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才盡(十八)

第25章 才盡(十八)

誰都沒有想到,對於桑夜答應幫助藺遲月的事情,藺燭雪竟會是那般反應,桑夜也沒有想到。

「藺燭雪,你是不肯相信那個女人會出賣你,還是當真不在意?」沉默片刻,藺遲月這般笑道。

藺燭雪眉頭微蹙,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他雖是受著傷,出手卻是絲毫不見遲疑,只見他揚手便要一掌襲向藺遲月胸口,藺遲月面帶輕笑,不閃不避,眼見就要被一掌擊中,然而這時候卻見一個身影自後院中緩緩步出,開口道:「住手。」

這是一名看來不過三四十歲的婦人,穿著一身黃衫,衣著樸素,只是她就這般往眾人走來,便叫在場眾人皆無法再言語。桑夜緊緊盯著那婦人,竟是有種無法呼吸的錯覺。

她從未感受過這般的壓迫之力,好似多說一句話都是犯了大罪。

眾人沉默,藺燭雪那一掌終於還是沒有擊出,只輕捂胸口咳了兩聲,轉過頭不言語。

反倒是藺遲月十分高興,幾步到了婦人的面前,扶著她笑道:「我便知道,娘不會放任二哥這般胡來。」

「遲月,這麼久不見,你倒是變了不少。」婦人笑道。

藺遲月瞥了後方藺燭雪一眼,徑自道:「我倒是不覺得,跟我相比,二哥的變化可算是要大多了。」他說完這句,還似是不滿意的朝藺燭雪道:「二哥你說可是?」

藺燭雪像是不想同他多說,這才朝扶著自己的卿藍道:「扶我回房。」

卿藍連忙點頭答應下來,藺燭雪與卿藍自那婦人與藺遲月的面前經過,一張臉沉得可怕。桑夜一直在一旁看著他們二人往院子而去,到了這時候狂跳的心才算是稍微平靜下來。她明白剛剛那一剎那若是藺燭雪追究下來,她是什麼也沒有辦法辯解的。

只是藺燭雪為何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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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歸樓中,好似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宋晏確定葉蕪已經斷了氣,而葉荇在抱著葉蕪的遺體沉默良久之後終於神情木然的將其葬在了樓外牆內一處不知名的大樹之下。整個過程葉荇不讓任何人插手,不歸樓的所有人都出了屋子,只得站在一旁看著,而這當中,卻獨獨不見藺燭雪和聶紅棠。桑夜見此情形,終於沒有忍住開口問了卿藍,卿藍這才解釋說藺燭雪傷重,沒有辦法前來。

說完這些,卿藍又遲疑許久才問桑夜道:「阿夜,那個藺遲月那天說的話可是真的?」

桑夜沒有否認,只道:「不假。」

「為什麼?」卿藍滿眼不解。

桑夜在心中無奈苦笑,卻什麼都不能辯解,只得道:「我來不歸樓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寶藏。」

「怎麼會……阿夜你別賭氣,藺大哥看起來並沒有生氣,你也別賭氣,現在去找他解釋一下就好了,他不會為難你的。」卿藍小聲勸解道。桑夜心中覺得有些好笑,分明自己說的是真話了,卿藍卻是不肯相信了。只是再這般解釋下去也是沒用,桑夜想了想,明白自己的確是應該去找藺燭雪的,便點頭道:「好,我會去找藺燭雪將話說清楚。」

答應下來之後,桑夜卻並沒有立刻去找藺燭雪,只因樓中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在埋葬了葉蕪回到樓中之後,眾人才發覺聶紅棠沒有出來,並非是因為不願出來,而是因為她失蹤了。

第一個發覺聶紅棠沒有在房間當中的是卿藍,而眾人一番尋找之下才發覺聶紅棠的確是不見了蹤跡,見此情形,卿藍連忙去敲了藺燭雪的房門,然而藺燭雪卻是沒有作任何回應,如此一來便只剩下了卿藍一個人兀自擔心著,桑夜無法只得陪在他身旁與他一同又在樓中找了半日,一直到日落之時,兩人才在大堂中坐下。

「藺燭雪說過,這不歸樓時不允許人隨意出入的可是?聶紅棠應當不知道不歸樓的出入方法才是。」桑夜思索著,如今找不到人的蹤跡,只能出言安慰了,「或許她並沒有離開不歸樓,只是不知藏在了何處而已,畢竟不歸樓有人失蹤這種事情從未出現過。」

卿藍看來仍是擔憂不已,卻道:「昨日我還見到聶姑娘了,她還問過我百里大哥去了哪裡,我只說百里大哥被藺大哥派出去辦事了,她也沒有回答我,只是那時候看她心情好像不太好。」卿藍這樣說著,忽的像是記起來了什麼一般,大聲道:「阿夜,你說聶姑娘會不會是自己出去找百里大哥了?」

桑夜一怔:「可是她是如何離開不歸樓而沒被人發覺的?」

「或許是趁著昨日藺遲月同藺大哥動手的時候,那時候樓裡面亂成一片誰也沒有將注意力分到聶姑娘的身上。」卿藍的分析並非毫無道理。只是最大的問題還是那一個:聶紅棠又是如何出不歸樓的?

