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不辭冰雪為卿熱

080:不辭冰雪為卿熱

怎麼來形容當時喬江林的表情呢?驚訝?無奈?高興?還是不知所措?我想應該是不知所措吧。他站在門口,像一棵筆挺的青松,平日裏總是穿着西裝一本正經的人,居家服套在身上一樣精神抖擻,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就是現在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了有點不爽快。

我說,現在不知道怎麼回答?要不我給你時間想想?但是,喬江林啊,我今兒個就把話挑明了,這孩子是我的,你要那也可以是你的,倘若你不要,那你就閉嘴,別跟我說話。也別想對我孩子做什麼。

大約是心虛吧,所以我先發制人,我不清楚喬江林的心裏對孩子的態度是什麼,但之前避孕藥的事兒已經讓我心煩,我還記得他曾經說,會給我一個交代。可這交代,到現在都還沒有。我也不想去問,當一個人想明白很多事情之後,心態擺明了過後,別人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醫生站在一邊有點尷尬,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框說,「喬先生,請借一步說話。」

「去哪兒呢?就在這裏說!」我對醫生吼,當時情緒來了,也顧不上禮貌,醫生悻悻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着喬江林,呵,到底還是喬江林的人。

我轉而看着喬江林,面無表情的,「這件事不着急考慮,你現在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處理,我沒那麼不懂事,等你事情風波過了,你再跟我聊這個,這麼多年都等了,這一時半會兒,我也等得起。

喬江林看着我沒說話,那眼神意味深長啊,和以往一樣,我猜不透他心裏的想法。我覺得自己挺可憐也挺悲哀的,都這麼多年了,他心裏想什麼,我還是摸不準。

送走醫生后,喬江林拿了酒精和一次性的無紡布來給我物理降溫,我躺在床頭,看着他緩慢的動作,心想,如此歲月靜好的場面要是能一直延續下去,我死了也甘願。之後我們沒有談及孩子的問題,自然也沒有用藥,他也沒提過,後來我一直發燒,燒到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喬江林徹夜守着我,迷糊中我感覺有人時不時給我擦額頭還有身子,酒精沾上身後涼呼呼的。我努力想睜開眼睛看他,但是看不清楚,太累了,眼皮太沉重,沒力氣。

身體不好,加上有心事,更不利於恢復,第二天早上我燒還沒退,更有加重的趨勢,喬江林請來醫生合計,醫生說沒辦法,只能用點簡單的葯,不然這麼一直燒下去也不是辦法。聽到要用藥,我死也要睜開眼睛,我抓着被子把自己裹在被窩裏,有氣無力地看着喬江林,我說,你要是給我用藥,我咬死你。

喬江林皺着眉頭站在床前,一臉無可奈何,我覺得要不是因為我是病人,他會揍我吧,他眼神那麼可怕,分分鐘殺了我都可能。我往後面縮,抓着被子,忽然很想哭。醫生跟喬江林小聲耳語,說了什麼我不清楚,只聽見喬江林說有沒有其他辦法?醫生想了很久,說有一個辦法,但是太冒險了。說不定我沒好,最後兩個人一起感冒了。

「沒關係,試一試吧,她不想用藥,聽她的。」喬江林看了我一眼,和我瑟瑟縮縮的目光對視,我看到他嘆息,然後醫生走出房門,喬江林也跟着去,卧室里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沒過一會兒,我聽見外邊大門關上的聲音,是醫生走了。喬江林進來卧室,站在三米之外看着我,那種嫌棄和無奈的眼神,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我抓着被子。特別害怕,尤其是我心裏清楚喬江林對這個孩子的期待並不大后,真怕他為了給我退燒,做出什麼可怕的事兒來。後來想想,怎麼說都是他的骨血,他沒那麼狠心。俗話說得好,虎毒不食子。

喬江林一手插在褲袋裏,問我,「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總是這麼任性!」

這一句話,雖然是斥責和埋怨的口氣,但我卻聽出了關心和心疼,我心裏哽咽,真的,從來沒人這麼跟我說過話,這種責備又無奈的口氣,別人感受得比較多吧?比如父母,比如情人,把自己捧在手心裏,心疼也好,無奈也好,總之,最視若珍寶的,無奈又憐惜。

