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兩處相思

第一百二十三章兩處相思

那暗自發抖的身子驀然間一僵,只見她緩緩轉過頭來,糾結的頭髮依舊擋著她漆黑的臉。但顧雨濃已經能夠感覺到她的注視,好一會兒后那樂正清燕才又轉回頭去繼續發獃。

「難道……你一點都不想知道樂正熾深是死是活嗎?」

聽到這話,樂正清燕並沒有再動一下,只是沙啞著嗓子問道:「我皇兄呢?」

顧雨濃冷哼一聲,並沒有回答她,而是問出了曾經兩軍陣前問過的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派侍衛強暴我?我與你究竟有何仇怨?還有,你曾經肚子里的那個種是不是樂正熾深的?」

聽到顧雨濃如此發問,林逸心中突的一跳,難道這對兄妹竟相戀成奷?怪不得樂正熾深刻意尋死。

但樂正清燕聽到這話后卻笑個不停,她努力挪動自己瘦骨嶙峋的身子,用那禿禿的手臂撐著破碎的身體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然後又以此拔了拔擋著臉的亂髮,終於露出那一雙仍如從前一般怨毒的雙眸。只是如今更加嚇人而已,烏黑深陷的眼窩像極了骷髏頭上的兩個黑洞。

「你猜猜,猜猜本公主多少個日夜沒有睡覺了?猜不到吧!本公主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被那三十人強暴的情景,以及我的孩兒自我體內消失的痛楚,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賜嗎?你這個魔鬼!」她的聲音極是沙啞,說話的時候身體都在顫抖著。她揪著自己胸前的衣服,彷彿胸膛里有什麼要爆出來一般令她難受。

顧雨濃冷眼看著她的瘋狂,平靜的道出事實:「這只是你自作自受。」

只聽她又道:「為了成就昔日的輝煌戰績你忘恩負義,滅家滅國,我一直告訴看兄你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看吧,你讓魯國徹徹底底的消失了。今日你來到這暗無天日的大牢中就是為了看我的笑話吧?來吧,盡情的奚落本公主吧,讓我看看如今你是有多幸福,多快樂!」

顧雨濃暗嘆道:「話不投機半句多還真是一點都沒說錯,你們兄妹二人自作孽不可活又能怪誰?顧雨濃生來憑良心說話,若不是被你們逼到絕境,我又怎會奮起反擊?難道我心愛之人被你們輪流陷害,我還得感謝你們不成?」

樂正清燕皮笑肉不笑的牽了牽嘴角,她在牢中走了幾步,那腳上的鐵鏈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不錯,我們是逼你,然而本公主亦後悔了,真的非常後悔!」說著樂正清燕的臉上劃下淚來,「我後悔招惹上你這個魔鬼,你不光心狠手辣,還是東魯國的千古罪人!你想知道的可真多呢,怎麼說呢?你搶走了皇兄對我的寵愛,我當然要毀了你!如果你沒有處子之身,皇兄自然不會要你。可沒想到卻被你給跑了,後來在攻打蕪嵐的那段日子,皇兄日漸消瘦,經常獨自呆在藍翔殿喝酒。我不忍見他那般孤寂傷心,有一晚特意穿上你曾經穿過的衣裙,梳成你的髮式,我終於做了皇兄的女人,呵呵呵……終於……」

聽著她奇怪的笑聲,顧雨濃與林逸都感到瘮得慌,怪不得當初樂正熾深一心尋死,原來他自知作下惡業。

「賤人,都怪你,若不是你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聽到樂正清燕突然間的咆哮,顧雨濃深深的皺緊眉頭,她犀利的道:「怪我?你不顧倫常,愛慕兄長,毒害宮妃,殘殺宮女,傷我夫君,每一樣你都做絕了!樂正熾深呢?他毀我婚禮在先,后又以我娘要挾,將我扣在宮中,再行奷計害死冷剛,讓我們天人永隔。你們兄妹兩繼而相戀成奷,如此無德無行的你竟將這破帳算在本姑娘頭上。你可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抬頭三尺有神靈,你就不怕遭報應?實話告訴你吧,樂正熾深早死了,大戰當日就死了,而且死得奇慘無比。他才是真正因你而死,你讓他那一國之君到死都抬不起頭來,無顏去面對列祖列宗。你還準備將那個孽種生下來嗎?」

