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客人

第22章 客人

天色淺淡,雲城洛華街上車馬嘶鳴、人流不息,隔壁樓上壁花蜿蜒,樓下店鋪里聲音喧囂,鋪外攤子上攤主正談著一樁生意,而街那頭,駛來一輛馬車。

車裡坐著的兩個男子,一人靜靜地隨著另外一人的動作倚在他肩上,任由自己的頭髮被對方把玩著,眼睛半眯,有些睏倦的樣子。

顧懷裕看見薛嘉這樣子心下更加興緻盎然,反倒更想折騰折騰他,一隻手從薛嘉身側的褻衣里探進去,款款摸著薛嘉腰側緊緻的皮膚,動作不緊不慢地揉著,另一隻手把薛嘉整個人都攬在懷裡,極盡親昵地揉捏著他。

薛嘉有午休的習慣,方才在盛世和殷珏約完飯後有些食困,再加上坐著馬車一顛一顛地,更加晃得他想睡覺。這會兒顧懷裕反覆地揉捏著,他有些醒過神來,卻只是半睜開眼,看了顧懷裕一眼,隨後整個人窩了窩,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然後靠著顧懷裕繼續打盹。

這樣毫不設防毫不避諱啊......

顧懷裕心裡熱熱的,總算安靜了下來,親吻著薛嘉的發頂,隨後安靜地摟著對方,等著馬車回顧家。

車上的帘子還掛著,外面吵鬧的聲音不斷地傳進來,顧懷裕怕吵到薛嘉,正打算探探身子過去把帘子垂下來,卻沒想到馬車路過的時候,聽到外面一個漢子道:「誒,你們聽說了沒?今年的花雪集據說有很多大人物來呢。」

一人介面道:「就是,聽說沈家的大公子也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呢。」

另外一個尖細的聲音道:「哎呀,天要變了啊......」

後面的就不怎麼聽得清了,顧懷裕聽到那句「天要變了」心下猛地一跳,忽地想起了前世一件要命的大事,一下子有些慌,強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對著車外的長貴道:「長貴,駕車折返,去南熙街。」

長貴疑惑道:「二爺要去南熙街的哪兒?」

顧懷裕長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摸著身邊薛嘉的動作更加輕緩:「先去南熙街的聚德齋,夫郎很喜歡那裡的千層桂花酪,等會你下車去買幾包回來。然後......我們去第一坊。」

等顧懷裕一手抱著薛嘉、一手提著聚德齋的點心回到顧府門口的時候,卻發現顧府門口倒是比平常要格外熱鬧些,就連大哥也站在門口。

顧懷裕看著車窗外面堆在自家門口的那幾輛大車,和陸陸續續往府里搬東西的下仆們,心裡冷笑一聲:還是來了。伸手摸了摸薛嘉的側臉,壓下心裡的滿腔怒火,柔聲道:「嘉兒,醒醒,我們回家了,回去再睡。」

薛嘉睏倦地應了聲,倒還是乖乖地睜開了眼,眼裡迷濛不清,看上去乖巧溫順地厲害,勾引得顧懷裕心痒痒,一時間就忘了外面的煩心事,忽然恨不得就把人在這裡辦了。低頭噙著薛嘉的唇,反覆探進去唇舌交纏,直吻得薛嘉氣喘吁吁,薛嘉才醒了個徹底。

薛嘉眼睛里全是水色,被吻得有些羞窘起來,瞥了顧懷裕一眼,乾脆自己先一步下車了。顧懷裕心下一沉,忙提著桂花酪跟著一起下了車。

府門口的大車上的東西一箱箱地搬進去,顧懷遠正站在門口和一個中年人攀談。那個人他認得,顧氏一族居住在毗鄰淮城的樊城的一個遠支,叫做顧久德。在樊城待得不安分了,心裡念著顧家在雲城的繁華,就從樊城跑到雲城,求著他們顧家收留,在顧家住了兩年後終於讓顧懷裕不耐煩了,好容易打發走,後來還鬧出諸多不愉快的事宜。

——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後來顧家倒台後,樊城顧氏作為同族,非但沒想著同舟共濟,反而落井下石,為了把自家摘出去,和蕭域文商定好,污衊顧家出脫自己,樊城顧氏這一支後來倒是平安無事,但因為他們的污衊,蕭域文的陷害就更理所應當起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顧懷裕固然心裡知道這個道理,但心裡仍然對他們厭煩不已,巴不得直接把人都扔出去,顧忌著顧家的面子才沒有直接這麼做。他暗地裡早就找好了宅子,過幾天就會和父親提起這個事,趕緊著把他們一家趕出去!

