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存在的哥哥
「徐姨您說什麼？」張遠琦聽出一絲端倪，趕忙拉住要去倒垃圾的保潔阿姨，「您說的是誰？」
「哦，是阿琦啊。」徐姨跟他們警員也都熟悉，平日里阿琦他們吃吃喝喝都少不了徐姨的，他們忙起來時徐姨也很照顧他們，能幫忙的地方都會幫忙。
「就昨天一早被你們帶回來那個死了老婆的，」徐姨一邊說一邊比劃，「戴個金絲眼鏡的那個男的。你不知道，這個男人很奇怪，他剛來的時候還哭了一會兒，剩下的時候就半仰在椅子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翹著二郎腿！真是沒見過這樣的老公，老婆都死了，肚子里還懷著孩子，唉……」
徐姨口中描述的常寶乾完全沒有他所看到的那副斯文樣子，大大咧咧的倒像另外一個人，就算是偽裝也應該堅持下去啊！張遠琦連忙問道：「還有呢？徐姨還有什麼地方奇怪？」
「我想想啊……」徐姨杵著墩布，思索了一下，「啊，還有，這個男的中午那頓盒飯全吃了，晚上卻剩下了，盒飯里是魚香肉絲一點兒都沒動。」
哭的時候胃口倒很好，神情放鬆時卻剩菜？魚香肉絲？
手機鈴響起，是盧浩宇，接起電話，還沒等張遠琦開口電話那頭的盧浩宇就開始喊叫：「阿琦！常寶乾早就死了！」
「你在說什麼鬼話！」張遠琦沖著手機吼，「大活人在眼前，怎麼會死了！」
「不是，」盧浩宇趕忙解釋：「戶籍網上顯示的常寶乾早在四歲的時候就死了，現在這個男人提供的證件是假的，他叫常寶坤，是雙胞胎弟弟。」
「四歲就死了？」張遠琦回想著前天在咖啡廳看到的情景，再聯繫起剛才徐姨說的話，只覺得頭皮發麻，他趕忙說，「浩宇，快叫東哥找心理專家過來！」
父親死於酗酒，說出來並不是什麼光榮的事，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記事，還記得七歲的時候父親倒在滿地的酒瓶之間沒再起來，五歲的時候母親抱著自己哭了一夜就不見了，至於更早的記憶，應該就是父親把寶乾仍在地上的時候吧……
反正，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了，身邊的人也不同情他，冷眼看著他，嘲笑他，尤其是在父親去世之後，可是他沒辦法，那是他父親，創造了他的人。
孤獨……一個人冷的可怕，他想有個人陪著他，他發誓會不惜一切代價守護那個與自己相伴的人，那個人是寶乾，消失了三年的寶乾回到了他身邊，他對自己說他跟母親離開后很想念自己，哪怕兩個孩子一起生活再辛苦，他也要和弟弟在一起。
我們是雙生啊，還沒出生就糾纏在一起，所以一輩子都不可以分開！
感受過孤獨的弟弟更有責任感，認真學習，在名牌大學畢業，二十六歲在工作中就有所成績，在榮城的證券業也小有名氣，哥哥反倒活潑一點兒，喜歡跳舞，剛開始弟弟也覺得沒什麼，直到李靜的出現。
李靜不算漂亮，可是總是對寶乾微笑，寶乾喜歡她，李靜讓他很溫暖，很舒服，他漸漸忘了要陪伴弟弟的承諾，被弟弟守護的人開始想要守護一個女人，離弟弟越來越遠。
但男人與女人在一起是大自然的選擇，寶坤雖然心裡難過，但還是選擇也擁有自己的家庭，他與大自己六歲的陳娜打算結婚生子，可是親密無間的兄弟卻慢慢疏遠，他們都難過，不，應該說是無所適從，沒了彼此，他們不知道該怎麼生活下去……
他們要活下去，他們要生存！
寶乾殺了弟弟的未婚妻，因為她是弟弟和自己之間的阻礙！
寶坤要殺了李靜，他早就該動手，早在高中的時候就應該殺了她！
心理醫生就判定，常寶坤患有雙重人格。
審訊室里那個在兩重人格中不停轉換的人，時而暴力時而邪惡，一會兒無辜一會兒又狂躁的嘶吼，在玻璃外看著的李靜震驚的同時也哭了個昏天黑地，但是好在還活著，人生很長，她還有大把的時間過更好的生活。
報告自然是組長安東大人負責，安東轉著筆問起張遠琦的調查經過時，張遠琦正撐著下巴思考人生。
「李靜告訴我的，她說我那天看到跟他吵架的人士是寶乾的弟弟，徐姨也說常寶乾表現奇怪，而且一個人的飲食習慣很難改變的，」張遠琦食指敲著臉頰說，「胡蘿蔔，他們兄弟倆之間有一個人是不吃的，至於具體是哥哥還是弟弟，我就不知道了。」張遠琦又回想了一下坐在心理醫生面前語無倫次神情混亂的常寶坤，怕是他自己現在也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哥哥還是弟弟了。
熬了兩夜，張遠琦拖著疲憊的身體打算回家，車被沈慕卿開走了，他只能搭盧浩宇的順風車。黑夜中玻璃的聚光作用吸引了張遠琦的視線，張遠琦把腦袋往前湊了湊，看著鏡子中的那張雖然有很嚴重的黑眼圈，下巴上的胡茬又明顯了不少卻仍然帥的掉渣渣的臉，他伸手摸了摸，說道：
「張遠琛，你張的真帥……」
正在開車的盧浩宇手一抖，差點兒撞上路邊的電線杆！他慢慢扭過頭看著擺著一張淡定臉對著鏡子臭美的張遠琦，只覺得後背的汗毛全都立了起來……
盧浩宇吞了一口口水，開著在馬路上花了好幾個大大的S,然後撕心裂肺的喊：「鬼啊！」
「有病啊你！」張遠琦一巴掌糊上他的後腦勺，要不是這會兒馬路上車少他們非得引發交通事故然後被交警隊帶走。
「你、你你……是人是鬼！」雖然盧浩宇自稱是唯物主義無神論者，但如果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坐在你身邊照鏡子，想想就能嚇得魂飛魄散。
「人！活生生的人！」張遠琦無奈的沖他翻了個白眼，然後往後一靠，若有所思的說，「因為今天的案子，我突然很好奇，如果我哥還活著，他是不是還跟我長的一模一樣，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不吃蘑菇。」
盧浩宇聽說過，張遠琦原本有個雙胞胎哥哥，在九歲的時候被人綁架，最後因為警察追得太緊，綁匪直接撕票了，九歲的孩子被困在集裝箱里活活被燒成灰。
張遠琦看著盧浩宇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看著自己，沖他呵呵一笑了，然後伸了個懶腰無所謂的說到：「哥，是你死對我來說不是陰影還是我的心太大啊？我真的分裂不出你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