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間萬象寮

第二章 夜間萬象寮

入了夜之後,萬象寮的院子相較於白日更為戒備森嚴。萬象寮附近不許生人入內,更有人隨時看護。侍衛們十人一隊,整個院子裏共有二十五隊一起巡邏,每半個時辰換一次崗,真可謂是銅牆鐵壁。

如今也已經是深秋了,院子裏積滿落葉,還沒等回到院子裏的時候,西城就離開去巡邏了,此刻只有白桑一個人落在院子裏,向更裏面的別院走去。別院是大祭司洛安臣的住處,萬象寮雖戒備森嚴,可是此處卻很少有人來,入夜更是清凈。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西城就不和白桑一起向洛安臣復命了,即使是兩個人一起完成的任務,西城也讓白桑一人前去,而洛安臣似乎默許了西城的這種行為,從來沒有干涉過,於是白桑雖然不明白,卻也從來沒有詢問過其中究竟是何緣由。

還沒有靠近別院的院牆,就聽見裏面傳來的琴聲,仔細聽還能聽到簫聲,合著琴聲而鳴,如泣如訴,宛轉悠長。

想是淮王齊煜衡又來了,白桑這樣想着,站在別院門前等著,想等到琴聲停止之後在進去。說起來,齊煜衡和洛安臣原本是同門師兄弟,拜入前代大祭司門下。兩個人年齡相近,志趣相投,比起皇宮裏的兄弟,齊煜衡更喜歡和洛安臣一起切磋武藝,吟詩作賦。

白桑曾聽過這樣一個傳聞,說是十八年前登上皇位的本應是齊煜衡,但是當時他本人在南疆駐守,才讓如今的皇上齊煜桓有機可乘,登上了皇位,而如今的齊煜衡想要藉助大祭司洛安臣的無雙智謀奪得皇位,狼子野心。

不過這一切都不過是造謠罷了,白桑相信自家大人,以大人的才智,怎麼可能被人利用。更何況,大祭司從來不涉朝政,這是從禹國開國就代代流傳下來的規矩,淮王害怕與大祭司與自己走的太過親密而被人說閑話,每次前來都是在夜裏,翻牆而入,翻牆而出。這些話,不過是閑人拿來嚼嚼舌頭的罷了。

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剛剛一直緊繃着的身體鬆懈下來,才覺得有些冷意,白桑抱緊了胳膊跺了跺腳,想做些什麼讓身體暖和起來。

琴聲突然停了,白桑猶豫了一下,推開了院門走了進去。關上門回頭,卻發現兩個人坐在長廊中,正看着自己。

「大人。」白桑有些詫異,急忙上前跪下行禮道:「屬下見過大人,見過王爺。」

「起來吧,既然來了怎麼也不進來,若非是王爺聽到了聲音,你還不知道要在外面站到什麼時候。」洛安臣淡淡的笑着,對白桑說道。

心裏暗暗的吐了吐舌頭,白桑站了起來。藉著月光雖然看的不甚清明,但是卻可以看到,此刻洛安臣一身白衣施施然坐在廊下,膝頭放着一架琴,半垂着眼帘,唇角始終掛着一絲淡然的笑意,如墨般長發隨意的用玉簪挽了起來,長長的垂下來,垂到了鋪散在長廊上的白衣上。

公子如玉,這是白桑第一次見到洛安臣時的感覺,不過自己當時並沒有這麼高的本事想不出這麼好的詞。

那時候白桑只有五歲,流落街頭,被其他小乞丐欺負。洛安臣突然出現在白桑面前,對髒兮兮的小女孩兒伸出了手,問她願不願意跟自己回家。鬼使神差的,白桑點了點頭,跟着洛安臣回了萬象寮,才有了今天的白桑。

「任務已經完成,大人請放心。」深吸了一口氣,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白桑低着頭把經過說與洛安臣。

「這韓東竟然如此無法無天,他能做官真是不知道百姓遭了多少罪。」聽到白桑說的話,,齊煜衡狠狠的皺了眉說道。

「王爺莫急,他的好日子從現在起就已經到了頭了,而他父親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洛安臣淡淡的說道,又看向白桑,「你們兩個有沒有受傷?」

「多謝大人關心,屬下和師兄,並沒有受傷。」白桑低着頭說道,心裏卻一暖,臉上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如此便好,你退下吧。」洛安臣笑了,對白桑說道。

「是。」白桑應着,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鼓起勇氣說道:「夜裏天涼,還望大人記得添一件衣服。」

一時沉默,白桑有些心慌,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看向洛安臣,卻看見洛安臣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急忙又低下了頭,通紅著小臉雙手不安分的絞著。

