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給我一瓶鶴頂紅

第93章 給我一瓶鶴頂紅

夜色微涼,一輪明月散發著清冷的銀輝落入院中將二人的身影拉的頎長。www.

清風徐徐,素色衣紗隨風微微蕩漾,玉靈兒唇邊的話語遲遲難以向他啟齒:「我…我明日要……」

眸眼裡的她一如既往光彩奪目,楊卿痛心的移開了視線,抬眼望向漫天繁星的夜空,失落的緩緩開口道:

「你要成婚了是嗎?這件事我已知曉了,靈兒你能告訴我,你對他是真心的嗎?」

一月前為了遺昭已經騙過他一次,這次玉靈兒不想再欺騙他了,殷紅的唇角擠出一抹牽強的笑:「我是真心的。」

楊卿失聲的笑了,終是不再敢看她一眼,唯恐眸里的淚會在下一刻流露出眼眶:「呵…呵呵,好一個真心的啊!只希望他不會負你的一片情深。」

面對這樣的他,玉靈兒失去了從前的果斷,有些話如鯁在喉:「楊…楊卿,你能去參加我的婚禮嗎?這個世界上你是第一個用心待我的人,在九霄城我也只認識你了。」

寂寥的院落里長廊下那抹修長的身影微微顫了顫,楊卿已不知該為她口中的話語是喜亦或是憂?只知面對感情他精疲力盡了。

沒有得到他回答的玉靈兒心也跟著空了,低落的開口道:「你…你不去就算了,沒關係,我…我走了。」

楊卿轉過了身看向欲要離去的她,沉默了良久后才痛心不已的回道:「好,我去。我應你。」

沙啞的聲音落下,他沉寂的腳步聲宣告著這一場不曾相愛卻已走到盡頭結束的感情,楊卿頭也不回的穿過長廊,徑直回了屋。

靈兒,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看著他孤寂的身影一寸一寸的消失在眸眼裡,玉靈兒情不自禁的捂著有些疼痛的心口,猶如失了魂魄:「楊卿,謝謝你。」

在長廊的轉角處他停下了腳步,悲涼的視線靜靜的看著她離開楊府,你我再見時,你卻即將是他人的新娘。

……

夜深人靜,雲來客棧一僻靜的小院屋檐上夏蓉蓉正安享著晚風拂來的絲絲涼意,卻被空中的一輪煙花驚醒!

顯然這是城外不遠的方向,只是城外並無住戶,誰人吃撐了守在城外放煙花?

「古代人真是太out了,豬都能看出來這煙花放的不尋常。」

夏蓉蓉坐起了身,口中喃喃念道,嬌小的身子一骨碌的借著梯子爬了下去,拍了拍手上的灰,仰頭望向夜空無奈的嘆了口氣:

「唉,只是這冤冤相報何時了?不過這惡人不除,也難平心頭恨,真是矛盾!」

小二拎著一壺茶水快步走進了夏蓉蓉住的院落里:「公子這話是說什麼呢?」

「沒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夏蓉蓉對著二狗子搖了搖頭,這兩日都是他負責院里的茶水點心,所以對他也算是較熟悉了。

「那小的確實不懂,今兒怎麼還不見那位爺回來?」二狗子隨著夏蓉蓉一同進了屋內,將茶水壺擱置在了桌上。

「嗯,其實我也很想問這個問題,只是白眉那老東西和他穿一條褲衩的,我估摸著應該是出去鬼混了!」

夏蓉蓉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塞進嘴裡又睨了眼屋內整理床鋪的葉兒,應該是她們都和雲洛逸川穿一條褲衩,這院子里是沒人肯和自己多說一句話,都一副像是要說漏嘴似的!

也沒辦法,夏蓉蓉三句兩句離不了本行問雲洛逸川去了何處?

不知道是從何時起眼前沒了他的身影,心裡總會覺得空落落的。

「今天下午我出去採買時還看見爺的馬車往城外去了,可是都這個時候了也該回來了!

