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義學之行

儘管夜裡睡得晚些，一早風傾顏還是醒了，流雲流珠服侍她起床，玲兒在屋外候著回話。

「叫玲兒進來。」

玲兒進來，照例是被留下用早膳，這些日子她一直為義學的事情奔波，人也瘦了一些，風傾顏很是心疼。

「小姐整日說別人瘦，什麼時候也心疼心疼自己。蠹」

玲兒雖然不貼身跟著風傾顏，可是她這越長年紀，身量更加纖瘦了，雖然起色不錯，她們幾個也是卯足了勁給風傾顏補身子。

「這義學也都辦的差不多了，玲兒，明日我隨著你去看看。」

義學開辦在即，雖然她放心玲兒的能力，還是想親眼去看看那些孩子在義學里學習的樣子。

「可是小姐，你如何出的去？髹」

雖然風府里想著對她看的不嚴，可是這一去沒有半個月的時間是不行的，萬一風培銘或者是西院的過來又是一大麻煩。

「這便交給我去辦就好了。」

風傾顏早就想過這個問題，要是沒有準備也不會說這個話出去，只怕是她算計了那人，那人不要生氣就好。

「今日天氣不錯，咱們去艷陽樓轉轉。」

風傾顏一說艷陽樓，流雲幾個人就瞭然這準備是從何而來了，添袖樓攬盡天下人才，找個替身這樣簡單的事自然是不在話下，只不過這七皇子這些日子總是被人算計呢。

「小姐今日穿什麼衣服？」

流珠捧著綺羅裳新送來的衣服，最近小姐描的樣子越來越好看了，穿在小姐身上一定會艷驚四座。

「將衣服收好了，我是去算計人，不是被人算計的。」

穿這件衣服出去還怎麼低調行事，她可不是用沒人計去的，這流珠近來也開起她的玩笑來了。

流雲在後邊笑著，這流珠越發沒規矩了，看著小姐也有了這麼多的情緒她也高興許多。

套好馬車幾人去艷陽樓自然是天字一號房，掌柜的親自上了幾道招牌菜，上好的茶。

「風小姐可是來找主子的？」

「掌柜的，今日我要宴請你家主子，還請掌柜的請他出來。」

慕容謙一直在艷陽樓的密室里處理添袖樓的事務，想要找到他來艷陽樓是最直接的。

「主子吩咐了，今日事忙，怕是不見客。」

掌柜的也有些為難，一向主子都是讓好好招待這風小姐的，只要風小姐一來都是第一時間通知到，今日也不知道主子是怎麼了，像是躲著風小姐。

「看來七皇子是愈發難請了。」

風傾顏哪裡不知道慕容謙是躲著她，義學的消息她這裡收到了，慕容謙那裡也不會遲多少，她這親自去的想法是大膽了些，可是她以為慕容謙是能夠理解的。

「丫頭，居然在背後說我壞話。」

雖然打定主意要躲著風傾顏，可是聽到她說話的聲音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想法，腳已經不受控制的邁出來了。

