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是分手的意思嗎?

第94章.是分手的意思嗎?

昨晚的槍聲並沒有引來警察,劉麗萍本來就是用「葉院長」的假身份活著的,她在這個城市是死是活,早已沒有了知情的人。江一鳴是一大早才回電話給江一川的,本想和他分享已經和顧以念結了婚的喜訊,但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江一鳴只叮囑了幾句,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他否認自己去過那裡,剩下的事情,蕭家的小弟會解決,而至於龍燁,保持安全距離的交往就行,而自己還想再任性幾天才回來。

江一川回到三越,堆積如山的待處理文件,讓他忙活了一個早上,可是他心裡依然惦記著錢澄,一再打電話給酒店經理確認要按點送餐到房裡,又發了幾條簡訊給她,讓她別多想。依舊是沒有回信,他把手機隨意往桌上一拋,繼續埋頭在工作里。

門被敲響,墨言推開門,面露難色,「董事長……他們……」

江一川抬頭,這才看到墨言身後。站著韓振國和唐淑芬。他不悅地微蹙眉頭,卻只能維持著表面的客氣,「什麼風把韓叔叔唐阿姨吹來?要被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三越背後有這麼大的靠山呢。」

墨言識相地離開,帶上門,唐淑芬沒等韓振國,跑到他面前,嚴重的黑眼圈掛在臉上,明顯她這段時間都睡不好。

「一川,讓我們見見柔柔吧,你韓叔叔都告訴我了,我想見見她,可以嗎?我還想聽她喊我一聲『媽』呢。」

江一川闔上文件,禮貌地請她坐下,把玩著手上的鋼筆,自顧自地說:「我和韓叔叔的約定,恐怕他忘了,他答應過,沒有要把女兒認回來的打算。」

「什麼?」唐淑芬驚訝地看著韓振國,後者一臉尷尬,「一川,你韓叔叔是糊塗了,天底下哪有不想跟親生女兒相認的父母呢你說對吧?」

「我這麼跟您說吧,我不認識你們口中的柔柔,我認識的,是我的未婚妻。她叫錢澄,在她願意跟你們相認之前,她跟韓柔,沒有關係。」

江一川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要不要認,決定權在錢澄身上。

「不是……怎麼可以這樣呢,這是我們一家子的事,總不能你說了算吧……」唐淑芬一急,什麼話都說出來了,到最後才發現江一川看上去像要準備發怒的樣子,才怔怔地閉上了嘴。

韓振國拉著她坐下,尷尬地笑了一聲,「一川啊。你唐阿姨不是那個意思,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們夫妻倆為了柔柔的事,是過得愁雲慘霧的,現在知道她還在人世,那種喜悅……或許你以後做了父母就會知道,你看這樣行不行,讓你唐阿姨先見一見她,還是像上次那樣,大家一起吃個飯,看一眼,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上次?」江一川挑眉。「上次韓叔叔可是差點就說溜嘴了。」

「……」韓振國也不反駁,為了這個女兒,他算是把他這輩子沒彎過的腰都彎折了,「聽你剛才的話,柔柔……我是說錢澄,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世嗎?」

男人不急著回答,骨節分明的長指輕敲著桌面,像是在考驗著對方的耐性一樣,許久,他才微啟薄唇,「韓叔叔可知道,葉庭已經死了?」

「什麼?……可是上次你不是說……」

「上次他沒能熬過去,死了,但替他報仇的人,來到了海城,當年和葉庭一起綁架你一對兒女的那個女人,昨晚也死了。」

「……都死了?」韓振國頓時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

「韓叔叔別太高興,那個要報仇的人還沒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下一個目標,不是我,就是你。」

唐淑芬的臉「唰」一下的就白了,雙手握住韓振國,這些年再多的怨氣都只不過是夫妻間的事情而已,他真要有什麼危險,她是不願意看到的。

相比之下,韓振國卻忽然淡定了許多,葉庭這些年威脅著自己的,不就是所謂的證據嗎?他人已經死了,要報仇的人既然那麼大費周章,也已經可以肯定根本沒有什麼罪證把柄,剩下的無論是什麼人,光靠他手上的權力,足夠對付了。

江一川不欲去深究他心裡正在盤算什麼,繼續說著:「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們自己有個準備,而至於錢澄……她暫時還不願意想親生父母的事情,所以,也只能請你們再緩緩。」

「一川,就一次,你唐阿姨為了柔柔的事情,抑鬱了二十幾年,你就當幫幫她,讓她們倆吃一頓飯,好嗎?」

「對啊,一川,看在我們和你爸媽的交情上,一頓飯而已,我和你叔叔保證,不會亂說話,這樣可以嗎?」

男人注視著二人,心底一番掙扎,關於錢澄的事,他最近好像總做錯判斷,原覺得劉麗萍虛情假意,沒想到錢澄卻是從她身上感受到溫暖和愛,而韓振國和唐淑芬,他覺得他們會讓錢澄的生活變得更加一團糟,但會不會只是多心了呢?

