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飢餓遊戲
早在公元2024，由各國求生專家聯合創辦的「終極荒野求生大賽」便風靡全球，火爆程度絲毫不亞於四年一度的足球世界盃。
初賽結束的那一天，記者蜂擁而至，採訪種子選手：「葉寒先生，很多人想知道為什麼你始終是一個人？為什麼企圖征服大自然？」
葉寒避開鏡頭道：「你知道我最痛恨自己哪一點嗎？」
「哪一點？」
……
他沉默了片刻，沙啞道：「我……我知道人肉的味道。」
……
此後，葉寒被評為全球荒野求生大賽的奪冠熱門。很多人好奇為何對極限生存如此鍾愛，而網絡上流傳的答案是：「他覺得自己已經活夠了」。
老前輩「貝爺」貝爾·格里爾斯調侃道：「他早已厭倦了中規中矩的生活……」
之後又有人翻出一段資料：早在葉寒八歲那一年，一家四口曾去埃及旅行。
然而，沙漠中一場空前絕後的沙塵暴奪走他所有親人的性命。
……
※※※
殺手的臨死反撲消耗了葉寒幾乎所有氣力，他整張臉仍舊漲紅，呼吸急促，胸口悶的不行。
唯一的報復手段就是奪了對方的存貨，但這都難解心頭之氣。
「一發子彈都沒留下！是為了不讓撿到槍的人撿便宜？真是寧可死都不成全別人。」
葉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將手槍放進了道具欄，物品易主之後立即顯示了它的相關參數，卻是一堆沒有意義的數據了。葉寒只記下了它的名字「沙漠之鷹（改裝版）」。
沒吃完的蜂巢被葉寒放進口袋，他在屍體身上摸索了半天，又摸出了一隻乾癟的鴨嘴獸牌戶外水袋。
「還是個名牌水袋。看來之前水袋裏的水量還算充足。所以你撐到了現在。」
葉寒將「鴨嘴獸」背到身上，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殺手帶進來的道具是槍，那水袋……難道是之前那個獵人的道具？」
不過細想之下倒也釋然，某些時刻，水袋可能比一把槍，一柄刀還要管用。譬如現在回到河床下游，把兩隻「喇叭花」里的水倒進水袋裏……
但葉寒很快發現這水袋不能放進道具欄！
它只是一個類似鴨舌帽這樣的隨身物品，並非道具。
「難道……這傢伙把他從別人那裏奪來的道具全放進了道具欄？但是要怎麼才能打開別人的道具欄？」
葉寒趕忙撕開了殺手的衣領，發現他胸口的印記也是一個問號。
回想那個黑人胸口的問號印記，這下更加可以確定凡是身份「待定」的人，胸口都是問號。
「要怎麼取出別人道具欄里的道具？難不成要剖心？」
葉寒的指尖試探性地碰向殺手胸前的印記，表層銀色的光芒忽的黯淡下去，宣告它的主人已經在這場遊戲中出局。
銀光消散后，一隻足有臉盆那麼大的鐵制捕獸夾憑空出現在殺手的肚皮上。
「好傢夥！這才是獵人應有的道具。獵人的水袋和捕獸夾都帶進了這片空間，如果不是一開場的失誤，他恐怕能活很久很久。」
葉寒毫不客氣地將捕獸夾放進道具欄中，這才心滿意足地轉身離去。
回到潮濕岩壁前，葉寒將兩隻容器中半滿的雨水全部倒進水袋，提着祖魯盾牌再次上路。
這次的目的地很明確，朝着天上的小一點的那個太陽方向走，經過一片峽谷就能抵達一片森林。
那片森林就是這座島的中心區。
那座峽谷橫向切割出荒漠和森林兩種地貌。
葉寒拿樹枝在地上簡略了畫了幾條路線圖，發現自己一路走來比起從任務之初的位置直接抵達峽谷要繞了一截彎路。他趕忙加快步伐，雖不能斷定其他人有沒有走彎路，但應該會有一些人贏在起跑線上，至少會比他早兩個小時進入森林。
望山跑死馬，永遠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目測的距離，那隻會把自己害慘。
