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來乍到（四）
「沒想到你這隻懶蟲也過來了，」身後傳來一個怎麼聽怎麼欠揍的聲音，我真是不用回頭也知道對方是誰：「不過你的話，不用說踏上，恐怕以後連摸都摸不到這艘船的船板一下。」
腦袋上一沉，對方不顧我的怒瞪，將胳膊支在我的頭上斜眼打量著我道。
「你真是討厭死了比伯斯，」我捅了他一肘子，不過可惜被對方輕鬆地閃避過去了，可惡，身高差什麼的最討厭了！「更何況我也從來沒想過要踏上那艘船！」
如果我是隔壁「船舶與海洋工程學院」的那些眼睛仔的話，或許會去想著虔誠的親吻一下這艘古董船的甲板，但很可惜我不是，我只是個水產學院的，甚至連自己的海洋生物課程都還沒有修完的苦逼學生，如果載著那位總督大人破浪而來的是一艘木料實成、堅固耐用的小漁船的話，對我來說或許還會更有吸引力一些！
聽過了我發自肺腑的豪邁宣言，比伯斯一臉黑線地看著我，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你難道就沒有點人生理想嗎，你就想像巴魯特那樣一輩子只做一個漁夫？」
而且據他父親說就算是巴魯特年輕的時候也沒有像對方這樣沒有追求！
「理想是什麼，有蝦醬好吃嗎？」對於我來說那恐怕還沒有晚飯餐桌上的一條魚值錢，我斜睨著面前臉色發黑的英俊青年，「身為鐵匠鋪的小少爺，衣來張口飯來伸手還天天泡妞的你又怎麼會理解我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可憐之人的心酸……」
我痛心疾首，不過大部分還是怨念，想要做對方女朋友的女人在朴茨茅斯一抓一大把，可為什麼輪到我，那些女人就說只是想跟我玩玩而已，明明對方的那張臉才更像個遊戲花叢的花花/公子，我才是個堅貞不渝的絕世好男人啊！
「你還真沒良心，我可不記得茜茜家有餓著你了。」比伯斯冷嗤一聲，抬手戳了戳我圓嘟嘟還帶著點嬰兒肥的面頰。
「這只是形容而已，形容懂不懂！」我拍開他賤賤的爪子，無論是茜茜還是巴魯特對我確實沒得說的，這半年來我不僅沒有瘦，甚至還長胖，咳，更結實了點，「但是我確實很窮！」
把某隻死猴子的贖身費付完之後，我至少還得再用一年時間，才能買得起自己夢寐以求的小漁船。
「我說你能不能暫時忘掉你的那個小漁船計劃……」看著又掰著手指開始認真計算起自己買船日期的我，比伯斯揉了揉額頭道：「而且就因為窮，你才更應該想得長遠一點吧，難道你就沒有過什麼其他念頭，比如參加軍隊之類的……？」
「唔，海軍的話還是算了，」雖然我的身份巴魯特老伯已經託人在當地給我解決了，但不論英國的政府會不會收我，參加英**隊都是我從來沒想過的，「不過我有想過其他的，比如做碼頭的搬運工，去那些貴族的家裡當僕人，又或者以後有錢了可以開一家中式餐廳什麼的……當然，男寵之類的我也有考慮過啦，不過出賣色相是我的底線，除非我哪天真的快要餓死了……」
同餓死相比，做上流社會貴婦們飼養的寵物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覺得這很沒節操？不，我只是順應了人類希望生存下去的本能而已，我想我已經是第二次說這句話了，不要覺得厭煩，因為如果有必要的話以後我還會繼續說的！
「……」聽過了我對自己人生的「美好」暢想，比伯斯的臉都青了，憋了好半天才終於道：「你想的還真是……長遠。」
「不過你是想要參加軍隊嗎？」看著氣的轉過頭去不搭理我的損友，我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對方，沒錯，我就是賤的，只有將人氣走了我才會再巴巴地湊上去找虐：「不繼承老爹的鐵匠鋪了？」
雖然鐵匠的工作聽起來很辛苦，但錢相對的也絕對掙得不少，如果比伯斯真的不打算繼承的話……我甚至都開始盤算著等以後有了錢要不要承包一下老吉爾的鋪子了。
「不，應該說我還沒想好。」比伯斯想了想說。
「吉爾老爹怎麼說的？」我問。
「父親說由我自己來決定……」
「放心吧夥計，無論你最後的決定是什麼，兄弟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你的！」我豪氣干雲地拍了拍棕發青年的肩膀，只要你記得到時候把鐵匠鋪承包給我就行了！
「……在鼓勵我之前你還是先擦擦乾淨自己的口水吧。」比伯斯白了我一眼，滿臉嫌棄地用爪子狠狠地蹭了蹭我閃爍著可疑光澤的嘴角，連帶著把我痛的嗷嗷叫喚。
