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返程

她從一堆女人里擠到女人面前，笑眯眯道：「阿姨，我想單獨和小禾說會兒話，可以么？要不然你先陪這些阿姨在外面聊聊，裏面那些阿姨想必看人也看完了。」

「當然，當然，」女人一口答應下來，順勢對着那群女人笑了笑，「瞧瞧現在這些孩子，多有想法，可比咱們那會兒好多了。那大家要不然就先讓讓我們小霧。」

「小霧，是小霧回來了么？」

裏面似乎聽到了動靜，激動地叫了起來。「快讓她進來！」

之後，女人便進來，將外面那番話重複了一遍，接受了一群羨慕的目光之後才帶着一大群人出去。病房終於安靜下來，程霧看着躺在床上腦袋裹得像是粽子一樣的代小禾，眼中淚花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小禾，我回來了。」

代小禾看着撲到她面前的程霧，眼睛眨了眨，目光里閃出幾分不易察覺的陌生和疑惑，半晌才試探性地張了張嘴，「小……小霧？」

「小禾。」

她輕輕應着，上前抱了抱代小禾。

經過一路的左思右想，程霧的心情已經平靜了很多。不管什麼樣的結果，只要對方還是那個無論什麼時候都站在她身前為她擺平很多麻煩的代小禾就夠了不是么？

代小禾愣愣的看着她，半晌之後突然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抱住了程霧。

「小霧，小霧，你還好好的，真好，以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再也不讓你受一點傷害，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以後都會好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相信我們家小禾一定能保護得了我，相信……」程霧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一片濡濕，整個人都被勒的難以呼吸，但卻只覺得整顆心都被填充的滿滿的。

兩個人抱了半晌才緩緩鬆開。

代小禾拿起紙巾擦了一下臉，然後又遞給程霧一張紙巾，順便摸了摸了摸她腦袋。

「小霧，在那邊還好么，有沒有被人欺負？」

「沒有，」程霧笑着搖頭，還讓她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腿。「看，我這好胳膊好腿的，連個疤痕都沒，誰受欺負受的這麼順利？」

代小禾顯然不信她的說辭，不贊同地撇了撇嘴。

「你說你好好的非要跑那麼遠幹嘛，那對小渣渣早就該死了！你等我出院，我一定要為你報仇，！還有就是，既然回來了就別再去那邊了。我之前就問過了，現在轉學的話你肯定不會適應那邊的教育方式，明年回來上大學都很苦難。」

「小禾，」程霧看着她眸中熟悉的那點滄桑的關心，很想問個究竟。只是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最終決定給對方一個台階。

「小禾，你頭還疼么，有沒有覺得最近的事情有哪些不記得了？聽說腦袋受了損傷記憶會受損呢。」

代小禾聽完她的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垂下眸子遮去眸中情緒，順着她的話頭輕聲道：「是有一些事情不記得了，就像你怎麼去的岡島這件事，還有我什麼時候去了一高，我都……」

「沒事的，記不起來就不要想了，那些都不重要。」

程霧打量着她的動作，一手拉着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作安撫狀。

「小霧，你長大了。」代小禾攥住她的手，盯着她眼睛看了半天，才輕聲道。

「是的，我長大了。」程霧淡淡笑了笑，「所以以後自己也可以保護好自己，不讓小禾每天都在為我操心。」

「是的，我長大了。」程霧淡淡笑了笑，「所以以後自己也可以保護好自己，不讓小禾每天都在為我操心。」

「小霧你……」代小禾看着面前眉目含笑的女孩，和記憶里的樣子慢慢重合，卻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氣質，只覺得腦仁都有些疼了。

程霧看她神色不對，一手立刻撫到她腦袋上纏的厚厚的繃帶之上，邊施加異能邊關切地詢問，直到對方眉目漸漸舒展開來才停下。

看着她額角大滴大滴的汗珠，程霧只覺得心疼。

若不是擔心傷口好的太快惹人懷疑，她真的想一次性幫她治好。

代小禾看她心疼的樣子，嘴角咧了咧，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

「小霧，把我不記得的事情都告訴我吧。總覺得醒來之後好像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想問又不能去問，也沒什麼人可以問，很難受。而且昨天有幾個不怎麼熟的一個大院的朋友來看我，卻態度特別親昵，開玩笑也很過，還講到你。可惜時間太短了，我都沒聽到什麼。」

「是安墨王文凱他們吧？」程霧從雙肩包里拿出錢包，裏面夾着一張照片，是一群人的合影。

「小霧……」

代小禾看着照片上十來個人那種毫無距離感和隔閡感的笑，就如昨天看到的那樣，和往日看到時那種雖然有禮貌卻帶着疏離的感覺相去萬里。

「別急，聽我慢慢說。」

程霧拍了拍她的臉蛋兒，把她重生之之後這一年多以來發生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從收拾了段澤宇和林菲菲那對渣男女到美夢成真的建立，講到全市第一得到賞識，救了柳夢馨，轉學到一高，結識一群好友，後來又因為事業發展的問題不得不轉學到岡島。

