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晚讀之後就是晚自習，林昭是理科生，晚自習是語數外物化生一晚上一科。雖然名義上是晚「自習」，但是通常情況下科任老師都會用兩節課來講課，只留一節課給同學們自習。

這天晚上的晚自習恰好是生物老師的，上課鈴響了，生物老師卻一直沒有來。教室里嘰嘰喳喳的，大家都想趁著老師沒來再玩一會。

過了十分鐘，生物老師還是沒來。教室里已經亂成一鍋粥了，班長吳昌林招呼了幾次都不起作用。

生物課代表見情況不對，跑去辦公室叫老師了。

過了一會，生物課代表回來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賀仙。班主任一出馬，班上立馬安靜了。賀仙掃視了教室一圈，說：「劉老師有事，晚自習你們自己看書寫作業。班幹部管好紀律，誰要是不聽招呼就讓他來找我。」

聽說生物老師不來，很多人都小聲地討論起來了。賀仙敲了敲講台，厲聲道：「我還沒走呢你們就按捺不住了？生物課代表坐上來，有人說話就把他名字記下來。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說不完的。」

班上靜了下來，生物課代表拿著自己的書坐到了講台上。賀仙圍著教室轉了一圈，又給幾個班幹部打了個招呼，這才出去。

賀仙一走，班上又有些騷動。生物課代表敲了敲講台，警示下面的人。

不過都是青春期的孩子，又有幾個人靜得下來。不一會教室里又躁動了起來，嘰嘰喳喳地，擾得人心煩意亂。

生物課代表又招呼了幾次，見沒效果乾脆不管了。反正想學的再吵也學得下去，不想學的你硬逼著他學也沒法。

不過林昭是個例外，他想學，但是被吵得根本學不下去。這個時候他總算能明白以前他說話時學霸們對他翻白眼的心情了，那是真恨不得拿根針把說話的人的嘴縫起來。

為求靜心，林昭借了劉薇薇的手機聽歌。雖然一樣有聲音，但是音樂比噪音強多了。

林昭看的是英語，雖然他還沒決定要不要去參加演講比賽，但是多記幾個單詞總是好的。

初中的時候林昭最喜歡的就是英語，三年以來，他每天都要花一小時以上的時間來讀英語，這也是他的口語那麼好的原因。

在記單詞這方面林昭也有自己的技巧，雖然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認真學習過英語了，但是要撿起來還是不難。

記著單詞，林昭恍惚間有一種自己又回到了初中時候的感覺。

那個時候他還是老師們喜愛的尖子生，在班上的排名從沒掉出過前三。因為成績好，即使有時候他犯了錯，老師們也從不責怪他。

——當然，那個時候他也很少犯錯。

現在想想，雖然那時的他每天都只能與學習為伴，但是日子卻過得很充實。

林昭正想著出神，突然手被碰了一下。他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身邊站著一個人。

林昭的第一反應就是扯耳機，但是已經晚了。教導主任拍了拍他的桌子，說道：「交出來。」

學校不準帶手機，見手機就收。如果是科任老師收了手機還有要回來的機會，但如果是教導主任收了，那基本上就無望了。

這是劉薇薇的手機，林昭自然不可能交出去。他低著頭，做著無聲的抵抗。

「我讓你交出來你沒聽到嗎？」教導主任的音量提高了一些。

班上的人都在看著林昭，連劉薇薇也扯了扯林昭的衣袖，讓他別和教導主任橫。

林昭心裡其實也很害怕，教導主任在他們學校是出了名的兇惡，誰要敢和他叫板，那只有挨打的分。

教導主任已經很不耐煩了，林昭捂著手機，有些絕望地想挨一頓就挨一頓，這是劉薇薇的新手機，他不能交出去。

眼看著教導主任要爆發了，突然有人開了口：「王主任，林昭是在為下個月學校的英語演講比賽做準備，希望您能給他一次機會。」

班上的人都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說話的人竟是秦穆揚。

秦穆揚在學校還是挺有名的，雖然他為人低調，但是家裡有錢——學校微機室里的電腦都是他家捐贈的。

財主這樣說了，教導主任也不好再追究，只裝模作樣地問道林昭：「是這樣嗎？」

林昭不敢抬頭，低聲「嗯」了一下。

「既然這樣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下次不要把手機帶到學校來了，聽到了嗎？」

「聽到了。」

教導主任滿意了，對班上的人說了句「你們好好看書」，這才出去。

雖然手機保住了，但是林昭的心情依然很沉重。今晚的事又一次讓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和秦穆揚之間的距離。在秦穆揚面前，他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教室里很快便響起嗡嗡的討論聲，雖然沒有刻意去聽，但林昭還是知道大家在討論他的事。

「關於演講比賽的事我也不知道，我沒聽文老師說過。」趙梓琪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夠班上的人聽到。

