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永遠都戒不掉的毒

邵文和只記得幾年前的上元節，那個十來歲的女子帶著面紗，一雙眼睛卻亮如天上的星辰，正是這一雙眼睛讓他找了一年又一年。

「你怎得來了？」

風傾顏知道今日刑部在艷陽樓設宴的事，覺得不放心，便過來找慕容謙商量對策，卻不想這本應該赴宴的人正與他對談。

慕容謙這一問當下里風傾顏還真不知道熱河回答才好，正思索著，這人就上前來拉過她的手，當著邵文和的面，毫無忌諱的皺著眉問道逆。

「天涼了，怎的出來也不帶上小白？」

邵文和一直注視著兩個人，想從他們的表情里猜到些什麼，越看越覺得風傾顏的眼睛就是記憶中那雙。

「四年前上元節，與邵某對詩的就是二位吧。」

當年他求面具心切，倒是沒有好好注意著兩人真是一對璧人，站在一起頗賞心悅目鼷。

本來慕容謙也沒有打算隱瞞，雖然風傾顏出現的不是時候，索性也就承認了的好。

「正是。」

「這位小姐如此絕色，難道是左相府的風大小姐？」

有了慕容謙一個隱忍多年的例子，風傾顏的身份也就不難猜了，邵文和也明白了自己多年尋找而不到的原因，這左相府的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廢柴，空有一副皮囊，胸無點墨，任誰也想不到她竟是如此有才情的一個人。

「邵大人果然聰明。」

風傾顏一點也不在乎被邵文和知道自己身份的事情，不管他是否會站在他們這邊，風傾顏都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

「邵某若是聰明，就不會同世俗一樣，不知二位的真才情。」

邵文和在與慕容謙接觸的這一會，就已經感受到慕容謙這個人不僅聰明絕頂，而且深不可測，與那幾位皇子從本質上就不同。

看著風傾顏與慕容謙二人的動作，這兩個人的關係必定不同尋常，但不說有風傾顏在慕容謙這邊，就直衝著慕容謙的為人，邵文和就已經有打算支持慕容謙了。

「世俗會淹沒很多真相，更會淹沒很多人才，雖然邵大人以前為世俗所蒙蔽，可是現在邵大人已經為脫離世俗走出去了一步。」

上一世里邵文和不得重用，也沒有人賞識，一直默默無聞，而這一世的邵文和也開始於命運做鬥爭了。

「風大小姐過獎了。」

慕容謙看著兩個人的交談，尤其邵文和那眼神讓他心中很是不順意，偏偏這還不容易能爭取過來的人才又不能讓人扔出去。

「光顧著說話，這茶都涼了，讓她們重新沏一壺來。」

風傾顏因著身子寒涼，就是夏日裡也不得飲涼的東西，慕容謙更是注意這一點，往往給風傾顏上的都是暖身子的紅茶。

「邵某已經明白七皇子的意思，只要七皇子能為天下百姓，邵某必定不遺餘力的支持。」

邵文和是從貧困中走出來的寒士，這太子與三皇子的相爭一直是著重於朝中的勢力，而沒有關心百姓疾苦，所以他也一直不打算參與這儲位之爭。

「邵大人認為如何才是為天下百姓？」

這為百姓謀福祉不是說說而已的，雖然慕容謙這幾年裡一直沒有忘記四處賑濟百姓，可是卻從來沒有讓人察覺過。

「邵某雖然只是一介書生，可是多少懂一些天文，今日發現今冬少雪，明春少雨，扶霜怕是要迎來多年不遇的大旱。」

邵文和這話一出，風傾顏還有慕容謙都有所沉思，在他們上一世的記憶里，卻是有一場大旱，而且北方尤為嚴重，扶霜那一年的國力大受影響。

所以這一世慕容謙才會將京郊的幾個貧困山村聯合做個大的田莊，這幾年裡是積下了大批的糧食，而風傾顏這幾年鋪子的收益，一大半都被她用來收購糧食、藥材囤積，來應對這一年的大旱。