顧雨濃一步步走近她,樂正清燕害怕的一步步向後退,終於她靠在身後結實的牆壁上,緊緊貼著。顧雨濃注視她良久,最後退了一步平靜的道:「今天來之前我對你恨之入骨,恨不得再相見時剝了你的皮,可如今我真替你感到悲哀。你的人生就是一個悲劇,有價值的人總會讓身邊的人幸福快樂,像你這種人不過是堆垃圾而已,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只會害人害已!」說罷顧雨濃不再看她,而是轉頭對兩位婆子道:「兩位婆婆受苦了,以後你們不用再看著她了。」

林逸向那二人點點頭,兩個婆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才退將出去。

「林大哥,放了她吧,咱們走。」顧雨濃說完這話轉身離去,她沒有再去看痛哭著的樂正清燕。

今日她來到此處與樂正清燕做個了結,也算是與曾經告別。顧雨濃哭了,心中暗道:冷剛,我不願再造殺業,只望為你積一份福德,願你來生做個有人疼有人愛的幸福男子。雨濃與你始終無緣!

林逸看看顧雨濃孤單的背影,無話可說,他走過去將鎖著樂正清燕的鐵鏈解開,繼而離去。

牢中的樂正清燕痛哭不已,她是哭著離開牢房的,她想過很多種自己的結局,也許是服毒,也許是車裂,也許是病死,也許是終老在這裡,可她從來沒有想過顧雨濃會放了她。她回想著顧雨濃說過的話,她大概真的只是個悲劇吧,她與皇兄之間無論如何都是沒有好結果的,可一切都晚了不是嗎?

骯髒的樂正清燕疲憊的倒在大街一角,回憶著往昔的一切,記得那一年,皇兄過生辰,她高興極了,便在皇兄唇邊印下一吻,誰知後來這事就被母後知道了,硬是讓太監打得她半個月下不了床。也許母后是知道的,自那以後她就學聰明了,不再表露自己的心意,可是那真的是聰明嗎?那只是她在騙自己而已!想到這些她無聲的哭泣著,為她失去的親人,家園,以及尊嚴!

當顧雨濃與林逸回到傅宅時已時值正午,傅玉剛用完午飯,正在與南宮尚雪雙喜粘著風箏。南宮尚雪在雪白的紗料上畫上各種圖案,雙喜將這些紗料粘起來,兩人配合無間。倒是傅玉拿起來這個放下那個,純屬瞎玩。

當傅玉無意間見到顧雨濃從屋外進來,她驚喜的睜大眼睛,小跑過去拉著顧雨濃的手熱情的道:「我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你到底去哪裡了?」

望著那一雙與自己神似的大眼睛,顧雨濃只覺喉間一哽,差點兒沒流出淚來。這兩年來她一半多的時間在打仗,還有一半處於失憶狀態,她細細一想自己真的沒有像傅玉牽挂自己一樣去牽挂她。尤其失憶之前,她過得很辛苦,如今母親就在身邊,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回巢的小鳥,即快樂又委屈。

顧雨濃使勁的眨了眨眼睛,反過來緊握著傅玉的手,啞著聲音道:「我去辦很重要的事,這次回來便不會再離開,即使要離開也會帶著你。」

「真的嗎?」傅玉雙眸放光,在見到顧雨濃點頭后更是高興的跳起來,她像一隻快樂的兔子蹦到林逸身旁搖晃著他的手臂道:「你也不要離開,好不好?好不好嘛?」

林逸寵溺一笑,自然點了點頭,剎那間傅玉便手舞足蹈起來。

雙喜這會兒才得空向顧雨濃見禮,南宮尚雪也早已放下手中的筆,她走過來關心的問道:「姐姐,這麼久了,你都可好?」

顧雨濃笑著點一點頭,道:「尚雪,姐姐很好,你長高不少,是個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南宮尚雪身高拔高不少,她雙頰嫣紅,整個人蕩漾著少女才擁有的純潔與嬌羞。

