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暴雨之前的寧靜

隨著貝爾門特的話，他的影子也越來越淡化，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下面的觀眾已經是一片嘩然，一個個都目瞪口呆。

滅掉了自己女兒的無情大主教，最終的結果竟然是墮落成魔？

而讓他成魔的直接因素，竟然還是他的女兒。

這實在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在解氣的同時，心中卻又有著莫名的敬畏。

那是對於未知而又充滿巧合的命運敬畏！

所羅門此時臉上紫黑色的血管全部炸起，將他的容貌變得猙獰可怕。

一道乳白色的光芒過後，他卻又恢復正常。

只是雪白的發梢，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灰色。

那是混沌無序的顏色。

【你壓制不了多久的。】

【億萬果實中才出現的一兩顆，其效果可沒有那麼簡單。】

【你會被活生生轉化為魔。】

【其實還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這些果實你要是沒有吃那麼多，入魔的效果根本不會出現。】

【承認了吧，你信仰著聖光，無非是聖耶爾可以給予你力量，給予你權勢，給予你浮華的生活。】

【如果混沌黑暗的耶爾能給予你更多，你恐怕早就墮落了。】

【可惜黑暗那邊的浮華，一點都不適合正常的人類。】

【無論是美食、美景、美人，都不太對正常人的口味。】

【你沒有信仰混沌黑暗也就理所當然。】

貝爾門特的話越來越輕，虛影近乎透明，似乎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所羅門氣得全身發抖，臉上布滿了黑氣，卻又被他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他猛的一揮手，白光從他指尖射/出，擊打在虛影之上，下一秒，虛影就像是被鎚頭敲打的玻璃，破碎成了無數片，化為點點熒光。

【你為聖庭付出了所有，直到今日卻要成魔被聖庭追殺，成了聖庭的敵人。】

【我只問你一句。】

【你可曾後悔過嗎？】

貝爾門特的話，最終消散在空氣當中。

站在原地的所羅門，卻看著他消失的地方，神色越發複雜。

他最終嘆了一口氣。

沒有影片開始的那般悲天憫人，終於有了真實情感的泄露。

全身一松，肩膀就垂了下來，整個身體都彷彿佝僂了，一下子就好像老了數十歲。

看上去就像是一名真正的普通老人。

他怎麼可能沒有後悔過，那畢竟是他的女兒。

他曾經妄想扭轉註定的命運，但他終究沒有面對命運反擊的勇氣，終於還是隨波逐流。

心裡到底還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疤。

女兒曾經說過的話，更像是刀子狠狠的在他的心上鑿穿了一次又一次。

但就像貝爾門特所說的那樣，他或許還是將自己放到了最重要的位置。

他終究沒敢去直面女兒的死亡。

他到底是有些後悔了，至於他在後悔什麼，卻是沒人能知道了。

狂風呼嘯，天空中烏雲密布。

勇者小隊終於登上了白山城堡的最上層，他們已經突破了前人所能達到的極限。

小隊中減員嚴重，聖言神官、晨熤修女只剩下一名，聖騎士全滅，曙光斥候只剩下一名，黃昏戰士還在。

十三人的精英小隊，此時只剩下五人。

所有人都已經是傷痕纍纍，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白色城堡的外牆，已經爬滿了不知名的黑色植物，通過這最後一道外牆的過道，即將到達最後的朝聖頂堂。

在傳說中，那裡是距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天使的憑依成功率將會被提高到一個匪夷所思的成功地步。

而那裡也是虛無魔王的所在地。

推開最後的大門，每一名戰士都近乎虛脫。

鮮血不斷的滴落，形成一個個小小的血窪，黃昏戰士的大劍在地上拖行，留下一道白色的划痕，聖言神官的帽子早就不知丟到哪裡去了，全身破破爛爛的袍子看著猶如乞丐，晨熤修女的臉上早就布滿了血污，遮住了她美麗的容顏，曙光斥候更是沒了鞋子，赤腳走路，看上去有點可笑。

哪怕是被稱為聖子的加百列，此時也極為狼狽，兩把長劍斷了一把，護身甲的肩頭缺了一塊，看上去就像是殘兵敗將。

大門吱吱呀呀的打開，外界不斷閃爍的雷光照亮了黑暗的朝聖頂堂。

加百列皺了皺眉頭，他看見了什麼？

兩把插在地面上的劍？

借著雷光，他看得不是十分真切，心中卻莫名的對那兩把劍有著詭異的感覺。

一種是親切的好感，就好像那理應就是自己的劍。

一種是厭惡，恨不能將其破碎萬斷，然後用聖火溶滅。

身體內好像多出了兩條蛇，在相互撕咬，吞噬，左眼猛地亮了一下，這種奇怪的感覺瞬間又消失不見。

加百列面色古怪的走到那兩把劍的前面，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為什麼不動了呢？】低沉的聲音響起，一道人影自黑暗中走出。