近段時間九霄城可不那麼太平。前些時日還死了不少的達官貴人,因這事誰也不敢深夜還在外!」二狗子眼底閃過一絲深意。

「哦,可他去城外做什麼?莫不是花樓窯.子城外還開的有?」夏蓉蓉端詳著手裡咬了一口的糕點鬱悶的看向二狗子。

「公子說笑了,每逢夜晚城外說來倒也沒什麼人煙,哪裡會有花樓。只知道這兩日城外被抓了一位姑娘,至今還懸在城牆上。

小的多嘴說多了,這天色不早了,公子還是早些歇了吧,小的就不擾公子休息了。」二狗子轉身走出房門后又頓了頓腳步,轉身睨了眼屋內的夏蓉蓉,便離開了。

待二狗子離去一會,夏蓉蓉才吐出了口中的糕點:「這味道不對啊!」

至於哪裡不對。夏蓉蓉也說不出所以然,只是潛意識裡就帶著一絲的警覺。

葉兒轉身走到夏蓉蓉的面前開口道:「公子你的床鋪好了,奴婢現在伺候公子洗漱歇了?」

夏蓉蓉抬頭看向這個只對雲洛逸川乖巧的丫頭,悲哀的嘆了一口氣:「白眉呢?」

步入屋內的丫鬟綠兒覺得這倒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如實的回道:「好一會沒見著白眉管家了,該是隨爺出去了還沒回來吧?」

夏蓉蓉聽著這話有些傷神,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孩子,你能告訴我你的好一會是多久嗎?」

綠兒見夏蓉蓉神情不好,老實巴交的連忙開口回道:「有一個時辰了吧!」

夏蓉蓉點了點頭,心底已有了數,將桌上的糕點端在了手中,對屋內的兩個丫頭開口道:「行了,都別忙了,把這盤糕點吃了你們就退下去!」

綠兒與葉兒不約而同的相視了一眼,又看向被吐在地上的糕點,猶豫不決。

夏蓉蓉端著糕點的手也舉酸了,「噔」的一聲放在了桌上,又倒了兩杯茶:「不吃糕點喝水行嗎?」

兩個丫鬟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端起桌上的兩杯茶水,顫顫巍巍的灌進了嘴裡,咕嚕一聲就咽了下去。

夏蓉蓉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看著忐忑不安的兩個丫頭開口道:「嗯,你們心裡的擔憂是沒錯的。

這水裡是有毒,不過這毒若保持兩個時辰不邁出七步,那麼兩個時辰后這毒自然也就不會對你們造成危害;

如果你們非要邁出第七步,我也只好回來給你們二人收屍了,死相挺好看的,只是你們的五臟六腑會漸漸的化為一攤血水,能留下一層皮囊骨骸,也算是全屍了。」

夏蓉蓉磨砂著下鄂,回過身看向兩個正一臉難以置信外加委屈的丫頭,心底得逞的笑了笑:

「行了,我這就要出門去了,你們別動,我可不想回來挖兩個坑把你們填了,拜拜~」

見這兩個丫頭一動不動怕死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早知道這兩個丫頭這麼好騙,也就不用在這個鬼影子都沒有一個的地方窩一下午了。

夏蓉蓉剛走出院落,二狗子便從半路走了出來攔在她的身前:「公子這麼晚了可是要去城外?不如讓小的送你一程?」

夏蓉蓉蹙了蹙眉,聲音沉了沉:「呵,看來你果然有問題!」

二狗子一腔的憤恨:「有問題的不是小的,而是雲漢欺人太甚,請恕小的不客氣了。」

夏蓉蓉見他想要對自己下手,心底咒罵了一聲自己多事,連忙開口道:「等等,我想知道你這話從何說起?」

二狗子眼疾手快點了夏蓉蓉的穴道,語氣裡帶著殺手的無情:「夏姑娘你不在陣法內如何拖延時間也是無濟於事,你若老實些小的不會讓你受沒必要的苦。」

夏蓉蓉微微錯愕,陣法?呵,也難怪方才他未有動手,只是不知雲洛逸川設的是什麼陣法?

不過此時此刻貌似更應該擔心他要帶自己去那裡?