南宮尚雪將顧雨濃頭上的紫紗解下來,赫然發現那包紮著的紗布,「姐姐,你還說自己好,這是怎麼弄的?誰將你弄成這樣?惠王嗎?我找他去。」

乍然聽到惠王,顧雨濃心中一抽,所有的痛苦又被拉回來,可她仍是拉著南宮尚雪道:「不是他,我不小心摔下台階,撞到頭。也許不這麼撞一下,我也無法恢復記憶。」

南宮尚雪將顧雨濃扶至椅邊,讓她坐下,「怎麼那麼不小心呢?咱們可是寧願你不要恢復記憶,也不想讓你受這麼重的傷。」

「尚雪,你真的長大不少。姐姐心中很是欣慰,這麼長時間以來我都沒有好好照顧你們,我心中甚感愧疚,姐姐知道,魯國一戰那麼久,你們一定受苦了。」顧雨濃眼眶發著酸,她決定以後好好彌補身邊的親人,不讓她們再跟著自己漂泊。

南宮尚雪握著她的手,向她傳遞著親人之間才有的溫暖,「姐姐說的什麼話,我與夫人都不會這麼想,如果沒有姐姐,尚雪不知道自己現在還在不在這世上。現在姐姐回來了,咱們的家又完整了。」

「是的,是的。」顧雨濃點著頭,她忍著淚感受著身邊親人的安慰。那麼多的痛苦,那麼多的磨難,在這一刻終於風輕雲淡。

林逸看著這一切也放下心來,看來以後這傅宅就要熱鬧了。

這時,楊楓進屋來,「喲,今天傅宅可真是熱鬧,大家瞧瞧誰來了。」

大家順著他的話向屋外望去,只見那英俊的段塵邁著長腿跨進屋來。見到他南宮尚雪不著痕迹的向後退去,想將自己藏起來一般。

段塵沒有想到今天傅宅會有這麼多人,倒是有點意外,顧雨濃站起來道:「段大哥,你今日來可是有事?」她在心中思量,難道是冷御風差他過來?不知所謂何事。

「我……」段塵看了一圈,自然已經看到他想看的人,「我來找林逸。姑娘的傷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多謝關心。」顧雨濃自然回禮,「林大哥,有事儘管去忙。」

林逸點一點頭,他留給傅玉一個微笑,便隨著段塵出去了。

「我說你這借口也太爛了點兒。」待兩人離開傅宅,林逸才開口。

「我哪有找借口。」段塵都沒敢看林逸。

「那你說你找我幹什麼?這宮裡最近沒差事了?」

「我找你下棋唄!」段塵無奈的瞅他一眼。

「真是死鴨子嘴硬!」

這兩天顧雨濃了解了一下傅玉的生活習慣,在得知她每日會午休半個時辰后,顧雨濃便決定將催眠治療的時間定在午休這個時間檔,先試一個療程,也就是十次,如果有效果可以繼續。傅玉的病況屬於「心因性失憶」,因為病人潛意識中不想面對過去的事情,而且病人的神經受到刺激,這需要經過一定的催眠治療,心理暗示,才能讓她慢慢放下心理包袱。顧雨濃已經做了一些計劃,第一次只是一個適應的過程,第二次才算真正的催眠治療,但願傅玉能夠堅強的挺下去。

從此顧雨濃便開始了對傅玉的催眠治療,忙碌讓她無暇分心,也便不再去想那些煩心之事,只是每每午夜時分,她總會夢到青石峽底那些輕鬆快樂的時光,當然這只是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

