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一更

「去醫院做什麼？」說完沈雨晴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按著太陽穴。「算了，當我沒問。劉啟，我現在真的很累。」

電話那頭沉默，沈雨晴嘆一口氣，「我是個女人。」

「沈雨晴。」劉啟頓了頓，道，「我想見你。」

他的嗓音很沉，壓的很低很低。

沈雨晴抿了抿嘴唇，心也沉了下去，很長時間，她開口，「劉啟，你有一個糟糕的家庭，殘酷的童年，不代表你就必須放縱墮落。我承認，我對你有感情。」沈雨晴長出一口氣，「可有時候，我也害怕，怕死在你手裡。」

劉啟的控制欲有些可怕，他不說出口，可沈雨晴能感覺的到。

昨天鬧那麼一場，她知道是因為什麼。劉啟沒有安全感，沈雨晴也沒有。

「他愛打人，他很壞，你不能像他一樣，你不是他。」

沈雨晴隱約猜出來劉啟的童年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劉啟零碎的幾段話，拼到一塊就成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沈雨晴甚至有些害怕接受這樣殘酷的世界。

拐賣，家暴，死亡。

每一詞都不陌生，組合到一塊卻令人噁心。

多麼醜惡，多麼骯髒。

「劉啟，我想陪你久一點，哪怕是多幾天也好。現在我沒辦法去見你，我們都冷靜冷靜。」

「沈雨晴——」

「我下午回老家，你想要什麼，你想好了我們再聯繫。」

沈雨晴單方面的掛了電話，把手機裝回口袋。

回到包間和張臣繼續聊開店事宜，張臣話鋒一轉，說道，「我倒是知道一個不錯的店面，周一我帶你去看看。位置挺好，最近那夥計惹了點事，跑外地去了，我看看能不能聯繫上，聯繫上了給你電話。」

「那麻煩你了，謝謝。」

他們聊了一會兒才分開，從離婚那天起，沈雨晴關於未來的計劃已經做好了。只是計劃里沒有一個男人，沒有劉啟。現在劉啟是一個讓她頭疼的存在，沈雨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劉啟。

趕下午的車，晚上到家。

到縣城給母親打電話，很快父親就過來了。

「爸，最近身體好么？」

「好這呢，不用擔心我們。」父親抱起貝貝親了一口，笑道，「乖貝貝！回來了。」

貝貝躲著外公，向沈雨晴伸出手，「媽媽。」

「怎麼？不和外公親了？」

沈雨晴抱過貝貝，「先回去吧。」

進門的時候美琪他們都吃過飯了，沈雨晴遞過去禮物。美琪接過點了點頭就轉身回沙發上繼續看電視，再沒和沈雨晴說一句話。

沈雨洛有些尷尬的撓撓頭，拉過來貝貝。「貝貝又長漂亮了。」

「你好，舅舅。」貝貝有些生分，回頭看了一眼沈雨晴，確認自己有沒有叫錯。

「先吃飯吧。」母親過來拉沈雨晴往餐廳去，「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這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也挺累。」

