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絕望希望

第234章 絕望希望

梅芳沒有再多言,側過頭去,看向門口湛藍的天,怔怔出神。

當年的她何嘗不是姚倩這般,為了喜歡的人活得更好,決意離開。若有什麼不同的話,想必就是年齡的不同了,當年她只有十七歲,而姚倩卻二十五歲,比自己更加懂事了。

梅芳十六歲時,控制時空的能力開始覺醒。

當時沒有人指導教誨,好不好身旁的人就莫名消失不見。剛開始村裡的人都以為鬧鬼了,白晝結伴而出,黑夜早早熄燈上床睡覺。可日子一長,大家才知那鬼就是梅芳,有人親眼瞧見她手一擺,身旁的人便消失了

由於長年勞作,梅芳與村裡大部分姑娘一樣,皮膚黝黑,臉上長著點點紅豆,身材矮小,沒有任何特別。可就這樣一個沒有任何特別的姑娘,突然間特別了起來,成了人們嘴裡的怪物。

村裡商議后,決意將她送到森林中的一個山洞,任其自生自滅。若她敢逃回村子,那她的父母便會受牽連,一同被趕出村子。

一百五十年前,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脫離群體怎能生存,賣身成為娼妓?為了活著,或許這是最好的出路,但一個醜女,腿又瘸了,能勝任這份工作嗎?

村民將她綁到森林中的一個山洞,往洞里一扔,解開綁著她的繩索便離開了。當時梅芳恐懼著打量四周,忍不住哭出聲來,忽然間聽見有人走近,抹掉眼淚,往洞口循去,看到是村裡的兩個叔叔她當即咧開唇角,笑了,以為村莊還沒有遺棄她。

可誰知她剛一喊叔,兩支木棍便往她雙腳掃下,她當即栽倒在地,抱腳大叫。一個男人還要往她身上再來一棍,可被另一個男人拉著離開了。是的,兩個男人是失去兒女的父親,他們要為自己的兒女報仇,讓梅芳到地下去陪伴自己的兒女,可問題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殘忍不起來,僅是打斷了梅芳的雙腳。

即使倆男人沒將梅芳活活打死,那梅芳還能活下去嗎?顯然,兩個男人已經間接的殺死了她,以極其殘忍的方法。

一個斷了雙腳的女孩在森林中能獨自活下去嗎?顯然不能,要麼被野獸啃食,要麼活活餓死,或者寒冷致死,這三種死法都極其殘忍。

梅芳絕望了,在那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里,在那野狼開始吼叫時,在那陣陣寒風裡……她緊閉雙眼,眼淚不停的落下,等待著死神到來。

「芳兒,芳兒……」

外面嗖嗖的傳來腳踩落葉的聲音,有人在輕喚她的名字,是誰?自然是她的鄰居秋君哥。可她的反應僅是眼睛一睜,接著又閉了上去繼續哭泣,以為自己幻聽了。

隨著腳步聲的逼近,幻聽愈覺真實,她張開口剛要喊一聲——秋君哥,是你嗎?可話剛到嘴邊,打住了,她怕她的秋君哥像兩個和藹的叔叔一樣,是來傷害她的。

「芳兒,芳兒……」

輕喚漸漸逼近,梅芳從地上爬了起來,拖著殘腳住洞壁躲去,生怕被找到。

不一會,黃紅的火光映紅了洞壁,一切都變得那麼清晰可見,包括她的秋君哥哥。

梅秋君大梅芳三歲,別看名字好聽文藝,其實也是干農活長大的,他那一身黝黑的皮膚便是最好的證據。但就是他常年干農活,使其有了副結實的軀幹,比村裡的其他小伙偉岸了不少,也就這樣不經意間成了村裡姑娘心儀的對象。

然而,梅芳是個有自知之明的癩蛤蟆,雖然他時常會過來幫自己干下農活,但她從不敢往男女之情方面去想像,所能想到的僅是鄰居相互幫忙這條借口。

所以,此時的梅芳所能想像的僅是他是來傷害自己的,像白天的兩個和藹的叔叔一樣,為自己喜歡的姑娘向她施暴。

「芳兒,芳兒你怎麼了,你的腳……」

「別過來,別過來。」梅秋君越向她逼近,她越是恐懼往洞壁里貼,哪怕明知不會多出一個洞來給自己鑽。

「芳兒,你怎麼了,我是秋君,你秋君哥啊!」梅秋君將被褥和食物放下,向梅芳靠了過去,試圖看清她的腳怎麼著了。

「別過來,別過來。」梅芳哭喊著,拳頭不停往他身上捶打著,似乎這是絕望中最後的掙扎。

當梅秋君強行將她壓在身下時,她不動了,絕望了,一動不動的躲在他身下,等待著身上的男人下一步的動作。然而,沒有了下一步,蠟燭被寒風吹滅,她就那樣死死的被抱著入了眠。

