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策論做得好的學子不少，但龍熙帝可有給那些學子賜封爵位？
「除了這個，就沒有其他原因了？」賈史氏自是不會滿意亞爾林的這個答案，語氣嚴肅的繼續追問。
「啊！」亞爾林低頭沉思片刻，左手成拳在右手掌上敲了下，恍然大悟的說，「聖人讓我將租出去的鋪子掌柜劈爾介紹給他，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
聞言賈史氏眉心微蹙。這個答案乍一下聽起來還是不能讓人信服，但仔細想想，但也不是不可能。白虎街的兩間鋪子多惹人關注她這個后宅老太太也知道，而那兩間鋪子保密方面又是多麼嚴密她更是清楚。
皇家要是因為賈珠牽線而和那掌柜，甚至是掌柜後面的人聯繫上，倒不是沒有可能賞給賈珠一個爵位。初初聽戴權頒旨的時候她只顧著驚詫去了，後面冷靜下來再想，倒也覺得沒什麼。
大慶朝的公爺不是「某國公」，就是皇后嫡親父兄的「承恩公」，再也就是象徵意義多餘實際意義的山東「衍聖公」。賈珠這個公爵，封號是「真聖」，自然不能與建朝初期的國公比，倒是與山東那邊的「衍聖公」差不太多。
不過是象徵意義罷了。
但對已經逐漸沒落的賈家來說，即便只是一個象徵意義的「真聖公」，那也是不小的助力！
這麼一想，賈史氏板著的臉放鬆下來，對著亞爾林露出了一個慈祥和藹的笑容：「珠兒今日一直在養心殿伴駕，肯定累了！鴛鴦，還不快點給大爺安個座，送碗熱茶來。」
對於賈史氏前後完全不同的態度，亞爾林不過是心底哂笑了下，就退下去坐到王夫人旁邊。至於丫環送上的茶水，他也只是送到唇邊抿了下。今兒他已經在養心殿喝了一肚子茶水，這榮慶堂的茶，不喝也罷。
「珠兒，聽戴總管說，聖人賜下了府邸？」賈史氏知道賈珠封公爵的原因后，開始想著下一步要怎麼走。最好的，自然是要讓賈珠繼續留在榮國府里。這樣，這個孫子才不會徹底脫離他的掌控。
更重要的是，賈珠如果要搬去真聖公府，是他帶著妻子兒子搬出去呢，還是二房一家都要搬去。要是二房一家子都搬出去，這榮國府自然就是大房的天下。沒了二房，光憑一個孝道，賈史氏可沒能夠徹底壓制住大房的自信。
「是。」亞爾林頷首，「今日在養心殿，聖人說，他已經下令讓欽天監算日子。到時候內務府將府邸收拾好，就讓我們一房搬過去。」
「聖人讓你們一房都搬過去！」賈史氏聲音抬高，滿是老人斑和皺紋的雙手交握在一起，青筋畢露。
亞爾林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聖人說之前我們二房沒有爵位也沒有御賜府邸就算了，但現在既然孫兒身上已經有了爵位，自是不能再在這府里住著。」
「那你帶著你媳婦還有蘭兒搬出去就是了，又何必你們一房都搬出去。」賈史氏再次板回臉。
「孫兒跟聖人也是這麼說的。」亞爾林無奈的嘆息了下，才苦笑著說，「但聖人說，榮國府本來就應該由襲爵的嫡長子大伯掌管。之前老太太還在，老太太又偏愛小兒子，這也是人之常情，是以聖人才沒說什麼。但現在孫兒已經有爵位在身，父親和母親，自當由孫兒奉養才是。」
他話音落下，整個榮慶堂一下就陷入眾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的靜寂中。賈赦一房壓抑不住的激動，賈政的尷尬，還有賈史氏的惱怒都逃不開亞爾林的眼。
就算他說的這些話聖人其實都沒說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他們還能去問聖人不成？如果有人鼓起勇氣去問聖人，亞爾林也相信龍熙帝肯定會順著他的話來說。
嫡長子繼任，是慶太／祖留下的祖訓。連皇家都要嚴格執行，何況他們這些有爵之家。要不是有這個祖訓，凃澤也不會當了這麼久的太子。
賈史氏面色變了好幾次，最終還是在長長嘆了口氣后，頹敗的說：「既然聖人都這麼說了，到時候政兒一房就跟著珠兒一起搬到真聖公府去吧。」
聖人都這麼說了，老太太可不敢頂風作案。她不是不知道賈代善死後她的一些列安排不對，但她一直覺得那是自己的家事，別人沒資格干涉。聽到亞爾林這麼一說，她才明白，其實聖人不是不知道榮國府的事，更不是完全沒有不滿。不過是聖人沒有時間來管這些小事罷了，一旦管了，那自不是她能抗衡的。
