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啊？」林昭抬起頭，不期然又和秦穆揚的視線對上了。他總覺得秦穆揚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但具體怪在哪裡他又說不清楚。畢竟以前秦穆揚根本沒有正眼看過他，所以他也不知道秦穆揚正常的眼神該是什麼樣。

秦穆揚這次回答得很快：「我還沒吃早飯。」

「早飯、早飯……早飯被劉薇薇吃了。」林昭低下了頭，整個人都有些沮喪。好不容易秦穆揚主動和他搭話，結果他卻把愛心早餐給了別人，白白失去了一個刷好感的機會。

秦穆揚還要再說什麼，站在講台的賀仙打斷了他：「秦穆揚、林昭，你們兩個還站在這裡幹嘛呢？又想偷懶是不是，怎麼這麼不乖。」

林昭看了賀仙一眼，想往外走又有些捨不得：「我馬上下去。」他扭過頭看秦穆揚，帶著期待問道，「秦穆揚你下去嗎？」

「恩，我和你一起。」

「秦穆揚，把校服穿上。」賀仙又在後面喊了一句。

秦穆揚皺了皺眉，但還是回到了座位，從課桌里掏出一件皺巴巴的校服，套在了衣服外面。

這期間林昭一直看著秦穆揚，他發現，哪怕套著又丑又皺的校服，秦穆揚看起來還是很帥。

秦穆揚的身材很好，寬大的校服也掩蓋不了他的窄腰長腿。林昭看得出神，不禁在腦海里想象他脫了衣服是什麼光景。

「走嗎？」

低沉的聲音打斷了林昭旖旎的幻想，他慌亂的點點頭，應了聲「要走」，轉身走在了前面。他知道秦穆揚就跟在他身側，但是他不敢去看。他怕對上秦穆揚的視線，被秦穆揚看穿他心底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想法。

秦穆揚理他了，這是一種進步，但這並不代表秦穆揚能接受他的感情。秦穆揚是直男，他不僅不可能喜歡男生，還可能會覺得喜歡男生的自己很噁心。

想到這裡，林昭突然有些煩躁。別人的暗戀是既酸澀又甜蜜的，到了他卻只剩下酸澀。

他渴望和秦穆揚接近，但秦穆揚真的給他接近的機會了，他又覺得害怕。

——怕秦穆揚發現他的秘密，怕秦穆揚討厭他。

林昭和秦穆揚走到操場的時候，喇叭里已經開始念著「第八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時代在召喚」了。年級主任看到他們，氣勢洶洶地喊道：「那兩位同學，拖拖拉拉幹什麼！還不快點！」

林昭暗暗翻了個白眼，回頭對秦穆揚說道「我們快點」。

由於兩人來得晚，所以直接站在了隊伍的最後面。林昭本來想站在秦穆揚後面偷看他的，無奈秦穆揚已經自覺地站在他後面了，他只好作罷。

站在後面的都是一些弔兒郎當的學生，做起操來有氣無力。林昭雖然也懶動懶動的，卻竭力讓自己的動作懶得瀟洒一些，畢竟秦穆揚就站在他後面。

做體轉的運動的時候，林昭故意動作很大，然後飛快的瞄了秦穆揚一眼。誰料秦穆揚也正看著他，嚇得他趕緊錯開了視線。

身體隨著廣播里的節奏轉回來，林昭又開始後悔了。他懊惱自己為什麼要錯開視線，都沒有確定秦穆揚是不是真的在看他。

想是這樣想，第二節體轉運動的時候林昭卻不敢明目張胆地看秦穆揚了。他用餘光偷偷打量秦穆揚，總覺得秦穆揚還在看他。

體操還在繼續，林昭面無表情地轉正身子，心裡卻炸開了鍋。他在腦海里拚命回想自己最近和秦穆揚相處的細節，結果翻來覆去地想了好久也只能想到「你的早飯」和「你TM是不是有病啊」。

