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口鍋

第六十七口鍋

可惜沒成長起來的炎祈,已經讓方萬里很頭疼了。

預想中的隱藏實力保留底牌……呵呵,不是主角還想搶主角戲份?

方萬里必須拿出一些壓箱底的本事來了。他就納悶了,靈根是天生的,戰鬥直覺算天賦的一種,但是戰鬥經驗呢?他多活的那七十多年是被狼吃了是吧,哪哪方面他都占不到上風。

炎祈:我開外掛但我默默的不說話,保持低調。

具有風火雙靈根,對火系靈根的了解一定不會少,方萬里看着凌厲的劍光,還有彷彿可以點燃萬物的火焰,單手掐訣。他在景恆失利那一日起,對炎祈已有所關注,炎祈對陣樓空的那一場,他更抽空到現場去看了,火焰化出的巨狼再厲害,實質仍舊是火。

風助火勢,僅僅是因為風不夠大,狂風可以吹熄一切火焰。

然而被炎祈放出來的烈焰即便在狂風吹刮之下,只是抖了一抖,擂台上留下的不止幾道深深的劍痕,還有噼啪作響的火焰燒灼聲。狂風可以吹熄普通的火,但若是靈火呢?方萬里深深地嫉恨著,楚南澤竟然把歲寒峰那朵地心火交給炎祈了?

「就算是先天靈火,也要看用的人是誰!」方萬里側身躲過炎祈的劍勢,趁著擦肩而過的機會,語帶笑意地嘆道,「你師父來便罷了,你?」

正如方萬里所言,靈火的強大與否,還取決於它的主人,方萬里咬了咬牙,一條氣勢洶洶的風龍,在他雙手之間成形。而他的周圍,卻彷彿連一絲風都沒有了,靜謐得嚇人。

尋常的挑釁,並未影響炎祈的心緒,在他眼裏,方萬里也算是在誇他師父啊,那他坦然接受就好了。他也的確分出了原初之炎的本源給楚南澤,同樣期待着師父動用靈火的模樣,冰與火的交融,定然美到了極致。

風的速度很快,咆哮的風龍捲著零碎的砂石,呈現出土黃的顏色,然而風本身是無形之物。炎祈一劍斬過去,是學了楚南澤示範過的臨淵斬龍,當年楚南澤以這一招成名,如今讓眾人來看,炎祈這一件比不得現在的楚南澤,和當年那個尚且稚嫩卻風華難掩的小劍仙,已無差距了。

都是築基期,都是迎戰威勢無匹的龍捲風。楚南澤勝了,那麼炎祈呢?

找准風眼,一擊得手。引來浩大聲勢的攻擊似乎頃刻間便要消弭無蹤,但方萬里不慌不忙,嘴角還掛在了古怪的笑意。

炎祈伸出左手,雙手握住劍柄,專註地盯住擂台的中心。爾後他果斷地閉上了眼睛,靠着觸覺聽覺來感受風的方向,一切還未結束。無形的風會重新匯聚,而這一回攻來的方向是……

他渾身一顫,柔和的風猶如鎖鏈一般要纏上他的四肢,不動時便無感覺,一旦要出手,四面八方湧來的壓力讓他的動作遲滯非常。炎祈猛地一跺腳,藉著反作用力往上竄了一截,躲過了繞向他雙足的風,睜開眼時正好對上方萬里那說不出深邃的雙眼。

「算你有些本事。」方萬里暗自啐了一口,有如此水平,無怪景恆輸得難看。只是到此為止了,連發的風刃毫不容情,而他的對手,必然沒有機會再出劍了。

方萬里使的是鎮壓神魂的法子,配合上風縛術,可以鎖定一個人的行動,直接把人定在原地。炎祈靠着敏銳的感官與直覺躲開了一半,上半身卻是真正僵住了,若非他把劍握得死緊,指甲都嵌進肉里,連不棄劍都會名不副實地掉下來了。

指縫間已經開始淌血,奪目的赤紅被白皙的手指襯得觸目驚心,可是炎祈一點沒有感覺到疼痛。不是他能忍耐,而是確確實實的,他的手失去了知覺,完全麻木無法做出反應了。被禁錮的是操縱身體的神魂,肉身受到再多折磨,也傳達不過去了。

炎祈乾脆當作自己背縛雙手,稍稍調整一下平衡,硬是靠着雙腿跑出了風一樣的速度,躲過了大批攻擊,而刻意迎上去的兩下斬在他肩背上,劃破肌膚。算得很精準,炎祈憑藉這個更肯定了自己的處境。

一心二用,依託身體自帶的本能進行躲避的同時,炎祈調動了神識深處的小火狼,原初之炎一次次衝撞著外來的束縛,從細微處進行緩解。不多時,炎祈垂在身側的右手幾不可見地顫了一下,小拇指輕輕地勾了一勾。

方萬里自覺穩贏,偏偏打了半天只讓炎祈受了小傷,而貓逗老鼠的遊戲他玩得夠了,瞬發的風刃登時翻倍,幾乎織成了密集的網。

炎祈瞳孔緊縮,怎麼走脫?

