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異常的關係

城堡裡面比外面更加陰沉，明明外面是白天，裡面卻黑如深洞。所有的窗戶都被緊緊關起，還用厚重的窗帘遮掩，緋堍有一瞬間認為這個幽靈堡主——簡直是見不得光一樣。

等她看到全身裹在黑色斗篷之下，低頭根本看不清長相的堡主后，她又有了新的看法。比起見不得光，他更像見不得人。

「你來了。」他話一出口，緋堍就忍不住皺起眉。那個聲音像是被人扼住喉嚨，又粗又啞，十分難聽。

但伯爵一聽到他說話，整個人的表情都柔和了下來，緋堍從來沒見過伯爵笑得這麼.......善良。是的，善良。都可以稱得上單純，如孩子氣般的笑容了。

原來，伯爵這種病嬌也是會這樣笑的。

「你的這一任新娘，看起來跟你關係很好？」堡主慢慢從上座起身，一步步走下來，他的斗篷在地上拖曳，似地獄散開的黑霧，渾身散發著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場。

伯爵表情一變，但馬上又笑著說：「她是你選的。」

這句明顯話裡有話，但是緋堍此刻還沒能聽明白。只是覺得伯爵的笑容又變回到原來的樣子了，剛剛的善意轉瞬消失。

男人原來也能翻臉比翻書快。

「你在生氣。」堡主微微低頭與伯爵對話。

「我沒有。」伯爵小小的偏頭。

兩人的互動有些奇怪，緋堍說不清到底是哪裡怪，只是隱隱覺得這一幕很詭異。而她和那位男學生像多餘的人，杵在旁邊格外礙事。

顯然緋堍很有自知之明，伯爵回頭看了她一眼，就準備把她打發走了，「堡主，我的新娘想要見一個人。」

「我知道。」堡主知道並不奇怪，伯爵身邊伺候的總侍，就曾是堡主手底下的總侍。後來被堡主送給了伯爵而已，但是有什麼事還是會向堡主彙報的。

「他現在恐怕不太想見你的新娘。」堡主似乎在看緋堍，緋堍不自覺挺直背脊，明明看不到他的眼睛卻能感覺到他逼人的視線，實在是恐怖的體驗。

不想見自己？

「不過，你可以讓你的新娘自己去找他。反正他就在這座城堡之內。」

「那我去了。」緋堍怕伯爵拒絕，立刻出聲應了下來。

城堡雖然大，但是有志者事竟成，她總能把那條黃金蟒找到。

「你也跟上，別讓她亂跑。」堡主走到輪椅後面代替緋堍推著伯爵，把男學生一起趕走。

男學生幾步走到大廳外面，準備跟上緋堍，不知想到了什麼，回頭又看了一眼大廳，嫌惡的搓了搓胳膊，小聲叱罵一句：「兩個變態。」

如果緋堍在這裡，一定會無比贊同他這句話。

☆

顏赤瞳能在哪裡？要不要每個房間都看一遍？

緋堍四處遊盪，後面還跟著個小尾巴。一路上沒看到一個下人，簡直空曠的可怕。

「不是我說你，堡主都說了，那條蛇現在不想看到你，你還要去找他，不會是跟博士說的一樣，你和他有了人類之間才有的關係吧？」男學生實在太無聊，開口擠兌起了緋堍。

「什麼關係？」緋堍心思根本沒放在他話上面，正在打開一間間屋子排查呢。

「戀人關係唄。」男學生趾高氣昂的抬頭，邊用掃視的眼神瞅著緋堍認真的表情，嗤笑：「雖然覺得你和一條蛇這樣很噁心，但是對我們的實驗來說很有價值，我們可是很支持你們的。」

緋堍停下腳步，回頭說：「支持我們？」

「是啊。」男學生雙手插在胸前，「博士說了，要是人類和變異人類結合，我們的實驗又能進一大步。」

緋堍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了什麼。

難道說，博士並沒有與顏赤瞳對上，反而......博士還打算放顏赤瞳一馬？因為，博士很期待人類與變異人類結合，為了方便自己研究的更深入，他肯定不會在這之前對顏赤瞳下手。

