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日子只要不是熬著過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中秋節過去了，再一轉眼地里的莊稼也都該收起來了。

為了還債，為了吃飽飯，老牛村的地里九成九種的都是苞谷。

苞谷熟的時候村子裏面可熱鬧了，家家戶戶除了還不會走的小娃娃和連手都不能動的人，全都要幹活，下不了地就留在家裏等著苞谷被運回來就直接扒苞穀皮。

掰苞谷並不是特別累，但是葉子刮在臉上特別不舒服，年輕的姑娘媳婦都會用布把臉蒙起來，男人和年紀大的女人就不會蒙，他們根本不在乎臉皮刮紅甚至刮出一些細細的小口子。苞谷被摘下來后隨手扔成一堆，沒車的人家直接裝了麻袋扛回去，有車的人家用車運回家去。等著苞谷摘完了之後，還要再把杆子連根一起刨出來，在地里曬乾了水分之後弄回家去，這是冬天的柴火，冬天天冷，要燒炕，沒柴火可不行，凍死不提，凍病了可沒錢看病，到時候生生地受罪。

地里乾淨了之後要立刻把地給鬆了種上麥子，在此期間，人多手快的人家都已經把苞穀皮子扒完了。黃燦燦的苞谷還需要曬，要曬乾了一些，然後才好把粒子弄下來。

地里活計這一撥忙碌就算過去了。

地里的事忙完之後村子裏面又開始忙了，這回是蓋房子。

胡家兄弟來村子裏面一趟沒少撒錢，不但給了那些救過幫過胡冽的人家，還給了幾個裏正一大筆銀子為村子做事。這筆銀子怎麼花由幾個裏正商量了，蓋祠堂是首要的，然後就是買牛。

除了蓋祠堂，四個里正家還有幾個被胡家兄弟感謝過的人家都要蓋房子。

從古至今，人都是想要一個安穩的窩的，而只有有了房子才會覺得安心，而且這房子越好越覺得有面子，好像腰都能挺直一些，頭都能抬高一些。家主在外面辦事會順，因為別人會覺得你是個能幹人，主母在外面會說話大聲，因為家底足。兒子好娶媳婦，女兒好說婆家。總之，好房子是一個家的重要財產，有了錢當然要蓋房子。更何況他們手裏有錢的事村子裏的人都知道了，錢握在手裏總覺得不安全，生怕有人來借，更怕被人偷了，倒不如把錢花了省心。

這麼多家人一起蓋房子，村子裏面自然又要熱鬧一陣子，蓋房的人自然要請自己村子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別人沒賺到胡家的錢，現在再不讓他們賺些蓋房子的小錢，村子裏的人用口水也能把人淹死。

顧大江家就顧大江一個男勞力，他家自然也得請人。首先當然要請顧家人，然後再請村子裏處得好的人家。

顧大江請的是顧大海和顧大海的兒子顧五郎，沒請顧三郎，他這是在避嫌。

顧三郎當初想要求娶春娘，要是讓他來幫忙，那肯定和春娘是低頭不見抬頭見，不管他們尷尬不尷尬，顧大江和雲氏都不願意讓他們碰面。說起來自從春娘到了顧大江家后，顧三郎只在俏俏過滿月的那天來過一次，吃完了飯就走了。葉氏和麗娘也來得少了，不像原來在石頭山村的時候兩家經常來往。

顧三郎被顧大河他們請去幫忙了，其實自從顧三郎求娶春娘的事情發生過後他們也對顧三郎有了一些隔閡，只不過顧三郎蓋房的手藝好，而且請自家人可比請外人省錢，所以還是請了顧三郎。

「三伯，真是可惜啊，你說如果當初六弟妹嫁給了你，那現在你就不是幫着我家來蓋房子，而是給自己家蓋房了吧？你也是個沒福氣的人啊。嘖嘖，真是可惜！」

聶氏看着喝水的顧三郎，小聲說，語氣十分的惋惜，其實她心裏很幸災樂禍。

春娘離開顧大河家，現在村子裏的人都說他們家沒福氣，春娘這麼個會賺錢的在他們家被壓製得發不了財，說得好像他們家多可憐。聶氏心裏可嘔氣了，可一看到顧三郎就覺得心裏舒服多了，顧三郎不是也求而未得嗎？她覺得顧三郎看着顧大江家因為春娘而過得紅紅火火一定比她還要難受，畢竟他們只是沒了錢，而顧三郎不但沒落到財，還沒落着春娘，春娘現在變得可真是水靈多了，就不信顧三郎看到了不更眼饞。

看到有人過得比她還要差，不開心的聶氏就開心了。

顧三郎冷淡地看了一眼聶氏，放下水碗轉身走了。

聶氏追上去兩步繼續小聲說：「三伯，春娘現在可是越來越水靈了，你要真喜歡她可得趕緊下手，否則到時候這朵鮮花可就讓別人摘去了。她還年輕，肯定得改嫁。肥水不流外人田，相信大伯父肯定也希望她不嫁到別人家去，你可是最有希望的！你要是還沒死心，可別憋著！」