美琪站起來轉身往房間走，房門關上碰的一聲響。母親表情有些難看，握著沈雨晴的手有些緊，「最近美琪身體不好，你別在意。」

「我在意什麼？」沈雨晴笑笑，「別這麼說。」

「姐，那你先吃飯吧。」

沈雨洛看了一眼沈雨晴，也跟著進去房間。

沈雨晴坐下，吃了半碗飯。

母親忙碌起來，說道，「下午被子才曬過，你回來了正好。」

「我訂了酒店，吃完飯就過去。」沈雨晴說道，「你忙了。」

「回自己家訂什麼酒店？」母親一愣，回頭看過來，「錢多了？」

「這邊房子小，不太方便。」

「你爸睡客廳就好了，有什麼不方便的？」

沈雨晴拉過母親，「我現在不缺這個錢，何必鬧的不愉快呢？媽，我就是想回來看看您和爸。」

母親眼圈有些紅，拍了拍沈雨晴的肩膀，沒說出話來。

吃完飯沈雨晴母親收拾了碗筷，擦乾手往客廳走，說道，「那我和貝貝過去了，時間也不早，你和爸早點睡。」

「我給你一塊過去，我也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那也好。」

沈雨晴和母親到了酒店，沈雨晴給貝貝洗完澡換上睡衣，貝貝躺在床上。

「媽媽，我好睏。」

「困就睡吧。」沈雨晴坐在床邊輕輕拍著貝貝的肩膀，很快貝貝就閉上眼呼吸漸漸均勻。沈雨晴起身從包里拿出睡衣，整理著東西，說道，「美琪身體還好么？」

「那樣吧，現在都不怎麼搭理人。」母親嘆一口氣。「也不知道怎麼就欠下這孽債，不提了，說多了就傷心。」

他們供沈雨晴讀大學虧欠了雨洛，於是在雨洛買房子的時候，他們出了首付。結婚後一家人住在了一起，本以為就此安定，誰知道如今關係卻是越來越僵。

「雨晴，上次和你說的那個人，要不你見見？」

「什麼？」沈雨晴一時沒明白過來，「什麼人？」

「哎裝什麼傻，你都這麼大了，總不能真的一個人過吧？找個男人幫你扛扛事。」

沈雨晴嗤的笑出了聲。「要是不靠譜的，說不定就多個累贅，我去洗澡了。」

沈雨晴洗澡的時候母親在外面喊道，「雨晴，你的電話響了。」

「按靜音，我馬上就好。」

「行。」

沈雨晴匆匆洗完澡出來看到母親還坐在床邊，表情有些凝重。

沈雨晴擦著頭髮走過去，「你要洗澡么？還坐著？不困啊？」

「劉啟是誰？」

沈雨晴一愣，擦著頭髮的手也頓住，「啊？什麼？」

「劉啟是誰？」

沈雨晴略一猶豫，道，「我男朋友。」

「你談男朋友了？我怎麼不知道？」

「剛談，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沈雨晴走過去拿起手機。「你怎麼知道的？」

「按錯，接通了你的電話。」

沈雨晴看到通話記錄裡面有兩分鐘三十七秒的記錄，繼續若無其事的把手機扔回床上，盤腿坐在床上擦頭髮，「他的電話啊，你們都聊了什麼？」

「女孩家家的，什麼坐姿。」母親拍了一下沈雨晴的腿，「好好坐。」

沈雨晴放下腿，規規矩矩坐在床邊。

「臉色這麼難看？劉啟說什麼了？」沈雨晴有些擔心，劉啟是個極其沒分寸的人，他對母親說了什麼？

「他和你年紀倒是合適，可他沒結過婚，靠譜么你就和他談？」母親擰眉看過來，「三十二了沒結過婚，要麼條件特別好挑花眼，要麼是條件特別差，他屬於那一撥？」

「差的吧。」劉啟和母親聊了不少啊，他三十二？難怪之前沈雨晴猜測他年紀，劉啟黑臉。

「多差？」

「長的一般，單親家庭，自己做了點小生意。媽，你別想太多，我都這麼大了，談個男朋友也沒什麼。」沈雨晴掀開被子蓋住腿，一邊擦頭髮一邊說道，「我沒結婚的打算。」

母親憂心忡忡的拍了沈雨晴一巴掌，「我現在真是管不了你，你這麼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談戀愛不結婚？這是耍流氓你知道么？」

母親去洗手間，一會兒出來擦著臉，說道，「他也不想結婚么？」

沈雨晴已經要睡了，母親還揪著這個話題。

「不知道，應該沒有。」

就是劉啟結婚也不會和她結啊！沈雨晴心裡太清楚兩人的差距了。不過說真的，就算劉啟真的想和她結婚，沈雨晴也未必會嫁，劉啟那樣的人不宜長久。

「沒有就和你談戀愛？耍你玩啊？不行不行，這樣的人不行，趁早分。」

沈雨晴嘆一口氣，靠在床頭。

標準間，沈雨晴和貝貝睡一張床，母親一人睡一張。

「媽，我不是開玩笑的。我和趙成離婚，就沒有再婚的想法。睡吧睡吧，別想那麼多了。」沈雨晴的頭髮也乾的差不多，躺下去，「明天陪我去廟裡燒香，我好久沒去了。」

「行。」

母親躺下，關燈后突然說道，「哎對了，有件事我忘記說，你那個什麼姓劉的男朋友，馬上過來。」

沈雨晴啊了一聲坐起來，「什麼？他？」

「嗯，沒給你發信息？」

沈雨晴在黑暗裡嘴角抽了抽，劉啟過來做什麼？

「你也不小了，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不管如何，別吃虧，路自己選，走成什麼樣都自己承擔。」

沈雨晴點頭，心裡有點亂。

手機響了一聲，她拿過手機看到一個簡訊。

「你父母有什麼偏好？」

沈雨晴打開燈，穿上衣服往外面走，「媽，我出去打個電話。」

母親嘆一口氣，「讓人明天去家裡，現在就別過來了，不方便。沈雨晴，你是女孩，你矜持點。一會兒不準在外面過夜，聽到了么？」

「我只是去打個電話。」沈雨晴走出去，「馬上就回來。」

站在走廊上沈雨晴撥通了劉啟的電話，很快那邊就接通。

「沈——」

「你過來了？」

「在你住的酒店外面，阿姨告訴我的地址。」

「你一個人？」

「還有司機。」

沈雨晴深吸一口氣，掛斷電話轉身往樓下走去。

她知道母親的擔憂，母親很少連名帶姓的叫她。她是認真的在考慮女兒的將來，她剛剛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她知道沈雨晴會下樓，會見劉啟。

沈雨晴走出酒店視線四周搜尋，縣城不大，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路邊。

似乎要下雨，空氣潮濕沉悶。

劉啟靠在車身上，沈雨晴看不清晰他的臉，夜色下他的表情格外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