每次治療結束后,顧雨濃都會仔細的做記錄,與上一次的結果進行分析比對。宅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在幹啥,但她們漸漸發現傅玉最近發生了一些變化。有時候她在發獃,有時候甚至會露出很傷心的樣子。林逸最為忐忑,傅玉不再像過去那樣纏著他了,他們之間像隔了一堵無形的牆,讓他恨不得一腳踹過去。

當然,還有一個備受煎熬的就是冷竹雲,如今的冷竹雲再也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戰神王爺。他沒有一絲勇氣去看一看顧雨濃,他害怕她冰冷的目光,害怕她無情的話語,更害怕她決然離去的背影。事實被揭開的太快,快到他還來不及做任何準備,心就被挖了個大窟窿。看看四周,這惠王府里處處都有她的影子,他睜開眼睛是她,閉上眼睛還是她,他無法否認自己在拚命的想念她。

冷竹雲揉著自己發疼的胸口,又醉醺醺的灌了一盅梨花酒,那酒順著他的嘴邊流到胸膛上,燒著他空虛的心。只聽他口中不住呢喃著:「沒良心的女人,本王挖心掏肺的對你好,你怎麼就看不到?成天記著個死人,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痴情嗎……沒良心的……女人……」

一旁靜悄悄的蘇末等著他不再說話了,才無奈的將他扶上床去。這王爺也太嘴硬了,明明心裡想著人家,還不讓暗衛去傅宅打探消息,只一味的窩在府中借酒澆愁,可這能解決問題嗎?還有那道賜婚的聖旨,如今還明晃晃的擺在王府中,三個月的時間並不長啊!介時王爺真要背個抗旨不遵的罪名嗎?那也太冤了!蘇末惆悵的回了自個兒的屋子,一切還是留待明日王爺酒醒了再說吧。

第二日蘇末來到冷竹雲房間,發現他還在大睡,只見他趴在床上,錦被只遮了腰間,一頭長發散落在背上,掩去了不少糾結的肌肉。

蘇末無奈的咬咬牙齒,將那錦被拉高一些,硬生生的將他推醒。

冷竹雲正在熟睡中,不想酣夢被擾,一股起床氣瞬間升騰起來,只聽他惱火的道:「這王府還有沒有規矩?」

蘇末很久沒見他發這麼大火了,一時嚇住沒敢說話。冷竹雲黑著臉孔離開床榻,眼底還飄著兩團烏青的雲。那絲質裡衣被他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竟露出了那麼一絲妖魅。

「這大清早的到底什麼事兒?」

聽到冷竹雲問話,蘇末便知道雨過天晴了,他垂首道:「澈小王爺來了。」

「就這樣?」冷竹雲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一夜宿醉,頭痛不已。現在也才巳時,他可是五更天才睡著的呀!「是不是皮癢了?」

蘇末又是不著調的道:「王爺,您罵人怎麼也像姑娘似的。」說完他看著冷竹雲露出惡狠狠的表情,蘇末嚇得直擺手,結結巴巴的道:「不是,不是,是……澈小王爺說吳彥君與蕭鈺軒這兩位今兒都要被抄家斬首了。」

當冷竹雲穿戴整齊來到前廳時,冷澈露出片刻的傻眼,「我說雲哥,你怎麼這麼憔悴?不是生病了吧?」

「不是,上茶!」冷竹雲坐下來,口渴的等著熱茶。

「雲哥,宮裡的事兒我都聽說了。王妃嫂嫂一定會回來的,她那麼一個重情重義的人,現在只是一時想不開。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不要將自己先搞垮了。」冷澈勸慰著他。

「澈,謝謝你,這個時候也只有你會來看我。」冷竹雲揮退上茶的婢女,端起茶來先喝了兩口。

「做兄弟的何必言謝。」說著冷澈向他舉了舉茶杯。

「聽你這麼說我心裡舒服不少,你說的沒錯,她那麼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又怎麼會將我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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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龍訣之夜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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