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抖埃斯與抖埃姆

37.抖埃斯與抖埃姆

楚松落遇到了最難處理的一種狀況——

何止言跟他撞人設了。

高冷冰山禁慾系,除了他自己隱藏設定的皇子身份,何止言跟他在明面上的地位都是一樣的——貴族公子哥的心頭好。

這個世界的劇情就要開始正常運轉,楚松落積蓄了很久的力量也到了運轉的時候。南方是權貴的老巢,田池布千里,私兵成陣盤踞守衛;洛京里當權者則嚴厲打擊原本的北方士族,用刑苛酷,導致手中有權的北方門閥已經所剩無幾。官話尚且沒有改,於是朝廷上下儘是南方口音的洛音。這種情況下,想要成功反亂,看起來是十分困難的——

只是南方的門閥們剛剛到了北邊,就開始驕奢淫逸,攀比不休,乃至仆婢著絲綢麗服,蠟燭炊飯,飴糖刷鍋。然而冬日已到,卻罕有開糧倉布粥救濟窮苦百姓者。

再加上,原本這小說里記載,今年冬天,將有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雪。雪在楚地,積雪深盈五尺,棚戶被壓得塌陷、天氣寒冷、牲畜死亡、走失凍死者不計其數。何止言的雙親就是被壓在這樣的一場大雪裡,將他逼入悲慟的絕境——也就是這樣的絕境里,任性妄為的小少爺裴溫帶他千里回鄉,挖出了父母的遺體,又用默默無言的陪伴安慰了他,從而攫取了這朵高嶺之花的心。

雪災是個好時機。

楚松落手裡已經通過後來撫養教育他的將軍王弼接過了一支隱秘的軍事力量,多年養精蓄銳之下,不僅沒有喪失銳氣,反而更加強大。趁著南方的外軍被雪災所困無法馳援,他將發動軍隊圍城,通過軍事政變首先掌握朝政上的權力更替,將這些年暗中保護收攏的前朝大臣再次放回朝中;然後再令埋伏在裴將軍身邊的舞姬實施暗殺,從而將裴溫捧上裴家家主的位置,內外兼施力,以便於士族「請」他這個正統的皇子還於皇位。

到時洛京里的南方權貴就都會變成人質,他們圈養的私兵也將被編製起來,局勢就會初步穩定下來。

畢竟忠誠只是文人的意淫——對於平民百姓來說,誰提供口糧,就能擁有大家的擁戴;對於權貴來說,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就能同意合作。

何止言用於當裴溫的殼實在太可惜了——楚松落仔細地觀察了他好幾年得出了這個結論。他有著平民出身的人幾乎不可能擁有的、非同一般的政治嗅覺,也有著敏銳的眼光和謀略。他本計劃把性格輕浮的裴澤作為跳板,以求獲得更高層次人物——比如裴將軍的垂青,從而能作為一個真正的幕僚活躍在朝堂的陰影里,卻沒想到裴澤看中的不只是他的才華,更是他的相貌。

一步錯,步步錯。今天這個仙鶴亭詩社,原本將是他最為卑微的時刻。

這一群日日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兒懂些什麼呢?

何止言原以為作個詩社,頂多多飲幾杯酒,糊弄幾句粉飾安逸的詩便罷了,卻未想到這些人盡念些淫詞艷曲。何止言應接不暇,也不願念這些羞恥的詞曲,一輪到他,就只喝罰酒。幾個公子哥兒一肚子壞水兒,給他灌不同的酒,酒里還下了葯。他醉倒在地上任人拿鞋尖踢臉卻不得反抗,醜態百出卻不得疏解,幾人的恥笑像噩夢一樣。

唯有裴溫一點好心,佯作不耐煩叫了散席,卻被裴澤看出了心思——

才高氣傲的、灼熱如火的何止言像一個貨物一樣被裴澤轉手送給裴溫。

不過,如今楚松落在了,一切就會不一樣。

眼見客人都到了,裴澤也就進了亭子,帶著一臉油膩的笑容,假模假式地說兩句迎合時令的季語做開場。於是來這兒玩樂的幾人——桓行己、謝守、顧泉、裴澤、裴溫,都談笑著定下了行酒的規矩——不論詩詞曲,只要意蘊相稱,皆可向下接。

裴澤立刻就笑著拱手起來道,「我打生下來就沒吞過半滴墨水兒,不敢參加這種雅事兒,不過剛好我這門客在——不是我自誇自擂,嘿,這可是真金白銀的大才子,今天就換上這麼一換,我這門客來代我行酒令,我呢,就站這兒聽著,怎麼樣?」

眾人不懷好意地鬨笑,楚松落見到何止言面色冷硬,不知在想些什麼,卻不好違抗裴澤的話,抿唇坐在他的位置上。裴溫就坐在他左手旁,懶洋洋地單手支著下頜笑——只要不是對著楚松落,他的確是個極有氣場的混蛋。楚松落靜默地站在一旁,充當亭里奉酒的差使——因為裴澤說這滿庭的婢女,竟無一人比他更好看,要他來奉酒才養眼養心,更能做出好詩。

這幾人以裴溫年長,就從他開頭。他略一思忖,就勾唇笑道:「我便不說了,令我這僕人代我飲罰酒吧。」

他身上鞭子的印記還痛得狠,稍一動作就要磨擦到衣服,實在難捱——多年前他也曾有日日被楚松落這樣「教導」的日子,卻未想到久別重逢卻迎頭就來這麼一場事兒,楚松落還不像以往會給他上藥,心底就不僅有怨氣,想趁著在外頭,兩人明面上的主從關係令他喝酒,以示不滿。