我渴望這種憐惜。

我瑟瑟縮縮的看着他,渴望從他眼底看進心裏,但是又害怕-於是我低着頭,看着被子,吸了吸鼻子。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等我抬頭時,喬江林已經脫掉了上衣,正準備脫褲子,我驚恐地看着他,下意識地做出保護自己的動作,就是那種抱着膝蓋的動作,喬江林動作迅速幹練,我心慌了,抄起手邊的枕頭費力扔過去砸他,可枕頭沒砸到他已經被他抓住,我生病了力氣本來就不足,這已經是拼了全力了,我看沒砸中,又拿了墊在背後的砸過去,怒聲罵他說,「你個老流氓!我他媽都燒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想這麼下流的事兒!你還是人嗎!」

沒錯,我當時以為他想跟我啪啪啪,孤男寡女乾柴烈火脫光光不就是要啪啪啪的意思嗎?真是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枕頭砸到他臉上,擋住他的表情,等枕頭掉落時,喬江林一臉無語地看着我,快速扒掉褲子朝我走來,沒錯,就是你們想像的那種,渾身上下只剩下一條內褲,我趕緊捂着眼睛,罵他說,「你給我滾出去!」

要不是老娘現在病著沒力氣,你看我不撕了你個小賤人。我心想。

但是人已經走到我跟前了,而且,非常霸道地掀開被子。不對,是扯開了被子!並且伸手來扒我的睡衣!本來我感冒需要發汗,睡衣有點浸濕了,渾身又是滾燙的,他來扒我衣裳的時候,微涼的指尖觸碰到我皮膚,有點爽哎,就是那種哎,我不知道怎麼說,就是覺得被解救了那般。

我攥著拳頭揍他,但是他抿著嘴,瞪我,我心想,媽的,臭流氓,太沒人性了!

喬江林眉頭緊皺,一把抓住我的手說,「你別動好不好?想不想退燒?想退燒就別亂動?不是沒力氣嗎?打人還這麼精神!」

我有點急了,一巴掌扇到他臉上,他表情立即凝固了,我也嚇傻了,我特么這是揍他了么?我膽子好大!他可是黑社會老大,一手就能擰死我,我簡直不要命了!我瑟瑟地抽回手,抱歉兩個字遲疑地脫口而出。

喬江林擰著眉頭,眉骨突出,有點驚悚哈,但是奇怪的是臉上沒有怒氣,反而是那種,嗯,是那種好氣又好笑的表情,彷彿想笑,但是礙著形象,又不能笑,就憋著,冷臉看着我,問我,「你想哪裏去了?我在你心裏就是個禽獸?對懷孕的女人也把持不住?」喬江林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悻悻然,撇嘴說,「那那你想幹嘛!特么的你一句話不說上來就開始扒衣服,我能不多想嗎?」

喬江林一臉嫌棄加鄙視地看着我,冷哼說,「是你自己思想骯髒吧!」

「你!!!!!」一萬頭草泥馬在心中狂奔而過。你厲害,你贏了,我認輸,你是大爺。

喬江林抿著嘴角,伸手來抱住我的腰,還冷聲命令我,「抱着我脖子起來!」我哪裏敢反抗,瞬間變成溫柔的小綿羊,乖巧地抱着他的脖子,因為我實在是沒力氣啊,只能靠他支撐,方才那麼放肆已經是渾身解數。他抱着我,把我從床上拎起來赤腳站在床沿下的地毯上,我怯生生地看着他,他不理會我,聲音冷冷的,但是一點都不生氣。故作冰冷的那種,「手抬起來!」

我小心翼翼說,「幹啥」

「脫衣服,干正事。」

我去你大爺的正事,欺負我讀書少是么。

但我還是乖乖抬起手,喬江林撩起裙擺,從下面往上把裙子脫下來,裙子有點汗涔涔,他直接扔在床腳的沙發上,沒等我反應過來,直接把我打橫抱起,我一個機靈,怕摔了啊,立馬圈住他的脖子,然後他抱着我去浴室裏邊,把我扔在邊上,叫我站着不許動,然後搬了跟椅子來叫我坐下,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特么的是想讓我欣賞他洗澡嗎?這個死變態!

我乖乖坐下后,喬江林開始放浴缸的水,不得不說,就算是感冒了,我這七情六慾還是旺盛得很,看着他只穿內褲,健碩的身材一覽無餘,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想,我們喬叔叔雖然都三十好幾了,但這身材,這肌肉,一點都不輸給年輕的小夥子哎,真棒!尤其是他的屁股,特別翹,媽噠,好想摸一把!

他的腿特別長,特別直,我已經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正當我想入非非的時候,他忽然轉過身來,可怕的是,我當着他的面抿了抿嘴,真是丟死人了。然後下一秒鐘,喬江林的臉色立即沉了下去,水龍頭嘩啦啦地冒着水,轟轟轟的聲音。好精彩的說!

