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亞爾林失笑：「他們能有什麼想法？」搖頭打斷柳湘蓮接下來的話，他繼續說，「湘蓮，你將聖人和太子看成什麼了？聖人能在當年成為太子登基，太子能坐穩太子這個位置十五年，都不會做因小失大的事。」
相對猜忌他，還是籠絡他才是更好的選擇。
柳湘蓮是他的徒弟沒錯，但一旦他進入龍禁衛或者御林軍，以皇家對這兩支隊伍的掌控力，到時候柳湘蓮心裡哪方更重要，還不一定。面對權利的誘惑，師徒的情分不一定能受得住衝擊。
比起亞爾林，皇家在榮華富貴方面能給柳湘蓮的顯然更多。
當然，亞爾林清楚，有主僕契約在，他永遠都是柳湘蓮心中最重要的存在。當他做的事會觸動到他這個師父的利益時，他的選擇必定會是他這個師父。
「師父這麼說了，那就好。」建功立業對於柳湘蓮來說是個不小的誘惑。在知道不會對亞爾林有影響后，他當然樂於答應。
「嗯。」亞爾林點頭，轉頭看向微笑旁聽的茶墨，「如今那兩間鋪子還離不開你，茶墨。待找到合適接手的人手后，就將你放出去。以你的身手，要進御林軍和龍禁衛也不是什麼難事。」
茶墨一呆，隨後立即反應過來語速飛快的表忠心：「主子，茶墨不想當什麼官，茶墨只要一直跟著您就行了。茶墨跟柳少爺不同，沒那麼多的心思。」
「不，茶墨。」亞爾林笑容淺淺，「雖說我覺得不管是陛下還是太子都是頭腦很清楚的人，但萬一真不小心發生什麼我不希望見到的事……宮裡有我的人，總歸能讓人放心不是。」
茶墨蹙眉：「有柳少爺不就夠了么，主子。」
「湘蓮是我的徒弟，不管是聖人還是太子，對他在重用的同時必然也會有誰忌憚。」亞爾林手指習慣性的在身前的紫檀木桌子上輕輕敲擊著，「而你不同，雖說你一直以『劈爾』的形象出現，但卻從未將臉上的面具給摘下過。只要找一個身形與你差不多，同樣修鍊鬥氣的人來戴上這個面具，就能又成為一個『劈爾』。」
至於聲音不同這方面，亞爾林並不覺得這是個大問題。即便那些人知道這個「劈爾」不是以前那個「劈爾」，又怎麼可能知道之前的那個「劈爾」去哪裡了。知道「劈爾」就是茶墨的人，屈指可數，而這些人，亞爾林相信他們都不會將這個秘密說出去。
亞爾林會有這種想法，也是因為他剛剛突破不久，能簽下契約的名額又多了兩個。按照他的想法，最好的結果就是能在文官和武官系統中都安排他的人進去。即使剛開始品階不高，但必定得是天子近臣。
而柳湘蓮，則是他專門拋出去迷惑未來聖人太子凃澤的煙霧彈。
不過柳湘蓮出任聖人的近身侍衛是對眾人都再好不過的事，即使其中有他的某些謀划，但對柳湘蓮，絕對只會是好事。
即使龍熙帝和凃澤委婉的提出好幾次想要讓柳湘蓮進宮，幫他們培養一些掌握魔法和鬥氣的侍衛出來，亞爾林也沒有正面回答。直到前不久他收到了一封來信。
那封信，是柳湘蓮外嫁的姑媽寫的。
亞爾林從未見過這位柳湘蓮唯一關係還比較近的血親，但這位姑媽的冒昧來信，卻讓他明白他的某些想法或許並不太適合大慶朝這片大陸。即便他全面接手了賈珠的記憶，但他很多思考模式還是按著他在尼斯大陸時來進行的。
在他的觀念里，他收了柳湘蓮為徒，將他帶上水系魔法師的道路，那是比成為權臣還要風光偉大的事。但是，他忽視了一點，大慶朝的皇帝地位與尼斯大陸的帝國和公國都不一樣。
長達幾千年的歷史中，這片大陸已經將「士農工商」的階級地位深深銘刻於眾人之心。柳湘蓮的藥劑做的再好，在沒有公布魔法師的神奇之前，他也不過是一個商人的學徒。
柳湘蓮的姑媽自是不願侄子走上這樣的道路。
而因為亞爾林還暫時沒有對外公布的打算，所以柳湘蓮也不能將他真正學習的東西告知姑媽。在姑媽的哭泣下，他只能透露他的師父是剛獲封「真聖公」不久的亞爾林，他的未來絕對不會只是姑媽所以為的商人。
然後，亞爾林收到來信，就有了現在這樣的結果。
「可是主子，這接替的人，有那麼容易找嗎？」茶墨坐著最後的掙扎，他是真心沒有什麼封侯拜相位極人臣的野心，「再說小的也沒那個做官的能力，現在只是打理兩間鋪子已經是竭盡全力。」
作為在榮國府長大的家生子，他深深明白榮國府下人們之間爭鬥的可怕。只是一個榮國府都這樣了，朝堂上的傾軋讓他更是沒有絲毫想要碰觸的想法。