「這是心甘情願的被我算計來了？」

「丫頭，你身子弱，不能四處奔波。」

「我已經好了。」

養了這些日子，她早就已經好了，他們一向喜歡用她身子弱這件事來搪塞她。

「身上沒有幾兩肉，還說什麼身子好。」

風傾顏是有些瘦，可是她自小就這樣，食量又小，一直胖不起來，不過想來不是女子喜歡這樣么。

「算了，我自己可以找到人。」

雖然她墨雲閣是情報機關，不代表就缺人了，明日就去飄香院找花落，就不信這事她自己還辦不成了。

「若是想我幫忙我有條件。」

「你說。」

偏偏等著他說話時，他倒拿起茶杯來細細品著茶，就等著看風傾顏著急的樣子。

風傾顏看穿他的心思，兩個人像是鬥上法了，都等著對方開口，流雲看著菜都要涼了。

「帶我去。」

慕容謙最後還是敗下陣來，能夠想到唯一放心她去的方法就是讓她在自己身邊看緊了。

「狀元爺已經四處打聽十歲上下的才女了。」

知道她不會輕易讓在即跟著去的，這樣的樣貌，這樣的才情，慕容謙怎麼放心，雖然她不知曉自己的心思，可是一想到別人對她有什麼想法就是受不了。

「我？」

不過是對詩一首，風傾顏不知道邵文和也是一個這樣執著的人，不過這也是一個拉攏他的好時機。

「放棄你那想法，我還不需要用你去換個人來。」

風傾顏知道他能猜透自己想的，可是這話聽著有些不對勁，什麼叫用她去換個人來。

「說話這樣難聽。」

要不是還有事要求他，風傾顏此時一定起身走了，慕容謙看看她的臉色也知道說的有些過分了。

「不是說去義學的事，不去了？」

「自然要去。」

這事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去的，這人就是抓住她的心思，知道她不會就這麼走了。

「流雲，撤下去，上新的來。」

桌子上的菜都已經涼透了，兩人光顧著去說話了，一筷子都沒有動過。

「不好好用膳，你哪裡也別想去。」

風傾顏只好乖乖的用膳，心裡腹誹著日後一定要討回來。

「要想去就帶著我，雖然你有法子找到替身，我也有法子讓你出不去攬月軒。」

他是一向說到做到的，風傾顏要想出去，也只好聽從了。

新上的一桌子菜多數都是葯膳，補身子最好，特別是風傾顏這體寒的，素菜也都是好消化的。

「七皇子真是體貼。」

掌柜的親自端菜進來，他上的菜雖然都是招牌菜，卻不如這些來的實在，是他想的不夠周到。

「就你話多。」

慕容謙睨了他一眼，這會子怎麼這麼會說話了，讓他回絕風傾顏的時候怎麼就說不出來呢。

掌柜的下去了，流雲也跟著退下，只怕再待下去她就忍不住笑了。

「兩日時間準備，替身的事交給我，不要帶攬月軒的出去，帶上花落，我會找人給你易容。」

她這長相出門太過危險，只怕她不去招惹什麼人，就有人上來貼了。

「好。」

兩日一過，風傾顏就在相府的後門上了馬車，這一副易容技術高超，連她自己都看不出來，而馬車上的慕容謙也是易了容的。

「就三日時間，三日一到必須回來。」

為著她這一趟的出行慕容謙足足忙活了兩日，說是給她兩日時間準備，其實不過是給自己一些時間安排，把一些計劃推后，才好騰出時間來，可是三日時間也許不夠，卻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好。」

風傾顏也知道他一直很忙，也不好反駁他，畢竟這件事上是她過於執著了。

馬車寬敞，兩個人並排躺著還有很大的空隙，馬車剛一開始動，慕容謙那邊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風傾顏在一旁處理墨雲閣的事務，花魂送來了皇室的秘辛，她還不得空翻看。

紹和帝慕容霸業本不是太子，是個不受寵的三皇子，太子雖然是嫡出，卻是荒淫無道，慕容霸業奮鬥了二十年，終於有勢力舉兵討伐太子一黨。

皇后蕭蓮是慕容霸業的側妃，卻一直跟隨他出征前線，第一個孩子還因為軍中艱苦而失去了。

慕容霸業一登基就立蕭蓮為後，儘管後宮多佳人，慕容霸業卻從未失寵與皇后。

皇后早些年失了孩子，身子一直不好，二十五歲才有了太子，雖然太子年歲小些，但是也被慕容霸業立為太子。

儲位一立，蕭蓮就主動上書蕭家一族在討伐之戰中有功勞，唯恐功高震主，特請命給蕭家後人以閑職。

想來這蕭蓮對紹和帝是真情，這麼多年也極為不易了。

「什麼時辰了。」

這一下子就是半日過去了，慕容謙也睡了半日來了精神，看了看馬車外的日頭，讓人停下來在附近的客棧用膳。

「還有不到一個時辰時間就到第一個村子了。」

「一個時辰也足夠我送你回去了。」

這人從他們定下來要出行就一直心情不佳，一肚子的怒氣是的，不知道在氣什麼。

「好好，用膳。」

風傾顏算是體會到了什麼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午後第一個村子已經開始上課了。」

慕容謙派出去的探子來后，說是聘到了一個窮書生，已經開始給孩子們上課了。

「這麼快？」

風傾顏知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可是這義學是第一次創辦，不少人是不信的，更是好些傲氣十足的書生，批她們是發窮人財，怎麼也是不信這義學是不收錢的。