或許有了親生父母,就能減緩劉麗萍給她帶來的傷痛呢?

「……只是一頓飯。」他最後還是鬆口了,「地點我確定好再通知你們,韓叔叔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個視頻會議要開。」說完,他就低頭繼續工作,逐客令下得乾脆利落。

二人沒有再說什麼。靜靜地離開三越。

車裡,唐淑芬喋喋不休,「一川那小子,憑什麼阻止我們和柔柔相認啊,還有你,一個長輩,犯得著跟他這麼客氣么?」

韓振國只擰擰眉,不怒而威,她就不再說話了。

「說到底,現在柔柔只聽他的話啊,你跟他爭有什麼意思呢?不是答應了有一頓飯的機會嗎?」

「就一頓飯……還不准我們提那件事……有什麼用啊。」

「嘖……你這腦子,不讓你提你就真的不提啊?到時候我找個機會,把他支開,你再裝作『不經意』地說出來,我就不相信,柔柔還能這麼狠心不認我們倆?到時候該說的都說了,一川那孩子還能怎樣?」

唐淑芬逐漸露出笑容,「還是振國你想得周到,剛才可把我急死了。」

「你啊……」他朝妻子溫柔一笑,繼續安靜地開車。

打從一開始,韓振國就不想受制於任何人,尤其是在他眼裡年輕氣盛不成威脅的江一川。

送走了兩個不速之客,他又迎來了江一鳴的電話。

「改變主意了?現在就要回來?」

「……弟,這兩天爸可能會發一輪大火,你別把錢澄帶過去。」江一鳴按下確認鍵,不需幾秒,海城的各大媒體,都會收到他的新聞通稿,和照片,可預見的,江世一定不會欣然接受。

「發火?什麼意思?」

江一鳴沒有多說,就把電話掛掉了,因為床上的人開始發出嚶嚀,看樣子像是要醒了。

他扶著有點酸痛的腰背,一陣幸福的苦笑,這沙發又小又窄不說,還軟得過分,躺了一個晚上沒睡好不說,還把腰給睡壞了,他的新婚之夜,還真是特別。

顧以念睡眼惺忪的樣子很是可愛,她有點不喜歡自己這副邋遢的模樣被別的男人看見,打了個哈欠之後,急忙拉過被子遮住半張臉。

男人偷笑,這種歲月靜好,是他從前從不敢奢望的,他多想和她永遠留在這裡,不回去那煩囂的海城。

「我出去讓人送早餐過來,你的衣服已經到了,我去拿進來吧,你要是困的話,就再睡一會兒。」他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回頭說,「早安,老婆。」

「哦?……早安……」顧以念臉上染上緋紅,這一句「老婆」,竟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心跳。

從前和蔣駿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很早就起來,讓傭人去準備早餐,替他準備上班的衣服,起居上照顧了他多年,沒想到,她也有被人照顧著的機會。

回過神來的時候,江一鳴手裡提了一大堆的紙袋。「我讓人去準備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如果不喜歡的話,等一下我陪你出島,到市區里買。」

「好。」她欣然答應。

打開紙袋,甜美的連衣裙,簡單的運動套裝,一應俱全,唯獨沒有她穿習慣了的旗袍。

她失笑,選了一條水溶蕾絲的連衣裙,貴氣又優雅,站在鏡子前,她有點不認得自己,原來自己還可以選自己喜歡的衣服穿,原來還能有另外的人生。

……或許是比之前更好的人生?

出了房門,服務生已經推著餐車進來,除了特色的本地早餐,江一鳴還特意讓人準備了燕窩粥,他仔細地勺到小碗里放涼,放在她面前,「坐了通宵飛機,雖然時差不算很厲害,但怕你胃裡不適宜,還是先吃點粥?」

顧以念點頭,接過還帶著他手上薄荷香的碗,抿了一口。

他修長的手指纏上餐巾。輕柔地替她擦拭嘴角的粥,「對了,我們的婚事,我已經公布出去了。」

「這麼快?」……這才……十幾個小時啊……

江一鳴託了托眼鏡,惡作劇地說:「你猜,現在海城,你家我家,是不是已經鬧翻天了呢?」

她心頭一陣苦澀,嘴裡的燕窩粥也忽然變得索然無味,她的家?高興來還不及呢,又怎麼會鬧?「……江叔叔那邊……」

「怎麼?擔心我了?」他咧著嘴,心滿意足地笑。

「我離過婚的事,整個海城上流社會都知道了吧,你……太衝動了。」她低頭,心不在焉地攪動著粥,不禁責怪自己,江一鳴糊塗,自己怎麼能跟著糊塗呢?他條件多好的一個男人啊……

