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意外發展

48|第四十八章 意外發展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然暗了下來。立政殿內漸次燃起燈火,不多時便已是亮如白晝。原本早已到了該進夕食的時刻,但如今殿內的每一個人都彷彿感覺不到飢餓,更沒有宮人敢提醒哪怕半個字。內間仍是一片沉默,聖人以及李昆等人皆是一動不動,渾身近乎僵硬;外間則依舊似乎陷入沉滯,每個人皆難掩悲慟與茫然。

蘇氏倏然抬起首,往殿外看去,臉上浮起了擔憂之色。跪坐在她身後的李茜娘眼珠一轉,目光掃過諸人,嘴角勾了勾,而後輕輕抽泣一聲,伏倒在地:「阿娘,阿兄……阿兄怎麼還未回來?莫不是……莫不是出了什麼事罷?兒實在擔心阿兄和阿爺的安危……」

她的哭泣聲雖然極輕,卻仍是打破了外間的靜寂。蘇氏微怔之後,便冰冷地望了她一眼,神色間諸般複雜,最終歸於平淡。她伏著身,自然並非發覺,只管哭得越發情深意切,彷彿格外孝悌雙全。閻氏等妯娌三人就坐在蘇氏不遠處,聽得模模糊糊,便都坐了過來。李徽也從哀傷中驚醒,眯了眯雙眼。

「阿嫂,阿厥已經走了兩個時辰了罷?」杜氏早便注意到了李厥的離開,「此時還未入宮,確實有些蹊蹺。不如我派些侍衛去瞧瞧?」她能調動的侍衛,自然也只有東宮侍衛而已。但誰都不確定,蘇氏會同意東宮侍衛前去別院,親眼目睹李嵩眼下的模樣。畢竟,李厥親自去相請而李嵩依舊並未入宮,便可知他眼下的境況恐怕並不適合讓外人瞧見。

然而,蘇氏卻並未猶豫,頷首道:「有勞弟妹了。」

李茜娘立即抬起首,流著淚接道:「阿娘……還是讓堂兄們去看看罷?畢竟……畢竟……」「畢竟」之後,再無其他詞句,卻足以教人浮想聯翩——或者是家醜不可外揚?或者是為天家威嚴著想?又或者不過是無知少女的過分擔憂而已?

無論如何,別院中必定發生過什麼不能外泄的事。杜氏等妯娌三人心中皆是一動,念頭急轉。她們都經歷過十幾年前那場奪嫡之變,也聽聞過廢太子在東宮做過的許多事。意圖謀反不過是其中最重的罪行罷了,他曾做下的那一樁樁一件件失德之事,簡直是污人視聽!若是此次重蹈覆轍,確實不該讓外人知曉太多。

至少,此時此刻絕不能傳出什麼流言,教病重的秦皇后與悲痛至極的聖人聽見!

於是,王氏與閻氏對視一眼,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道:「就讓他們兄弟幾個去看看。」堂兄弟幾人合力,總該能將別院的事壓下去,而且將李嵩帶回宮中。畢竟,李欣與李瑋均已經出仕,成家立業皆是兩全,也都能夠支撐門庭了。

聞言,李徽立即扯了扯李璟,提議道:「兩位兄長還是留在這裡罷,說不得祖父會有什麼吩咐。我和阿璟一同去,延康坊離布政坊近些,調集部曲也方便。」侍衛不能用,部曲卻是自家私兵,絕不會輕易背叛,也不可能亂傳消息。

李欣回首看了一眼內間,作為嗣濮王與嗣越王,他們確實不該在這樣的時刻隨意離開,於是頷首道:「阿徽和阿璟也大了,就讓他們去罷。多喚些部曲,務必將別院都緊緊地守起來。待祖母身體好些,咱們再告知叔父,請他定奪該如何處置。」

事不宜遲,李徽立即帶著興奮非常的李璟匆匆出宮。經過李茜娘身邊時,她忽然抬起首,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他視如不見——無意間瞥見的蘇氏、杜氏的眉頭卻微微一動,眸光都沉了沉。王氏與閻氏則都有些擔憂,遙遙地目送著愛子的背影。

而幾乎被眾人忽略的吳國公秦安端坐在角落裡,淡淡地打量著諸位皇孫,靜默不語。

稍早些時刻,因專心進學而耽誤了時辰的王子獻在國子學中逗留了許久。李徽每日來接他的時辰並不固定,或早或晚。若是不見他在門口等待,他便會自顧自進入學舍內尋找,順便就著他陶硯中的殘墨寫幾張大字。然而,今天他將書卷翻來覆去誦讀了好幾遍,卻遲遲未能等到好友出現。

於是,當王子獻獨自來到國子學側門邊時,臉色略有些發沉,唇角的笑容亦多了些許敷衍的意味。曹四郎正牽著馬靜靜等著,見狀便低聲道:「大王許是一時因什麼事抽不開身,來得遲了些。阿郎,不如去對面的酒肆等候?俺聽說他們自家釀了阿婆清,味道可不錯哩。阿郎要是覺得滋味不錯,還可送大王幾罈子……」

他素來多話,一個人便頂得過許多人,王子獻也並不在意。主僕二人遂在小酒肆中坐下,要了好酒好菜,慢酌慢飲。

不多時,慶叟便匆匆策馬而來,近前低聲稟報:「阿郎,昨夜大王吩咐盯緊的那座別院有了動靜。郇國公忽然從宮中獨自回來,然後裡頭就一片嘈雜,持續了許久也不見停息。咱們的人不好妄動,只能一直在外頭等著……」

