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宜幽行宮

第一百二十四章宜幽行宮

「所以啊,雲哥你以後少飲些酒,這樣對身體不好。今日我來可是給你帶來好消息的。」說罷冷澈勾勾嘴角。

「蘇末說了,吳彥君與蕭鈺軒的事吧?」

「不錯,這兩個老東西,犯科累累。今日早朝,皇上下旨這兩人九族之中男的全部斬首,女的全部流放,三歲以下可以不死,但終生不得入仕。這也算是大啟開朝以來最大的案子了,兩部要員同時被斬,朝廷上下無不聳動,很多人現在都是戰戰兢兢的。」冷澈搖一搖頭。

「這不都是他們自找的嗎?自古以來哪個犯事兒的不是為了金錢與權利,當這些東西到手后,他們還想得到更多的。人心沒夠!這種人就該一刀刀的將他們切成片,他們死了,百姓就好過了。」冷竹雲聽到這個處置結果還算釋然一些。

冷澈一笑,「可不是?雲哥你也不用發怒了,正午時分就要行刑,那老東西逃不掉的。唉!可是忙壞了兄弟這陣子,我那王府再不回去就要變成廢墟了。」他吹一吹杯中茶葉就了一口。

「那個冰兮呢?」

「她呀,刑部無法定案,又刻意來問了我,我念她心底不壞,也是為了揭穿吳彥君的真面目,所以就沒有刻意追究她擄走王妃嫂嫂的事。」

冷竹雲點點頭,他也沒想趕盡殺絕,主犯落網便是。

「雲哥還有心事?」冷澈極善察言觀色,他見冷竹雲心不在焉,自然有此一問。

「不錯,我與她之間的誤會很難解釋清楚,只怕擱的時間久了,會再生事端。」

「那……聽弟弟一言可好?」冷澈向前傾了傾身子,「雲哥這般放不下王妃嫂嫂,不防以弱示之,試試她心意。不過得儘快尋個機會,別被他人惦記去。」

冷竹雲看著冷澈幽幽的目光道:「多日不見,你越發的滑頭了。」他看看冷澈笑了笑又道:「冷御風能給你這樣一個機會是不錯,但朝廷是個大染缸,萬事多長個心。」

冷澈笑著把玩他玉帶上掛著的玉佩道:「若論長心眼,誰能勝過弟弟?」說罷他站起來,向冷竹雲道了別,轉身離去。

望著冷澈挺拔而匆忙的背影,冷竹雲心中暖了暖,這小子是專程來看望自己的。如今他人在兵部,自然是有忙不完的事。當年的小孩子一轉眼就十七了,而自己呢?想到自己冷竹雲又想起那句「以弱示之」,這說白了不就是苦肉計嗎?可這苦肉計又該怎麼使呢?還是先派個暗衛到傅宅外守著吧,有什麼狀況也好應變。

六月十六是宮裡一年一度的采荷日,這個日子不算什麼節,只是大啟朝一直流傳,到了這一天總是要過一過的。冷御風酷愛荷花,這品荷居的荷花是一朵都不許動的,采荷便定於距離京城十八里遠的行宮宜幽園。

一大早小安子便來到傅宅宣旨,請顧雨濃即刻前往宜幽園,她毫不猶豫的接了聖旨,因為有一些話她覺得該同冷御風講清楚,擇日不如撞日,他來請自己,倒省得自己進宮了。

「冷竹雲會不會去?」小安子是一早就見識過顧雨濃的,對於她對惠王的直呼其名已是不以為意。他恭著身子回道:「皇親國戚都會去。」

這宮裡頭的人說話永遠牛頭不對馬嘴!聽他這意思,冷竹雲應該也會去了,難道她就躲不開他嗎?

