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徐橫寬打妻子的手一抖,連忙放下了。「殿下,卑職治家不嚴,實在……」

「不用廢話了,既然你與本王連一點姻親都搭不上,也沒什麼好說了,江西那破事明日就會辦了,你做好準備。」他不假辭色,隨即就通知了。

徐橫寬當場垮了身子,林鳳洙母子也癱了,徐家至此算是倒了。

「殿下,江西什麼案子小女子不清楚,但大禧律法只罪及正妻嫡生,妾室則不受牽連……」春芸姝瞟向徐業停那一票妾室,那幾個之前可是極盡所能的欺負大姊,她這人是這樣的,睚眥必報,此刻正好報仇。

那群女人一觸及她的眼神,個個驚慌失措,伏在地上抖個不停。

驀允瞧她那意思,稍抿了唇便道:「那些妾室便送去充當官奴吧。」

女人們瞬間昏死的昏死,驚哭的驚哭,一片愁雲慘霧。

徐家一倒,無人能倖免。

春芸姝不是硬心腸,實在是因為徐家太勢利,待人又刻薄,發達后不知踐踏過多少人,如此的人家有今日下場又有什麼好同情的?

春芸姝正前往大理寺的路上,明日就要入攝政王府了,身為王府側妃若想繼續當個職業婦女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仵作的工作得天天與屍首為伍,那傢伙是不會願意的,因此她今日特地要回大理寺送辭呈。

然而,臨出門前卻有個人突然來找她,並且告訴她一件事。

「你爹之前被誣陷貪污收賄的錢並非入了殿下口袋,這筆錢送到邊境去賑災了。」蘇槽一見到她便嚴肅的說。

她詫異。「這話什麼意思?」

他板著臉繼續道:「日前邊境發生大風雪,不僅官兵百姓凍死,牲畜也難以倖免,傷亡慘重,可朝廷才剛撥出一大筆銀兩造軍船、發展海軍,一時沒錢救災了,這時盧信剛上報山東前任巡撫貪污收賄一事,殿下因而下令查辦取錢。

「但殿下沒想到盧信剛這麼狠,竟藉機扳倒了好友還讓春家人陪葬,這事殿下得知后雖惱,可盧信剛既已成事,也替他取錢送去了邊境便不好再說什麼,況且你爹之前確實謊報山東為貧區,長期向朝廷騙取濟銀,這事必得嚴懲,遂對盧信剛誣陷你爹一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原來他不是貪王,錢是用到賑災去了。不過,他要錢卻是犧牲了我爹以及春家人,真的狠的是盧信剛嗎?他不更狠?」

「他是為邊境的將士百姓,輕重間不得已的取捨。」

她冷笑。「為將士百姓?那日我去為我爹求復職,他直接告訴我,天下不是他的,他沒必要替百姓請願,這話我還言猶在耳呢!你何必替主子漂白?」她一臉的諷刺。

「當時殿下正惱你對盧信剛先斬後奏,你還敢來找殿下為你爹求復職,殿下沒一怒之下扭了你的脖子算不錯了,哪還願意跟你說真話。再說了,你怎麼不想想,主子若真是貪婪之徒,天下在他手中不早亂了套,還能有眼下的四海昇平嗎?」

這話教春芸姝倏然無話可說,看來她真誤會了那人……

「是殿下讓你來對我說這些的嗎?」她沉默了一會後,心情複雜的問。

「哼,殿下行事從不用對誰交代,自是不可能讓我來對你說這些話,我是見你進王府是既成的事實了,怕你仍對殿下心存芥蒂,入府後不肯盡心伺候,所以將這事說出讓你明白殿下的為人,得知真相后,你應當不會再對殿下不敬了吧?」他倒有些苦口婆心了。

她明白他的用心了,怕她對驀允一直誤會下去,所以專程來說清楚,她瞧著他,已能理解性格多疑、極少信任人的驀允為何會視他為心復,將大小事放心交給他,因為這人除了盡忠外,還是真心為主子打算的:一切以主子為中心,即便是主子身旁的女人,他也希望這人能對待主子一心一意。

這傢伙也算是忠心又可靠的人,她頓時覺得他沒那麼討人厭了。「好吧,那我以後不再罵他暴君貪王,改說他強納民女、好色無恥,總行了吧?」她聳肩微笑說,雖然她對他改觀了,但他逮到機會就在驀允面前說她壞話是事實,想要她從此不記前仇是不可能的,怎麼樣也要刺他一刺才行。

