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仲夏夜之夢
沈慕卿抬手，輕輕撫上張遠琛的側臉，張遠琛身體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沈慕卿不知道他這一下意識的動作是出於傷口的疼痛還是對自己的反感，但是這一次，張遠琛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躲開。
「阿琛，你看看我，」沈慕卿試圖讓張遠琛直視自己的眼睛，可惜張遠琛不肯合作，頭偏向一邊去，沈慕卿自然不會放棄，另一隻手也覆上張遠琛紅腫的臉頰，手上用力擺正張遠琛的腦袋，一開口語氣里滿滿的都是祈求，「你看著我，阿琛，你看看我……」
人們都說，當你看著你深愛的那個人時，眼神是與其他時候不一樣的，沈慕卿要在張遠琛的眼裡找到那份不同，就像自己看著他的時候與看別人眼神的那種不同。
沈慕卿堅信此刻張遠琛的眼睛不會騙她，如果張遠琛愛她，她一定會在他的眼中看到浩瀚星辰，是閃動的光里透出的那股抹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即便沈慕卿捧著他的臉試圖與他對視，他還是垂著眼瞼，沈慕卿知道，張遠琛在逃避，他在害怕。
「阿琛，你看看我好不好？看著我，你看看我……」
沈慕卿的聲音如同懸在耳邊的魔咒，讓害怕流露出感情的張遠琛，不受控制的抬起頭，揚起目光，看向沈慕卿的雙眼。
張遠琛的雙眼，是一雙怎樣的眼睛？他的眼睛似能攝人魂魄的無底洞，純凈如像有星星在流動泉水，深沉的如同遠方深沉的海洋，含著光亮，溫暖又柔和，悲哀卻善良，沈慕卿懂得這樣的眼神，其中的眷戀、隱忍和不舍，使她不必在聽張遠琛的回答，她知道，他是愛她的……
沈慕卿傾身，輕輕的吻上張遠琛的嘴角，張遠琛閉上眸子，感受著唇上攙著甘甜的苦澀。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吻，而是一個證明，證明三年前的真心，此刻的痛心和決定面對未來的決心。
唇瓣分開，張遠琛抬頭看向沈慕卿，那雙眼睛像充盈的湖水似的，慢慢地波動著，終於，一股淚水簌簌地溢出了他的眼睛。
張遠琛忍了很久，他也一直認為自己可以一直忍下去，可是愛情不可能長期隱藏，更不可能長期假裝，他無法控制自己接近她，無法壓制如洪水猛獸般衝破胸口的思念和愛戀，而當他還在不停地壓抑不停地猶豫時，韓彬啟發了他，沈慕卿喚醒了他。
溫暖從胸口溢了出來，帶動著嘴角慢慢揚起，張遠琛看著早已面滿淚痕的沈慕卿突然很想嘲笑自己的愚蠢，何必呢？何必擔心著無法預測的未來呢？眼前的溫暖才是最重要的啊……
伸手攬住沈慕卿的腰把她抱下沙發，沈慕卿被張遠琛的速度嚇到了，「啊」的一聲還沒喊完嘴巴就被狠狠的堵住。
接吻的話，高度當然要合適啊……
沈慕卿確實被張遠琛的突發行動驚到了，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香津濃滑在纏繞的舌間摩挲，沈慕卿此刻只想緊緊地抱住他，不給他再次離開的機會，不給他這張嘴再說出讓自己傷心的話的機會，她要用盡全力抱緊他，親吻他。
像最初也像最後一般的吻我吧，今天在這裡，我的你的……
只要有城市的燈火就足夠了，遠處的月光也在見證我們的愛情，在黑暗裡張遠琛的眼神變得更熱烈，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懷裡的沈慕卿，就連指尖也像長了眼睛，可以清晰的看得到她。沈慕卿是他的光，是他維持身體機能的溫暖，離開了這麼久后再次埋進她充滿熱度的身體里，張遠琛覺得自己如同喝醉了一般，仲夏夜的朦朧在他們的肩膀上落下，好像做夢般的他們在仲夏夜裡緊緊地貼在一起，相接的手背傳來顫抖，甜膩的深吻令人無法喘息而唇間輕輕的碰觸又好可惜，沈慕卿環住張遠琛的肩膀拉近彼此間的距離，紅唇更加清晰，張遠琛俯身吻下去。
「別……」沈慕卿的聲音因為張遠琛的動作顯得支離破碎，「阿琛，看、看著我，我想、想看看你……」
張遠琛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那裡面滿滿都是你，我愛你，想要交給你我所有的夜晚，我期待細水長流的愛情，我只想依偎在你的懷裡，不要再動搖了，不要再逃避了，我們什麼都不要怕了，就這樣好好的在一起吧，如果現在是一場仲夏夜之夢，我寧願這場夢永遠都不要醒來……