薛嘉剛一下車,那邊的馬車上也下來了兩個妙齡少女,一個還戴著面紗,身上是純白色的錦緞,看不清容貌,身段倒是窈窕;另一個不戴面紗的,穿著鵝黃衫,面容俏麗嬌美,看上去秀氣可愛,可不知道為什麼,薛嘉一眼看過去就有些不喜歡。

一邊顧懷遠的隨從看見主子回來了,走上前一步躬身道:「二爺,二夫郎。」

顧懷裕點點頭,一步上前,用暗暗警惕的眼神掃了那邊的兩個女子一眼,把薛嘉護在身前,這個姿勢保護性十足。

那個戴著面紗的少女看了這邊一眼,正好看到顧懷裕這個態度,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不過帶著面紗倒也不妨事,只是眼神傲慢十足,在薛嘉身上掃了個來回:「哦?原來你就是顧家那個不受寵的男妻?」

固然大虞風俗寬容,可畢竟各地對於娶男妻的看法還是不一。總的來說,大虞越往東的城池對於娶男妻的接受度也就越高,越靠西越接近朔國的城池對男妻的觀念更固執些。而樊城不似雲城淮城,離朔國較近,受朔國影響也大些,當地有些人對於娶男妻這一風俗仍抱有偏見。

明顯顧禮芳就是這樣。

他們一家遠道從樊城而來,來之前自然要打聽好情況。可是樊城離雲城較遠,中間還要跨越淮城,一來一去幾個月都過去了。樊城顧氏一家是一年前從一個來自雲城的商人那裡打聽來的情況,有些情況早已過時,比如他們不知道,傳說中受盡顧二少爺痴迷的連小公子如今已經和顧二少分道揚鑣,現今顧二少回心轉意獨寵的是自家夫郎。

這話一出,就連那邊不遠處的顧懷遠都聽見了,臉色倒還不變,就是方才臉上的笑意都淡了幾分。

生得倒是高大的顧久德忙訓斥自家女兒道:「禮芳,胡說什麼?還不趕緊給顧夫郎賠禮?」

顧禮芳瞥了薛嘉一眼,冷哼一聲,倒不再說什麼,也不肯道歉。一旁站著的那個嬌俏的姑娘此時倒是一笑道:「我姐姐就是這樣,她性格不好,顧二哥請多擔待些,我這裡替我姐姐賠禮了。」

顧久德忙跟著賠笑:「小女性格偏執,請二少爺見諒。」

少女的話清脆動聽,任誰聽了也很難再生氣,不忍心說什麼不好聽的話。

然而顧懷裕聽了以後臉色卻變得更難看起來。顧禮芳那女人最多算是性子高傲冷清,最開始的時候他固然最是討厭這顧家的大女兒,但最後他最厭煩痛恨的,卻是眼前這個顧家的小女兒——顧廉芳。

廉芳廉芳,偏偏不懂得什麼叫禮義廉恥!

前世不知道他哪裡就受了這顧家小女的待見,即使明明知道他只喜歡男人,還一心痴迷於他,三番兩次糾纏不休,甚至還莫名其妙地跑去找薛嘉麻煩,明明那時他對嘉兒都不曾上心的。縱然那時他不喜歡薛嘉,可畢竟是他的夫郎,被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折騰算什麼,他為此還去警告過她,沒想到後來這個女人越發瘋瘋癲癲,沒錯,在他眼裡就是瘋癲,弄得他再也受不了,直接把這一家子都清了出去。沒想到的事情還在後面——他們一家搬出顧府後,顧廉芳更加神經,竟然請了殺手去殺連採玉。倒是連採玉因為身邊的連家護衛保護得當沒死成,這一來就把顧懷裕弄火了,直接上他們顧家興師問罪,逼得顧久德匆匆把顧廉芳許給了宛城的一個商人,隨著夫家遠嫁宛城,後來就再也沒聽過消息了。