然而他終究多少有點不安,這樣下了令,卻也不敢看楚松落的眼睛,裝作無聊的樣子眉眼低垂,彷彿那石桌有什麼好看似的。

其餘幾人打量一眼楚松落,都明白了裴溫的意思,也很是配合,並沒有不滿。

楚松落自然不怕酒上頭的——作為物質的酒對於擁有世界法則屬性的他來說,實在是毫無攻擊力。不過飲酒,卻能換來一個逗裴溫玩的由頭。想象一下裴溫因為畏懼他的怒火,赤身裸體地在毯子上手腳並用地爬行著躲避鞭子的場景吧——那蘊滿水汽的眼眸,白玉一般的肌膚,若能印上嫣紅的鞭痕,佐以他痛苦難耐的呻-吟,該是多麼美味的場景。

楚松落懷著隱秘的愉悅飲下了這杯酒。

裴溫下手位置上的顧泉是有點真墨水兒的,卻生性好廝混,彷彿早已熟門熟路,以箸敲著酒盞,慢悠悠笑著唱道:「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涌。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迴風味忒顛犯,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他將將念了「軟玉」一句,何止言就失手打翻了酒盞,越往後聽,就越是面紅耳赤,竟忍不住想立刻離席而去,卻被裴澤半是脅迫地壓在位置上不能動。

待到謝守順暢地唱了「身子動,屁股顛,一陣昏迷一陣酸;一時間,半時間,惹得魂魄飛上天」之類的曲子——何止言慌神之下,並不敢細聽他在唱什麼,才明白過來這竟然是一群下作之人的鴻門宴。砧板上的魚肉是他和那裴溫帶來的奉酒的男人,刀便是這些人的無恥。

輪到何止言了。

明明是寒冬的入口,何止言卻覺得身體灼熱燃燒,空氣粘稠得彷彿不能呼吸。眾人眼神閃爍,笑容詭譎,等著他開口投降。

——「仆……不會。」

一旁靜立的男人站在他身側,俯身下來為他添酒。

何止言看到他低垂的睫毛,緊緊抿著的嘴唇,脖頸與下巴的弧線,還有起身時一擦而過的冰冷而隱忍的眼神。

酒是燙好的。

何止言一飲而盡。滾燙的酒通過喉嚨,彷彿液體的火焰。

他的餘光掃過裴溫嘴角嗤笑的弧度。裴溫慢條斯理地命令他帶來的僕人,「飲酒。」

於是那人便彷彿沒有情緒一般接過裴溫手裡的杯盞喝下酒。

噩夢好像無限地長,總是有惡鬼嗤嗤地嘲笑,總是何止言飲酒,接著是那個男人飲酒。

裴溫的手指默默地摩擦著酒盞的杯沿,那人嘴唇碰過的地方。這個噁心的下作貨。

男人又仰首喝進一杯酒。

——不過他仰頭時喉結上下滑動的樣子好像分外的……不對!何止言,你怎麼會這樣?

火一樣的酒漿滑進胃裡,那火就燃燒到了四肢百骸,尤其是使他頭腦昏沉,身體也莫名其妙地被情慾把控。倒酒的男人身上開始散發出比酒漿更香甜的味道,他的眼神也變成了蜜液一般。何止言難堪地試圖用坐姿遮掩自己的反應,拚命掐著手心以保持清醒。唱著淫詞艷曲的聲音彷彿誘導,勸他速速投降,彷彿再差一點他的理智就要潰不成軍。

再來一輪,男人又俯身過來倒酒。何止言沒忍住站起來要撫摸他好看的眼睛,卻連手都沒抬起來就開始感受到天旋地轉,一下子倒在地上。

楚松落默默地退了兩步,很隱秘地嫌惡一般皺眉。當然,這是給裴溫看的。裴澤、謝守、顧泉都笑嘻嘻地過來瞅何止言的樣子,拿腳面戳他的臉,看他無力反抗,十分有趣一般。裴澤一把撩開他的袍子,大笑著給其他幾個人看,「哈,我還當他多清高呢,還不是吃了葯就得硬。」

何止言的醜態就這樣被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憤恨地想要站起來,卻被裴澤踩著胸膛不得起身,更不要提做什麼遮掩了。

裴溫還坐在椅子上,彷彿這天下的事對他來說都過於無聊,懶懶散散地瞥了這邊一眼,就不再投以關注。

裴澤見這麼折騰也討不到大兄的歡心,心下一橫,故作粗魯笑著說,「這天雖然冷,辦起來可就不冷了!不如我就這麼辦了他,大家也瞧個熱鬧,才叫他再不能違抗——」

「行了。」裴溫見他說的不堪,唯恐楚松落疑心自己常常做這種事,偷偷覷了一眼他冰冷的神色,打斷了裴澤的話。

裴澤一時尷尬,再打量一下因為體弱已經神志不清的何止言,自以為把握住了大兄的心理,恍然大悟:「哦——!瞧我這腦袋,是我不對、是我不對。」他嘿嘿一笑,叫人進來抬著何止言出去了。裴溫皺著眉看他,以為何止言已經被抬走,「嘖」了一聲,很是不滿裴澤竟然如此出格,「掃興。」

他和楚松落出了裴澤的院子,才發現已經過了宵禁,裴家別府的後門道上空無一人。剛剛上了馬車,他就粗暴地將裴溫摁倒在地上。

「小郎君這詩社,想來是常有的樂子。」

他掐著裴溫脖子的手力道愈發重,聲音卻一如既往地冷靜自持。

「今日可盡興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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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反正主角挺高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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