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的腳步
自從回到暹教，司甯黏她的程度相比於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自己走哪兒他跟哪兒，不止如此，有關她的飲食起居方面他還親力親為，簡直不要太誇張。
陰魂不散。
——這是穆霏淺的評價。
「淺淺，你醒了？」
這不說的廢話嘛，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見人醒了好不好。
司甯早早就守在這裏了，他立在桌邊，桌上還放着一個冒着熱氣的水盆，一見穆霏淺睡醒，他便手腳麻利地把帕子浸濕又擰乾，然後給對方送了上去，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做起來毫無違和的樣子。
其實他本來還想為對方洗臉的，奈何對方打死都不願意，他也只得作罷。
穆霏淺洗好臉將帕子遞迴去，隨即又接過對方雙手捧來的杯子漱口，她在低頭的時候能感受到對方強烈的不容忽視的視線。
原本自己的作息是不規律的，她不像有些人一樣有固定的生物鐘，而是睡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但她詫異地發現，無論自己什麼時候醒來都能看見司甯像根木樁似的立在床前。
每天一睜開眼就能撞上對方陰森冷沉的目光，着實是嚇人了點。
於是她開始反省，繼而決定改變自己的起床時間：每天早上五點必須起床！這樣就應該碰不上了吧？
誠然，改變起床時間的第一天起她的確沒有再看見對方的身影，然而好景僅僅只維持了一天，第二天一睜開眼她依舊沒能擺脫掉。
如她所料，以後再也沒能擺脫掉。
注視着收拾洗漱器具的人，穆霏淺不由得開口：「司甯，你根本不必如此。」她不需要他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沒關係的，淺淺。」他很樂意插手她的每一件事。
實際上他心裏一直藏着一個隱秘的願望，他希望自己能通過這些普普通通微不足道的小細節來滲透對方的生活，他想讓她最終變得離不開自己。
「司甯，你不是我的僕人！」穆霏淺十分煩躁，自己有手有腳幹嘛非要麻煩別人呢，「以後別做這些了。」光是看着就不舒心。
司甯沉默不語，他只顧埋頭整理東西，然後出門之前說了一句：「淺淺，你等我一下，早餐馬上就端來。」
穆霏淺剛穿好衣服，一聽他這話急匆匆追上他：「我和你一起。」
「淺淺，你不用去，我一個人就足夠了。」司甯柔聲勸她。
「不行！」
終究還是二人同行，不過司甯堅持不讓她動手，穆霏淺只得站在廚房外面等他。
「教主……」廚子哆哆嗦嗦。
這段時間不知是怎麼回事，教主居然親臨這廚房小地，還自己端走兩盤飯菜……雖然暹教眾徒包括三位堂主都是自己來拿自己的飯菜，但這是有本質區別的好嗎！畢竟其他人都是可親近的，而教主……不敢說不敢說。
至於兩盤飯菜……難道是教主最近食慾大增能吃更多嗎？
「教主，這菜馬、馬上就好……」廚子覺得自己內衫都濕了。
司甯點頭，繼續等在旁邊。
然而廚子的內心是崩潰的：教主，可不可以不要站在我旁邊啊，人家好害怕的！
廚房重地之外卻有另一番景象。
「你……」來端早餐的容鈺本來想問「你怎麼站在外面啊」，誰知看清對方的臉后卻出現了幾秒的愣怔。
聽到熟悉的聲音穆霏淺下意識地轉過頭，看見對方的剎那她不禁懊惱，怎麼就忘了出來還有遇上熟人的幾率呢……
「誒，你……」怎麼這麼眼熟啊，容鈺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嘖，對方肯定是認出自己了，她會以為自己是潛伏進來的嗎？穆霏淺略擔憂。
容鈺冥思苦想，良久后她猛拍腦袋恍然大悟：「啊，你是……」那天和自己對戰的武力值超高的妹子！
糟糕，會就地開戰嗎？穆霏淺暗自捏緊拳頭，隨時準備迎擊。
「嘎吱——」
恰在此刻，門響了。
兩人同時看過去，司甯端著兩個托盤從廚房裏面走出來，一步一步踩得穩重又厚實。
穆霏淺走上去要接過其中一個盤子卻被對方躲開，司甯搖頭：「沒事，我們走吧。」
當着別人的面也不好多說什麼，於是穆霏淺沒再糾結於這個問題。
容鈺驚疑不定地看着二人遠去的背影，一個勁兒地擦眼睛還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了，蒼天，剛才那個具有賢惠氣質的人真的是他們教主嗎？！
回到房裏二人相對而坐，穆霏淺咽下稀飯，躊躇道：「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聞言司甯立即將目光對準對方，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生怕錯過一點點哪怕是無關緊要的話。
「你……」穆霏淺盡量斟酌著自己的語氣，「……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關於這個問題她已經思考很久，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絲毫頭緒，她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換了容貌，也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施展過以前的武功路數，那麼對方到底是怎麼認出自己的呢？
司甯似乎有些抗拒這個問題，他眼中的亮光黯淡下去，就像是夜晚墜落的星辰。
「你以為我會認不出來你么？」半晌他反問。
顯然，這是事態發展的關鍵。
又隔了半天他才終於肯吐露實情：「是腳步……」
穆霏淺僵住，這算什麼回答？
「……我聽得出來你的腳步聲。」司甯低聲述說，「你的頻率，你走路的輕重……我都清楚。」
因為愛她，所以熟悉她的每一個細節。哪怕連她自己都沒有在意的細節，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晚在他們還沒有進入密室的時候，他就已經分辨出她的腳步聲了。
是她。
她回來了。
自己的等候沒有白費，她終究會回歸他的懷抱。
她終究是屬於他的。
所以不管對方後來怎麼狡辯也無濟於事，因為一個人的言語是會騙人的，一個人的眼神也是會騙人的，但無論怎樣，一個人長年以來已經深入骨髓的習慣都難以改變。
是以，他認出了她。
他的她。
穆霏淺整個人毛骨悚然，太可怕了有沒有，居然能根據腳步聲來認人，那是不是不管她做再多的改變都沒有用？是不是不管她逃得再遠都會被他抓回來？
她努力使自己保持鎮定想要借吃飯來壓驚，奈何聽完對方的一番話后胃口全無。
「我吃飽了，你慢用。」對着如此一個變態的人她怎麼可能還有食慾。
司甯默默注視着她壓抑的表情，然後拿起筷子重新開動起來。
席間的氛圍已然不同於之前，敏銳如他不可能沒有察覺到，但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只默默坐在穆霏淺的對面咽食。
吃完飯後他自覺地收拾碗筷，這次穆霏淺沒有主動提出要幫他，她只是關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也看不出來究竟在思慮什麼。
其實收拾耗費不了多少時間，但司甯卻是有意在拖沓。
值得一提的是，他端回來本來是兩個托盤，原本兩人各吃各的就好，不過司甯覺得這樣很生疏，他不願和對方分得太清，所以他把托盤裏的菜重新擺在桌上供雙方共同享用。
針對他這一舉動穆霏淺倒沒怎麼反駁，如果真的算起來，計較的事情也未免太多了，她還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反正麻煩的也不是自己。
司甯站起來，望向仍坐在板凳上的穆霏淺：「淺淺，我愛你。」他居高臨下，態度卻是截然相反的卑微。
他愛她，所以不會讓她有機可逃。
最好她也別想着逃離他，因為他真的一直在忍耐，小心翼翼地忍耐著，若是有一天忍不住了，做出的事恐怕連他自己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