這一世他在意的是薛嘉,誰知道顧廉芳會不會做出些更無恥的事情?他絕不會允許上一世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實在是做不到虛與委蛇,顧懷裕直接就甩下了臉色,冷冷道:「這種話以後別再讓我聽到,上別人家做客就要有個做客的樣子,別上門佔便宜還一副施捨的樣子。」

此話一出,在場的幾個人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顧懷遠有些驚訝弟弟脾氣不知怎麼那麼大,還沒等做出反應,就見顧懷遠攬著薛嘉進了門,把這一眾人都撇在了外面。

畢竟他們顧家的夫郎也不是誰想說就說的,懷裕做得也不算錯,顧懷遠還真沒想過再替弟弟陪個罪什麼的。收回看過去的眼光,顧懷遠若無其事地繼續往下談,絕口不提剛才在門口的紛爭。

麟華院里山水樓閣分明,石橋架水,山石瀉玉,看過去一幅如畫景象。

剛一進麟華院,站在院邊緣處那一樹這時節已經敗光了的紫藤架下,顧懷遠直接把薛嘉拉在懷裡,把頭湊在薛嘉頸窩裡,悶悶不樂地道:「嘉兒,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們,你也不許喜歡。」

薛嘉被他這麼抱著,心裡暖烘烘的,臉上泛起淡淡的微笑:「怎麼這麼大了,還和孩子似的。不喜歡就不喜歡,也不必要口不擇言吧。」

顧懷裕癟癟嘴,悶悶道:「誰說我不寵你,她那是什麼態度?一看就是上我們家佔便宜的,還敢和我們擺架子?我不喜歡他們,你也要離他們遠遠的,要是那兩個女人敢再欺負你,你不用顧忌,直接給他們好看,反正有我給你撐腰!」

薛嘉嘴邊的微笑更大了:「恩,我知道了,有你給我撐腰。」

顧懷裕還是不放心,再次諄諄教誨道:「對啦,所以誰敢欺負你,你都要欺負回去知道嗎?」

薛嘉眉眼彎彎道:「恩,反正我被欺負了,不是還有你嗎?大不了你欺負回去好了,反正你也是做慣了的。」

「嗯?笑話我?」顧懷裕聞言,直接伸出手撓在薛嘉腰間,還抱著不許他動,撓得薛嘉直笑,鬧了半天才安靜下來。

抱了薛嘉好一會,顧懷裕總算開心了些,對那邊招招手,把站在那頭不遠處一直被迫當背景板加架子機的長貴叫過來,掀開了長貴手裡捧著的做工精緻的鐵盒,裡面擱著一把短匕首,匕首外鞘是玄銅色,極貼匕首,雕著鏤空的蜿蜒碎花,匕首出鞘后刀鋒鋒利,天光從刀上流過,倒映著冷冷的光澤。

好刀工。

顧懷裕從盒子里取出匕首,把匕首拔出鞘,倒柄遞給薛嘉,眼神溫暖:「嘉兒,我手裡原本有一把第一坊出品的匕首,是十幾年前爹特意去第一坊為我打的。前段時間我也去那裡定製了一把匕首,和我手中的做成一雙,如今送你防身。」

這把匕首價值千金,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意。

薛嘉是見過顧懷裕那把匕首的,是他貼身的心愛之物,每時每刻從不離身,想來對他意義非同一般。上次他還親眼看見懷裕拿著那把匕首在他面前殺人取信,動作狠厲決斷。

深深地望了顧懷裕一眼,薛嘉什麼也沒說,只是接過匕首,在清淺的天光下細細端詳片刻,突然揮手對著顧懷裕的方向斬了出去!

顧懷裕眼神都沒動一下,靜靜看著匕首揮到身前還有一截距離的地方又收了回去。

拿著匕首的是薛嘉。所以他不動。

薛嘉把匕首收回了鞘里,擱回盒子。轉過身來,默默地抱住了顧懷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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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獨寵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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