「正巧一個來參加科考的書生，想來是實在窮困，就應下了，倒是個有些才氣的。」

「這就好。」

她們的義學開辦，用銀子的地方都不用發愁，只是若是沒有夫子上課，孩子們怕是會失望的。

「其他的都在聘，聘不到的已經安排了識字的先教著。」

說是風傾顏創辦的義學，可是這慕容謙為此也費了不少心思，借來的人都已經回去了，這令牌也該換回去了。

「這令牌？」

「給了你自然沒有要胡來的道理。」

日後她難保不會有用人的時候，既然已經給出去了，他怎麼還會要回來。

午膳雖然簡單，卻是十分可口，這處離著京郊很近，食材都是最新鮮的。

上了馬車這路就不遠了，無影送來了好些冊子等著慕容謙處理，他卻不急，拿出棋來同風傾顏殺棋。

「這些事務不急？」

「無聊的很，丫頭讓我看看你棋藝如何。」

這兩個人都是棋藝高手，慕容謙的棋藝不在風澤江之下，一個時辰過去，兩人卻是殺不完。

「主子，到了。」

這村子是京郊最近的一個，雖然不似山村那樣貧困，也是不繁華的，正是午後十分，村子里的孩子都在義學上課。

夫子風傾顏看過了，是個十幾歲的秀才，衣著樸實，書讀的不錯，沒有一般學士的傲氣。

「這些孩子可還用功？」

聽聞風傾顏的到來，村長親自來迎接，這義學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用功，到來年齡的孩子都來了，看著孩子們有書讀，老夫真不知道怎麼歇過二位可好。」

「村長，不用客氣，孩子們有書讀就好。」

他們對外自稱是兄妹二人，這易容做的是有幾分相似，倒也方便。

「二位的住所安排好了，不過這村子里還真是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他們來自然是把村子里最好的屋子收拾出來了，村長一家都搬去了自家的柴房。

「村長，這可使不得，我們今日只逗留幾個時辰，還有好些村子要去。」

「兩位恩人，何不多住些日子，老夫也好代表村民們好好謝謝二位。」

「村長客氣了，日後這義學用得到銀子的地方還多，每月我會派人送來。」

慕容謙囑咐了好些話，也看了孩子們讀書的環境，雖然是祠堂，也有些過於老舊了，應該好好修繕一番。

村長對他們是謝了又謝，好些村民送來一些心意，都被風傾顏一一回絕了，他們本也不富裕，卻把家裡最值錢的東西拿出來，風傾顏怎麼能收。

「這些村民真樸實。」

沒有勾心鬥角，更沒有京城裡的銅臭氣。

「這就是我嚮往的江湖。」

這樣的江湖他上一世嚮往過，宰相心傷后也去過，卻發現心空了，什麼都看不到眼裡了。

「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所有人還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一切都還沒有開始，只要他想放棄就還來得及。

「晚了，我也不會放棄。」

怎麼放棄，像上一世那樣，以為他的愛慕只要放在心裡，看著她幸福就好？不，他更願意自己能給她幸福。

到了第二個村子也已經入夜，好在這馬車夠大，她們也能擠在這裡度過一晚。

身邊有人風傾顏適應不了，久久不能入睡，聽著耳邊均勻的呼吸聲，思緒不禁飄飛。

上一世肖映宇的夫婿是肖將軍的手下，一直在軍中歷練，立下不少的軍功，風傾顏要想些法子讓二人早些相遇。

耳邊傳來一聲低低的輕嘆，慕容謙睜開眼睛，夜色身量，風傾顏卻覺得他的眸子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明亮。

「我去同無影擠擠。」

慕容謙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有自己在身邊，風傾顏怎麼睡得著。

「不是，不過是我有心事罷了。」

「丫頭，太多事情壓在心裡會生病的。」

上一次她一併就是幾個月，可是把他們幾個極壞了，若不是無言趕回來，怕是要讓她鬱郁不快著，垮了身子。

「無事。」

並不想過多的在這個話題上費工夫，誰能相信她一個已死之人竟然又重新活了一世，說出去別人也只會當她是瘋了。

「京郊的夜色不錯，不如帶你去看星星？」

正巧睡不著，不如去看看這京城裡沒有的景色。兩人上了馬車頂，跟來的幾個人也醒了，見他們只是看夜色，也不打擾。

「這郊外的夜真是美。」

慕容謙在攬月軒的屋頂上度過過幾夜只是沒有這樣美的夜色罷了。

「攬月軒上的星星也這樣亮？」

「自然是不同的。」

風傾顏聽了這話，就知道他不只一日在她的屋頂上看星星。

「丫頭你別急，不過是不願意在宮中，你那裡清靜。」

怕她急了，日後自己去攬月軒也就不方便了，夜裡風涼，催動內力給她注入些熱氣。

「三哥說母親喜歡看月亮。」

今日是十五，月亮正圓，風傾顏對母親的記憶很淺，更不記得母親京城看月亮，可是三哥說小時候她們四個跟著母親賞月時，母親是開心的。

「我母妃日日數著宮裡的磚牆，可是父皇仍舊新人入宮，把年老色衰的母妃忘了。」

知道風傾顏想母親，可是慕容謙看著這樣的母親心中更痛，這一生母親都要守著那四方的天，甚至不願意假死離宮。

「深宮無奈。」

每一個進宮的女子，有幾個願意同那麼多人分一個人的愛，哪一個不願得一真心人共度一生，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幾個良人。