夜拉下的帷幕是最好的掩護,某處一際白色身影,清冷的眸眼正看著那掠出雲來客棧的二人。

二狗子將夏蓉蓉帶到雲來客棧的後門押上了馬車,一路從九霄城的南門駛出。

夏蓉蓉還沒糊塗,那名被懸在城門上的女子是在北門,而並不是現在的這個方向:「你帶我去哪裡?死也不能讓人死明白嗎?」

二狗子陰險的語氣帶著攝人的寒意:「死?夏姑娘,將軍怎麼會捨得讓你去死,你放心,過了今晚你會相安無事的回到你心愛之人的身邊。」

聽他這話哪裡是安了好意,夏蓉蓉咬了咬下唇。若有所思么道:「你是陌上的人吧?你的將軍是?」

良久過後街邊唯有馬車軲轆迅速軋過不平坦爛路的聲音,夏蓉蓉見他不回自己的話,只能大膽的瞎猜:「你的將軍該是陌楚歌還是陌芸嫣?」

原本是想從他的神情里捕捉出異樣,因為現在也只有這樣才能給雲洛逸川留下救自己的線索,那料這殺手素質也是一流,並沒有透露出半點異樣。

現下反而讓夏蓉蓉摸不準了,心底已然亂如一團,連敵方是誰竟也不知?

就在她捉摸不定時,二狗子勒馬跳下了馬車對她言道:「夏姑娘到了,你有請。」

夏蓉蓉本以為他會帶著自己出九霄城,馬車卻停到了一偏僻的巷子,掀開帘子下了馬車,眼前一片潦倒的茅草小屋:

「九霄城怎會有如此窮鄉僻壤的地方?如果我沒猜錯,這裡應該是墮民村?」

二狗子回頭睨了眼她,淡淡的開口道:「你很聰明,但這都與你無關,請吧夏姑娘。」

夏蓉蓉抬眼看向他臉上平靜的神色,心底惴惴不安跟在他的身後步入簡陋的小屋。

二狗子掌了屋內的油燈,在微弱的燭火下能看到這屋內四周已老舊的陳設像是用了百年都不曾換新。

就在夏蓉蓉還在細細的觀摩著四周情形之時耳邊隨著一聲齒輪扭轉的聲音,眼前所有的陳設「嘎吱」作響就連墮民村所有的房屋也在天搖地晃中。

二狗子一步一步退出了屋內,騰於空中冷漠的看著這片在九霄城存活上千百年的村子即將消失在眼前。

坑凹不平的泥地上一瞬崩裂出無數道浩大的裂縫,耳旁傳來震耳欲聾「轟隆隆」巨大的聲響。

夏蓉蓉驚恐的看著眼前無數被撕裂開的裂縫裡成千上萬深白的白骨正以驚人的速度從這些裂開的縫裡竄出,「嗤拉」卻又在一瞬間被風暴絞的粉碎。

夏蓉蓉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映,隨著崩裂的縫隙越來越大。身子重心在下一刻的霎那間墜落:「啊……」

二狗子凌於空中,看著那墜落深谷驚慌失措的女人,幽眸里透著攝人的冷意:「過了今夜你就是我陌上的人了。」

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墮民村成千之人頃刻間毀於深淵,這裡所有的亡魂只為成就你的到來。

「撲通撲通…撲通……」

額頭滲出的冷汗使夏蓉蓉緊緊的攥著胸口上褶皺的衣裳,那顆千瘡百孔的心猶如被成千上萬隻蟲子在不停的撕咬。

終是無力而又沉痛的閉上了雙目,腦海里的記憶似在眼前,歷歷在目,在這一刻夏蓉蓉妖嬈的紅眸宛如地獄里似血的彼岸。

久違的記憶,一波一波推開層浪,曾經所有的明媚,所有的哀怨,所有的回憶,盡在此刻化為泡影。

做了這麼久的一個夢,該醒了。

……

夜色漸漸褪去那層一望無際的黑披上灰白的輕紗,隨著清晨的薄霧散盡,一縷陽光隨著清風輕柔的落在她的臉頰上。

倚在馬車廂內的人長睫微微顫了顫,徐徐睜開了死寂的雙眸,那雙波瀾不驚的眸里倒映著他俊美的臉龐。

「小哥哥…」夏蓉蓉抬手欲要撫上他的臉龐,卻在一瞬間襲來的所有記憶排斥著屬於他一切的氣息。

聽得耳邊細微的聲音,雲洛逸川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緩緩的睜開了雙眸,垂眼看向被自己抱了一夜的人。

那雙深邃的眸眼似昨夜的深淵令夏蓉蓉慌亂的逃離了他的懷抱,那不是溫暖,而是鑽心噬骨的痛楚。

雲洛逸川伸手想要去撫摸她的額頭,卻見她很怕的躲閃了:「怎麼了蓉兒?」

這般柔和而又憂心的語氣若是往日聽了定會使夏蓉蓉覺得心暖,在這一刻腦海里卻滿是他的虛情假意,嗤笑了一聲:「呵。」

雲洛逸川以為是昨天她找不到自己人影此時正在生悶氣便開口向她解釋道:

「昨夜我回來的時候就聽店小二來說你感染了風寒,蓉兒,對不起,昨夜我有事忙太晚沒照顧好你。」

夏蓉蓉深惡痛絕的望著那張虛偽的臉龐,如今他的所作所為又是為了得到什麼?