這種毫無爆點的對話，完全不足以讓秦穆揚突然愛上他。

課間操在林昭的胡思亂想中結束了，廣播里傳來「大家到前面來集合」的通知。林昭無意識地跟著大部隊慢慢往前挪，竟然忘了吐槽拿著話筒做好了長篇大論準備的年級主任。

大家都站好后，年級主任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林昭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卻一句話都沒有聽進。

秦穆揚就站在他的身後，和他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往前走的過程中秦穆揚的手還幾次挨到了他的腰。

這個認知讓林昭心跳加速，腰部被秦穆揚碰過的地方也開始隱隱發癢。

這簡直太要命了，林昭心想。早知道站在秦穆揚前面有這等福利，他之前就捨命陪君子了。

「中午一起去吃飯？」秦穆揚突然湊近了說道。

微熱的呼吸打在脖子上，林昭的身體瞬間僵了——兩人之間離得太近了，他甚至能感受到秦穆揚傳過來的溫度。

貼在一起的地方變得酥酥麻麻的，林昭微動了下後背，誰料這種酥麻感非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愈演愈烈，直讓他感到抓心撓肺。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前胸貼後背，林昭不合時宜地想，難怪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有些饑渴了。

「嗯？要去嗎？」秦穆揚又低聲問了一遍，低沉的聲音給了林昭致命的一擊。

「好、好啊。」林昭的大腦停止了思考，回過頭對秦穆揚露出一個傻笑。

秦穆揚移開視線，拉開了和林昭的距離。

林昭抖抖肩，感覺那股瘙癢終於沒那麼磨人了。他暗暗鬆了口氣，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年級主任終於結束了長篇大論，說了解散兩個字。林昭轉過身打算和秦穆揚一起回教室，卻發現秦穆揚已經先走了。他站在人群里，看著秦穆揚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他以為自己和秦穆揚的關係近了一步，結果卻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嘿，想什麼呢！」劉薇薇突然竄出來，一巴掌打在林昭的肩膀上。

林昭嚇了一跳，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劉薇薇，拜託你有點女人的溫柔好嗎？」

「這麼一下就受不了了？」劉薇薇在林昭的另一邊肩膀又拍了一下，用和他相同的語氣說道，「林昭，拜託你有點男人的氣概好嗎？」

「對不起，我男人的氣概在男人婆面前體現不出來。」

劉薇薇笑道：「這麼巧，我女人的溫柔在小零面前也體現不出來。」

林昭無言，瞪了劉薇薇一眼，轉身就走。從小到大，他和劉薇薇拌嘴就沒有一次贏了的！

「喂，生氣啦？」劉薇薇追上來，把手裡的辣條遞給林昭，「別那麼小氣嘛，我請你吃辣條。」

林昭接過辣條，問道：「你又沒有去做課間操？」

「嗯。」

「你也太猖狂了吧，就不怕被仙女姐姐逮到？」

「被逮到又怎樣，我這是補充能量需要。」

林昭翻了個白眼：「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用辣條補充能量的。」

「我愛用什麼補充用什麼補充，你管得著嗎你？」劉薇薇回了一個白眼，「對了，今天中午我們去哪裡吃飯？」

「吃飯？卧槽吃飯！」林昭突然大喊出聲，猛地停下了腳步。

劉薇薇走在他後面，差點撞了上去：「你又發什麼瘋呢！」

林昭回過頭，一臉獃滯地看著劉薇薇：「說起吃飯，我突然想起剛剛秦穆揚好像叫了我中午一起吃飯。」

「我看你不是發瘋是在發燒吧？」劉薇薇伸手在林昭的額頭上摸了摸，「這都燒出臆想症來了。」

「我沒有開玩笑，」林昭把劉薇薇的手推開，「他真的說了中午一起吃飯，就剛剛集合的時候。」

劉薇薇還是不相信：「你確定他是對你說的而不是對趙梓琪的？」

「你和趙梓琪說話的時候會對著我的耳朵說嗎？」

劉薇薇終於信了。她一把摟過林昭的肩，作出哥倆好的模樣：「卧槽林昭你行啊，這麼快就抱上秦穆揚的大腿了。苟富貴，勿相忘啊。」

「別鬧，我和你說正經的呢！」

「我說的難道不正經嗎？我不管，反正你們去吃飯的時候我一定要作為娘家人出席。」

林昭面無表情地看著劉薇薇。

劉薇薇舉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不鬧了。他都請你吃飯了，說明你們之間進展良好，所以你又在糾結什麼？」