見兩人如此沉默，邵文和也覺得有些為難了，畢竟他們身份上的限制讓她們有頗多的不便。

「邵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還請大人放心。」

慕容謙去冷月幾年，也不是沒有準備，冷月也地處北方，這一年的大旱也一定會影響到，所以這幾年冷月注重農業，慕容謙在冷月也積存了一定的勢力，只為應對這一年的大旱。

「既然如此，邵某就先告辭了。」

找到風傾顏的激動，讓邵文和不敢多留，尤其看到自己尋找對哦你按的女子，已經有了更出色的人去珍視。

「不便多送，刑部設宴那邊邵大人放心，我已經派人去知會了。」

邵文和對著慕容謙行禮，便離開了，留下的兩個人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說些什麼。

「丫頭今日怎得來了？」

這幾日里慕容謙想著若是去攬月軒說不定會被趕出來，又需要時間去調整自己對風傾顏的態度。

「本來是探探邵文和是否真的赴宴，卻不想會在此處碰到他。」

風傾顏知道慕容謙不願意讓邵文和碰到自己，可是誰成想這般湊巧，不僅碰上了，還讓他猜准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給你造成什麼麻煩了？」

若是知道慕容謙在這裡和邵文和密談，風傾顏說什麼也不回來，她以為慕容謙答應自己會和邵文和接觸接觸不過是敷衍而已，要是給他帶來什麼麻煩可怎麼好。

「怎會，不是麻煩，是幫了我一把。」

風傾顏也需沒有注意，邵文和在看到她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像是苦尋了多年的摯愛終於找到了。

連慕容謙都沒有想到，不過是一首詩的緣分，竟然讓邵文和如此執著，甚至他連風傾顏的樣貌都事先不知曉。

「你臉色不太好。」

手裡捧著新上來的茶，風傾顏覺得暖和了許多，平時連她自己都不會去注意茶水裡的玄妙，今日才知道，有她來茶就一定會不一樣。

看著風傾顏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子，慕容謙無奈的笑笑，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這個動作以前也有過，但是風傾顏多少都會掙扎，不知道什麼時候她也不再排斥，甚至習慣了這個動作。

順勢依偎在他懷裡，不得不說對於風傾顏的體寒來說，慕容謙的懷抱給了她很多溫暖。

感受著懷裡的人兒身子不再那麼冰涼，慕容謙才貼上她的耳根，輕聲回答。

「丫頭，我是在吃味。」

慕容謙這話一落，風傾顏就有些臉紅了，現在他都不避諱說自己吃味了。

不僅是風傾顏，連慕容謙一向在她面前表現的厚臉皮，說出這話來也覺得耳根子有些發熱。

「丫頭，你不明白，我有多怕你會離開我。」

上一世沒有擁有過，在知道她過世的消息，都讓慕容謙那般痛不欲生，現在擁有以後更害怕會失去。

「我不會。」

風傾顏這兩世雖然都被幾個哥哥寵愛著，卻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這樣捧在手心裡，一旦接觸了這種溫暖，便是一種永遠都戒不掉的毒。

從慕容謙的溫情里回過神，風傾顏又想起了邵文和提到的大旱，這邵文和的意料不差，也是時候開始安排以後的事了。

「這邵大人說的大旱不是沒有道理，這半年來已經有一些旱情的預兆了。」

風傾顏記得這樣旱災足足持續了大半年，要到明年的夏末才有所緩解，所以要想挺過這麼久，不是光靠他們所積攢的糧食就能度過的。

「添袖樓每個城池的分部都在這幾年裡積攢下不少的糧食，足夠撐半年的，雖然糧食不缺，這旱情嚴重了，水是一大困難。」

慕容謙擔心的就是水，他們所做的可以幫助百姓不挨餓，可是卻不能保證水也充足。

「我回去后好好翻閱古書，你不要擔心此事。」

風傾顏記得墨雲閣藏書樓里有好多絕本的古書，倒是可以利用一番，慕容謙要忙一些，她也想為他分憂。

「此生得一紅顏知己就足夠了，我何德何能有你陪我走這條路。」

雖然在重生之後慕容謙就已經決定要參加儲位的爭奪，卻沒有想到能獲得風傾顏的支持，更沒有想到他能夠打動風傾顏，得到她的真心。

風傾顏依偎在慕容謙的懷裡，感受著他的溫度，更感受著他胸膛下的心跳，這些都告訴自己，這個人是真的將自己放在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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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文和在刑部任職以後，幫助刑部改正了不少的歪風邪氣，也彈劾了不少的官員，紹和帝雖然眼光只局限在戰爭上，卻也沒有反對邵文和的做法，一時之間刑部人人自危。