曾經在他的世界只有目的與手段,犧牲與利益,她受的所有痛苦都是敗他所賜,終有一天會依一向他加倍討回!

雲洛逸川狹長的鳳眸里流露出淡淡的似水柔情,朝著她的額頭抬手撫了去:「燒已經退了。今日若不是他的大婚,我也不會帶你出來奔波勞碌。」

在他還未收回手時,夏蓉蓉便躲了開,漠然的開口道:「我無事。」

雲洛逸川察覺了她的異樣,那樣憤恨的眼神像似在看一個仇人,點了點頭道:「沒事就好,累了身子不舒服就與我說。」

夏蓉蓉漆黑的瞳仁微微顫動的望著他,幾番猶豫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是想彌補什麼還是在盤算什麼?」

雲洛逸川攏了攏雙眉,盡量的保持面上溫和的笑顏,不解的張口問道:「蓉兒為何要這樣問?」

夏蓉蓉心如刀絞,沒有任何言語,就這樣痛心的看著他。看著那張曾經讓自己愛的願意為他出生入死也不曾有一句怨言的臉,最後卻睡在他人榻上強顏歡笑。

給了我夢的人亦是毀我夢的人,此生若是再愛上你,便是我死了……

雲洛逸川的心裡很害怕,害怕她記起了那段記憶,現在的她令自己忐忑不安:

「蓉兒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了好嗎?往後我定會好好待你,我已經答應你只要兩國安泰和平我就陪你歸隱山林。」

夏蓉蓉轉眼看向了窗外路過的景緻,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嗯,我聽你的。」

往事歷歷在目,當我想要同你歸隱山林之時你卻給我爾虞我詐,當我擺脫了爾虞我詐,你卻給我金戈鐵馬,那場大火使成千上萬之人葬身火海。

從此我就連一個溫暖的家也沒有了……

雲洛逸川伸手欲要將她抱入懷裡,卻被她躲了開,撩開帘子就坐去了馬車外面。

白眉聽到身後的動靜,正見夏蓉蓉出來,憂心的道:「夏姑娘你怎麼出來了?風寒還未痊癒是吹不得風。」

夏蓉蓉充耳未聞,也沒回白眉的話,直接跳下了馬車,扔下一句話:「我有事,等會直接過去找你們。」

白眉忙道:「夏姑娘你這是去哪啊?待會記得來滿香樓啊!」

夏蓉蓉頭也未回步入茫茫人海里,若是結束可以讓你我二人得以解脫,那麼這段孽情就早該畫上一個句號了。

雲洛逸川看著她敏捷跳下馬車的身手,與遠去時輕盈的步子。不由得沉思,半晌后對著馬車外的白眉道:「白眉你進來,我與你有話要說。」

白眉無奈的搖頭,睨了眼夏蓉蓉離開的身影,聽到雲洛逸川的聲音,回過身掀開帘子進了馬車內。

而夏蓉蓉徑直去了藥鋪,將懷裡的一錠銀子放在櫃檯上對抓藥的小廝道:「給我一瓶鶴頂紅。」

小廝細細的觀摩了一番夏蓉蓉又低眼看向那錠銀子:「公子這是?」

夏蓉蓉冷眸看向打量自己的小廝,簡短扼要的言語帶著威懾人的冷意:「怎麼你們這偌大的藥鋪是連一瓶鶴頂紅都沒有嗎?」

小廝被她看的心底一顫,連忙轉身去葯櫃里一邊拿一邊叮囑道:「這倒不是,小的這就去給公子拿,只是這葯需要慎用。」

夏蓉蓉拿過小廝遞來的鶴頂紅放入懷裡,轉身就離開了。

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雲洛逸川我說過有一日勢必取你性命償還你欠下的諾言。

此刻的滿香樓喜氣洋溢,這是一場倉促而又匆忙的婚禮,聯姻不過是一場交易,雖然不曾張揚成親,但是滿香樓包場的布置還算精緻。

雲洛逸川帶著昨夜救下的姑娘直接找到了陌熔珣,看著一身華服的他笑道:「恭喜。」

當陌熔珣看到雲洛逸川身後的女子時,本是面無表情的面孔終是笑了笑:「多謝。」

雲洛逸川知道這份禮無非就是給陌熔珣送上了一座小金山,點頭笑道:「我的太后就這麼一個妹妹,還望你好生待她,明日之事我必會全力相幫。」

陌熔珣聞言怔了怔,聽他這話里的含義是打算真的退位了嗎?