「皇上吩咐了,宜幽園甚遠,姑娘此行不方便,還是隨奴才走,宮裡的轎子現在就在府外候著呢。」

看來這一趟是免不了了,顧雨濃安撫好傅玉便隨小安子上了轎,林逸等人並沒接到旨意,自然不便相隨,所以此行只有顧雨濃一人。

途中她思索良久,冷御風的心思她是明白的,可他縱然再好,自己仍然無法做到與其它女人共享一個丈夫。何況還有一個冷竹雲,現在的狀況這麼亂,她不想他惹出什麼禍來。如果沒有冷竹雲的話,她或許會對冷御風傾心,畢竟冷御風待自己不薄,前面的不說,單說前先日子處斬吳彥君,那也是為自己出氣。這個男人心思沉穩內斂,與自己沒說過幾句話,可處處都為她著想,這也不是感覺不到。再說眼前這頂轎子,乃是一頂白紗小軟轎,即舒服又涼快,可是一直是那麼勇敢的她膽怯了。她害怕選擇,哪怕一小步她都不敢輕易邁出。

正午之前,顧雨濃與小安子到達宜幽園,此處樹木繁多,枝葉茂密,倒不似座園子。她感覺這裡更像是森林公園。轎子並沒有停下來,又向前走了一會兒,她才看到高牆與裡面那高聳的樓閣檐角。

小轎進了園子,首先進入眼帘的是一處碩大的假山奇景,四周植滿了青松,兩旁的柱廊將這裡與別處分開,自成一景。小轎穿過柱廊,柱廊里嫻熟的工匠在上面留下一副副真跡,訴說著一個個動人的故事。柱廊另一側是一片美麗的湖,湖面上滿是荷花,有粉色的,有白色的,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或昂著首,或垂著頭,有嬌艷的,亦有嬌羞的,碧綠的荷葉接天連地的鋪於湖面之上,數只小舟緩緩泛於湖中,那些皇親國戚們將一串串的笑聲灑於荷花下,再將它們采來,或送人,或做香包。

小轎並沒有停下來,一直穿過柱廊,又迂迴著行過一處樓閣,兩處涼亭,遠遠的見到一處精緻的小院。

「姑娘,請隨奴才這邊走。」小安子畢恭畢敬的指著路,顧雨濃毫不懷疑的隨他去。小安子推開一扇綠漆大門,原來裡面別有洞天,顧雨濃舉目一望,院中假山突起,四周是碧綠的人工湖,只見水下還有三三兩兩的錦鯉在遊戲玩耍。小湖上面是交叉的木橋,木橋直通主屋,那欄杆都是純手工雕刻的圖案,即古樸又高雅。

「姑娘,奴才就送到這兒了,奴才告退。」小安子說完,徑自退出院外,輕輕關上木門,再無聲息。

顧雨濃對著那扇緊閉的綠漆門惆悵的輕嘆口氣,回身踏上木橋一步步邁入屋中。主屋正門是四扇紫紅色的木門,上面正反鑲嵌著八副圖,都是新人嫁娶的喜慶圖案。再往裡走,又是四扇隔扇門,四門都是鏤空的,圖案都是祥瑞的花式,雕工極是卓越。

她進入正屋后,一眼便見到了一身黑色長袍的冷御風,衣擺上依然綉著張牙舞爪的龍,那身打扮宛然便是他們初次相見時的穿著。只見他長身玉立,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顧雨濃轉移目光,道:「不知皇上邀我來這裡所謂何事?」

冷御風坐下來道:「坐吧,朕只是想與你聊一聊。頭上的傷怎麼樣了?」

「還好。」顧雨濃落了坐,她為自己倒杯茶,細細品著。她不知冷御風要說什麼,也不知自己該如何開口,良久,兩人之間都是沉默尷尬的。

忽然冷御風脫掉自己的外袍。

「你幹什麼?」顧雨濃防備的站起來。

一絲失落滑過冷御風的雙眸,「什麼也不幹啊?你這是在害怕什麼?」說著他將脫掉的黑色外衫放置在衣閣中,原來他裡面還有一件白色長袍。這樣看來倒像個書生,顧雨濃想到寧采臣,就道:「從前,有個名叫寧采臣的書生去京城趕考,途經一座蘭若寺,認識一名女子叫做聶小倩,後來他才曉得這女子只是一隻被妖怪控制的孤魂野鬼,然而這時兩人已經互生愛慕,可最終人鬼殊途,他們只好忍痛分離,陰陽兩隔。這就是選擇,每個人都要面對選擇,不論內心愿與不願,總要做一個決定。」

