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美人

第23章 美人

穿過長長的沉木雕花走廊,樊城顧氏一行人和雲城顧家的掌權人見過面后,打過招呼,就隨著顧家長媳安排下來的人前去自己的院落。

顧廉芳不屑地瞥了一眼身後跟著的三個庶出哥哥,跟上自家的嫡姐,四處打量著四周,滿眼都是好奇:「阿姐,你看這顧家真是好大啊,你看你看,這一處的擺設好昂貴的,比起我們家還要有錢好多。」

顧禮芳滿臉不耐,冷冷瞪了顧廉芳一眼:「注意儀態!這裡是別人家,不要隨意發表評論。」

就算雲城顧家再有錢又怎麼樣,別擺出這麼一副沒見過世面的表情好嗎?臉都要被她丟光了好嗎?她怎麼有這麼一個妹妹?

顧廉芳卻不管她的斥責,仍舊是興高采烈的模樣,少女的眼睛里仍是保留著最純粹的天真:「我很喜歡這裡吶,也很喜歡這家人。」

顧禮芳不理睬她,仍憑她繼續在耳邊小聲叨叨:「剛剛我看見那個傳說中痴情的顧家二少爺了,可他喜歡的不是連家公子么,怎麼懷裡抱著的卻是別人?他旁邊那個真的是他的夫郎嗎?看上去他對他夫郎真的好好啊,很愛護他的樣子,還為他出頭......」

顧禮芳聽到這事不禁眉一豎,眼神更為冷淡:「你能不能閉嘴!」說完快步走了幾步,離顧廉芳遠了些。

顧廉芳也不生氣,對著嫡姐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繼續跟了上去。

她早就聽過顧懷裕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就和她想象中的一樣好。

真是喜歡他呢。

顧府門前,馬車之側,那是她這一世第一次見到顧懷裕。

在諾大的顧家庭院里,她看著眼前光影迷離的盛世華景,不知道總有一天這世道會將她眼中的天真盡數抹去。

雲城城門口,從陶城遠道而來的鄭氏一家剛剛駕著幾輛車,舉家搬遷而至。

千金酒如期赴約而來。

馬車在石板上蹬蹬踏出清脆的蹄聲,車輪轉動的聲音顯得清晰而悠長。

剛過了城門口士兵的巡視,鄭家進入了雲城內城后,鄭文康從車裡舉目四望,看著雲城遠勝陶城的繁華熱鬧,猶如看到了鄭家千金酒曾真正價值千金的光輝未來,不由得長長地出了口氣,一時只覺得天地浩大,胸清氣廣。

後面跟著的那輛車上,鄭老的兒媳婦正抱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對著丈夫有些憂心地道:「夫君,聽說顧家的二公子只是一介紈絝,你說他說的那些,真的能成真嗎?咱們兒子將來真的可以不繼祖業、走仕途嗎?」

鄭老兒子鄭遇反而比較樂觀:「放心吧,就算顧二少什麼也不會,可他把代表顧家的信符交到了咱們手上,就代表了顧家對我們的承諾。最起碼,顧家還有一個能幹的大公子。」說著就從妻子手中接過五六歲的小兒子,一邊親了親兒子的小臉,把小兒子逗得咯咯直笑,滿臉都是笑意。

眼前嶄新的一切,也意味著鄭家全新生活的開端。

儘管變動有時候會意味著毀滅,可看到陳舊的一切被打破,鄭家人仍然感到了全新的希望。

雲城,是鄭家,也會是千金酒坊新的起|點。

雲城,香海雪庭的留芳閣里。

窗外傳進來清脆的鳥鳴,隨著這聲音,大紅色的紗幔肆意飄蕩在諾大的內室里,木格子下的座架上擺著一張銅金爐鼎,裡面燃著的沉水木香散發出怡人心神的味道。

留芳閣是香雪海庭的訓練室,地方很空闊。

這時候的訓練室里只有兩個人。

一個身量高挑、打扮清麗的蛇髻女子伸手挽挽頭髮,不經意的舉動間透露著魅惑的風情,她側頭微笑著看著另外一個女子,姿態很是從容:「今天的訓練你做的很好,下次可以多加兩個沙袋了。」

另外一個穿寬袖青色素服的女子聞言,緩緩蹲下身去,有些疲倦地將手臂上的四個沙袋卸了下來,隨後抬起酸軟的胳膊,把頭頂上端著一碗水取了下來。

蛇髻女子眉一蹙,伸出芊芊玉指指著青衣女子道:「不行不行,今天還是不行,即使是非常疲憊的狀態,動作也必須有美感呈現出來。這種儀態必須要通過不斷地暗示刻在骨子裡,不論何時何地都要拿捏好自己的分寸。雖說現在已經好多了,可你放東西的姿勢還是沒有自己的味道。」

青衣女子抬起臉來,對著蛇髻女子笑了笑:「是,窈娘,我知道了。」

窈娘是留芳閣的專業訓練師,訓練要求極為苛刻。可即使接受著可以算得上極其苛刻的訓練,女子臉上的笑容依舊十分真誠,燦然溫暖,讓人心頭一跳。

叫窈娘的蛇髻女子看著她半響,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你說你,好端端地為什麼要接受香海雪庭的訓練呢?哪個平常女子不是隨意起卧?你若是經過這一遭,怕是以後這一生都刻著這裡的痕迹了。」