黑暗中，有蠟燭被點燃。

就好像是一個信號，眨眼之間，整棟朝聖頂堂中的蠟燭全部亮起。

數以萬計的蠟燭散發著溫暖的橘黃色的光芒，將整個頂堂照得纖毫畢現。

只是這樣的光，卻不能讓小隊中人有一點點溫暖。

在他們看見面前這人的時候，心中不可抑制的寒意就開始翻騰不休。

【虛·無·魔·王？】加百列往後退了一步，看著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頓的說道。

就在此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直站在加百列身後的晨熤修女的身影模糊了一下，然後加百列就感覺到了疼痛。

他低下頭，卻看到一根細到猶如髮絲的金屬從自己的胸膛中穿了過來。

回頭看向晨熤修女，加百列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怎麼會……】

聖言神官約瑟夫大驚失色，他正要動，卻看見那名晨熤修女身形再次模糊了一下，下一秒就出現在那名魔王的身後，恭敬的將縮小為一點猶如紅色寶石的事物遞了過去。

在接過這縮成一團紅色事物的瞬間，貝爾門特就肯定了一切。

結合自己的血以及面前女子的血，再加上那孩子心臟中的一點精血，如果還不能確認他的身份的話，那自己也就認了。

貝爾門特揮了揮手，那名女子默默往後退了退，臉上的血污霎時間消失不見，整個人一下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假如約瑟夫他們還在聖光之城，接觸過那種奇妙的果實，那麼他們一定能夠認出，面前的女子，就是那進貢果實的女子。

女子的身體漸漸虛化，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約瑟夫這才反應過來，一道恢復聖言直接落到加百列的身上，那本來就猶如針扎的傷口，快速的結疤脫落，最終恢復正常。

加百列摸/摸自己的胸口，他當然很清楚剛剛的那一下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但因為那件事物太過細小，自己的恢復能力遠超常人，這才對自己沒有造成傷害。

他沒有注意到，他面前那位虛無魔王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已經與他人不同。

從一開始，貝爾門特就察覺到了加百列的異樣，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割裂感。

親近與厭惡。

但當他獲得加百列的血，檢測出的卻只有聖光。

直接向他表明，他不可能是他的後代。

可貝爾門特還是有些猶豫，他明明可以揮手之間滅掉這個所謂的精英小隊，但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最終他順從了這種感覺，在剔除掉了一些狂信徒之後，這隻剩下五人的小隊，終於進了這棟房間。

然後，就像是他猜測的那樣，加百列竟然與那兩把劍——奪魂與轉生起了詭異的共鳴。

就如同自己的感覺一樣，雙劍也表現出了排斥與親近。

所以他還是啟用了他此時不應該啟用的人，那個女人，從血緣上來說，是加百列半個母親的女人。

貝爾門特如何不知道這是聖庭的陰謀。

即使自己知道了又如何？自己根本無能為力，沒有辦法向加百列表明身份。

甚至會更無力，因為此時加百列出現在這裡，那就說明了一件事情——他應該有個孫子了。

而對於那個孩子，貝爾門特一無所知。

觀眾們處於旁觀的位置，即使故事的發展有很多不是很明白的細節，但大致的意思卻看得很清楚。

他們清清楚楚的明白，加百列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貝爾門特的孫子已經掌握在聖庭的手中。

意味著這裡即將發生一場父子相殘的悲劇。

意味著，那種極為討厭的無能為力的感覺又將出現！

那強曰命運的事物，真的是世界上最令人無解的事情。

沒人知道貝爾門特究竟該怎麼做，哪怕是他自己，也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司徒開著車，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他只能下了高架，從另外的一條路走。

今天的車顯然是太多了，明明還只需要一個多小時就能到的地方，硬是被堵在這裡動彈不得。

如果不繞行的話，困在這裡三四個小時也不出奇，司徒只得在一個出口處下了高架，從老城區繞行。

雖然老城區的車一樣很多，但起碼車子能開得動，沒堵到沒法動彈的地步。

不過這時間就稍微長了點。

或許幸運的話，能再那場劇結束之前，趕到現場。

司徒心中難得的有點焦躁，他透過前車窗，看了看天，天空黑壓壓的一片，似乎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