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事實證明林昭和劉薇薇都多慮了，才剛出教室秦穆揚就說他還有個朋友會和他們一起回去。

林昭覺得有些失落的同時又覺得本該如此，他和秦穆揚只是「朋友」，是這一天的相處讓他差點忘本了。

三個人下了樓，遠遠的就有人在喊：「穆揚。」

秦穆揚走過去，介紹道：「這是姜禹城。禹城，這是林昭，這是劉薇薇。」

和秦穆揚的漠然不同，姜禹城看起來很開朗。他笑著給林昭打了個招呼，又上下打量了劉薇薇幾眼，不正經道：「美女你好啊。」

劉薇薇白了他一眼：「美你妹！」

林昭拉了拉劉薇薇，對姜禹城歉意道：「不好意思，薇薇今天心情不怎麼好。」

姜禹城卻毫不在意，笑道：「沒關係沒關係，美女嘛，脾氣不好也是應該的。」

林昭和劉薇薇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無語。

秦穆揚走到林昭身邊，不動聲色地拉開了林昭和劉薇薇的距離：「你怎麼回去？」

林昭指了指車棚：「騎車，你呢？」

其實他知道秦穆揚也騎車，很多個晚上他都像個變態一樣偷偷地跟在秦穆揚後面。不過他的二手女式自行車和秦穆揚的公路車不在一個檔次，經常跟著跟著就跟丟了。

果然，秦穆揚揚了揚手裡的鑰匙：「我也騎車。」

林昭曾無數次地想象過他和秦穆揚一起回家的畫面——夜色朦朧，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騎著車自校園出來。他們穿梭在車水馬龍的街上，偶爾相視一笑，既溫馨又浪漫。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當劉薇薇騎在他那輛二手女式自行車上，回過頭豪邁地對他喊「阿昭，上車」的時候，林昭內心是拒絕的。

——男神你聽我解釋，其實我挺男人的，我只是不會載人而已_(:з」∠)_

不過內心再怎麼抗拒，林昭還是坐在了劉薇薇的後座上。劉薇薇大喊一聲「走嘞」，猛地一蹬腳踏，女式自行車搖晃著出發了。

姜禹城騎著他的山地車從後面追上來，經過林昭身邊的時候，他還特意回頭看了他幾眼。

借著校門口上百瓦的大燈泡，林昭清楚地看見了他眼裡赤.裸裸的鄙視之意。

看了看刻意減慢速度跟在他們後面的秦穆揚，林昭迎風流淚：一個搭著女式自行車的我，如何追求一個騎著公路車的你？

裡子面子全丟完了，林昭低著頭，打算一路裝死。

不過上帝顯然不肯給他這個機會。

看著姜禹城的山地車不停地在前面轉悠，一直以女漢子自居的劉薇薇不甘示弱，竟加快了速度，試圖超過姜禹城。

看著蹬得滿頭大汗的劉薇薇，林昭真想扯著她的耳朵告訴她，那是山地車啊親！你和它比速度，這不自找苦吃嗎！

而面對劉薇薇的挑釁，姜禹城不但沒有紳士地放慢速度，反而還興緻勃勃地跟著劉薇薇加快了速度。

劉薇薇畢竟是女生，再加上車不給力以及車后的累贅，她不僅沒有追上姜禹城，還把自己累得氣喘吁吁。

聽著她的喘氣聲，林昭心有不忍，想要從車上下來。

不過他還沒付諸行動，劉薇薇便很有預見性地回頭吼了一句：「給我坐好！」

林昭保持著準備下車的動作，小聲道：「我下來好了，你太累了。」

「你下去之後打算像個傻逼一樣跟在車後面跑嗎？」劉薇薇翻了一個白眼，不過林昭沒有看見，「別亂動，老子載你還不是問題。」

拗不過劉薇薇，林昭只好放棄跳車。他心有不甘地回頭看了秦穆揚一眼，輕聲嘆了口氣。

「怎麼，想坐秦穆揚的車啊？」劉薇薇嗤笑道，「可惜他的車只有車頭能載人。」

「行了薇薇，你就別取笑我了。」林昭把頭靠在劉薇薇背上，很是鬱悶，「我今天晚上已經夠丟人了。」

劉薇薇哼了一聲：「誰讓你笨。」

林昭想要反駁，秦穆揚突然加快速度追了上來。

「劉薇薇，我看你你挺累的，要不我們換一下，我來載林昭吧。」

劉薇薇想也不想拒絕了：「不用。」

林昭暗地裡擰了劉薇薇一下的腰，假惺惺地說道：「是啊薇薇，我看你挺累的，要不我就下來跑算了。」

劉薇薇默默地在心裡給林昭記了一筆，來了個急剎車，和秦穆揚換了個車。

看著劉薇薇面無表情的臉，林昭有些擔心她生氣了：「薇薇……」

他的話還沒說完，劉薇薇騎著秦穆揚的公路車「嗖」地一下躥出去了，嘴裡還大聲嚷嚷著：「姜禹城，你TM給老子等著！」

林昭收起心底的擔心，在心裡沖劉薇薇比了個中指。

「坐穩了嗎？我要走咯。」

秦穆揚的聲音讓林昭心裡的中指化成了一灘柔水，他抬起頭，對秦穆揚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嗯，我坐好了。」