「你就別謙虛了，茶墨。」亞爾林無奈搖頭，「那兩間鋪子有多麻煩多棘手，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清楚？再有你的官職我並不打算跟湘蓮一樣直接讓聖人任命。」
「那主子，您的意思是……？」聞聽亞爾林的話，茶墨沒有覺得放鬆，反而更是顫抖著聲音，只覺前途一片黑暗。
「文舉讓茶墨你去考實在是太勉強了，也浪費了你的武力。」亞爾林直視著茶墨棕色的眸子，「我想讓你脫籍后，想辦法參加明年的武舉。」
眼前一黑，腳一軟，茶墨踉蹌了下差點跌倒。
武舉！
就算他曾經是主子的伴讀，但也不過是略識得幾個字罷了。就他這個水平要去考武舉……如果主子不改變主意的話，茶墨清楚的意思到自己馬上就要過上頭懸樑錐刺股的日子。
對，說不得時間會來不及！
眼睛一轉，茶墨對著亞爾林笑得諂媚：「主子，就算我願意參加這武舉，但兩間鋪子也離不得人，你看著時間上會不會來不及？」
「無妨。」
亞爾林察覺到茶墨立即灰敗下去的臉色，忍不住在心底笑將起來。在他看來這念書也不是什麼很難的事，那八股雖說不容易，但只要願意花時間也不是不能掌握。武舉可不需要考八股，頂多就是考一些兵法罷了，更簡單才是。
「青墨這段時間一直跟在我身邊，由他來接替你的位置，倒也不會出什麼差錯。」
青墨？
仔細想想，茶墨倒不能說青墨沒這能力打理鋪子。同為賈珠的書童，兩人的能力其實相差不大。不過他是賈珠的奶兄，因為這層關係的原因，兩人中總是他更得賈珠的重用。
亞爾林來了之後，同樣如此行事。
而現在既然主子準備讓青墨接他掌柜的職位，想來青墨也會成為和他一樣一心為主子的人。就算青墨一家以前是老太太的人，在二房已經從將軍府分出來，他們一家子都跟著過來的現在，沒了後顧之憂的他更是會全心全意為主子著想。
事已至此，茶墨再哭喪著臉也改變不了亞爾林的決定，是以他只能跪下。
「小的謝主子恩典。」
是啊，對其他下人來說，這不是恩典又是什麼！不僅被放出去，更是在主子的支持下為官，一舉從僕人成為仕子，若是運氣好再幾代都做官的話，那不就成了官宦家族了。
茶墨包括他一家從來都沒這個想法，但跟著老太太的賴嬤嬤一家可不就是走這樣的道路么。賴嬤嬤和她的兩個兒子賴大和賴升分別是榮國府和寧國府的都管家，而賴大的兒子賴尚榮則是打落草就給放了出去。
賴大的兒子因為前三代都是奴籍，賴尚榮沒有參加科考的資格，再加上他也不過是被寵壞的紈絝，沒有絲毫讀書方面的能力。榮國府還沒分家前，賴嬤嬤就一直想走老太太的路，給他兒子捐個官。後來榮國府分家，改換門匾，也不知道現在緩過來后，老太太給賴嬤嬤這個恩典沒。
不過按照現在將軍府的地位，還想跟以往以往捐官，還得是一個有實職的官，大概也不是那麼容易吧？
茶墨一邊覺得自己能力不夠不能混官場，一邊卻不由自主的在心裡想著這些。要是一直都只在榮國府里當差，他自然也不會知道榮國府的行事有什麼不對。但在外面長袖善舞了大半年，又有柳湘蓮從旁指點，他比起完全沒有靠山的寒門士子不知好上多少。
如今亞爾林又需要用人，他自然也就被亞爾林給盯上了。
「嗯，那就這樣決定。」亞爾林唇角彎彎，「一會兒出去你將青墨叫來。至於武舉的事，我準備將你們一家都放出去，然後將籍貫往川蜀偏遠地區安排。所以在正式接觸兵書之前，你和你的家人都得好好了解一下你們的故鄉該是什麼樣子，還有方言和習慣也得培養起來。我會安排人去教你，不用擔心。」
來到這世界近一年，和龍熙帝還有太子凃澤打好關係后，亞爾林總算是放鬆了些不再有那麼多擔心。這樣他的動作也開始加大，不僅是兩間鋪子後面宅子里養了幾個孤兒，他更是在京郊買了一處莊子。
那處莊子里也有不少的孤兒和難民流民，負責這些的正是青墨。要不是他手上不少重要勢力青墨都有參與，他也沒必要再剛聖階后就立即要簽定契約。
不管亞爾林曾經的地位有多高，經歷得太多的他，其實是個安全感很低的人。如果沒有主僕契約，他實在是無法徹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