耳畔吹來急促的呼吸聲，張遠琛將沈慕卿揉碎在懷抱里，他不肯放開懷裡的沈慕卿，而是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慢慢的訴說：
「我愛你，永遠愛你，真的，真的愛你，不騙你……」
此刻的她，她是真實的嗎？為什麼自己覺得在做夢？張遠琛輕輕撫摸著懷裡沈慕卿的面龐，卻仍然不敢相信她真的躺在自己懷裡，他忽而有些茫然，自己的命運一向不由自己掌控，可冥冥之中他如一條小船，飄蕩了那麼久，最終還是順水漂流她的床榻港灣。
張遠琛看著熟睡中的戀人，她的眼睛因為哭泣而紅腫，唇瓣在自己的肆虐下隱隱的透著血色，脖子上明顯的淚痕上還有好幾道抓痕，血已經止住了卻還是破皮紅腫，對了，她腰上還有前一段時間被刺傷后縫針的痕迹，張遠琛伸手去摸，沈慕卿睡的迷迷糊糊的被摸到痒痒肉，身子一蜷，縮到他懷裡哼唧了一聲。
為什麼睡著她身邊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
為什麼自己會愛上她，而她也恰巧愛上自己？
為什麼她能讓自己笑，也能讓自己哭？
張遠琛靜靜的看著熟睡中的沈慕卿，雖然她的睡姿並不優美，蜷的像只煮熟的蝦，但是他絲毫不會介意，反而看著她酣睡，不僅又生出了愛憐，人可以透過鏡子看到自己的背影，卻永遠也無法親眼看到自己的睡顏，她把她最私密的時光展現給自己，毫無戒備的把她孩子般的天真和善良展現給自己，張遠琛湊到沈慕卿近前輕輕的啄了一下她的唇，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好好的愛她和珍惜她。
於是在張遠琛這親一下那摸一把的打擾下，沈慕卿睡懶覺的習慣最終還是被大破了，睡夢中轉醒后看到愛人的笑臉應該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吧，沈慕卿摟住張遠琛的腰，腳勾住他的腳，四肢纏在一起，胸膛緊貼著面頰，怎麼也分不開。
「雖然顯得有點兒矯情，但是我還是想問你。」
「什麼？」張遠琛一下一下順著沈慕卿的頭髮。
「你愛我嗎？」
沈慕卿臉頰發紅的不敢看張遠琛，這四個字向來是最難開口的，在心裡想了千遍萬遍，以前沒敢問，現在說出口了，還是覺得靦腆。
「你覺得呢？」張遠琛笑出聲來，撐起胳膊就要吻她，笑鬧到，「要不要用行動表示一下？」
「別鬧！」沈慕卿一邊笑一邊躲，張遠琛放開她后，她一邊摸著張遠琛冒出胡茬的下巴一邊埋怨自己般說道，「現在問也問得太遲了，你都跑到我床上來了，這時候問來還有什麼用？哪個男人會笨得回答說不愛。」
「我看你才是笨的可以，我不是已經在你耳邊說過那麼多邊了嗎？」張遠琛湊到沈慕卿耳邊，低沉的嗓音輕聲的喃喃道，「我愛你，沈慕卿。」
沈慕卿笑出聲來，一邊覺得羞得慌一邊又心裡高興，抬頭去看張遠琛的臉，卻在目光相碰的瞬間，面前的這張臉卻在腦海里飛速劃過，一道閃電般擊落了這份歡喜。
「那……阿琦怎麼辦……」
張遠琛瞬間也沒了言語，兩個人都為了難，一個自己搶了弟弟的愛人，另一個背叛了初戀情人，如今的快樂建立會建立在張遠琦的痛苦之上，張遠琛和沈慕卿都笑不出來了。
「先別告訴他吧，」張遠琛嘆了口氣道，「由我來告訴他，但先讓我好好組織組織語言。」
張遠琛跟韓彬這一架打的兩敗俱傷，韓彬被打的更慘是肯定的，不過張遠琛也是被揍得滿身是傷，一隻眼因為淤血青紫的像個大熊貓，半邊臉腫消得差不多了但是破了的嘴角還結著血痂，肚子上的傷比較眼中，韓彬那一腳踹的太狠，再加上當天晚上張遠琛跟喝了雞血似的折騰沈慕卿，傷上加傷，沈慕卿翻了個白眼以示對他昨夜「暴行」的無聲控訴，處理好他胳膊上被拉的口子后便傲嬌的轉身，不管他再怎麼呲牙咧嘴也不管他了。
一身的傷怎麼好意思見人，張遠琛給安東打電話請假，安東問原因，張遠琛一想沒必要對他隱瞞，便實話實說了。
「我滴個神的，那昨晚的戰況是不是可以用相當激烈來形容？」安東拎著煎餅果子往辦公走，路過別的科室的時候，還探頭進去點頭問好。
「還好吧，」至少屋子還能住，張遠琛窩在沙發上抱著個被毛巾包著的暖水袋騰著肚子，看著坐在地上擦牆紙上紅酒漬的沈慕卿，腦海里又出現了沈慕卿在自己懷裡喘息的模樣，臉頰發燙，張遠琛清了清嗓子，「咳，挺激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