翩而游。
閑適！溫柔！靜謐！
棲龍海連日奔波，渾身汗漬，剛剛又酣暢淋漓的大吃一番，余汗未消。緊接著，又延山攀援，拾級而上。如今，棲龍海大汗淋淋！突然看見一湖清泉，不覺心中蕩漾，波光粼粼。二話不說，剝掉外套，一躍而起。撲通一聲，水花四濺，若蘭笑嘻嘻的連連後退。湖水早已濺在若蘭身上！若蘭薄嗔微怒的做著個鬼臉，吐著舌頭對著光不溜秋的棲龍海嗔道：「真不害羞」。
棲龍海水性極好，一個躍游，在天湖之中有若鯉魚躍龍門一般，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水珠漣漣，在夕陽的餘暉之中，映出一彎美麗的霞紅水弧！棲龍海縱情湖泊，恣意悠遊，花樣萬千，變化無窮。最後翻身躺在水中，枕著胳膊！彷彿安穩的睡在了水上！
若蘭經常見父親在水中游泳，父親游泳就是比較霸道，每次下水都是驚濤拍岸。不過，她還是第一次目睹棲龍海如此精湛的技藝：在水中魚躍，在水中仰睡！
「若蘭，下來，下來」，棲龍海盛邀道！
若蘭坐在湖邊，雙腳盪著水花，含羞帶喜的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