待雲洛逸川轉身離去,柳氏忍不住向他詢問道:「可知我的…女兒柳嬌呢?」

陌熔珣回過神色,對著柳氏謙和的笑了笑開口道:「跟我來。」

柳氏聽聞自己的女兒還在對陌熔珣是感激涕零:「這次多謝太子搭救小女。」

說起這件事還有瓊華的皇子插手,如若不然柳嬌也不是做不到自己的,瓊華如此做想來也是有交好的意思。

陌熔珣淡淡的點了點頭,將柳氏領到了柳嬌的房間:「柳姑娘,快來看誰來了?」

柳嬌知道今日是陌熔珣的大婚,心底本就難受不已,當看到自己的娘親時即刻就撲入了柳氏的懷裡痛聲大哭起來。

她沒想到他答應自己的事情,這麼快就有了著落,心底高興不已的同時又有荒涼,儘管知道這場婚姻本就是一場交易。

陌熔珣曉得母女二人剛剛團聚定是有許多話要說的,便悄無聲息的下了樓。

剛走下樓便看見走進來的夏蓉蓉,快步上前道:「夏姑娘,上面雅間請,他在裡面。」

夏蓉蓉放眼望去滿香樓並不是想象中的賓客坐滿,而是只有那麼幾個相熟的人,這般看來倒有些冷清。

陌熔珣領著身後的夏蓉蓉正往二樓雲洛逸川的雅間里去時卻看到正搖搖晃晃拎著酒壺走來的楊卿。

夏蓉蓉跟在陌熔珣的身後也不曾注意到他。

楊卿喝的兩頰緋紅,扶著欄杆一步一步的向他們走去時卻在一個不穩直接與夏蓉蓉撞在了一起。

夏蓉蓉措不及防的欲要側身,陌熔珣立馬轉過身了連忙拉住往後傾的她,一個轉身就將夏蓉蓉甩了上去。

楊卿卻重心不穩直接滾落下了階梯,重重的摔在地上,疼痛的哼了一聲。

陌熔珣站穩了身子,睨了眼摔在地上的人,捋了捋衣袍邁步朝著夏蓉蓉走去道:「沒事吧?」

陌熔珣見夏蓉蓉的視線正停留在樓下人楊卿的身上,看她並未有事才開口又道:「跟我來吧。」

夏蓉蓉驚慌未定點了點頭。奇怪的看了一眼正被小二攙扶起來的楊卿,轉身跟著陌熔珣去了雲洛逸川的雅間。

楊卿垂眸看向手裡的瓶子,唇角揚起笑意,口中喃喃囈語:「嗯…鶴…頂紅,很好,死了才好,都死了才好。」

店裡的小二都只以為是他喝醉了,便連忙將他扶回了任意一個沒人住的房間。

記得當初在九霄城外時曾聽客棧的店小二說窮困的乞丐是住在北街,除了北街有這樣破爛的地方那便只剩墮民村了!

但是有時候夏蓉蓉很不明白,既然墮民與乞丐如此令陌上不堪,何不直接將他們驅逐出九霄城,為何要讓他們活在這裡人們的最底層?

步入雅間后夏蓉蓉見白眉神情凝重的看著自己。不由自主的擰了擰眉看向他問道:「怎麼了?」

白眉想要開口說出實情,嘴邊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卻被雲洛逸川截了去:「他沒事,只是剛剛閃了腰。」

陌熔珣一眼便看出來了這二人的怪異,只是一時又不知是怪在何處?