但是，這不能代表顏赤瞳不會對博士做什麼。畢竟他恨博士到了一路追殺的地步，怎麼可能同在一個屋檐下不去找博士麻煩？

怎麼想都奇怪，兩個人是最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相安無事相處的。

除非......博士不在這裡，或者顏赤瞳出了事，不能去找博士麻煩。

「既然支持我們，那你不如直接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這種不好的預感是怎麼回事？

男學生盯了緋堍幾秒，「當然是在他最喜歡的地方，水裡。」

水裡？

緋堍不再與他糾纏，快速從樓梯上往頂層跑，她剛剛分明聽到水聲了。

可是一路往上跑，都沒看到有水的地方，直到男學生氣喘吁吁提示她：「你去城堡頂上看看吧，城堡頂上有露天溫泉。」

她一節一節台階衝上去，推開了頂層的柵欄，終於看到了煙霧繚繞的溫泉。

男學生沒料到她的速度那麼快，早就半路被緋堍給拋下了。

緋堍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小步走到溫泉邊探頭往裡面看，哪裡有人影？空空蕩蕩的。

她有點泄氣，要是這次找不到顏赤瞳，不好好問清楚他的打算，下次再有機會也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了。

自己跑的快累成狗，那條黃金蟒到底在哪裡瀟洒？

她抱著膝蓋蹲下去，看著這無人的溫泉，把鞋子和襪子都脫了，把褲子撩起來往裡面泡著腿。不是她心大，而是太久沒鍛煉的她現在腿都酸疼酸疼的了，而且她在現代確實沒泡過溫泉，就一下下，待會兒就再去找那條黃金蟒。

她也要好好想想，還有哪裡她沒有找過。

溫泉的水溫度正好合適，讓人有種身心都被放鬆了的感覺，緋堍迷迷瞪瞪想著事，被煙霧蒸得臉粉粉的。

不行！這個溫泉太舒服了，她都想要趴在旁邊睡一覺了。她還要去找顏赤瞳的！

她雙手撐著後面打算把腿抬上來，變故就發生在這一刻。

她突然感覺涼涼的東西擦過了她的小腿，然後——她整個人就被往下拽了進去。

「咳咳。」猛地嗆了一口水，緋堍沉入溫泉中，根本來不及反抗。

水自下往上擠壓她，眼睛睜不開，鼻子和耳朵都進了水，她覺得自己胸腔要爆炸了，她才感受到溺水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

是什麼把自己拖下來的？海草？不可能啊，溫泉裡面怎麼會有海草。

不管是什麼東西，既然她逃不了，也不能讓害死自己的東西好過。

緋堍雙腳一蹬，踹了那個涼涼的東西一下，剛一動作就又被那個東西重新抓住了，這回她感覺出來了，這不是——一雙手嗎？

她努力睜開眼，在水中掙扎，誰這麼恨自己，非要把自己弄死在溫泉里？

「緋堍小姐，你很難受？」

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還伴著水咕嚕咕嚕遊走的聲音。

顏！赤！瞳！

這絕對是顏赤瞳的聲音！

他把自己拖下來幹什麼？

緋堍奮力拍著他貼過來的身軀，希望他大發慈悲快把自己放上去，她憋了這麼久的氣，再不把她放上去，她可能真的要在這兒小命玩完。

可顏赤瞳不為所動的抱著她，手勁越來越大，勒得緋堍把最後一口氧氣也嗆了出去。

缺氧暈過去之前聽到的最後幾句話，是他在耳畔帶著迷茫的語氣說：「真的很難受？可是我也很難受。」

「在那天看到你之後，我一直就這麼難受。」

「快要窒息了，快要死掉了。」

☆

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貼在嘴唇上，冰涼的讓人渾身發顫。暈暈沉沉之間似乎聽到有人在旁邊叫她，她難受的側身大聲咳嗽了起來，睜眼吐出了好幾口的水。

「嘔——」難受死了，喉嚨里干疼干疼的，鼻子也難受，酸酸的刺激她的淚腺。

「緋堍小姐。」坐在一旁叫著她的果然是好久沒見的顏赤瞳。

緋堍回想起方才發生的一切，手腳發麻。差一點就被黃金蟒給弄死在溫泉里了，掙扎沒有用，也不能呼救，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一腳跨進了地獄。

「你......」

說什麼呢？問他為什麼要殺自己？

這不是很正常嗎？他殺了自己之後肯定就是要吃掉自己的，如同伯爵昨晚說的那句話——他一直想把自己吞吃入腹。

他是一條蛇，而自己是人，他們之間是天敵關係。

他金黃色濕漉漉的頭髮在滴水，一滴一滴地濺在緋堍的手上，又緩緩滑落下去，緋堍忽然身體一抖，往後拉開了與他的距離，像是不認識他一樣看著他。

「我很高興你來找我。」顏赤瞳伸手想要替她撩開擋住她視線的發簾。

「不。」緋堍錯開他伸過來的手，微帶顫抖著說：「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