我呵呵笑,喬江林走上前來,拔掉短褲,面無表情地看着我花痴,然後他慢慢蹲下身來,我以為他要吻我,事實上,這時候我已經完全忘了自己還病著,我的內心已經生猛地撲上去了-------然而,喬江林並沒有吻我,他給了我一巴掌,一巴掌拍在我腦門兒上,「你想太多了。」

說完,他轉身鑽進了浴缸里,浴缸里的水不足以覆蓋他全身,他抿著嘴巴,閉着眼睛,渾身都在哆嗦,他在隱忍-------一開始我還奇怪呢,這個表情算什麼?然後我很快意識到一件事。

水是冰冷的。

我看了看水龍頭,他媽的放的是冷水!是冷水!這個季節用冷水?他不是在拿生命開玩笑嗎!就算凍不死,也要凍成傻逼好么?我坐不住了!立即起身往浴缸走去,我手還沒碰到水龍頭,他已經叫我了,「別動。」

「這、這水是冷的!」我說。

喬江林睜開眼睛,這會兒他臉色已經有點糟糕了,但強忍着說,「我知道。」

「你腦子進水了嗎?」說完這一句我就後悔了,不是他腦子進水了,是我腦子進水了!他腦子好使得很!我想起剛才醫生在房間里說的話,「搞不好兩個人都感冒!」

怎麼說呢,當時我心都融化了,一直綳著的鐵石心腸,在這一刻都融化了,我已經惦記不上他想不想要孩子,我只知道,他心裏有我,真的有我。

我愣在浴缸前,腦海里想起小時候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詩詞,是我最喜歡的詞人納蘭性德的《蝶戀花》,裏頭有一句「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這原是《世說新語》裏邊誇讚一個好男人的典故:「苟奉倩婦病,乃出庭中,自取冷還,以身慰之.」就是說荀奉倩和妻子的感情極篤,有一次妻子患病,身體發熱,體溫總是降不焉,當時正是十冬臘月,荀奉倩情急之下,脫掉衣服,赤身跑到庭院裏,讓風雪凍冷自己的身體,再回來貼到妻子的身上給她降溫。

此刻喬江林正是如此。

我感動,但是還不至於腦袋秀逗了,這麼冷的天,這麼冷的水,他這麼光着身子泡在裏邊,不感冒才怪!我吸了吸鼻子,伸手去關水龍頭,喬江林一把抓住我的手,有些威嚴地看着我,命令說,「我叫你別動!」

冰冷的水嘩啦啦地灌進浴缸里,慢慢漫過他身子,他臉色變得難看,都是冷的緣故,我揪心地看着他,眼淚嘩啦啦落,他抓着我的手,冰冷的,和我身上的灼熱撞在一起。特別舒服,但是這種舒服,是用他冒險換來的,我不願意------我甩開他的手,哽咽著說,「喬叔叔,你出來,你趕緊出來!你他媽這樣會生病的!」

喬江林哆嗦著瞪我一眼,「孕婦還說髒話,也不知道收斂點,馬上就好了!」

我根本拗不過他,站在浴缸前哭得像個傻子似的。我抽泣著,他有點不耐煩,但是眼神卻是心疼的,悶聲說,「你別哭。」

他拽着我的手,陣陣顫慄。

沒過一會兒,浴缸被灌滿了水,他的身子也被完全淹沒,他在裏面泡了幾分鐘,等身子足夠冷了過後才起身,他從裏面出來時,面色慘白,就像那種在寒風裏吹了幾小時的感覺,臉上矇著一層寒意,他哆嗦著,努力讓自己不顫抖,然後拉着我的手坐到椅子上去,把我抱在胸前,他冰冷的肌膚貼着我每一寸皮膚------

我開始頭暈,流出來的眼淚都是滾燙的,喬江林沒怎麼說話,一直哆嗦著,緊緊地抱着我,赤裸相對的時候,單純的沒有一絲情慾,只有滿滿的溫馨和關懷。

等他冰冷的身子被我溫熱了過後,他又鑽進浴缸里,泡冷了再出來,這樣反覆了不知道多少次,我感覺自己體溫有下降,但那時候,已經疲倦得睡著了,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喬江林裹着厚厚的羽絨服趴在床沿上睡覺。一隻手抓着我的手,卧室里沒有開燈,只有床頭柜上的一盞枱燈點亮了微弱的暖光,照在他身上,側影打在牆上。我悄悄動了動手指,想從他手裏抽出來,但我剛剛挪動,他就醒了,猛地撐起身子,猩紅疲倦的雙眼盯着我,那種還沒有從睡眠中清醒過來的朦朧感,特別讓人動容。