陌熔珣溫和的笑了笑才又道:「白眉公公往後還是注意些的好,你們先聊,我去看看張毅是否到了?」

雲洛逸川朝著他點了點頭:「嗯,你去忙你的便是,我們這裡自然是不會客氣的。」

白眉送陌熔珣出了房門后便也沒再回來,聽樓閣間匆忙離去的腳步,像似被他使喚去安排事情了。

夏蓉蓉見雲洛逸川正一人下著棋,心底涼了涼,輕聲道:「我去給你倒杯茶。」

雲洛逸川捻棋的動作頓了頓。抬眸看向欲要轉身的她,開口道:「不用了,我不渴,你過來陪我下一盤棋就好。」

夏蓉蓉身形微微一僵,瞳眸里浮過一瞬的悲涼,沉默后細聲道:「我不會下棋,失憶后就都忘了。」

還記得那年花前月下,唯一信的人,最後她傻到心甘情願做他局中的一顆棋子,只為了等一句諾言。

雲洛逸川抬眸睨了一眼愣著的她,嘴角蔓延的笑帶著冷冽的寒意:「我教你?」

夏蓉蓉從他危險的笑容里回過神色:「我不需要你教,我們下五子棋。你會否?不會我教你,若是我贏了你便要答應我一件事。」

雲洛逸川聞她言語,心臟疼痛的抽了抽,回想起往事不禁令人傷神。

那年她只有五歲,稚嫩的聲音與那天真無邪的童顏仍舊仿若昨日之事。

呆萌的她眨著水眸大眼看著眼前無比俊俏的小兒郎,頑皮道:「小哥哥,若是我贏了你這一盤棋你就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那時他不曾猶豫的應了:「好,你想要我答應你什麼事?」

而女孩的心裡卻精細的對他盤算起來:「等我長大了,小哥哥要娶我做妻子。」

此話一出當時的他雖然也微微震驚,但是至從認識她起的那一天便知她非尋常女子,說出的話驚人駭俗便也正常。

他笑了笑才道:「呵呵,傻丫頭你為什麼想要做我的妻子?」

那樣絢麗的笑本該是純潔的猶如泉水。而她卻在他笑中體會到一絲的無奈:「因為小哥哥很高冷,這樣就沒有人敢跑來和我搶了。」

沒錯,穿越過去的她還從未見過如此帥氣的男兒,他說要收自己為徒,那時的她不曾多想一口就應承下來。

只可惜後來的那盤五子棋她輸了,可他卻仍舊信誓旦旦的許下了諾言……

為了守著他許下的諾言,她傾盡一生,輸的一塌糊塗,最後的遍體鱗傷只是為了苟延殘喘的活在這個世上,有朝一日能夠狠狠的報復回來。

夏蓉蓉從他眼裡似再次看到了往事,當年她穿越過來本是一個嬰兒,十五年後在入宮不足一月便被風尤憐手底下的宮女暗傷。砸了頭,從此才忘了與他有關的一切,只還記得穿越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而其實早在十五年前她便已然穿越過來附在嬰孩的身上,一場精心策劃的刺殺,陌熔珣所救的嬰兒從此成了丞相府的大小姐。

如今所有的事情她都記憶猶新,也便是這樣才覺痛不欲生。

看著沉默不語的他,夏蓉蓉冷聲問道:「怎麼了?你是不答應嗎?」

雲洛逸川的鳳眸內閃著一絲淚光,誠摯的看著她沒有閃躲:「只要是你的要求我當然都答應,就算你會要了我的命,我也會應。」

夏蓉蓉清冷的雙眸里倒映著他熟悉的容顏,心底卻滿是他留下的痛楚,轉眼又看向了別處,冷笑了一聲:「呵呵……」

這樣的話,對她而言除了諷刺便再無別的了!或許是彼此之間產生了太多的隔閡,那段利益的愛情早已回不去了!

雲洛逸川將棋子放在了夏蓉蓉的身前,輕和的聲音里卻帶著荒涼,緩緩的道:「在很久以前一個小姑娘曾指教一二,所以五子棋便是那時就會了,開始吧!」

夏蓉蓉眸眼裡情緒紛呈複雜,淡淡的看了一眼他,捻起棋笥里的白棋放在了棋局上。

十年前的她故意讓步也就是想看在他心目中自己的位置有多重要?