只不過遇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比如修仙修道還有重生的事情，以及創立了江雨社團那些沒有提及。

代小禾聽完之後久久不能回神。只是緊緊盯着面前侃侃而談，講話從容的女孩子。那是她以前從未見到過的她的模樣。

一時間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欣喜，欣慰，但是又帶着濃濃的恐慌。

「你剛受了傷，別想那麼多浪費腦子了，」程霧看她表情便已經大致猜出了她的心境，只是卻沒有辦法點破，只得乾巴巴的安慰。

代小禾看着她，眼底卻一片虛無，直到許久之後才輕聲開了口。

「小霧，真好，能看到這樣的你，跟以前不同的，耀眼的，燦爛的，堅強的，鮮活的你。」

程霧聽到鮮活兩個字，心裏又是一聲咯噔，隨即告訴自己要放鬆，穩下心神來點了點代小禾的鼻尖。

「好啦，我讓你看到這樣的我，作為回報，你是不是應該也讓我看到活蹦亂跳的你才公平？」

「恩，我會好好養病的。」代小禾笑着看她，「雖然以後我的小霧可能不需要我保護了，可我還是要時刻做好陪在你身邊的準備！而且你都穩佔全市第一了，還夢想考京都大學，我再不努力就只能蹲在Z大看你們去京都，那可不行！」

兩個人又煽情了一會兒，程霧耳朵微動，聽着門外的聲音，眸中寒光閃過。

代小禾自然看到了她的目光，輕輕碰了碰她的手指頭，然後示意她關上門。

程霧秒懂，走到門口無比害羞地對女人說了句要和代小禾說句悄悄話，美其名曰女孩子之間的秘密，然後不等她反應便直接將房門反鎖。

回到病床邊，代小禾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多年相處，程霧自然看得出來代小禾的一舉一動代表着什麼，她眼睛眯了眯，在看到一個極其微小的針孔攝像頭的時候從指間彈出一道靈力，然後才走到了代小禾面前。

「是……她么？」

她努嘴，指了指外面。

「沒錯，看不出來吧，這麼多年了，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如果不是無意間發現，估計我到死那一刻都不知道，看起來是一隻小奶貓，結果是一隻巨無霸老虎，呵呵……」

前世代小禾家裏變故出的莫名其妙，她本人也遭遇了不少不大不小的傷害，只是，若非重生一次，想通了不少事情，真的怎麼也想不到一切都跟這個身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我去找找馨姐芳姨她們，」程霧拿出手機，立刻準備打電話仔細查這件事。

「不用了。」

代小禾立刻出手奪下了她的手機，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陰鬱和狠厲。

「小霧別，不用的，我自己一個人足夠了。不是喜歡演戲么，那我就陪她玩上一段時間，」

程霧看到那幾份熟悉的成熟氣息，無奈地點了點頭。只不過還是忍不住交代了一句。

「記得有解決不了的或者特別好玩的時刻要叫上我。」

「哈哈哈哈，你現在可是被無數女性以及達官貴人追捧的貴客，該抱大腿的時候我肯定不客氣，你就放心吧！」

代小禾捏了捏她的臉蛋，愉悅地笑出聲來。

程霧：「……」突然有種地位顛倒的感覺這麼辦？以前捏臉摸頭這些專屬她的動作隨着代小禾的反常好像全都對調了。

兩個人又商量了一些對策，才互相看了一眼，笑出聲來。

程霧並沒有待太久。

考慮到時間有些緊急，她這幾天全都在醫院度過了，連家也沒回，更沒告訴任何人自己回家的消息。

周一的時候給班主任李玲玉請了個假，因為臨近期末，程霧又是初來乍到，課程都未必全理解，這時候請假其實是很忌諱的。

所以那邊自然是有些納悶的，也不是很贊同，但拗不過程霧的堅持，最終還是批了假，並再三告誡程霧注意復興功課。

因為給代小禾講過師父還有神奇的葯的事情，用異能幫她治傷倒是方便了許多。等到她周三下午她準備走的時候，傷疤已經徹底凝固，連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像是看標本一樣上下打量代小禾。

兩個人道別並沒有什麼傷春悲秋的畫面。

聽說了程霧這一年多的狀況，離開時代小禾只有不舍，卻並沒有太不放心。

因為從這幾天觀察來看，程霧真的不是以前那個沉默寡言的小女孩了，她比想像中的優秀很多。

*

回到岡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小六接機，送她回學校之後已經超過了十點。

宿管阿姨看着從大紅色法拉利上下來的程霧，一副我已經看透一切的眼神斜睨她，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將人攔住。

「小姑娘啊，念書的時候就要好好學習，不要整天做哪些不好的事情！我也不太想管你們，但是女娃子更要知道自尊自愛，明白嗎？」

看着她絮絮叨叨一臉歧視和樣子，程霧咬了咬牙，然而跟學校小婊砸抗爭了而好似多年的經驗告訴她，這時候反抗只會更加挨打。於是她姿態十分恭敬並且友好的對着趾高氣揚的宿管阿姨鞠了個躬。