他直挺挺地往後倒,足尖繃緊了氣力,在傾斜一定角度之後,硬生生又彈了起來,嗯,和詐屍的飛僵一樣。兜頭而來的還有一把風刃慢了半拍,此刻正到炎祈面前,險而又險的時刻,他張開嘴,露出一口潔白瓷實的牙齒,卡蹦一下咬了下去——風無形,但凝實成刃之後,不可能還無法捕捉。

方萬里:「……」我有一個對手,怎麼打他都不死。

底下祁連宗眾人狠狠鬆了一口氣。明明自家人在擂台上落盡下風,怎麼他們越看越想笑呢?大概一來他們的勝負心沒那麼執著了,二來,炎祈的態度未免太從容,氣急敗壞的反而成了方萬里。

「等等,他要對炎小祈放大招了嗎?」秦邵弦一抬頭,看見陰雲密佈,烏雲壓頂的情況,嚇得臉色都變了,「境界之差,這麼明顯?」

原以為兩個人都屬於大招放完了慢慢熬時間的,結果轉頭髮現方萬里還有後手,容不得秦邵弦不為炎祈擔心。

同是金丹期的程許算一算雙方靈力消耗,也是納悶,「不對啊,方萬里不可能還能召出這麼大的聲勢來。」

又不是沒比過,他哪有差方萬里那麼多,連人家實力都估不準?

端木木嗤之以鼻,不肯弱了自家威風,「只看個熱鬧唄,聲勢大算什麼,敵不過炎師弟一劍的。」

是的,掙扎良久,炎祈成功突破了金丹期所加上的限制。方萬里不就是仗着金丹期神魂更凝實,神識更大么,對一般築基期是沒問題的,但炎祈……他身體是個未成年不錯,可靈魂活了幾輩子,還玩過跨越世界。日日不斷地以原初之炎為磨礪,炎祈的神識不比金丹期差,之前是被有心算了無心,才著了道。

不棄劍上閃過寒光,森森白骨鑄成的劍身上不是陰寒之氣,而是不屈的戰意。

「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凌雲突兀地開口,皺着眉頭十分擔憂。炎祈反轉了局面,凌雲的直覺卻告訴她,事情或還有變。

方萬里:「……」得了吧,我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炎祈舉劍,烏雲翻滾得更加厲害了,隱隱約約可以聽見,雲層後傳來隱忍的咆哮聲,好似雷霆的轟鳴,迫近的威壓駭人無比,執劍人的手穩穩噹噹,不曾顫抖。即便僵化許久,炎祈仍然在第一時間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他覺得自己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他會贏,這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當前有更緊要更需要炎祈注意的事情擺在面前,比擂台輸贏,拔得頭籌之類的重要得多。

握著不棄劍的手在慢慢抬起,劍鋒直指對面,炎祈特別特別淡定地開口,彷彿說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渡劫。」

哦,是小事嘛,不就是渡個劫咯?渡劫還特地說一聲……渡……渡劫?

「你要渡劫了?」方萬里聲音扭曲得古怪萬分,他雖是步入金丹多年,但須知修鍊越到後面越難進階,他不是楚南澤,百歲元嬰壓根不可能。正是多年修為未進,他才打上了傳承的想頭,渡劫的自然不會是他。

那麼是炎祈要準備渡劫?

炎祈的劍指的還是方萬里,他不喜半途而廢,也不會臨陣認輸,渡劫和揍人不衝突嘛。所以他鎮定地表示:「沒關係的。」

方萬里這回連臉都扭曲了——炎祈是沒關係,劫雷翻番,渡劫範圍內修為越高的越倒霉啊。他聲嘶力竭地喊出聲來,活像被登徒子蹂/躪了一般,「離我遠點!」

聽見炎祈的話,底下旁觀的早跑光了,剩下一群元嬰期遠遠圍觀。楚南澤突破元嬰時也是打着打着就準備渡劫了,徒弟想臨場突破,他是持支持態度的。消耗過大?他不是還在么,靈丹靈藥缺什麼他給什麼,劫雲還在醞釀,說明只是在突破途中,修為暴漲罷了,雷劈下來還有一會兒呢。徒弟一比完,他就衝過去塞藥。

師徒倆一個脾氣,都老神神在的。炎祈往前邁了兩步,一劍就斬過去了,都說了狀態特別好,他這一劍也是特別快的。愣神的方萬里沒閃避成功,護身的法衣立刻靈光黯淡,再來兩劍就能躺下去了。

按說炎祈都不在乎之後渡劫有無餘力,偏偏方萬里在劫雲密聚這段時間,又不想打,又不認輸,瞻前顧後,不知所措。等他打定主意要趁機陰炎祈一把,令他渡劫失敗的時候,心無雜念的炎祈已經如他所願把人揍飛了——嗯,離得遠點。

方萬里:「……」

許長老飛身上前,一把攬住方萬里,宣佈了比試結果。他坦率地承認炎祈贏了,但沒打算讓炎祈好過。身為方萬里的師父,他會眼看別人威脅徒弟十拿九穩的傳承者之位,讓祁連宗的人比他們先進秘境,裏面還有一個年輕若此的新晉金丹?不可能!完全不能忍!

劫雲出現只代表炎祈有所頓悟,抓住了結丹機緣,而許長老拉住方萬里,手中拋出一個隔絕外物的玉碗,整個兒罩住了擂台,美其名曰「比試已畢,不可再動干戈」。

炎祈因戰突破,胸中一口意氣不退,靈氣就一直往他體內涌,這玉碗一出,先是阻了更多的靈氣湧入,后又強制性使人清心……和人家發泄到一半把源頭給掐了有何區別?

「呵,好手段啊!」楚南澤氣得三屍神暴跳,寒霄出鞘把玉碗削成了碎末,差點咬碎一口銀牙,轉頭還要把許長老一起給削了。毀人機緣如斷人性命,那便一命抵一命!

還處在看戲狀態中的都傻了,萬萬沒想到姓許的這般無恥,毀一個小輩的機緣,更沒想到楚南澤火氣這麼大,等回神阻止時,許長老和他徒弟方萬里一起重傷了……方萬里是被他師父連累的。

然而那又如何,玉屑紛紛揚揚地灑落,靜立於擂台中心的人一貫冷冷清清的模樣,羽睫低垂,而密佈的劫雲到底是散得無影無蹤,露出一片晴朗的天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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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修總在背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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