王子獻擰緊眉,心中隱約的失落瞬間消散,冷靜如常:「你繼續盯著,如果天色黑了大王還未過來,我便親自去看看。曹四郎,你且去濮王府借一百部曲悄悄趕過來,莫要引起旁人注意。」他們曾與濮王府部曲們並肩作戰,深得他們信任,且李徽又曾吩咐過親信聽任他調遣,借專門護衛他的那些部曲應當無礙。

若是往常的時候,在如今這個時辰,廢太子妃蘇氏早該侍疾歸來了,李徽一家也通常不會留在宮中用夕食。眼下既然濮王一系、廢太子一系都留在了宮裡,莫不是宮中出了什麼要緊事?無論如何,他也應當去別院一探,說不得便能從郇國公李厥處得知真相。

於是,當李徽與李璟快馬趕到別院外頭時,王子獻主僕三人已經混入了濮王府部曲當中,靜靜地待命。李徽掃視一眼,覺得眼前兩三百名部曲應該夠用了,這才放棄了去吳國公秦府借用清河公主部曲的念頭。

李璟性子急,迫不及待道:「徽堂兄,我先進去看看!」說罷,便命人立即叩開別院的大門。守門的僕從聽聞是新安郡王與天水郡王奉蘇氏之命前來探望李嵩與李厥,猶疑片刻,這才打開了門。

李璟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推開擋在跟前的僕從,不顧他們的呼喚聲,便往裡頭衝去。李徽搖了搖首,遣了二十來個部曲跟在他身後,保護他的安危。而後,他便命剩下的部曲將這座院子里三層外三層圍起來,不許放任何人出入:「若是有人硬闖,先將人拿下!!膽敢拿出武器反抗者,就地射殺!!」

「遵命!」眾部曲齊聲答應,立刻井然有序地跟著各自的隊正四處散開。

而後,李徽才領著數十親近部曲走入別院內,王子獻緊緊跟在他身後。因對別院有幾分了解,當他趕到那座被古樹圍繞的殿台前時,李璟尚未到達。而落入他們眼中的,赫然便是李厥帶著一群僕從與數十魁梧大漢對峙的場面。雙方推推搡搡、吵吵嚷嚷,吆喝叫罵猶如鬧市,卻始終相持不下。

李厥的頭髮散亂,襆頭被扯了一角,臉頰高高腫了起來,五指印清晰可見,額頭上還帶著青紫瘀傷,顯得格外狼狽。他是堂堂的郇國公,僕從部曲自然不可能對他動手。傷他的人究竟是何人,已經不言而喻。

這位堂兄給人的印象從來都是溫潤如玉,柔和似水,甚至對逆賊桓賀還曾懷有同情之意,確實是一位翩翩君子。然而,此時此刻,他眼中卻透著決絕與堅毅,彷彿忽然被摔碎的玉石,每一塊都帶著鋒銳的稜角。

只見他忽然上前數步,來到對面為首的大漢跟前,冷冷道:「郇國公在此,爾等還不快讓開!!」

那大漢微怔,拱手道:「吾等奉阿郎之命,守在此處,不許任何人進入。還請郎君體諒,且回去敷藥罷。」

「我才是郇國公,他雖是父親,卻不過是區區庶人而已!一介庶人又如何能養得起私兵部曲?!你們當是我的部曲,而非他的部曲,便應當聽我的命令!!還不趕緊給我讓開!」李厥毫無退卻之意,氣勢銳利如虹。

「郎君雖是郇國公,但阿郎卻是國公之父!論孝道,郎君也該聽阿郎的話!!」

「所以,你們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退讓?」

「某等只聽阿郎之命!」

李厥咬了咬牙,大喝道:「給我殺進去!誰能闖進去,便賞十金!!」

在重賞的吸引之下,原本還有些發怯的僕從們立即壯起了膽子。雖然面對的是高壯魁梧的部曲,他們卻很快便失去了懼意,滿眼都是貪婪,滿心都想著足足十金的賞錢。他們人數較多,埋著頭只管往裡頭沖,竟也逼迫得部曲們不得不退後了數步。這些部曲都是見過血的,氣惱之極便要抽出橫刀恐嚇——

正推拉之間,有人忽然慘叫起來:「殺人了!殺人了!」

「殺人了!都是血!都是血!」

「好狠的心腸!!」

下一刻,僕從們或驚惶得轉身就跑,或憤怒地搶奪部曲們的武器,或將近瘋狂地撕咬起來,場面一片混亂。而李厥不知被誰絆倒在地,竟被推擠的人群踩踏了幾腳。若不是曹四郎趕緊將他背開,恐怕轉瞬之間便會受重傷!

李徽眯起眼,辨認著幾個明顯正在煽風點火的僕從:「殺,留一個活口。」

王子獻微微頷首,彷彿瞬間便確認了他的目標,毫不遲疑地舉箭便射。數箭如黑影,無聲無息地沒入夜色之中,那幾個正到處亂躥的人立即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血流滿地。

作者有話要說:小郡王:咦,怎麼突然覺得身邊多了一個人

王郎君:你好像並不覺得意外

小郡王:( ̄▽ ̄)"是啊,你出現在任何地方我好像都不會意外

王郎君:任、何、地、方,呵呵

小郡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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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春快樂~~~猴年大吉~~~

(今天蠢作者打算休息一下,就掉落一更吧~~明天會有二更送上噠!)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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