「我知道了,謝謝。」似乎是察覺到了白桑的窘迫,洛安臣點點頭說道。

心臟在胸膛里瘋狂的跳動,白桑急忙搖了搖頭,說了一句什麼自己都沒有聽清,低着頭匆忙的跑出了院子。身後傳來齊煜衡爽朗的笑聲,別院的門被關上,阻斷了笑聲,白桑靠在門上大口的喘息著。

真是太沒用了,大人不過是對自己笑了一下,自己就慌成了這樣,這樣子還怎麼做大祭司身邊的護衛。白桑在心裏雖然這樣想着,可是此刻的她要緊了嘴唇,抬頭看着只剩下幾片葉子的樹,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她是真喜歡你啊。」看着別院的門被關上,齊煜衡收了笑聲,眼裏帶着笑意的看着洛安臣說道。

「她還是個孩子,太多事情都不明白,等她明白了,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洛安臣倒是好像毫不在意,隨手撥弄著琴弦。

齊煜衡並沒有回答,只是看着手裏的蕭出了神。他很清楚,洛安臣希望白桑可以永遠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快樂下去,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安臣,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齊煜衡突然說道。

本是信手而彈的琴聲突然就停了,洛安臣沉默著,之後笑了說道:「王爺說什麼孩子話,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不是我們說好了的嗎?」

「的確是這樣啊,是我開玩笑了。」齊煜衡轉動着玉簫,半合了眼無奈的笑着,嘆了口氣說道。

夜已經深了,萬象寮的其他人大多都睡了,此刻從廚房裏傳來燈光,還有做飯的聲音。不用猜,肯定是白桑在裏面做夜宵吃。

萬象寮里人人都知道,萬象寮有三個第一,還沒有人能超越得了。一個是洛安臣天下無雙的智慧,一個是西城無人能及的輕功,另一個就是白桑讓人光是想起就垂涎三尺的廚藝。

此刻的白桑正在掀開鍋蓋,熱氣一下子撲面而來,驅散了不少屋子裏的寒意。白桑從小時候起就喜歡在廚房裏獃著,雖然自己不記得究竟是誰說的,但是白桑清楚的記得有一個人告訴過自己,一定要吃飽飯,飯吃飽了,世間一切事情就都可以過得去了。

匆匆把麵條下進鍋里,不斷翻滾著的水面平靜了一瞬,泛著油花的湯水包裹住了麵條,白桑重新蓋上了鍋蓋。飛快了切了菜,在開水裏過了一下,撈出來放在了盤子裏,淋了些調好了的醬汁,算是做好一道小菜。

麵條已經煮好了,白桑乘出了兩碗熱氣騰騰的湯麵,放在了灶台上。西城從房頂上跳了下來,倚在門框上看着白桑忙碌的身影,唇邊的笑意變得明顯。

「以後誰要是把你娶回去,可是真的賺到了,我可真是捨不得把我這麼賢惠的師妹嫁出去。」聲音有些酸酸的,西城看着白桑明顯一僵的身體,不禁又笑出了聲。

明明說好了絕對不給他做飯的,聽到西城的話,白桑猛然想起了自己在心中告誡了自己無數邊的話,為什麼又下意識的做了兩個人的份。白桑回頭看了一眼灶台上明晃晃的兩碗面,覺得自己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一邊的西城卻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家師妹的變化,走進了廚房笑嘻嘻的端走了一碗面,站在白桑身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白桑總是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他的,在別的師兄妹面前,大師兄西城一直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為什麼到了自己面前就變成了般欠揍的樣子。

「師妹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西城吃着面依舊堵不上他的嘴,不忘抬頭對惡狠狠的看着自己的白桑說道。

真是完全失敗給他了,白桑這樣想着,也端起了麵條吃了起來。在已經開始冷起來的時候,吃這樣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這個給你。」西城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放下了碗拿出了一個袋子給白桑,「醉香樓的點心,要的是你最愛吃的兩樣。」

白桑急忙打開一看,果然是自己平日裏最喜歡吃的點心,不禁開心的笑了,迫不及待的拿出來一個放進嘴裏,一邊含混不清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去買的?」

「白天替大人送心,路過的時候順便買的,好吃嗎?」西城說的好像是真的順便買來的一樣,看着白桑問道。

白桑狠狠的點點頭,急忙低頭拿了下一塊。西城看着白桑不禁露出了寵溺的笑容,重新端起碗,喝着所剩不多的湯水。

從外面看,在漆黑的黑夜裏,只有廚房裏亮了小小的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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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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