有人接話：「你都不知道那肯定是沒有啦，不可能文老師都給別人說了卻不給你這個英語課代表說吧。」

「那也不一定，你看剛剛王主任不是也沒否定嗎？」

有男生酸溜溜地說道：「咱們秦公子都說有演講比賽了，王主任敢否定嗎？」

林昭聽不下去了，對那人大聲說道：「李天奇，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管你屁事。」

李天奇針對秦穆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雖然秦穆揚從不理他，但林昭早就看不下去了：「怎麼不管我的事了？秦穆揚是我朋友，你說他就是在說我。」

「切，」李天奇冷嘲熱諷道，「狗腿子就狗腿子還朋友，我還真沒見過這樣往自己臉上貼金的。」

「李天奇你TM找死！」劉薇薇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林昭反應很快，第一時間把劉薇薇攔住了。

劉薇薇的怒氣來勢兇猛，林昭相信，如果自己不把她攔著，她絕對會把李天奇揍個半死。

也正因為如此，林昭更要攔住她。因為他還清楚地記得上次劉薇薇惹事時，他們那挺著啤酒肚的校長說的那句「劉薇薇，你要是再惹事，就直接收拾東西回家吧」。

李天奇還在不知死活地頂嘴，林昭有好幾次都差點攔不住劉薇薇。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過乾脆就放手好了，大不了他和劉薇薇一起回去。

就在這時，秦穆揚開口了：「李天奇，你是我的誰？」他臉上帶著笑，卻比平時冷著臉還要滲人。

李天奇頓時萎了，囁嚅道：「誰是你的誰了。」

「既然你不是我的誰，那就少對我的事指手畫腳。誰是我朋友我說了算，你算老幾？」秦穆揚斂了笑，說道，「你別以為你背著我說的那些話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般見識。你要是再繼續下去，我告訴你，秦公子可不是好惹的。」

李天奇不敢說話了，低著頭裝死。

班上的人都安靜了下來，連大氣都不敢喘。大家都知道秦穆揚不好相處，但他這麼肆無忌憚地用自己的身份壓人，卻還是第一次。

班裡陷入一種怪異的氣氛之中，最後還是劉薇薇打破了這種安靜。她沖秦穆揚伸出大拇指，喊道：「秦穆揚，我敬你是條漢子。」

她喊完，又藐視地看著李天奇，「有些人不是很會說嗎？現在怎麼啞巴了？一個男生整天像個長舌婦一樣在背後嚼人舌根，你以為你很光榮？」

面對劉薇薇赤.裸裸地挑釁，李天奇一直低著頭裝死。倒是林昭不停的勸劉薇薇，讓她少說兩句。

痛打落水狗固然解氣，但對於某些錙銖必較的狗而言，你若是不能一棍子打死它，就最好別去招惹，否則後患無窮。

一直到下課班上的氣氛才重新活躍起來，林昭想過去給秦穆揚道個謝，卻有有些猶豫。

比起「剛剛秦穆揚是在維護我」這種想法，林昭更願意相信秦穆揚是在維護他自己的面子。

李天奇說得沒錯，他就是一個狗腿子。如果不是他一直上趕著倒貼，秦穆揚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林昭，你要不要下去買東西？」

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林昭的思考。他扭頭，發現秦穆揚就站在他身邊。

「晚上只吃一盒速食麵應該會餓吧？」秦穆揚繼續說道。

林昭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我不餓，薇薇給我帶了碗涼麵。」話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又急忙補充道，「不過你要是想去的話我可以陪你去。」

「那走吧。」

出了教室門，林昭扭捏著對秦穆揚說了聲謝謝。

秦穆揚笑道：「沒事，其實我早就看李天奇不順眼了。」

聽他這麼說，林昭心裡又有些失落。看吧，秦穆揚果然是為了他自己才開口的。

想到這裡，林昭又開始煩自己。秦穆揚承認了自己是他的朋友，這明明是一件好事，他卻硬要往不好的方面想。

可能是受之前的事的影響，之後的兩節課班上都安靜了很多。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林昭也盡量讓自己沉浸在英語單詞中。

不知不覺就到了九點二十，劉薇薇叫林昭走了的時候他還沒回過神來：「放學了嗎？」

劉薇薇把表伸到他眼前：「你自己看時間，這才一個晚上你就成書獃子了？」

林昭雙手捧臉：「哎呀，人家沉浸在知識的海洋無法自拔了嘛。」

劉薇薇吼道：「賣什麼萌，快點收拾東西走人。」

林昭楞了一下，問道：「你今天晚上要回這邊？」

劉薇薇不耐煩道：「廢話，不然我等你幹嘛。」

林昭往秦穆揚的座位看了一眼，正好對上秦穆揚的視線。秦穆揚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在教室外面等。

林昭扯了扯劉薇薇的衣角，可憐兮兮地看著她：「薇薇……」

「怎麼了？」

「我和秦穆揚約好了一起回家。」

劉薇薇炸了：「卧槽你這重色輕友的混蛋，你敢扔下我試試。」

林昭小聲抗議：「那怎麼辦？難道你要來當電燈泡嗎？」

劉薇薇笑：「這個電燈泡我還就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