等她醒來時,已經到了深夜,身上蓋著被褥,旁邊生著一堆火,一股股暖意襲上臉容。是的,她是溫暖的,打從心裡,在看到火堆旁坐著的梅秋君沖她笑時。

「醒了?」梅秋君轉身從包裹里取來兩個饃饃,遞了過去,說道,「吃點東西吧,你一定餓壞了。」

是啊!她是餓壞了,要不怎麼沒有力氣掙開他的雙臂,被死死地箍著。對,他對自己做了什麼?梅芳迷糊著的雙眼猛然睜開,翻開被褥,往裡面的衣服瞧了瞧。

梅秋君見她這動作,當即明白她想些什麼,揚起唇角,笑道:「臭丫頭,瞎想些什麼呢,你秋君哥是那種爛人嗎?」

梅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火堆,雙手往地上一撐想坐起來,可一動發麻了的雙腳猛地劇痛起來,不由得讓她痛叫一聲。

「你沒事吧?」梅秋君趕忙放下手中的饃饃,伸手抓過她的腋下,將她扶了起來,「你的腿怎麼斷了,哪個王八羔子乾的?」

霎時梅芳的臉頰泛起紅暈,低下頭瞧了眼貼在自己胸口的手。

在火光照映下,梅芳的容顏很是詭異,當梅秋君意識到自己手的位處時,趕忙抽回手,語無倫次的說道:「那個……那個……你吃點東西吧,那個……你腿還痛吧……我出去拾些柴火來。」

梅秋君拿起饃饃又放下,起身往外走去,顯然,他想起前半夜的事兒了。

當然,梅芳的腦子也正過著被他壓在身下的情景,不免臉頰泛起紅暈,除了父親外,她生平第一次被一個男人那樣緊摟著,當即靦腆起來,露出屬於女孩子的嬌羞。

可一見梅秋君要走出去,不免有些害怕和不舍,叫道:「別走……留下來陪我……我不冷,我怕……」

火燒著正旺,自然不冷,柴火也充足,梅秋君只是想避開那種尷尬罷了。即使梅芳不讓他走,他還要出去做凍雞嗎?揚起唇角,調頭走了回來,安撫道:「別怕,我在呢!」

在一人絕望的時候看到希望,那他便會寄所有身心於這希望。那時的梅芳便是那般,將所有的希望寄予身旁那個男人身上,包括她的愛情。

那夜兩人雖是相對無言,但卻是彼此心裡有著對方。

第二天一早梅芳再次醒來時,梅秋君已經削好竹排坐在一旁看著她。

梅秋君一見她醒來便將接骨的事告訴她,她先是一愣,接著便鬼使神差的完全相信了這個僅比她大三歲的大男孩,讓他將自己折騰。

搗鼓一番后,梅芳停下叫聲,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說道:「要是整瘸了怎麼辦,沒人要了。」

「沒人要我娶你。」梅秋君隨口一說。

可就是那麼隨口,才充分的體現出他心裡早有了她。霎時,周遭一切安靜,包括兩人的呼吸聲。

梅芳瞥開眼,不與他對視,好一會後才說道:「真的?」

「呃……」梅秋君醞釀一番,尋找到她的雙瞳,認真的點了下頭,「對天發誓。」

原來鄰居間的幫忙是有目的的,原來他連夜趕來是要表達真情,原來絕望背後才是新的開始,原來天色空氣都是那般美好……

接著梅秋君的搗鼓,梅芳的痛叫聲就小許多,因為她顧不及去痛叫,她得將更多精力費在梅秋君那張黝黑的臉孔上。

……

結果呢?她的腳是被他整瘸了,而他卻沒有娶她。

在後來的大半年時間裡,梅秋君白天在田間勞作,夜裡趁大夥睡著了,偷偷溜出村子,竄進森林,給梅芳帶吃的,與她幽會。

不知不覺,那個山洞成了他們的家,有桌有椅,有床有櫃,鍋碗瓢盆等一樣不落,若他們還欠什麼,那便是一個孩子了。

回到村莊,與人群生活,在淡淡卻美好的日子裡,早不是梅芳所需求的了。她只需求呆在這裡,與她的秋君哥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快活似神仙,哪怕只能在夜裡摸著黑幽會。

然而,天公總是不作美,好景不長,正將梅芳全身心投入一個家庭時,不幸的事兒發生了。

那是梅芳十七歲的夏天,她的秋君哥接連五六天沒到森林中來了,儲存的食物都已吃完,她開始飢餓,但比飢餓更可怕的事兒是她懷疑她的秋君哥將自己遺棄了,畢竟當時剛把身子交給了他。

她愈想愈傷,一面擔心著他遇到什麼危險,一面害怕著他恨心將自己遺棄。最終她沒有聽她秋君哥的話——不要亂走,等他回來。她一瘸一拐的穿過森林,回到她呆了十六年,然後將她遺棄的村莊。

村莊還是原來的樣子,但卻是物是人非了,起碼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梅芳了,對整個村莊沒有任何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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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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