可是下一秒,男人冷不丁地說了一句,「我從前就是不夠衝動,才會讓你痛苦那麼些年。」

顧以念抬眸,淚水早已氤氳她的視線,朦朧中,江一鳴溫柔的俊臉和多年前水中的那張臉重疊。

是他,她生命里的救贖,一次又一次。

「混賬!亂來!」江世把蕭驍遞來的報紙撕了個稀巴爛,憤憤地丟在地上,媒體的動作很快,江氏第一繼承人已婚豪門棄婦的新聞鋪天蓋地,蕭驍索性把電話關機,懶得應付那些看熱鬧的太太們。

她一身幹練的皮衣,精緻的妝容,唯腳下可愛的嫩粉色拖鞋出賣了她最真實的本性,蹲下撿起報紙,又熨平再看了一遍。

江一鳴發的新聞通稿很簡單,配了一張黃昏海邊下的婚書照片,一行簡單的字:生命因我愛你開始。

「嘖嘖,沒想到一鳴這孩子這麼浪漫,藏得夠深的啊。」

「兩個兒子都被你教壞了!一個兩個都幹了些什麼事!」他不是有門第之間。只是江家和顧家算是點頭之交,上流社會圈子窄,這不,以後出席什麼場合,難免背後遭人笑話。

蕭驍不以為然,把報紙疊好,又淡定地喝了口茶,才回話說:「兩個兒子都是有擔當的人,是我們蕭家的作風!我沒什麼意見,倒是你,畏頭畏尾,倒不如年輕時威風。」

「……」這被老婆質疑不威風……該如何是好……他乾咳了兩聲,義正言辭地,「那臭小子之前明明在我面前保證過,現在倒好,直接連婚都結了,有把我放在眼裡嗎?」

「這不正好說明一鳴真的很愛她嘛,情難自控。你想想看,從小到大,一鳴這孩子乖得就跟自閉症一樣,不爭不搶,你給什麼他就要什麼,你叫他做什麼他就照做,這樣的人生,真的好嗎?」……當然,蕭驍故意隱瞞掉他主動請求外公讓他入道上的事。

江世順著她的話,也陷入了深思,直到她端來一杯冒煙的參茶,才回過神來,蕭驍是個聰明的女人,該橫時橫,該軟時軟,給的台階,是江世走得最舒服的。

「讓他們玩夠了就回來,結婚了就要有結婚的樣。」

「好咧!」她笑得眼睛完成月牙,眼角淡淡的細紋,看得江世心頭一陣觸動。起身,想要回江氏,走了幾步。又忍不住說了句,「等他們回來了,你陪我去趟旅行吧。」

很快,他就消失在走廊里,蕭驍吸了吸鼻子,踩著粉色的拖鞋回房。

……

江一川忙了一天,拖著疲憊的身軀,掏出房卡打開了房門,裡面漆黑一片,沒有一點溫度。

「錢澄?」他喊了一聲,房卡通電之後,確認她不在這裡。

到底是他太大意了,這種危險時候,怎麼能放她一個人在這裡呢?掏出電話想要打給她,錢澄恰好這時出現在房門口。

「江一川……」

男人回過頭,總算鬆了一口氣。她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下意識地走過去想要抱住她,卻發現她腳下挪了半步,只得尷尬地停住,大掌轉而捋著她被風吹亂的發,溫柔地問:「吃過飯了嗎?」

他想問她去哪裡了,他想問她這一天過得怎麼樣,卻無法開口。

錢澄瞥了遠處原封不動的餐桌一眼,這個男人,明明就知道她根本沒動過筷子,卻還是這樣問……原來江一川在她面前。已經要變得這樣小心翼翼了。

努力忍下心頭的苦楚,故作輕鬆地說:「這裡悶,我到樓下隨便走走。」

「先進來吧,我讓他們重新再送餐進來,我和你一起吃。」

「嗯。」她乖巧地應著,打開電視機,機械地轉著頻道,電視里在播放什麼,她一點都看不進去。

江一川輕輕關上門,走到浴室里洗了把臉。錢澄剛剛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他都發現了,她哭腫了的雙眼,還有身上有一股塵土味……和童心福利院里的那種頹敗的氣味是一樣的。