林昭皺了皺眉，自己也理不出個思緒來：「我就是覺得秦穆揚的舉動太反常了。明明昨天他都還不願意正眼看我，怎麼今天就邀我一起吃飯了？」

劉薇薇推斷道：「會不會是你堅持不懈地送早餐打動了他？」

林昭道：「這種理由你信嗎？」

劉薇薇搖頭：「不信。」她繼續猜測，「會不會是他撞壞腦袋了？」

林昭不樂意了：「你才撞壞腦袋了呢！你想點靠譜的行不行？」

劉薇薇被訓了一頓，之後的猜測果然靠譜多了：「會不會是他發現了你喜歡他，想把你叫出去談人生？」

林昭忐忑了：「不、不會吧？我覺得我掩飾得挺好的。」

「你那叫掩飾得好？你的眼神都快把秦穆揚的衣服扒下來了！幸好班上的人都以為你只是想巴結秦穆揚，否則你的暗戀早就變明戀了。」

林昭開始自我懷疑：「我的眼神真有那麼露骨嗎？」

「何止是露骨，骨髓都露出來了！」

林昭急了：「那怎麼辦，如果秦穆揚發現我喜歡他，一定會覺得我很噁心吧。」

「你別急啊，我那也只是猜測。如果秦穆揚真是直的，肯定注意不到你的眼神的。」

「真的嗎？」

「嗯，一般人誰會注意同性的眼神。」

「可是秦穆揚不是一般人啊。」林昭小聲嘀咕了一句，眼見劉薇薇要變臉，忙轉移了話題，「所以秦穆揚叫我到底有什麼事？」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我怎麼知道。」劉薇薇沒了耐心，「你想那麼多幹什麼，中午吃飯的時候他肯定會說的，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嘛。」

林昭也沒指望能從劉薇薇這裡得到答案，他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誰知道聽了劉薇薇的分析，他的煩惱不減反增。

如果秦穆揚真的知道了他喜歡他……

林昭不敢想下去了。

劉薇薇看著林昭一會皺眉一會傻笑的樣子，默默嘆了口氣。

半個月前林昭給她說他喜歡上秦穆揚的時候，劉薇薇壓根沒放在心上。對於林昭這種死顏控，只要長得好看的他都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根本鬧不出事來。

可是看到林昭居然給秦穆揚帶早飯，還一帶帶了兩個星期，劉薇薇坐不住了。

秦穆揚家境好，性格也怪，同一個班一個多月了，劉薇薇就沒見他和誰說話超過十句的。就這樣一個人，林昭去惹他，這不找死嗎？

對於班上的人說林昭想巴結秦穆揚，劉薇薇倒不怎麼在意。她擔心的是林昭哪天真把秦穆揚給惹火了，把事情鬧大，致使林昭的性取向曝光。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不說學校和家裡人的態度，就是周圍人的眼光都能把林昭逼死。

好在秦穆揚雖然有點不耐煩，但也沒太把林昭當回事，這讓劉薇薇鬆了一口氣。她想，秦穆揚就這樣不冷不熱地繼續下去，林昭早晚會死心的。

剛剛林昭給劉薇薇說秦穆揚要請他吃飯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壞事了。不過轉念一想，秦穆揚是把林昭叫出去的，這說明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他可能就是想把話和林昭說清楚，讓林昭死了這條心。

這樣也好，劉薇薇按了按眉心，持續了半個多月的鬧劇，也該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