青衣女子笑容微微淡了些,卻沒有回答:「窈娘,明天冷師父會繼續教我指法是嗎?」

冷音是庭里的琴師,雖在煙花之地,卻素性喜歡穿白衣,神情寡淡,舉手投足間盡顯高潔,這裡的很多姑娘都頗為愛慕他。

窈娘愣了愣神,卻沒有再問:「恩,冷音明天會來教你調琴的。」

這個叫青婉的姑娘是顧家二少送過來的,特意指了她來教導,讓她在這段時間裡把她調|教成一個小家碧玉類型的姑娘,琴棋書畫不必精通,但須樣樣有所觸及,要有一樣擅長些。

香雪海庭真正訓練的,不光是一個姑娘的塗脂抹粉、床事歡愛,更為重要的,是要訓練出這個人穿衣妝容的品味、擅長的技藝、行走舉止的風韻,最大程度地調|教出最適合這個人的風格。比如這些天刻意在青婉身上下功夫練的行為舉止,不僅僅光是走走步子即可,最開始的時候還需要在手臂上吊沙袋練習臂力,在頭頂端水練習平衡,腳下還要踩著高盆底,能穩穩走下來就很難做到了,更何況還要走得優美有風格?而真正能接受完這一整套訓練並做到完美的,這幾年來只有香雪海庭的第一美人,嬰雪。在她的身上幾乎都看不出有過被調|教的痕迹,也就是人們俗稱的風塵氣。她的舉止有著近乎天然的高貴優雅,就像出身於帝都大族裡真正的貴族小姐一樣,也因此嬰雪在香雪海庭有著極其特殊的地位。

這個叫青婉的姑娘......雖說沒有嬰雪近乎沒有瑕疵的絕世美貌,但卻有著一股堅持的韌勁,這些天下來,無論是再重再累的訓練,都沒有叫過一聲苦,從來都是默默地忍了下來,有時窈娘甚至都會恍惚想起當年同樣在這裡訓練的嬰雪。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下來,以她毒辣的眼力早就看出這個姑娘必定出身貧民區,她最多略略識字,別的俱都不會。想來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賣身給了顧家,所以才被顧二少安排在這裡。可是顧家二少是出了名的只喜歡男人,即使把這個姑娘調|教出來,想來也不是自己享用,大約是要把她作為禮物送給別人吧。雖說顧二少在雲城也是有名的紈絝,可顧二少除了紈絝之名外,更為出名的是他對連家小公子的一腔痴情,加上他本人也生得俊美修長,要是真做了顧家的姬妾興許還好些,要是被送了出去......

可惜了這樣好的一個姑娘......

窈娘心頭驀然浮過那天四下無人時,一旁站著的冷音垂首看著低頭撫琴的青婉的眼神。眼神很淡,可以憑著她和冷音共事十餘年的交情,她看出了,那是不一樣的。可又能怎麼樣呢?又能怎麼樣呢?像他們這樣的人,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自己的身世尚且飄如浮萍,又如何能去主宰別人的命運?在這裡待得久了,看盡了浮世沉浮,縱然內心有著漫長的嘆息,依然會荒涼得什麼都不剩下。

撇過頭,面容上壓下淡淡的酸澀,窈娘扶了扶鬢腳的髮髻,對著青婉道:「這個時辰你也該回去了。」

青婉點點頭,臉上總算有些笑意:「恩,那我明日再來。」

他們姐弟三人早就搬出了顧府,搬到了顧懷裕為她們準備的別院,自己一家子住在那裡很自在。雖說自己命途未知,可看到小弟小妹能每天開開心心的,不用小小年紀就為生計前途擔憂,她覺得這樣就很好了。

看著青婉下了留芳閣,走向香雪海庭後門的方向,窈娘望向窗外傍晚的黃昏,日頭沉了下去,天空血染一般的紅,大片大片的紅雲就像是滿溢著潑了出去一樣,美麗得驚心動魄。

片刻后,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即使是在這裡呆了這麼久了,她的內心還是涌動著無聲的感情,還是涌動著對「舊」的厭倦和對「新」的渴望,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對無關的事情無動於衷啊......比起嬰雪那傢伙差遠了......虧她比嬰雪早來這些年。

回身走了另外一條樓梯,幾經曲折,繞入了一個視野更為開闊的庭院。

庭院里樹下的美人依舊彷彿幾年之前剛來時的容貌,分毫沒有衰老,靜坐在那裡美得就像冬日裡一望無際的雪,漫天空都作了她的陪襯。

看到她過來,美人只是對著她淡淡一笑,撫摸了下手中雪鷹的頭,一伸手就放飛了出去。

縱是看了這麼幾年,窈娘看到這場景還是會忍不住恍惚,怎麼就會有人這麼好看呢?難怪那麼多人願意為她一笑痴狂,為求她斟一杯酒而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雲城第一美人的名頭算什麼呢?如果光論長相的話,怕是全虞國的人也敵不過她傾城一笑。而能在氣質上壓她一頭的......怕是只有公子了吧。

嬰雪把鷹放飛后,眉眼淡淡地笑了笑,聲音宛如崑山雪碎:「消息我已經放出去了,公子很快就會知道了。」

窈娘這才回神,怔怔地道:「這個消息是真的嗎?睿王......真的要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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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獨寵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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