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和塵同光

第四章:和塵同光

『茶香書韻』朝南不遠的地方,是一座臨街的簡易茶館,四張八仙桌露天而建,簡陋是簡陋,畢竟是中心地帶,每張八仙桌上,茶客滿座!

其中一張八仙桌上,坐著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半大的孩子!他們穿著簡樸,相貌憨實!孩子的父親一隻腳站在地上,一隻腳踩在板凳上,一雙筷子挑著兩根三尺長的扯麵,放在嘴中,『哧溜』一聲,吸進嘴中!孩子的母親無心吃飯,而是喋喋不休的對著身邊的孩子道:「以後可不許不吱一聲就隨便亂跑,害的我們找你老半天」!

『哧溜』一聲!又兩根扯麵吸進嘴裡!孩子他爸一邊吧唧著嘴,一邊故作聲色道:「鬧市之中,偷孩子的多的很,一不小心,就掉進別人的麻袋裡,看你還亂跑」!說完,『哧溜』一聲,又兩根扯麵滑進嘴裡!

「你聽到沒」!孩子他媽扯著孩子的耳朵,確定自己的話不是耳旁風,這才開始拿起碗筷,滿口怨言的狠勁挑拌凝在一起的扯麵!

只是那個小孩,嘴角一絲輕微的嘲笑,在一瞬間若隱若現,一閃而過,消逝於無!

「孩他媽!家裡的小貓小狗都放出去嗎」?

「吃著飯呢,還那麼多話,全都放出去了」!

那個小孩並不專註於碗中的食物,而是俯下身子,壓低聲音:「我說,父母大人,你們能說一些我能聽懂的話嗎」!

兩人一聽,相互對望,大吃一驚!朝著四周掃射了一眼,確定安全,這才不可思議的俯下身子,壓低聲音竊竊私語道:

「孩子,你可是南疆彌耳一族!怎麼可以聽不懂密語」!

「話裡有話,聽起來還得揣測其中的意思,煩人不煩人」!小孩任性道!

孩子的父親目如電射,用醇綿的聲音掩飾著心中的怒氣道:「前一段時間你還挺積極,現在怎麼又倒回去了,這其中的重要性,我們給你講過十次八次了吧」!

孩他媽怨了孩他爸一眼,煞有其事道:「我們南疆彌耳一族的密語是挺煩人,可是到後面,你就會發現,密語有多方便。倘若沒有密語,我們隨時都會暴漏,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我不要暴露,我不要有生命危險」!孩子咧著嘴,一副大哭大鬧的『序幕』漸漸拉開......

孩子的父親仍舊保持著粗獷的姿勢,一腳站地,一腳踩在板凳上!半伏著身子,以父親的姿態權威道:「豎起你的耳朵,給我好好聽著,剛才,就在這個小小的八仙桌周圍,到底發生著什麼:剛才,從『茶香書韻』出來一個老頭帶著一個小孩!這個老頭就是中洲九族盟主——劍族族長一枝六葉,身後跟著的是他的孫子,棲龍山百年一遇的奇才——棲龍海!一枝六葉剛才右手背後,稍稍動了動手指頭,這是在告訴跟在他身後的兩個人,不用再跟著了,速速離開!在旭日客棧東北角,趴著一個乞丐,脫了衣服便走到對面的八仙桌旁邊坐下,此人是天序閣的探子!天序閣可是中洲九族之一!天序閣閣主天序霸八刀齊飛,斬佛弒魔,天序霸死後,將位置傳給了自己的長子——天序南懷!剛剛,那個探子就是在向另外一個探子彙報自己探查到的情況,準備隨時彙報給天序南懷」!

說到這裡,孩子的父親洋洋得意驕傲無比,昂首抬頭故作瀟洒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彌耳一族永遠是最後出現的潛伏者,我們總能掌握最全面最詳盡的消息」!

「哇喔!果然是南疆雙隱,果然是天下無敵」!這個半大的孩子一臉吃驚道!

孩子的母親急忙拍了孩子一下,掃視周圍,略帶危機道:「以後不許這樣大聲的『哇喔』!當你父親這樣敞亮的和你說話的時候,我們已經在別人的探查之列了」!

「沒錯」,孩子他父親的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和悲哀,不吐不快道:「哎!彌耳一族就是因為張揚才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想當初,彌耳一族何其強大,網路遍天下,江湖人更是將彌耳一族尊稱為『天羅』!現如今,彌耳一族孤苦伶仃,只剩下我們南疆雙隱,還有你這半大的孩子」!

聽到這裡,孩子的母親神情沮喪,剛才本來就因為孩子走失的事情心中不快,現在,又扯出家族不幸的過往,不禁黯然神傷!

「不說了」,孩他爸抹著眼淚,「我們得離開這裡,從現在開始,我們的一切內容全用密語」!

