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封號

32.封號

這一道聖旨好似乾旱里的及時雨,省了長樂許多口舌,可以說是來得晚一步不好、早一步不巧。

長樂深覺她此世重生,上天頗為厚待於她,有許多人和事,都不用她如何為難、如何費勁苦心,竟似托手送到她面前的,比如這個公主爵位、她那個活寶徒弟、還有……李榮享。

——能在最好的年華有幸遇到你,是我人生最美的一筆。

聖旨里誇獎她『柔嘉成性、溫婉淑良』,又說她『乃朕之同胞長姐蕭華長公主之獨女,自幼素為朕所衷愛,是用封爾為驕陽公主。賜之金冊、金印……』

從聖旨宣下的那一刻起,長樂郡主就是一個過去式了,驕陽公主是她的新開始。

誠如她娘所說,便是全天下的人都厭惡著她娘、便是禮部尚書剛被她娘指著鼻子罵過,只要她娘還是蕭華長公主,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還是當今聖上,就誰也不敢欺到她們娘倆的頭上來。

這個封號,確實好聽,她喜歡。

前朝有詩人云:驕陽何火赫,海水爍龍龜,何等猛烈的驕驕之陽,連浩瀚的海水都可融暖,用此生命之火,燃生生不息,願以後都如此時,萬般順遂。

第二天一早,五更梆響,長樂撐著睏倦從床上爬起來。

重生以來,她一直注重保養,完全拋棄前一世她克恭禮術,早請安晚請安一天學淑女裝2B的行事風格,能睡懶覺一刻,絕不早起一刻的,但今天不行,她要進宮裡謝恩。

選了一件莊重的粉色鑲金邊祥瑞禮袍,梳了飛天垂鬟分肖髻,帶了去年她生辰時,她那好舅母皇後娘娘賞的金鑲玉步搖。

這步搖長有七寸,金釵上端如翅,鑲著精琢玉片,滿飾銀花、嵌著珠玉的穗狀串子,分組下垂。插到發間,隨著她的頭動亦輕輕擺動,好一片流光溢彩,滿室華然。

臨出門前,長樂只吩咐留守的剪秋,「若是一會兒歐公子來尋我,你與他說我進宮請安了,隨後還要去公主府,今晚未必回來,讓他自行安排吧。」她相信她的好徒弟,一定會給她帶來驚喜的。

坐上她自己那輛豪華馬車,她惟剩的那點睡意已經完全消失了。

她想起她昨天接了聖旨后,眾人精彩的表情,尤其柳承熙,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還有那位柔弱的珊妹妹,當真是柔弱的,竟然替她『歡喜』地都昏過去了。

隨著她榮升公主帶來的雞飛狗跳,這一昏,又是緊接著的雞飛狗跳,整個侯府,好不熱鬧。

她哪有心思看這些,親自招待了來傳旨的太監,溫和地與人家多說了幾句話,那太監她還記得的,姓劉,正是她舅母宮裡的總管副太監,也是宮中有些頭臉的,暗中送過去的花頭,自是與打賞別人不同。

著留夏送劉總管出侯府大門,她直接帶著她的人回自己的綉樓了,折騰一天,她很累的,一切塵埃落定,她可沒那閑功夫再陪他們胡鬧了。

至於他們怎麼商量對策,她自然有都是方法對付得他們撞得滿腦子都是包的。

歐子嘉並沒隨長樂走,當然他也不坐堂中了,別說堂中鬧得沒他位置,就算有,也不適合他發揮才能。

他躲在某不起眼角落裡,繼續嗨皮,他就喜歡八卦,特別是這種各府陰私、涉及香艷、私/情的,最好不過了。

到用晚膳的時候,他才尋長樂來,本是想站在長樂身邊侍候長樂吃的,長樂見他自己侍候他自己都難,哪還敢用得起他,直賞他一起坐下吃了。

「那位什麼芳姨娘和珊妹妹,被你祖母留在五福堂了,聽說是你祖母憐她母女一直流落在外,留下好好心疼心疼。」

歐子嘉飯桌上一點不客氣,也不顧忌吃相,抓了雞腿扯得大塊肉嚼下,邊嚼邊把聽到看到的,融合他自己的語言,繪聲繪色地與長樂說:「你二嬸拉著你二叔回自己院子,那位柳國公夫人拉著她那缺心眼的傻兒子回府了,最奇怪的是……你爹竟留下了。」勾起的眼角眉梢儘是揶挪和猥瑣。