她去那裡。或悼念或緬懷,都不願意告訴他……原來錢澄在他面前,已經把心門關上了。

所有的改變,只不過是一個晚上的事情。

一頓飯自然是吃得味同嚼蠟,只是飯後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二人又再陷入無邊的冷清里。

他拿起自己的外套,牽住她的手,「出去走走,好嗎?」

錢澄抬眸,想了很久,才動身。

二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最後停在了橋上。放眼望過去,是深藍靜謐的海,一旁的霓虹燈倒映在水面上,泛起陣陣亮光,本是浪漫的夜景,他們也無心欣賞。

江一川性子急,這一天下來已經把他的耐性耗盡,但他卻還是極力地壓抑著,哄著,「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不要這樣懲罰你自己。」

淚,就那樣悄悄地劃過。

原來他都懂,懂她的糾結,懂她對自己的責怪,懂她的為難。

人生能和這樣一個知心的人相愛,實在是很幸福的事情。只是幸福,從來就不是唾手可得。或許老天覺得她和江一川之間太順利太幸福了,這一場變故,就是祂的一場惡作劇。

粗礪的手指划走她臉頰上的淚,低頭印上一吻,想要驅走她心頭的不安,卻讓她更加自責。

「江一川……」她哽咽著,想要說……

「先不要說,想清楚了再說,我們現在先回去。」他感受到了,或許她再開口,就是那冰冷的兩個字。

他轉身想要先離開,這是他第一次想逃避什麼,但是,錢澄沒能讓他如願。

「一川……能聽我說一句嗎?」

他駐足,卻也沒有勇氣回過身去看她。「說吧,我聽著。」

「我愛你。」她的櫻唇微顫著,簡單三個字,像要花光她渾身的力氣。

江一川驚喜地衝過去,把她抱住,「我也是。」他矯情地回應著,一下又一下,親吻著她的髮絲。

「但是葉院長已經死了……」

「?……」他愣了一下,任由錢澄把他推開。「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對嗎?」

「那是一條人命……」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反應再慢一點,昨晚躺下的人就是我!」他不顧周遭的路人,憤怒地咆哮著。

她不敢看他猩紅的眼,不敢看他失望的臉,「我知道錯不在你,但我沒辦法做到若無其事,我閉上眼睛就是葉院長倒在血泊里的樣子。我知道你對我所有的隱瞞,都是因為對我的愛,但就更因為這樣,我才難受,我沒辦法責怪你,也沒辦法埋怨撫我成人的葉院長。我被恩情和愛情折磨著,我在這夾縫之中,快要透不過氣了!」

說到最後,她無力地扶著橋上的欄杆,歇斯底里地哭著。

江一川不敢向前安慰,她說,他的愛,也是一種折磨。

她在懲罰自己,他又何嘗不是在凌遲著自己呢?

近在咫尺的距離,兩顆心已是天涯之隔。

「一川,我想自己一個人。」她沒有抬頭,聲音被悶在自己的懷裡,她像個嬰兒一眼,蜷縮著坐在地上。

江一川只感覺腦袋一片空白,而後是什麼力量把他的胸口劃開,挖出那顆血淋淋的心。「是分手的意思嗎?」

「先讓我自己一個人,好嗎?」

「我TM問你是不是要分手!」這是他第二次,盛怒之下吼著。

分手嗎?她聽到這兩個字就要流淚,但要像之前那樣在一起,她過不了那個坎。

想了很久,也想不到合適的答案,她緩緩站起,想要牽著江一川的手,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決定。

可是,他卻用力地把她的手甩開,力氣大到她沒能站穩,往欄杆上一樁,暗呼一聲「嘶……」

江一川的瞳孔忽而縮了一下,想上前扶她,又礙著此刻難受的心情,最後只留在原地。

她藏起掌心磨破的傷口,雲淡風輕地說:「我自己回去,葉院長的葬禮,還是交給我吧。」

艱難地轉身離開,錢澄能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這是她張這麼大以來,最難過的一瞬。任由淚水放肆地留下,她撐起最難看的笑容,哼著歌。

「要用什麼融化這一片沉默」

「過去的種種在心裡滾成雪球」

「怕還沒說話淚就會先流」

「愛不是他給得不多是不知道我要什麼」

「都是背了太多的心愿」

「流星才會跌的那麼重」

「愛太多心也有墜毀的時候」

她消瘦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繁華的夜色里,他沒有追上去,也許她是對的,先讓大家各自冷靜一下,緩過這段傷口的疼痛期吧。

錢澄,只要你還愛我,我就不會答應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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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騙子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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