他綠了臉。「你!要不是見阻止不了你入府,我還懶得來跟你說這些事!」他咬牙切齒的轉頭就走。

瞧著他氣急敗壞的背影,她笑得十分頑劣,見到蘇槽暴跳如雷又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實在是件很爽的事。

氣走了他,春芸姝便往大理寺去,因腦袋想著這事,居然人已經到了還不自覺,等回過神來,已站在大理寺門前了,這才又煩惱起要辭職的事,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工作不能繼續了……

唉,春芸姝捨不得的重重嘆了一聲才走進去。

今日當班的是宋今,她將辭職書交給他,然而宋今似乎不相信驀允會看上她,因為他可是見過她驗屍時面不改色的樣子,認定她根本不是女人!而攝政王那樣眼高於頂又有品味的男人怎會看上一個男人婆?

儘管驚愕,但宋今畢竟收下了她的辭職書,甚至還客氣的說了幾句祝她幸福之類的吉言,態度上再不敢如對後輩般的隨意。

春芸姝有些懷念之前宋今將她當成哥兒們時的自在,有時兩人驗完屍還會一同去喝酒,可成為驀允的女人後,旁人是再不敢對她輕鬆隨意了。

都怪自己要嫁的男人太強大、太威懾人、太……太凶神惡煞了!她不得不感嘆。

「大人在嗎?」見宋今拘謹,她也不想多聊了,直接問起侯冠景,既要走,當然得向他拜別才行。

「大人在裡頭,您請進去吧。」宋今甚至對她用上了敬語。

她點頭,往內堂去了。」

侯冠景正伏在案上寫公文,聽見聲響抬起頭來,看見她后怔了怔。「你來了。」他吶吶的說。

「欸,卑職來辭職的。」她說,語氣有點艱澀。

「我曉得……你要進攝政王府了。」他的聲音似乎比她更為沙啞。

「是啊,大人肯給卑職工作機會,卑職卻做不了幾日就離職,總覺得對不住您。」她語帶歉意的說。

「沒關係,我本來就知道你做不久。」

「大人本來就知道?」這是她在古代唯一可以勝任又能賺錢的工作,她一直很認真把握,怎麼她看起來是個會半途落跑的人嗎?有這麼靠不住?

「你是個特別的人,大理寺仵作的工作又怎麼能困得了你太久……」瞧她表情有異,他再解釋道。

「大人也太看得起卑職了。」她乾笑,不知怎地,覺得今日的他好像神情特別苦澀,看自己的眼神與平常十分不同,讓她跟著不自在起來。

其實他救過她的命,又慷慨解囊助她解決燃眉之急,他們之間的交情早不是一般上級下屬的關係,他對她還有份恩情的。

「不……你真的很不一樣,只可惜……我比不上攝政王,不能救令弟一條命,若是我有能力,或許……唉,或許只是或許吧。」他突然極為感慨。

她微楞,他是想表達什麼嗎?

「男人的權勢越大,越難只讓一個女人掌握,你以後要辛苦了。」他嘆聲再道。

「大人為何對卑職說這些話?」她受不了的問。

他苦笑。「原來你真瞧不出來,難怪……」

「難怪什麼?」

「難怪你說走就走,對我沒一絲留戀。」

「留、留戀?」她眼珠子一轉,任腦袋再遲鈍,這時也曉得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侯冠景喜歡她呀?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努力想破頭,不會是在他為救她讓鄭武所傷,自己照顧他那時種下的情根吧?想想那期間他對她總是笑,即便傷口換藥極疼,他也未在她面前抱怨過,更在醒過來后馬上讓僕人給她送錢去,令開平能順利繳學費入學,她只覺得他是個善良的好人,哪裡想到他對自己是特別的。

得知他的心意,她心有點慌,莫說對他從沒特殊想法,就是有,她也即將嫁人了,與他可不能有半點糾葛,尤其那姓驀的可是比自己還要小肚雞腸,之前對她在街上抱侯冠景的事就吃過醋了,若知曉他對她有意思還得了?那男人到底會殺了她這禍水,還是侯冠景這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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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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