葉寒這個經驗老道的人今天都栽在了自己手裏，他發現這片荒漠地帶比預想中要廣的多，怎麼走也走不出去，一路上再也沒有好運氣讓他找到一條蛇。
那些數量極少的狡猾傢伙似乎被他渾身的血氣嚇到，一個個藏在沙層中，怎麼也不露頭。事實上溫度過高，也影響了蛇類對周邊生物的感應。
比起動物，這一路上植物更為稀少，就算捕到了一條蛇，也沒法弄出一堆篝火來烤熟它。
期間，主神發來多次死亡提示，最後一次提示比較特殊：
叮！
剩餘參選人數：12人。
準點報時：當前任務持續時間：12小時
「才過去12小時么？感覺比以往在沙漠裏的72小時還難熬。」
這些信息讓葉寒不免苦笑，他低估了大自然的力量，沒想到很多人在島上的各類絕境中連12個小時都撐不住。
他雖然撐過了十二小時。但也是強弩之末，彈盡糧絕。
只剩下水袋還剩的小半袋水，沒有半點食物，他餓得前胸貼後背。
有那麼一瞬間，葉寒產生這樣一個念頭：「希望再過一會兒，剩餘人數只剩四個。那樣我就不用拚命趕路了。」
從上一頓飽餐至今已經過去五小時，一條蛇補充的能量很快便耗盡，剩餘的一小塊蜂巢也早就被啃光。
恍惚間，眼前的視線開始有些模糊，帶着淡淡的虛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餓得發昏。
「現在無論看到什麼我都願意吃！哪怕是一隻蠍子，一條蜈蚣，一隻沙鼠……」
……
「不行，不能就這麼倒下了！剩者為王，現在只剩下十二個人了。再堅持一會兒……到了中央森林，就有大把大把的肉吃……」
葉寒邁著沉重的步伐，搖搖晃晃地繼續前進。他的意識甚至有點模糊，不停地自言自語。
……
「這才只是第一場任務，我不能死……」
噗！
葉寒一頭栽進了細沙中，他只覺得這樣很舒服，就這樣貪圖最後的舒服吧。
他彷彿回到親人的懷中，溫暖，安逸。彷彿聽見了她柔和的聲音在輕聲呼喚。
這些年來，無數個夜晚，不斷夢回那個場景，一次次驚醒。
……
「小寒，你說……我們姐弟倆會死在這裏么？」
「不會的，會有人找到我們的。沙塵暴已經沒有了，爸爸媽媽也沒有了，姐姐我不要你死啊，我們都不要死，不會死的，不會的……」
「小寒，姐姐是不是很沒用？眼睜睜看着爸爸媽媽陷進流沙。姐姐真的很沒用，都保護不了你，不能帶你活着離開這裏。小寒，小寒？小寒？不要啊，姐姐不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啊。不要啊！小寒？小寒？」
沙漠的晝夜溫差極大，那個凄楚的夜晚，八歲的小葉寒緊緊蜷縮在姐姐葉靈的懷中，飢餓奪走了他最後的意識。
朦朧中，姐姐絕望地揮起求生刀，忍着劇痛，砍了下去。
那隻白皙的小手劇烈顫抖著，就著柔和的目光，遞來一塊肉……
「啊——！」
葉寒猛地睜開眼，不知何時，眼角已有些許濕潤。
「嗯？」
鼻頭忽然聞到一股腐爛的樹木氣息，他緩緩抬頭，這才看清自己昏倒在一顆巨大的枯樹邊。
這棵樹跟他一樣要死不活的橫躺在沙地中，樹皮脫得所剩無幾，樹心空的不行。
但對於求生專家而言，這樣的樹榦簡直就是寶貝！
裏面很可能有某些昆蟲將幼蟲藏在裏面，靠吃樹心成長。
「太好了！什麼蟲我都願意吃！不吃東西哪來力氣擁抱那片綠林……」
他挖開樹皮，果然找到了七隻白白嫩嫩的大號蛀蟲，像是脫了毛的毛毛蟲，一些餐館里甚至會將這類蟲端上餐桌。他們富含大量蛋白質。中國有些少數名族就生吃竹子裏的蛆，那些活蹦亂跳的小蟲比眼下的大蟲更難入口。
葉寒挨個兒掐斷蟲子的尾部，拔出腸子，剩餘的部分一口氣塞進嘴裏吞了下去。