後來他沒有辜負她心裡所想,只是不知這不過一場利益的交易。

那時的她還愚不可及的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唇畔掛著一抹痴笑,喃喃自語:「小哥哥,我其實沒輸,因為我們可以是平手。」

往事歷歷在目,只無奈如今已物是人非。

在她那雙黯然失色的眼眸里,雲洛逸川心底已瞭然她恢復了記憶,雖到現在也不願去相信,但該來的終究會來。

雲洛逸川並沒有刻意的去下這一盤棋,隨意的落了黑子在棋盤上:「該你了。」

夏蓉蓉自是看了出來,而他似乎並不想贏這一盤棋局,這麼多年了,每一盤的棋局他都是想方設法的達到自己的目的,如今他的讓步又是想做什麼?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她仍舊猜不透他。

一柱香的時間后。雲洛逸川停留在棋盤上的手放了下來,低聲念道:「我輸了,現在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你。」

夏蓉蓉正欲要從懷裡掏出鶴頂紅的瓶子卻發現懷裡的東西不見了,不由自主的擰了擰眉無情的道:「呵,我只想你死。」

雲洛逸川痛心的看著她淡淡的笑了笑,輕聲道:「呵呵,蓉兒既然如此能夠解你心頭的恨,我成全你。」

言罷,從袖裡掏出一小包的藥粉沫放在茶几上,緩緩的道:「這是砒霜。」

夏蓉蓉怔了怔的望著他,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推開,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樓下傳來的喜娘尖銳聲音,讓人聽起來卻顯得格外的刺耳。

「夫妻對拜。」

這樣的聲音,不由得讓夏蓉蓉聯想到了當日她與他在婉嬪娘娘墓前成婚的那一日,淚水漸漸的濕潤著眼眶。

而此時閣樓上的楊卿喝的酩酊大醉,模糊的視野里她一襲火紅的嫁衣,最後被攙扶著送進了洞房。

柳嬌淚眼縱橫轉身步入了房間,愛上的這個男人此生註定不會平凡,而他身後的女人也定是能夠幫襯他的人。

再多的淚與他而言也都只是多餘。

在房門被送飯菜進來的店小二打開的那一霎那,外面所有的情形都在一瞬間映入夏蓉蓉平靜的眸內。

因為一場聯姻卻傷了這麼多人的心。

「二位客官,下面那位公子命小的送上來的飯菜。」小二托著盤,將飯菜放在了桌上。

「出去!」夏蓉蓉低沉的怒吼了一聲,上前就抓起雲洛逸川面前的砒霜,瘋了一般的倒在了所有飯菜上。

小二被這麼一吼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身子。連滾帶爬的轉身出了房間。

夏蓉蓉「砰」的一聲將房門合上,仰了仰頭不想讓眸里的淚水流露出眼眶,曾經她已為這個男人撕心裂肺痛過無數次了。

雲洛逸川撩了撩袍子,緩緩的起了身走向飯桌前坐下,倒了一杯酒,拾起了桌上的筷子夾了菜,笑道:「只願來世你我二人沒有如此多的恩怨。」

夏蓉蓉紅了眼眶,眼看著那飯菜就要入他口中,心亂如麻卻也不知這樣做的對錯,失聲大哭看著飯菜落入他口中的最後一刻,她揮出一掌擊在了他的心口上。

雲洛逸川整個人向後飛出一尺有餘摔在屏風上,口中傳來液體的腥味。他感受得到這一掌她用了十成的功力。

夏蓉蓉長睫微微顫了顫,淚珠一滴一滴滑落地上卻痛在他的心上。

雲洛逸川額頭滲出滴滴汗珠,捂著痛到窒息的心口艱難的開口道:「蓉兒,如果這樣能讓你感到解脫就結束了我吧。」

夏蓉蓉伸手拂去了臉頰上的淚痕,面無神色的睨了一眼他:「我們之間的情分在這一掌之後就清了,從此你我便只是陌路人。」

話語落下后,她便決然的轉身離去了。

雲洛逸川擦了唇邊妖冶的血漬,蒼白無力的笑了笑,蓉兒,這一別或許就是永遠了。

在夏蓉蓉離開后,酒樓下傳來一片的驚叫聲:「死人了,死人了!」

白眉慌慌張張的趕緊回到樓上稟報卻發現自家的爺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而屋裡一片的狼藉。

雲洛逸川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有氣無力的對白眉開口道:「明日…明日的事…安排妥當了嗎?」

白眉連忙將雲洛逸川顫抖著的扶回床榻上,焦急的道:「妥了,都妥了,爺您這是怎麼了?您可別嚇老奴……」

雲洛逸川聽到該辦的事都處理好了也才舒了一口氣,身心俱疲的閉上了雙眸,口中囈語道:「我休息一會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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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不度宮牆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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