「感覺好點沒?」他沒放開我的手,倒是用另外一隻手來測我額頭的溫度,摸了摸我自己的,然後摸了摸他自己的。好似沒感覺出來變化,又拿了床頭的溫度計往我嘴裏塞,整個過程我都盯着他,轉着眼珠子,第一次覺得,我在喬江林心裏,原來是這麼重要。

他看了一眼溫度計,眉頭終於舒展開來,悵然地說,「終於退燒了。」

我心想,他媽的,我這要是還不好,你準備再泡一次冷水?但我不敢這麼說,我笑了笑,反手抓住他的手掌。「你呢?你還好嗎?」

「我有點感冒,不過已經吃藥了,沒關係。」喬江林淡淡說,擱下溫度計,問我,「我煮了粥,喝嗎?」

我點頭,餓了。

他摸了摸我額頭,微微一笑,那一重笑容里是帶着疲倦的,但是有種石頭落下的感覺,心安了。他說,「我去拿。」

等他端著粥進來,我已經自己盛起來半躺在床頭,燒退了。力氣也恢復了,終於不是之前那種病怏怏的狀態,要死了似的。喬江林坐在床頭,在微光下一口一口地喂我喝粥,那粥不燙,是溫熱的,想必煮了很久了,一直溫在灶頭上。我乖巧地喝粥,我發誓,我從來沒有這麼溫順過。這是第一次。

我瞪着大眼睛看喬江林,他問我還要不要喝一碗,我說夠了,你吃點。他說,我吃過了。

他把碗擱在床頭,看着我嘆氣,我們對視了半晌,說實話,這種靜好的時候,很難得,及其難得,他伸手摸我的臉,我羞澀地低頭,沒想到吧?我竟然還會羞澀。

「醫生看過了,說你沒事了。」他頓了頓,然後抬起我下巴,認認真真說,「孩子也沒事。」

我遲疑地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麼,這一刻,我意識到,那些我擔心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可我還是忍不住心裏的悲愴和凄然,可憐兮兮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怪我嗎?」

喬江林悵然地笑了笑,揚眉說,「沒有怪你。只是,還沒有準備好而已。」

「為什麼?這有什麼好準備的?」

但喬江林並不打算告訴我為什麼,只是摸着我臉頰安慰我說,「以後說吧,困不困?先睡一覺,要好好休息才能快速康復。」

我知道,我不該繼續問了。

這個男人,他的心扉,還沒完全敞開。

更多的是。我覺得,他內心在掙扎。至於在掙扎什麼。我不清楚。我無從得知。

和他的過去有關,還是和現在有關?

他的手掌離開我的臉,我有些失魂落魄,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兒,他疑惑地看着我的眼睛,嗯了一聲。

「喬叔叔,你愛我嗎?」

喬江林粲然一笑,「怎麼問這麼傻的問題?」

「你別看我看起來挺聰明的,但是在這種問題上,我可笨了,也不自信,你別被我虛張聲勢的自信和驕傲給騙了,我沒把握,沒把握你對我的感情。到現在我都迷迷糊糊的。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呢?」我抿了抿嘴,給自己打氣,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就一次性說完吧,我說,「你會永遠跟我在一起嗎?」

喬江林靜靜看着我的臉,沒說話,眼神忽然飄遠了,飄到了別的地方,他看着我,又不像是看着我,過了許久,他都沒什麼反應,我勾着眼睛看他。晃了晃他的手腕兒,他回過神來,「嗯?」

「我說,你會永遠跟我在一起嗎?」我期待又害怕地看着喬江林。

心裏一遍遍默念著,會的,會的。

「早點休息。」喬江林撒開我得手,把我枕頭放下,扶着我睡下,並且蓋好被子,他沒有馬上走開,坐在床沿上,伸手把枱燈關了,我再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在黑暗中感受到一點輪廓,以及他清淺的呼吸聲。

我靜靜地等著,我覺得,他一定有話跟我說。如果不愛我,為我泡冷水降溫這種事情,他會做?我不信。他心裏有我。有我。

他在那裏坐了很久,很久,很久。

我一直沒睡着。

黑暗中,他轉過臉來看我,拍了拍我手背,知道我沒有睡,又說,「睡吧,我陪着你。」

「假如到最後,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那我們就在一起。」他說。

當時我不太明白喬江林話里的意思。

但註定,我是要明白的。

等時機到了,我都明白了。

那些我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比如,為了給我降溫,喬江林感冒了。而且還挺嚴重的,連續掛了幾天水。新年伊始,大家都熱熱鬧鬧的,我和喬江林卻奔在醫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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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慰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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