「老太太，兒子和太太留下侍奉您。」賈政在做榮國府老爺和真聖公府老太爺之間還沒做好決定，但這麼多年來習慣性的討老太太歡心，順溜的就說了這麼句話出來。
賈史氏擺手：「聖人都關注這件事了，哪容得下我們討價還價。」隨後轉頭看向坐在左手邊的賈赦，難得和顏悅色的說，「老大，既然你弟弟一家都要搬出去了，乾脆將家也分了。雖說是御賜宅邸，但總歸也得自己添置東西。你弟弟就那麼點俸祿，珠兒的年俸也不多，總不能靠你弟媳婦和侄媳婦的嫁妝。」
怎麼賈政都是她疼了多年的小兒子，也得為他多考慮。事已至此，她再說什麼做什麼都無用，不如乾脆一點。聖人在賈史氏心中的地位是尊貴無比的，對聖人的安排，她不敢有絲毫不滿。
只是可惜了，當初賈珠怎麼就沒一病就死了！現在他倒是給賈家添榮光了，但給她這老太太可是添了不少堵。二房一家搬出去已成定局，她自然得將老大給籠絡回來。
賈史氏稍微有點心理安慰的是，這老大是貪色又無能了點，起碼對她這個母親倒是孝順，想來之後她這個榮國府老封君，也不會真的就變成在榮慶堂養老百事不沾的老太太。
賈赦聽到聖人讓二房一家搬出去就暗地裡高興得不得了，這賈史氏後面說的話更是讓他驚喜得不行。就算是二房要搬出去了，老太太才看到他這個兒子，但總歸是看到了，不是嗎？
這麼多年，他對老太太的偏心不是沒有想法，但那怎麼都是他的母親，他除了心裡不舒服，在自家院里多養幾個侍妾，還能怎麼樣。
「聽老太太吩咐。」閉目平穩了下激動的情緒，賈赦恭敬說道。
賈史氏見賈赦如此聽話，滿意的頷首：「按理，除了該襲爵之人繼承的財產和御賜之物，其他財物你弟弟只應得兩成。但現在情況稍有不同，你弟弟搬出去的也是公爵府邸，需要大筆錢財安頓，不如多分一點給你弟弟，如何？」
賈赦目光暗沉了下，隨後笑著說：「按老太太說的辦就是。我與老二是嫡親的兄弟，不需要為了這些黃白之物太過計較。」
榮國府這麼多年都是老二家的管家，他買古董姬妾，老二常年養清客，府里收入就那麼多，還能有多少財產，他也差不多知道。反正他有祖母賈源夫人留下的財產，不差府里這麼點。比起些許財物，還是能夠真正在榮國府里當家作主讓他更欣喜。
「好！」賈史氏臉上笑容加深，「那就分四成給你弟弟。」
賈赦無所謂的點頭，賈政卻著急的站起身：「老太太，不可！我本是次子，怎麼能分這麼多！」
若是以往的王夫人，必然會為賈政這話內里著急不已。這位爺可不知柴米貴，只知道沒錢就到帳房那領就是了，照他那種花法，掙的俸祿別說一月了，就是十天都不夠！
好在她兒子能掙錢，倒是也不差這麼點錢給他老子用。
不過他們二房都搬出去，好處壞處都有。
她和賈政都要跟著賈珠搬出去，賈元春和賈寶玉自也不能留下。既然分了家，老太太雖然地位還是與眾不同，但至少不能隨時到他們府里指手畫腳。有了賈珠這個做公爵的兄長，賈元春自也不能再去參加那勞什子宮女小選，這不是丟真聖公府的臉么。
這麼一來，賈元春的婚事就能由她這個做母親的做主了。
還有一直養在老太太跟前兒的賈寶玉。對於這個小兒子，王夫人自是喜愛的，只是本來就有些小毛病，老太太還聽之任之，她也不能直截了當的指責老太太。現在搬出去了，賈寶玉自然由她親自教養。
王夫人知道自己讀書習字都不行，但賈珠在她的教養下，不也備受稱讚，現在更是成了真聖公。賈寶玉跟著她，不敢說他能和他兄長一樣出息，但起碼不會真像賈政說的成為酒色之徒。
王夫人思考著搬出去后要怎麼治賈寶玉年紀小小就貪花好色的毛病，沒注意賈史氏和賈赦賈政兄弟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三日後，在賈家族長賈珍和眾位族老的見證下，榮國府兩房正式分家。大房分得六成家產，二房得四成。
分家一事順利無比，稍微有點小插曲也算不上什麼大事。不過是賈赦對官中還有那麼多銀子庫房裡還有那麼多古董字畫擺件吃驚罷了。沒想到老二家的當家這麼多年，到還沒貪什麼東西，留下了這麼多財物，倒是意外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