「好吧，味道比想像中要好那麼一丁點。應該挺容易消化。」
吃完蟲子，才走出不到三百米遠葉寒就開始後悔了，沿途的沙地上時不時能看到一些動物的腳印，只有腳後跟肉墊留下來的痕迹而沒有前爪，可以大致推測是小型貓科動物的腳印。
有動物活動跡象，就意味着已經到了荒漠外圍，土地越來越有生機，水源也漸漸充足起來。
肚子已經填飽，或者至少已經給大腦發送麻痹信號「已經飽了」，葉寒自然沒再花心思去獵殺一些貓科動物充饑。
趁著溫度稍稍降了十度，他加緊腳步走出了荒漠，迎來了早先就勘察到的峽谷。
一些動物不時會竄到峽谷底端，再循着某條路爬到彼端。
葉寒便順着動物的腳印找到了一段下坡路和一段上坡路，這倒省了不少時間。
上坡途中，葉寒碰巧遇見一小簇沙漠玫瑰。
能在沙漠中綻放的玫瑰都是劇毒之物，歐美地區有很多人又將它們稱之為沙漠杜鵑或沙漠薔薇。
原本不打算招惹這些全株都有毒的絢麗花朵，但眼看着就要步入森林地帶，他猛然間想到一種接下來可能會遭遇的劫難。
為此，有必要花幾分鐘做點什麼了。
……
小一號的太陽落下下去，天色已近黃昏，很快又會進入新一輪的高溫日晒。葉寒加快腳步，總算趕在大號太陽升起之前踏進了森林外圍。
這是一片四季常綠的闊葉林，樹木高度大體都在十米以上，林間的物種種類不多，大多都是適應島上氣候的特殊品種。
到目前為止，主神提示第一個抵達終點的參選者之後，再沒給過第二次提示。可見這是一個危機四伏的森林，先後奪取了很多條人命。距離終點越近，難度就越大。
「我比別人慢了一步到達核心區域，那麼現在林中剩下的都是強中之強了？」葉寒不以為然道地笑了笑：「林間作戰能力么？呵，不可能有很多試煉者的道具都是槍吧？即便還有人持槍，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子彈差不多都用完了吧？那麼……現在是我的主場了。」
深入一百多米，附近靜得出奇，這讓葉寒很是懷疑到底有多少人步入了這片森林？
一陣涼風吹過，撲鼻而來的還伴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葉寒屏住呼吸撥開一堆草，映入眼帘是一顆兩人才能環抱的大樹孤立在草坪中，樹根處躺着一隻小型動物的屍體，乍一看像是一隻白色狐狸，身體上有好幾顆血洞，但溢出的血水卻不多。
隔着十多米，葉寒看不清那些血洞是動物的牙印，還是人為的銳器所傷。他抬頭看向樹梢，上面沒有人藏身。附近也靜得出奇，空氣中充斥着「狐狸」的血腥味。
葉寒緩步靠近，附近地上被他用祖魯盾牌檢查了遍，沒有發現人為的陷阱。
但有一隻動物死屍留在此地怎能不讓人起疑心，待到他湊近了才看清那狐狸全身的血洞是被人用銳器刺破，體內的血液幾乎乾涸。
「果然是人為！某個極度缺水的傢伙吸光了它的血！」
念頭剛剛閃過，大樹後端的草叢中猛然撲出一個健碩的人影。
是一個上身赤裸，渾身佈滿動物利爪抓傷的光頭大漢跳了出來。
他本是白色人種，卻在身上摸了某種植物的汁液，弄得一身墨綠，連光禿禿的頭頂也不放過，這麼做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更方便在叢林中藏身。
綠色怪人彷彿從天而降，手中倒握一桿油綠色的自製標槍，凜冽的寒芒直刺葉寒的咽喉。對方一聲招呼不打，上來就直取自己性命。
「哼！果然有人！」
葉寒早有防備，一邊揮舞祖魯盾牌格擋，一邊後退半步，嫻熟地從道具欄中取出那把沒有子彈的銀色手槍，抬手直逼光頭大漢的腦袋，厲聲喝道：「比比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