「雨濃對朕講這個故事到底是何意呢?」冷御風踱至她對面瀟洒落坐。

顧雨濃也重新坐回坐位道:「沒什麼意思,突然想起來這個故事。我不是皇族中人,與這采荷日沒多大關係,皇上要我來,想聊什麼?」

「若朕希望你與它有關係呢?」

一時之間顧雨濃沉默下來,她沒想到一直那麼沉默內斂的他會問得這麼直接。一朵紅雲也漸漸浮上臉頰,曾經三軍之中她可以坦然的以屬下自居,大殿之上她也從沒有將他當成一國之君,潛意識中她知道他是寵著她的。其它嬪妃呢?哪一個見到他不是三跪九叩的?哪一個像她這般無禮了?如今這裡只有他們二人,記憶深處的某些東西被挖出來,她實在做不到當曾經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看著她忽變的臉色,冷御風一笑,原來她還是惦記著自己的,真若無心,又怎會在意?他站起身來道:「你我之間本是天定的姻緣,可無耐陰差陽錯才弄到見面不識的地步,直到你落崖后我見到騰龍玉佩,才知道你就是我久久心繫之人。那一夜,吳彥君將你迷暈的那一夜,你抱著我卻叫著冷竹雲的名字。那一刻,我是想過放手的,可是後來卻發現我根本做不到。看著你與他出雙入對,我心痛難擋,你是我一心尋找的人,卻被他欺騙而去,而我又無法用過激的手段將你強行留在宮中,怕的是你怨恨的目光,無奈幾番徘徊下,我終於是頒了賜婚的聖旨。」

冷御風漸漸行至顧雨濃身側,低頭撫上她的頭道:「丫頭,回頭吧,咱們有一個美好的開頭,再創造一個美好的結局吧。」

此時的惠王府中正雞飛狗跳著,冷竹雲怒氣沖沖的踢了那暗衛一腳道:「本王一世英明,怎麼就栽培了你這麼個笨蛋,說!人走了多長時間?」

那暗衛忙回到原位置跪下道:「回王爺,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他心下哀嚎著,這顧姑奶奶怎麼就不能好好獃在家中呢,別個女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可她……偏生的不像個女人,他家王爺的口味就是特別。

冷竹雲低咒一聲,小安子那狗腿子竟然帶著顧雨濃出城了,他們會去哪兒呢?等等,今日是采荷日,難道是去了宜幽園?冷御風終於要出手了嗎?想到這裡,他拔腿便出了府門。蘇末倒是機靈,拉著馬在府門外等候。冷竹雲大熱天價寒著臉孔,飛身上馬,馬兒仰頭嘶鳴,主僕二人便絕塵而去。

宜幽園內,顧雨濃與冷御風剛用完小安子送來的午餐,她輕拭嘴角,心中有些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適才她是準備拒絕的,可是偏巧小安子送午飯來適時的打斷了,這一餐吃得不算自在。冷御風雖沒有逼自己承諾什麼,可他們二人這樣一直獨處一室,實在令人尷尬。

「皇上,今日即是采荷日,你一直呆在這裡,可以嗎?」她提醒著冷御風,或許離開這裡她會舒服一些。

只見他放下手中茶杯行至書桌前寫起字來,他握筆的手指修長有力,看似聚精會神,在寫了一個大大的「深」字之後才道:「朕倒是十分羨慕那寧采臣。」

「啊?」她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聽他又道:「最起碼,寧采臣知道聶小倩也是愛著他的。死而無憾!」

什麼?他是在隱喻自己嗎?