「我在堂外的草叢中蹲到天黑,你爹也沒出來,芳姨娘也沒出來,你那珊妹妹倒是在兩個丫頭的摻扶下,去了左側小院,最後……你猜我看到誰?」歐子嘉故意賣個乖。

長樂不打算慣他脾氣,翻翻眼皮,撇嘴道:「還用說,定是看到我祖母在婆子的攙扶下,去了五福堂正堂後面的庵堂。」

「正是,師父,你真是神仙轉世啊,這竟也猜到了,我要不是親眼看到,都不敢這麼猜的,」歐子嘉抓住每一個不可放過的機會給長樂拍馬屁,「就在你珊妹妹出去不久,你祖母出來了,你說……這,這,這多有意思的事,孤男寡女的,那還是新進府的,你二叔的外室啊!」至於這麼急不可耐嘛,這裡面,有門道啊,難道兄弟共用?

瞧著歐子嘉一臉半爽不透的表情,長樂很是無語。

要不就說她娘只新鮮她爹不到三個月,懷上她后,更是一次不願再找她爹,肯定是看不上她爹,嫌棄她爹缺腦子咩。

這麼一瞧,她前輩子不靈光,怕是也少不了她爹在血緣上的貢獻,真是奶奶個球的。

那廂里,歐子嘉還在做最後的總結,「哎,要不是堂前堂后都守著人,我就能趁黑摸過去了,怎麼也能聽聽裡面是怎麼一翻風月啊……」

長樂腦門上的青筋直跳,有這種徒弟真是夭壽了。

戒尺、戒尺、她需要一把長一尺半、厚三寸的大鐵戒尺啊,不知道驚鴻館里有沒有呢……

馬車一路平穩地駛到宮門,留夏遞了長樂的牌子與守門侍衛,他們的車順當進了內城。

又過一段長長的宮路,到了內城口,那裡早有昨天來頒旨的劉總管等著,見著長樂下了馬車,連忙滿臉堆笑地走過來。

「老奴參見驕陽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哪能用他真施跪禮,長樂向留夏使了一個眼色,在劉總管剛彎下腰時,已經伸手去扶了。

「劉總管總是與我客氣,說來,我還是您看著長大的呢,」長樂微笑著,語氣仍是昨天那般溫和雅緻,「舅母那裡可忙,我這時進去,是否可好?」

「可好可好,」劉總管仍是半俯身,跟在長樂的身後,「公主這時來剛好,老奴出來時,宮中妃嬪們已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算著此時,應該已經快要散了。」

「噢,這樣最好不過了,」長樂只領著留夏,其他幾個僕人丫頭並侍衛留在內城門裡等著,與劉總管一起往鳳棲宮走去。

大印皇宮以前朝所留宮城為基礎,歷經五代大印帝精修深拓,到復元二十九年已是極具規模,氣勢恢宏,富麗堂皇。紅牆金瓦,在新升太陽的照耀下,美崙美奐,彷彿一條盤踞在這裡的五爪巨龍,威嚴卻引你有想征服的欲/望。

長樂高傲地揚起下頜,拉起她優美如天鵝般柔軟的頸,迎著照向她的燦爛陽光,正聽得劉公公叫她一聲『公主』,忽記起,太/祖定的那條霸道的規定:皇室大統,若無皇子繼承,公主亦可。

那時的太/祖剛剛登基,正修定律法,寫此一條,實在是怕他辛苦得來的皇位,旁落他人吧。

也可算得,太/祖與他那幾位曾並肩作戰的兄弟之間的嫌惡之深可見一斑。

同貧賤可、共富貴難,是千年不變的定律,哪朝都適應的。

是以想著便是不能給自己兒子也得給自己女兒,怎麼也不能過繼旁家的子侄是了。

大印幾代以來,一直子嗣豐盛,這條規矩怕是已被埋在厚厚的時光里,被封印到《大印律》最不起眼的地方了。

走在兩牆中那條筆直的路上,長樂被太陽晃金瓦的光,刺激得眯住一雙美眸,與忽記起那條規矩一起忽起的還有一個極可怕的念頭,更像神來一筆。

——其實,若不能確定她舅舅以後的繼承人,她何不來爭一爭,把命運放在別人手裡,總不如放在自己手裡穩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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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咋不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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