秦穆揚右腳輕輕一蹬腳踏，左腳不慌不忙地跟著，動作十分優雅的啟動了車子。

——當然，這是林昭眼中的秦穆揚。在他眼裡，哪怕是蹲坑，秦穆揚做起來也是十分優雅的。

和劉薇薇的橫衝直撞不一樣，秦穆揚的車騎得特別穩。這也讓林昭「慌亂中緊緊地抱住他的腰」的計劃流了產。他甚至不敢把手放到秦穆揚的腰上，只能聞著秦穆揚衣服上淡淡的煙草味，暗戳戳地意淫。

這就夠了，林昭心想，能坐在他的後座上，在離他十厘米的地方看著他，就是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認了。

「劉薇薇和你在一個小區嗎？」秦穆揚突然問道。

林昭「啊？」了一聲，反應慢半拍地回答：「以前是，不過後來她們家搬走了。」

「那她今天晚上住哪？」

「她家的房子還在。」

「她一個人住？」

不知道為什麼，林昭總覺得秦穆揚的問題怪怪的。他點了點頭，想起秦穆揚看不見，又說了句「是」。

秦穆揚「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安靜了一會，林昭還是沒忍住心底的不安，問道：「你好像很關心薇薇？」

「我不喜歡她。」秦穆揚答非所問，卻讓林昭放下了心。

他剛剛還在想，要是秦穆揚喜歡劉薇薇，他是該聖母一點忍痛割愛，還是小人一些把他們攪黃了。

「我聽他們說，你和劉薇薇在談戀愛？」秦穆揚猝不及防地來了一句。

「哈哈哈你聽誰說的，哈哈哈哈哈哈呃咳咳……」林昭笑著笑著，一個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在繼續笑，「我怎麼可能、咳咳、和薇薇談戀愛，就算地球上的男人、咳、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要一個男人婆啊。」

「男人？」秦穆揚抓住了關鍵詞。

「呃……」林昭語塞了，他怎麼一個不小心就把本性暴露了。

為了不讓自己和秦穆揚的友誼死在萌芽之中，林昭簡單粗暴地轉移了話題：「其實薇薇很好，她為人仗義，性格直爽，對朋友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從小學到高中，她為了我不知道和多少人打過架。雖然每次打了架她都會被叫家長，每次叫了家長她回家都會挨打，但是下一次我受欺負的時候，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這樣的人，我捨不得和她做戀人。朋友鬧了彆扭還是朋友，可是戀人分了手卻只能做陌生人了。」

本來是為了轉移話題，林昭卻越說越動情。他看著前方，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秦穆揚聽：「她是我最鐵的哥們，也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秦穆揚聽完，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很羨慕她。」

「啊？」林昭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不是應該羨慕我嗎？」

「我羨慕她，因為她在你生命里佔據了很重要位置。」

林昭的心又開始蕩漾了。秦穆揚的這句話，是指他羨慕劉薇薇有一個把她看得如此之重的朋友呢，還是指他羨慕劉薇薇在自己的心裡有如此高的地位？

理智告訴林昭秦穆揚是第一種意思，可內心卻不停地喊著秦穆揚是第二種意思。

遺憾地是，秦穆揚很快換了話題，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所以他到底是第一種意思還是第二種意思，林昭解不出答案。

幸福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以往要走半個小時的路程，今晚轉眼間就到了。

林昭在小區門口下了車，眼巴巴地看著秦穆揚和早就在門口等著的劉薇薇換了車，依依不捨地對他揮了揮手：「路上小心。」

秦穆揚點頭：「明天見。」

林昭目送秦穆揚離去，一直到完全看不見了，他的視線還捨不得收回。

「回神了！」劉薇薇在林昭耳邊大叫了一聲。

林昭揉了揉耳朵，埋怨道：「你能不能小聲點？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

「叫小聲了你聽得到嗎？我看你的魂都要被秦穆揚勾走了。」

林昭也不反駁，只一個勁的傻笑。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說：「對了薇薇，你給你媽打電話沒有？」

「沒有。」劉薇薇毫不在意。

林昭勸她：「你還是給她打一個吧，不然大晚上的她得多擔心。」

「她現在的心思全都放到肚子里那個小的上去了，哪有時間管我。」劉薇薇說著，還是拿出了手機。

她撥號的時候，林昭在一旁提醒：「她要是問你在哪裡，你就說你去朋友家了，別說你在這邊。」

「知道了，你好啰嗦。」

電話接通，劉薇薇「喂」了一聲，直接說道：「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

「在朋友家。」

……

「我朋友那麼多，說了你也不認識。」

……

「哎呀我知道，每次都說這些你煩不煩，掛了。」

劉薇薇說完，很乾脆地掛了電話。

林昭在一旁說道：「她這些年也不容易，你對她態度好點。」

劉薇薇把手機裝進兜里：「我知道她不容易，可是我一想起她當年對你們家做的那些事，我就沒辦法原諒她。」

林昭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都過去那麼久了，薇薇，你應該走出來了。」

劉薇薇抬起頭，直直地看著他：「你讓我走出來，可是林昭，你走出來了嗎？」

林昭動了動喉嚨，到嘴邊的話化成了一聲嘆息，很快消散在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