吃完飯,放下一錠碎銀子,南疆雙隱帶著孩子朝著密集的人群走去,直到一處自認安全的地方:一個廢棄的廟宇!

「好玩好玩,教我密語,我要和你們一樣,成為南疆雙隱」!孩子又跳又鬧,又叫又笑!

南疆雙隱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孩子,互相對望了一眼,總覺得自己的孩子哪裡不對,有點反常。

孩子母親首先開口道:「當然好玩,只是,成本太大,隨時要命。要玩好它,就得堅持沉默,你連密語的原則都記不住,還想玩這個」!

小孩停住了腳步,嘟囔著嘴,怨氣的望著母親!

孩子的父親不住的四下掃望,嚴重的問道:「安全了嗎」?

孩子的母親不耐煩道:「安全」!

這是,孩子的父親一本正經的脫口而出:「孩子,你媽說的沒錯,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彌耳一族的高手,就必須做到:『和光同塵』和『和而不同』」!

「喝光同城,喝光同城」?

「『和光同塵』和『和而不同』」!

小孩側著腦袋,一副懵懂無辜的樣子!

「和光同塵,就是像變色龍一樣,時時刻刻與周圍的一切融為一起,讓所有人分不清楚我們和周圍一切的區別,但是,這只是我們的偽裝,我們彼此之間還得交流,我們的交流都加入了密語,這樣,別人以為我們是若無其事的談話、聊家常!事實上,我們話中有話,我們隨隨便便的談話之中,隱藏著眾人不知道的重大信息」!

孩他媽生怕孩他爸一股腦將所有的重點講完了,自己沒有在孩子面前顯擺的機會,便急忙插嘴道:「沒錯,潛伏者應當自始至終都做到『和塵同光』!想想剛才牆角的乞丐,脫掉乞丐服便朝八仙桌走去,除了普通老百姓,但凡是我們這樣的高手,誰看不出他是潛伏的探子」!

孩他爸繼續道:「天下之人,有幾個能靜下心來踏踏實實幹一件事情!同是彌耳一族,我們南疆雙隱卻活了下來,並一定能活下去,直到名垂青史,成為最後的『天羅』!正因為『和光同塵』這一原則,我們在應當受眾人傾慕愛戴的時候,卻始終悄無聲息的隱藏在眾人之列」!

孩他媽又搶先道:「剛才跟在一枝六葉後面的不止是天序閣的人,還有無相寺的人!而在我們身後,還有鬼王的人」!

「我想,是時候將信息傳遞給北冥狼王」,孩他爸鄭重其事道。

「不好,我們真正的對手來啦」!

「南疆雙隱也有對手」?孩子冷言熱諷道。

「南疆,北疆,東疆,中洲,我們別無對手!可是,四疆之中,和中洲實力相當的西疆,卻是另當別論!西疆幅員遼闊,人傑地靈!人才輩出,八族林立:影澀一族,千葉一族,燈族,時族,赤夜一族,鬼族,術族,風族!哪一族沒有獨傳秘術,哪一族沒有叱吒風雲的佼佼者」!

「你說的是風族」!孩子痴痴的問道。

「當然,西疆風族」!孩他媽堅定不移道:「彌耳一族的死對手」!

「西疆風族?不值一提!不過一群酒囊飯袋而已」!

「你知道什麼,西疆風族的風宜清,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追蹤高手,逆著風的方向,能夠聽出方圓三里之內所有人的信息」?

「胡扯!道聽途說而已,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什麼胡扯!在我還沒有嫁給你的時候,我爺爺可是鄭重其事的告訴我的!而且,我們的滅族絕對和風族脫不了干係!我們號稱『天羅』,比天下所有的人更早的掌握天下各處的信息,可是為什麼,我們會在一夜之間悄無聲息的被消滅掉!我們再怎麼張揚,也不至於一點察覺都沒有!誰?能做到這樣的無聲無息」!

「你這麼說來,卻有幾分道理!孩子,你可要記住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可不能做了螳螂」!

「對!彌耳一族只做最後的黃雀」!孩他媽飽含期望的看著孩子,彷彿一眼看到了孩子的未來.....

不料,這唯唯諾諾的孩子突然之間變得堅毅而鋼定,赫然起身,道:「南疆彌耳一族被稱為『天羅』!西疆風族被稱為『地網』!能有這樣大名頭的,多算不上真正的高手,真正的高手,大象無形!至始至終,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南疆雙隱雙目驚詫,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只見,小孩那一張熟悉的臉,閃爍變化,最終,變為陌生的面孔!

南疆雙隱長大嘴巴,驚恐不已:「你......」

咻咻!兩聲!一根不足一尺的東西從兩人胸前穿過,直刺心臟!只見,南疆雙隱捂著胸口,喘息倒下!

「我們...的...孩子」!

「和你們一樣!從此,這個世界上不再有彌耳一族!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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