一直到冬日裡，刑部已經大有改觀，那些拿著朝廷俸祿卻不做實事的官員也大多被免，一大批有能力的寒門士子任職刑部。

而西北的戰事這幾年也一直沒有起色，紹和帝很是心急，隨著歲數的越來越長，紹和帝越來越暴戾。

一入臘月，這京城裡就熱鬧起來了，太子與三皇子都在臘月里成親，迎入側妃。

攬月軒里也有了些過年的氣氛，雖然慕容謙跟風傾顏一直忙著籌謀，但是這些個下人一直體貼伺候，又有消息稱慕容謙尋到的天山雪蓮年後就要送抵京城了，他們更是歡天喜地的。

「小姐，這孔小姐成親，要送什麼賀禮呢？」

墨雲閣已經查到那幾位過世的大師都是孔府所為，可是具體為何卻一直查不到，這孔瑩的父親為人謹慎，一絲的線索也沒有。

風傾顏知道以後派人往其他兩國里查，只怕這左都御史府與其他國有勾結。

「庫房裡還有好些珍貴的擺設，我記得還有一塊上好的翡翠，讓玲兒尋出來。」

雖然風傾顏知道了孔府的不尋常，肖映宇也有錯防備，可是畢竟是好姐妹，她們也不得不備上厚禮。

「這孔小姐如此做派，小姐竟還與她相交。」

以墨雲閣送回來的消息看，孔瑩不單單是刻苦學習詩書等，還有不低的武功，與她們所熟識的孔瑩完全不同。

「流珠，這暗處的敵人若是放在明處，威脅自然就小了。」

以往他們不知道孔瑩的事情也就罷了，可是這知道以後若是孔府以後又什麼行動也好早些防備，危險自然就低了。

「小姐就是好性子。」

流珠說這話也不只是因為這孔瑩的事上，就西院的風傾華來說，風傾顏不僅沒有將她的醜事說出來，還任由她去接近太子，李氏更是囂張，時不時的就來攬月軒示威，好似她的女兒已經嫁入太子府一般。

「先由著他們囂張幾日吧。」

這西院的事小，左不過是想著能出人頭地，不被庶出的身份束縛著罷了，可是太子就不一樣了，為了能拉攏群臣可是花費了不少的功夫。

「小姐，今日午時七皇子要來用膳呢。」

這七皇子像是將此處當做自己的家一樣，放著艷陽樓的好飯菜不吃，日日來用膳，用流珠的話說，還日日賴在小姐床上歇息，當真是個登徒子一般。

「讓小廚房多備些湯。」

雖然這個冬天不下雪，可是卻比其他的冬日裡更冷，寒風刺骨的吹，風傾顏連屋子都不出了。

「喵~」

腿上卧著的名字聽到慕容謙，也懶懶的叫了一聲，自從這慕容謙日日來用膳，午後還要在攬月軒歇上一個時辰，小白就不能賴在風傾顏身上瞌睡，每次都被趕到屋外。

「今日外邊好似更冷一些呢。」

流雲從屋外趕來，這風一日比一日要打，可是一直都沒有要下雪的跡象，攬月軒倒還好，生了好些炭盆，暖的像春日一樣。

「今年的冬天更難熬了。」

風傾顏悶了半個冬天了，雖然慕容謙花了好些心思，移植了幾株梅花過來，可是依舊讓風傾顏高興不起來。

「小姐，前院聽說太子送來了好些銀炭，二小姐分去了一大半。」

慕容非凡為了風培銘花了好多的心思，什麼珍寶賞玩的源源不斷的往左相府里送，這風傾華就當是沖著自己左相府才有的這殊榮一般。

這銀炭是上好的炭火，除了宮裡鮮少有大臣府里有的，說是這一根銀炭要比其他的炭多燒傷一個時辰。

「憑她分去什麼好東西，咱們攬月軒又不缺。」

府上分的炭火是一樣的，可是攬月軒卻從入冬就用上了銀炭，全是慕容謙派人送來的。

「流珠，這話在屋裡說說就算了，出去可萬萬說不得。」

流珠性子直，風傾顏也一直放縱著她，現在倒成了想什麼說什麼的樣子了，流雲少不了要提醒她。

「好，自然是這樣的，我可不想再去暴室了。」

風傾顏雖然縱著她，可是慕容謙什麼時候要是知道了她的錯處就一定會讓無影將她帶去暴室，這幾個月就她去暴室的次數多了。

流珠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也苦苦的，風傾顏看了，不住的笑，要沒有流珠這開心果，不知道要少多少的樂趣呢。