這個問題桑夜想不明白,便也沒有打算再想下去,或許聶紅棠和自己一樣並不甘於一直住在樓中,所以早就計劃好了要離開,如果當真是這樣的話,他們也沒有必要一定要將人給找回來。

桑夜沒有要接著說這件事情的打算,天色已經暗了,她起身點上了油燈,兩人又作了幾個猜測。夜漸漸也深了,桑夜正要同卿藍說兩句話回到自己的房中,卻突然聽到一聲開門的輕響,她和卿藍幾乎是同時抬眼看去,正見二樓處葉荇自房間走了出來,身上不過披了一身單衣,神色疲憊,與從前幾乎判若兩人。

埋葬了葉蕪之後,葉荇一天都將自己關在了房中,不斷敲敲打打,一直到這時候才終於出來。

桑夜和卿藍看到葉荇下樓,皆是一愣。

桑夜還記得不久之前葉蕪曾經傍晚在這裡等過葉荇,她說葉荇總有晚睡的習慣,每到夜裡總會忍不住起身散步,所以她會熬上一碗粥等葉荇出來。桑夜陪葉蕪在堂中等了兩日也沒有等到葉荇出來,葉蕪只說或許是過了這麼久,葉荇的習慣早就變了。

但到了現在,才知道那並非是變了,只是當初不願想見而已。

「葉荇大哥。」卿藍雙目微紅,見葉荇走出來,連忙起身要往廚房走去,一面走一面道:「你等一下,當初葉蕪姑娘囑託過我,每次這個時候都要熬上一碗粥等你出來,現在那粥應該要好了……」

「不必。」葉荇開口打斷了卿藍的話,神色冷凝,只低聲道:「以後都不必了。」

「葉荇大哥?」卿藍頓住腳步,回身有些無措的看著葉荇。

葉荇搖頭,卻是在桑夜的對面坐了下來,他沒有再說與葉蕪有關的事情,只說了另一件大事:「騰空劍,要鑄成了。」

「騰空劍?!」卿藍也自桑夜那裡聽說了關於騰空劍的事情,所以這時候他神色一變,連忙也回了身來,「恭喜葉荇大哥!」

「並無什麼可喜的,這把劍拖了那麼久,早該鑄好了。」葉荇閉目,「等這劍鑄好,我該做的事情,便都做完了。」

桑夜聽出了葉荇話中的意思,再要詢問,卻見葉荇已經轉口道:「卿藍小子,等我將這把劍鑄好,就送給你使好了,反正我武功不行,留在我這也沒什麼用處,正好你是用劍的……」

「這可使不得,葉荇大哥你別開玩笑。」卿藍連忙擺手,一臉惶恐模樣。

葉荇看著他的表情,竟是忍不住挑眉笑了出來:「天下第一的名劍,就是這樣讓人唯恐避之不及?」

「不是這樣的,我武功低微,這把劍在我手裡豈不是浪費了?葉荇大哥,若當真要贈劍的話,不如送給邱先生或者藺大哥吧,他們兩人武功都是深不可測,也不會辱了這把劍的威名。」卿藍提議道。

葉荇神色一凝,沉默片刻之後才搖頭道:「邱先生不使劍,而藺燭雪……哈,再等等看吧。」他說完這一句,也不待二人再說什麼,起身重新上樓回到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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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那日藺遲月說的話自己必須有個解釋,而藺燭雪也為自己擋下了暗器,有些話不得不說。第二天一早,桑夜終於敲了藺燭雪的房門。

半晌的靜默之後,就在桑夜以為藺燭雪還未醒來的時候,房中終於傳來聲音道:「門未鎖。」

這無疑是藺燭雪的聲音,但比之平日里卻顯得要細弱了很多,沒有了那般傲然的語氣,此時藺燭雪的聲音帶了一股捉摸不透的味道。桑夜心裡一緊,仍舊推門進了屋子,回身關上房門之後,桑夜才往屋中看去。

藺燭雪坐在床邊,因為後背傷勢的關係,他衣裳並未系牢,只隨意披在身上,寬大的袍子襯得身形有些消瘦,他臉上幾近毫無血色,長直的發落於身後,看來安定平靜。這是桑夜從未見過的藺燭雪,褪去平日里那些傲氣,如今看來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子,甚至他雙目無法視物,比之普通人還要顯得多了幾分弱氣。

「有事?」藺燭雪問道。

桑夜幾步到了藺燭雪面前,卻又似乎不願靠得太近,便停了步小聲道:「我是來道歉以及道謝的。」

聽出了桑夜的聲音,藺燭雪微微挑眉,卻道:「你的確得好好道歉。」

桑夜還沒說話,藺燭雪又道:「我早說過我耳力很好,之前你與藺遲月在祠堂的對話,我都聽見了。」

原來自那時候起藺燭雪便早已看出了端倪,只是他為何一直不肯說出,反而一再試探?

桑夜咬唇,想來藺燭雪連番的試探,怕是希望她能夠自己將話給說出來,只是她一直都沒有說。沉默之後,桑夜道:「抱歉。」

「也罷,那種情形下你不答應藺遲月的要求便是死,我若真要追究下來,倒顯得我像藺遲月那般氣量窄小了。」看藺燭雪的模樣,似乎沒有要接著說下去的意思,桑夜想了許多要說的話,沒想到到現在卻什麼都不必說了。藺燭雪比她想象的還要通情達理,只是他越是這般,桑夜卻越覺得自己有愧。

桑夜正要再開口,卻聽藺燭雪道:「你若是當真想道謝,不如答應我一件事情。」

「何事?」桑夜詢問。

藺燭雪不顧身上傷勢,起身朝桑夜走來,桑夜上前扶他,卻被她一把握住了手腕。藺燭雪一笑,傾身在她耳旁說了一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才盡卷完。

下面就是傳說中的感·情·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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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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