顧三郎回頭瞪了一眼聶氏，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大步流星地走了。

聶氏小聲地嘀咕道：「瞪什麼瞪？肯定是心虛了，要不怎麼一聲不吭？哼，當初說什麼覺得對不住春娘才想娶她，騙騙鬼還行！」

聶氏是看春娘過得太舒服了，想着給她找些麻煩，顧三郎不管成不成，先讓她煩一煩。如果真成了，那春娘到時候肯定是要嫁到顧三郎家去，到時候順和俏俏兩個小東西還不好收拾嗎？大伯父家的新房子和胡家兄弟給的錢有九成的機會還會落到她的兒子手中。聶氏對顧大江家的家產總是念念不忘，這幾乎成了她的一個執念，因為原來她一直就覺得自己的兒子會得到那些家產，突然不行了，她就是放不下。在顧大江家要蓋大房子和得了胡家兄弟給的錢之後她就更放不下了。

聶氏倒是沒膽子殺人，她還不敢害順生和俏俏，只覺得顧大江他們雖然過繼了順生，但是順生是顧六郎的兒子，顧大郎名下還是沒有兒子，到時候她兒子還是有機會去佔個位子的。只要那位子占上了，就有機會把順生和俏俏的家產都搶過來。就好像她計劃着讓自己的大兒子把顧大河這邊的財產努力多搶一些一樣。到時候她的兩個兒子就全都能過得好了。

顧三郎並不知道聶氏的這些美得冒泡的念頭，不過他知道聶氏沒安好心。只不過就算知道聶氏沒安好心他心裏還是有些心動了。

顧三郎原來就對春娘有想法，他媳婦是和人跑的，從那以後他就想找個聽話老實的媳婦，只是一直沒有看上眼的。在聽到顧六郎的死訊之後他就看上了春娘，因為春娘特別符合他心中對媳婦的要求，老實聽話還護犢子，這樣的女人總不會像他原來那個媳婦似的心思多，連孩子都不顧地和人私奔。在春娘最困難的時候他站出來求娶，他以為可以成功，結果還是失敗了。

現在春娘越過越好，顧三郎本來就還沒歇下去的心思又開始涌動起來。

春娘經常去釣魚，顧三郎也看見過她幾回，就像聶氏說的，春娘越來越好看了。

顧三郎因為自己原來的媳婦長得好看才和人跑了，他對長得太好看的女人其實沒什麼興趣了，不過看到春娘他發現自己還是心動了。

顧三郎想着也許自己還真的應該再努力努力。

各家各戶的房子材料都是早就準備好的，再加上人手足，蓋起來的就很快。顧大江家房子是蓋得最快的。他們家先蓋的後面的正房，等到把房子全都裝修完了，屋裏的炕一燒，很快就把屋子給轟乾燥了，傢具向裏面一擺，確定沒濕氣了，人就能住進去了。等他們住進去，才把原來的三間房推了，再接着蓋前面的房子。前面的房子蓋着就更快了，很快就蓋完了，一個兩進的院子終於成型。

顧大江家的房子天天都能吸引來許多人觀看，看着那房子院子紛紛誇讚，尤其看着那精緻的窗戶門扇和外廊石板路，覺得可以稱得上是村子裏第一好宅子，比四個里正家的房子還要好。其實他們是誇張了，那四個里正在看到顧大江家的房子是兩進之後立刻加蓋，他們也都蓋了兩進房子。

聶氏也跑來看過，她心裏更加地想要自己兒子來繼承這片家業了，看着已經會說話、雖然文靜但是十分可愛的順生，聶氏越看越覺得礙眼。

聶氏不在顧三郎那裏慫恿，又開始時不時地在葉氏和麗娘那裏嘀咕了，直指誰家要是能娶到春娘，那就能像顧大江家似的住上好房子。

葉氏和麗娘倒不在乎好房子，她們只是喜歡春娘這個人，覺得她能幹善良，如果要是能嫁到她們家來就好了。只不過春娘明顯沒那個意思，她們也沒那麼厚的臉皮去向顧大江他們表示求娶的意思。顧大江家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好的一個兒媳婦，他們去求娶好像也是不太地道啊。

顧三郎一家三口雖然誰也沒對誰說，但是都開始為了一件事糾結煩惱。

等到村子裏面這些房子都蓋好了，這些人家又要開始準備燎鍋底了，所謂燎鍋底就是搬到新家的時候要請人吃頓飯，一般是請親朋好友。這些人家都是有錢人家，連忙子都蓋起來了，自然不會沒有錢請一頓飯，不過為了面子，自然要用上不少肉，那些肉也是不少錢呢。雖然蓋上房了，但是還是省吃儉用，自己家都捨不得大口吃肉，何況給別人吃？這麼一心疼，有的人家還是打算自己去老牛山碰碰運氣，想看看能不能打些野物。

顧大江要去老牛山打獵，一直沒有去過老牛山的春娘終於提出來要一起去，自從知道老牛山裏有人蔘之後，她就一直想去那裏碰碰運氣。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如果再不去，到了冬天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