相顧無言，慕容謙一直盯著天上的星星，心裡都是身邊的女子可是不敢多看她幾眼。

「沈斌在軍中如何？」

雖然有了墨雲閣的消息，可是她卻覺得有慕容謙的話更放心一些。慕容謙知道這個沈斌，只是不知道風傾顏為何突然提到這個人。

「沈斌作為少將立了些軍功，皇上有意提拔。」

「沈斌可信賴，必要時找個機會讓肖姐姐見見。」

風傾顏也只能為肖映宇做這些了，她們三人中只怕也就只有她能嫁給自己心儀的了。

「沈斌與表姐？」

慕容謙好像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剛想說些什麼，才發現，身邊的人兒已經擁著腿睡著了。

輕輕抱起她，回到馬車內，馬車裡備好的錦被給她蓋好了，雖然暖和，她的手還是冰涼。

慕容謙就這樣看著她的睡顏不自覺的睡去，睡夢中也沒有將她的手放開。

早晨是慕容謙先醒來的，看著自己緊握在手心的小手，無奈的笑笑，自己這樣抑制不住內心的情緒，怕是會嚇到她。

風傾顏的眼皮動的，慕容放開她的手，給她蓋好錦被，去馬車外舞劍去了。

慕容謙沒日都會舞劍，一個時辰的時間，這郊外的空氣更新鮮，一通活動下來只覺著通體舒暢。

風傾顏也有些日子沒有睡的這樣晚了，睡夢中甚至聞到了煮粥的香味，一覺醒來那人已經在等自己用早膳了。

「這風餐露宿的，怕是累到你了。」

到底是女子與男子不同，這一日的奔波對慕容謙沒有什麼影響，風傾顏卻覺得身上與往日不同。

「是我身子不爭氣。」

「看來回去以後要請無言去你府上一段日子了。」

風傾顏雖然有了內力，可是這身子一直弱，就算內力強撐著，也不行。

「又要麻煩你了。」

這身子養不好日後也不能助他奪位，也許還會給他添麻煩，也只好受了他的好意。

早膳過後他們特意遲了一些時候才進村，村裡的村民們都去忙春種了，孩子們在義學里學習，村子里很安靜，村民樸實，家家夜不閉戶，不用擔心失竊。

「看到孩子們這樣的樣子，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要是沒有當初那群孩子，風傾顏雖然重活這一世怕是也不能忘卻了前一世的仇恨，這一世就要被仇恨埋沒了。

「丫頭，我會做一個好皇帝。」

百姓安居樂業，天下沒有貧困，太平盛世不正是每一個皇帝所想的么。

「我信你。」

選擇在這安靜的時候進村，也是不想讓村民們為她們忙碌，快到午膳的時候他們一行就已經離開了，行到月牙泉才停下。

「春日正是魚肥的時候，午膳就在此處烤魚吧。」

慕容謙玩心大起，親自下河去抓魚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扔上來幾尾肥肥的大雨。

無影他們已經生起火來，花落上前拿出匕首把魚處理乾淨了，開始烤魚。

「這泉水清亮，這魚定然美味。」

他們的馬車上都帶著做飯的調料，這幾日的行程里都沒有打算在哪個村子里落腳，所以膳食也要自己解決了。

這魚看起來肥美，片刻就傳出了香味，這裡距靈泉寺近，每日欠卻不以為意。

「不是在他們寺里吃魚肉，怕什麼。」

拷出來的第一尾就給了風傾顏，雖然做法簡單，味道跟平日里的大不相同。

「味道香濃，入口即化，吃完后唇齒留香。」

這一般的大小姐們莫說是風餐露宿，在這野外里用餐也是不肯的，而風傾顏不僅跟他們一起用餐，還給出這門中肯的評價。

「多吃些，這後邊還有好幾個村子要去呢。」

按照他們的行程安排，離京城近的那幾個都已經安排好了夫子，就不去了，遠處幾個偏僻的窮困一些的他們自然要去看看，還有幾個沒有安排好夫子的，風傾顏也放心不下，只好都去看看。

午膳過後，風傾顏在馬車裡閉目養神，這樣的奔波，身子還真有些受不住，可是她卻不說，慕容謙也看的出來，要是她說了這人一定趕會讓她立即趕回京城的。

「前邊這個村子咱們多待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