「可是不論他們愛與不愛都不是重點,他們不能在一起,這樣的愛還有什麼意義。」她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可他卻沒有再繼續,將手中的筆放置在筆架上后,他道:「我甚是喜愛荷花,不忍見它們被採去,所以每年的采荷日我的心情都很低落,但是今年有你,所以我可以暫時忘記那些可憐的花。」

聽到他的話,她移開視線,道:「所以每年的采荷日皇上都是一個人過嗎?」

「幾乎是,他們玩得盡興便是,還有……」冷御風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她問,「你經常冷御風冷御風的叫,怎麼突然那麼見外?」

其實她並不是見外,她與他不能……顧雨濃抬頭道:「皇上,其實……」當她看到冷御風制止的手勢后,她乖乖閉上了嘴巴。

他行至她身邊,溫柔的牽起她的手道:「叫御風吧,做我獨一無二的皇后。」

顧雨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可不一會兒她就恢復了先前的淡然,輕輕抽回自己的手,望著冷御風那狹長的眸子,好長時間才找回聲音:「還記得我與冷剛大婚時,他被樂正清燕以花瓶砸傷,繼而太醫診斷出來他身中毒藥兩月余。那時我才知道,在紅石坡與我許諾一生的人另有他人。後來我與冷剛一直以禮相待,並非我一心二用,而是當初你給我的那個誓言太美太真。我告訴自己那個玉佩我會戴到成親之前,如果你尋到我,我便嫁給你,若在我成親之前你還沒有尋到我,那這玉佩我也不要了。可誰知後來發生那麼多的事,承諾與誓言都被事實打碎,如今我已無法回頭,我與冷竹雲木已成舟。」

顧雨濃看到了冷御風的痛苦,那麼深切,那麼絕望。樂正熾深說得對,她真的是個沒良心的!她難過的道:「我獨自一人在這世上浮浮沉沉,只想尋個寬厚的肩膀靠一靠,可老天卻不給我一絲安寧。我不想殺人,不想上戰場,不想去恨任何人,如果一切都能回到原點該多好。」

冷御風伸出雙臂,將顧雨濃緊緊擁入懷中,他痛心的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當時我沒有離開你,你也不會吃那麼多苦受那麼多委屈。是我該死,雨濃,對不起!」

她的眼中流下熱淚,她在他耳邊哭泣道:「可是我們都沒有辦法再回到從前了,我失憶時對冷竹雲動心了,我愛上了他!現在依然愛著他!即恨他又愛他!我沒辦法欺騙你,我的人生從來都不曾由著自己,天意如此,我沒辦法做你獨一無二的皇后。要怪也只能怪,你我相遇的太早,重逢的太晚。」

冷御風被她的話傷得千瘡百孔,縱然如此他也沒法怪她,他只是心痛的安慰著懷中的她,當她的哭泣漸漸平息,他的憤怒也慢慢褪去,冷御風道:「忘了他吧,讓我們從新開始!」

「冷御風!」隨著一聲怒吼,房門被一腳踢開,他二人尋聲望去,正是那喘著粗氣的冷竹雲,他瞪著雙目,身後跟著驚慌失措的小安子。小安子在看到冷御風的眼神后很快退出院外。

冷竹雲怒道:「冷御風,你乘人之危!顧雨濃,你當真要與他從新開始?!」

很明顯冷竹雲並沒有聽到顧雨濃前面的話,她離開冷御風的懷抱道:「與你何干?」

冷竹雲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道:「與我何干?你是我惠王府的王妃,這大半年來你我夜夜相擁而眠,現在竟與別的男人抱在一起,難不成還與我無關了?」

「你又沒娶我!」顧雨濃已恢復了平靜,就這麼不咸不淡的頂著冷竹雲。

「你!本王為了你命都可以豁出去,你的良心當真是讓狗吃了嗎?說!你是跟他還是跟我?」冷竹雲的心疼得快死掉了,天知道當他看到冷御風與她抱在一起時,他有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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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龍訣之夜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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