周圍已經在不知不覺間亮了起來，視野盡頭的天海交匯處，金色的朝陽帶著紫紅的霞彩緩緩湧出，於湛藍的海平面上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海水泛著腥鹹的味道隨著晨曦的微風撲面而來，生活在海邊的人們早已適應了這獨屬於海風的輕撫，甚至十分享受這種來自於大海的問候。
用近乎虔誠的目光注視著那浮升的太陽，當潑翻的金流汪洋地溢整個海面，遠處的海潮湧動間，一條黑色的線影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周圍的人群立刻激動起來。
早已在這裡守候多時，身著紅裝，負責迎接的軍人們肅容地站立在最靠近碼頭的位置，將其他興奮的人群奮力地阻攔在外，盡職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遠處，巨大的風帆在海風的吹動下不安分地鼓噪著，幾十艘英軍的戰船前方，一艘在陽光下仿若鍍了金一般的三桅船踏著腳下的細浪行駛在海面上，桅杆上飄揚著英國的國旗，船頭則刻著一隻面目威嚴的雄獅的臉……
好像僅是轉眼的功夫，對方的船隊便已經駛進了港口，當地的官員們恭敬又殷勤無比地站在碼頭上，等待著自己新任上司的駕臨。
這麼威風的船確實並不常見，連我都不由對自己面前這個艘雄赳赳氣昂昂的龐然大物驚嘆起來。
「哇哦！」不愧是被譽為新時代最有可能稱霸海洋的霸主，尤其是被陽光這麼一照，簡直就像是天神的座駕一樣，買這樣一艘船下來得花多少錢啊，至少也得上千艘小漁船了吧？
「我早晚一定要到這艘船上去！」比伯斯也雙眼放光地盯著面前的「天後號」，彷彿已經下定決心要去參加這位唐納爾大人的軍隊。
而就在我們說話間，「天後號」已經順利停泊在了港口，而船的主人也在自己手下們的跟隨下來到了碼頭上。
那是一個擁有著一頭鉑金色長發的男子，金色很淡，在晨曦的光芒下更是近乎於銀色，異常的顯眼，對方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筆挺軍服，頭頂帶著三角形的船長帽，眉眼什麼的由於間隔的太遠看不清楚，當然，我也對此不怎麼關心。
「你不回去的話，我就先走了……」
瞥了眼身旁的比伯斯，對方正用一種仿若見到了夢中情人一般的痴迷表情盯著那艘「天後號」發傻，聽到我的聲音也只是象徵性地擺了擺手，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擼了擼胳膊上豎起來的雞皮疙瘩，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轉身順著擁擠的人群離開。
之後還有什麼活動不管我的事，反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這輩子大概也見不到那位總督大人幾次。
掃了眼周圍難得空曠了些的街道，我向著集市深處專門販賣動物的區域走去。
「早安，米勒先生。」
「早安，小羅賓，又來看猴子嗎？」
「嗯嗯，是的！」
米勒先生就是那隻欠揍的小猴子的主人，由於我來得勤快，對方都已經快要無視我了，而這間店賣的動物也不止是猴子，還有貓、狗和鴿子之類的東西，每次一踏進門來，便有一堆認識我的小動物熱情無比地跟我打招呼。
「嘖，那隻臭猴子有什麼好看的，」一隻漂亮的波斯貓搖了搖自己明晃晃的大尾巴，「我長得比他漂亮多了，喂，人類，只要你過來，我就允許你撫摸我脖頸上的毛喲，它們很柔軟的！」
「肉骨頭肉骨頭，老米勒今天中午給咱吃肉骨頭，那個人類的幼崽，要不要我把午飯分一點給你？」一隻流著口水的牛頭梗沖著我嚷嚷。
「……多謝你們的好意，不過不用了，」我抽了抽眉角，道，「而且我已經成年了，並不是幼崽謝謝！」
「羅賓是笨蛋，羅賓是笨蛋！」門口的烏鴉嘎嘎叫喚，而且為了保證店內所有的人和動物都能夠聽懂，還十分貼心地使用了「人語」。
……我真是欠了你們的！！
其實雖然我能夠聽懂動物的語言，但通常情況下我依舊不覺得自己能夠跟對方正常交流，大概是因為一開始接觸到的就是一隻IQ略高的死猴子的緣故，我本以為所有動物都像對方一樣彪悍，以至於我有一段時間看到動物就警惕的要命，然而在接觸了許多其他動物之後，我發現情況並非如此。
應該說大部分動物的智商我還是能夠HOLD住的，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聰明，至於那隻猴子……我用我的生命發誓，他絕對是基因突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