「明白明白，阿姨我知道了，謝謝您的教誨，下次一定不再犯。」

那邊臉色臭的彷彿要下出一陣雨來的宿管阿姨見多了巴巴犟的樣子，這時候看到禮貌的清新脫俗的程霧，忍不住又多交到了兩句，聽的程霧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宿舍。

然而推開宿舍門那一刻便發現了有些不對。

果然，腳剛邁進宿舍，便有一個略帶刻薄和挖苦的聲音傳了過來。

「喲，這不是我們大陸來的程霧么，怎麼這麼晚了才回來？聽說是去約會了？這因為約會耽誤了門禁時間可不是小事。」

「你他媽的！聶小倩你這個人有病吧，都說了她請假了，你天天這麼粘著人家幹嘛！啊？」張若萱看到她那副嘴臉就無比厭惡，忍不住出言諷刺，並且十分手癢的想要動手了。

說來也怪，不知道打人是不是會上癮，自從那天和聶曉箐徹底撕破臉之後，每次見到她都會覺得手癢。

「張若萱，你這樣說可就不對了，我只是按照學校慣例查寢而已，別說的我好像很想挾私報復一樣。」

聶曉箐在學校里形象顯然表現的更加像是一朵純潔的白蓮花。

然後笑眯眯地看向程霧，「程霧，晚歸。記過一次，之後按照上面吩咐輪流完成廁所打掃工作，。」

「……」廁所。程霧真的很想呵呵她一臉。

她冷笑一聲，從懷裏拿出手機，給她看之前請假時和李玲玉發的短訊。

「怎麼樣，聶小倩聶美女，你能看得清請假時間是幾號到幾號么？如果我眼睛不瞎的話，這個點兒應該還是屬於今天的，而今天還在我的請假範圍之內，OK？」

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臉上寫滿我不服的聶曉箐，輕笑一聲，「怎麼，您看您今天是要秉公辦事呢？還是做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裏的小公舉，不顧現實狀況要整我？」

「你……」聶曉箐臉色變了一下，接觸到身邊人狐疑的目光時候瞪了她們一眼。然後扭頭看向程霧。

「程霧，不管怎麼樣，請假也好，還是怎麼樣也罷，你晚歸是事實！以後多給我注意一點，為了讓你摒棄在大陸的那些壞習慣，今後我會每天晚上都來你們宿舍查看情況的，不用謝！」

她講話很快，好像唯恐被人打斷沒機會說出來一樣，說完便立刻帶了自己的人轉身就走，當真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等到她一走，幾個人立刻就炸了。

特別是張若萱，本來想要好好挖苦一頓，誰知道話都沒說出來直接就被堵了回去且失去了說的對象，一股子氣壓根沒泄出來，當真難受的很。

「我操，這個小娘們兒看來是盯上你了，小弟，是大哥對不住你，下次她在這樣我就直接對她不客氣了！真他媽煩人，嘰嘰歪歪的，就這種人還想進我們……」

說到這裏，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立刻閉了嘴，然後岔開話題。

「我操，有你這麼做小弟的么，一聲不吭，一走就是四五天，連去哪兒了都沒個准信兒，你可真行！

」對啊小霧霧，「路瑤瑤聽了張若萱的話立刻插了進來。

」你是去了哪裏啊，怎麼說走就走了，居然一聲都不吭，問小言言跟沒問一樣，我們都快急死了！「

李萍點頭如搗蒜附和道：」是啊，你都不知道，這幾天萱萱她每天都是我小弟我小弟的，我們被她念叨的耳朵都起繭了，什麼時候一個母老虎居然變成了一個整天哀怨的家貓。真是，嘖嘖！

「噗，」程霧聽着這些話簡直哭笑不得。

不過看着幾個人臉上絲毫沒有半點虛假的關心，也是有些感動。

有些人就是這樣，即使認識幾天，也會像是多年老友。而有些人，窮盡一生也只是泛泛之交，所謂白頭如新傾蓋如故大抵便是如此吧。

對上幾個人關切的目光，她淡淡一笑。

「一個好朋友受了點傷，我就飛回去照顧了她幾天，我自己沒什麼大事，放心吧。」

「呼，我當是什麼事呢！」張若萱這才出了一口氣，「不愧是我小弟！夠講義氣，我喜歡！」

路瑤瑤捏著下巴，笑的一臉曖昧地看向程霧。

「嘖，看不出來小霧還有這麼熱情如火的一面，那個朋友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啊，美不美，帥不帥？求介紹啊！」

「你個臭不要臉地，整天就只知道想女人！」劉婷瞪了路瑤瑤一眼，然後看向程霧。「不過我也想知道，那是男的還是女的，哈哈哈哈！」

程霧一頭黑線地看着一群人曖昧地目光，剛才的感動瞬間沒了，冷漠臉道：「閨蜜。」

「咦，這樣說起來，突然想到，小霧，你有沒有男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