「什麼如此可樂？」

慕容謙進來身上還帶著外邊的寒風，一時沒有靠近風傾顏，去了炭盆一旁將身子先考暖了。

「七皇子來了，奴婢先去小廚房看看膳食備的如何了。」

看見慕容謙流珠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躲得遠遠的，只怕自己那句話又說錯了。

「這小丫頭好似更加怕我了。」

以往流珠雖然對慕容謙是崇拜，也有敬意，卻不會這樣躲著，近來只要慕容謙一來，流珠就會躲得遠遠的。

慕容謙將風傾顏手裡的書放下，雖然她懷裡有小白，卻不似他的手掌那樣熱，將她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手攥在手裡，為她暖暖。

「自然是不想去暴室了。」

這幾日流珠伺候，慕容謙倒是讓她去了好幾次的暴室，果真是讓她有些怕了。

「這小丫頭的性子也是你太過縱著了。」

雖然慕容謙是想著為風傾顏找個開心果，可是這不謹慎的性格確實不合適在她身邊留著。

「順其自然吧，太過拘束反而不好。」

風傾顏就是這樣，也不願意身邊的人被自己拘束著，這樣的氛圍反而能讓她放下外邊的紛擾。

「這些日子可是悶壞了？」

風傾顏一直不能出門，慕容謙雖然一直讓人找些新奇的玩意兒來給她解悶，可是這一直不能出門，肯定讓她悶壞了。

「是有些悶，可是外邊太冷了，也懶得出去。」

風傾顏也偶爾在院子里走走，這寒風太涼，雖然穿得厚，又有小白跟著，可是還是有些抵擋不了那冷意。

「過不了幾日了。」

幾個時辰前慕容謙就收到消息說天山雪蓮已經到達京郊了，此時應該已經到了無言的手裡，只等他將葯配好，風傾顏的體寒之症就可以根治了。

「可是藥引子到了？」

自從知道自己的體寒之症可以根治，風傾顏也是報了很大的希望，尤其今年的寒冬比往年還要難熬一些。

「是，最遲午膳后無言就要將葯配好了。」

這天山雪蓮慕容謙等了好幾年，自然是到了之後就立即讓無言放下手裡的活，將葯先配好了，看著風傾顏一直悶在屋子裡的樣子，他很是心疼。

風傾顏知道自己的病能好了，臉上的雀躍很明顯，這冬日還有許久才能過去，這病要是一直好不了，自己豈不是還要悶上好久，自己不能出門，這慕容謙就更忙了。

「年下還有好些事，若是能好你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慕容謙近些時日忙著，還要擠出時間裡攬月軒陪她用膳，看著她悶，還每日多留一個時辰給她講講在冷月的事情，風傾顏看著他的疲憊也想為他分憂。

「就是好了也不能太過勞累。」

慕容謙知道她是心疼自己勞累，可是這個本應該在攬月軒靜等著他奪得儲位的女子，已經陪著他走過那段最難熬的時日了，他不希望風傾顏為這些瑣事煩勞。

「我會注意身子，倒是你今日好似瘦了。」

雖然慕容謙一直來攬月軒用膳，風傾顏也是想盡了辦法給他進補，慕容謙太過勞累，卻是怎麼也擋不住他瘦了下去。

「丫頭可是怕到了成親那日我體力不夠？」

慕容謙看著流雲上了茶也往外間走去，貼著她的耳根說笑，看著她臉色一如既往的紅起來，慕容謙就覺得心情大好。

這些日子每日陪著風傾顏，慕容謙說的話越來越不遮攔了，甚至連大婚的打算都告訴了她，風傾顏雖然有時候知道他是說笑，可是這樣口無遮攔的話怎麼也受不了。

剛要往他腰上掐去，門上就傳來幾聲輕叩，無言的聲音傳來。

「主子，無言無能，怕是有個壞消息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