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9

雲葵這房子是畢業后允熙托親戚便宜租給她的，看起來比較陳舊，但是便宜又舒適，自從她住進來之後還真沒讓人留宿過。

儘管床單被罩周末就換過了，但為了禮貌，她趁著明笙吃飽了飯去洗澡的時候，還是鋪了新的。

正俯身費勁整理的時候，那傢伙就穿著體恤和睡褲濕噠噠的跑出來，高興道：「我用了你的毛巾。」

「不是給你找新的了嗎？」雲葵氣憤。

「那你自己用新的呀。」明笙哼著歌往客廳走。

「喂，你睡這裡吧。」雲葵叫他。

「不用了，我在家也睡沙發。」明笙拽著毯子，便毫不見外的躺到了那裡，可惜小謝警官的沙發是她自己的尺寸，短到小混蛋兩條長腿都沒處擱，只能架在外面。

雲葵跟過去說：「太擠啦。」

「沒關係，晚安。」明笙躺在那笑了笑，拿出自己的IPAD。

「你的傷好了沒？」雲葵皺眉問。

「要看嗎？」明笙立刻撩起體恤。

本以為這害羞的姑娘會立刻嚇得逃回屋裡，誰知她卻站在原地，盯著明笙鎖骨和肩膀上像蜈蚣一樣恐怖的痕迹，一動不動，烏黑的眼眶又有點泛紅。

「可憐我的美貌毀之一旦。」明笙笑：「要是我死在那山裡了，你現在會不會超想我的？」

「白痴……睡吧……」雲葵百感交集，給他倒了杯溫水，便回卧室關上了門，倒在還散發著洗衣液香氣的床上毫無困意。

客廳里的明笙估計也習慣了晚睡，一直拿著IPAD當電子琴，反反覆復的彈著幾個和弦，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家裡忽然多了個人，隱約能聽到些許動靜的謝雲葵拿出手機打開了雲中網，看了看Echo灰暗的名字，搞不明白自己心裏面的滋味，胡思亂想的，便閉上了眼睛。

——

早晨七點，人去樓空。

還帶著睡意的小謝警官站在巴掌大的客廳里有些茫然，不知道明笙又跑到哪裡胡鬧了。

但至少桌子上有個半糊的煎蛋和一碗炒飯證明他不是無故失蹤。

要不要發個簡訊問問呢？

還是和萬能的蕭姐商量一下？

她煩惱的抓住自己的長發，索性暫時不理，先去派出所干正事要緊。

——

自小跟老爸吵架經驗豐富的明笙，知道這回他既然要為難自己，就會把所有的路都堵死，所以壓根沒去跟Light的那些人聯繫，而直接殺去了徐梓齊家裡。

正在晨讀的徐老闆驚訝萬分，實在看不懂這小子日新月異的變化：「聽說你去南方救被拐兒童還受了傷？謠傳吧？」

「是真的。」明笙毫不見外的給自己磨了杯咖啡：「我來找工作。」

「幹嗎？」徐梓齊合上書驚訝道。

「找工作，賺錢啊，和我爸吵翻了，財產都沒收了。」明笙鬱悶：「害我在女神家混吃混喝。」

「終於想開了要出專輯？」徐梓齊對此很感興趣，立刻站了起來。

「不是，普通工作，你看我能幹點什麼？」明笙站直展示了下自以為傲的外表。

徐梓齊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容：「你走吧。」

「徐哥哥，幹嗎這麼無情？」明笙鬱悶地搭住他的肩膀。

「說實話你別生氣，我這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徐梓齊很嫌棄：「本事不大，脾氣不小。」

明笙不鬆手，苦苦推銷：「有點信心好不好？我是誠心誠意的，不就是個音樂網站嗎，你看我又懂音樂，娛樂圈也很熟，有什麼幹不了的？」

「你沒工作經驗，就問一個問題，你知道沒工作經驗的實習生，一個月拿多少薪水嗎？」徐梓齊問道。

明笙當然腦中空白。

「你不願意出專輯，那就去干市場策劃，一個月底薪三百萬萬韓元，不能更多。」徐梓齊揪開他的胳膊，故意如此，其實只想叫這傢伙知難而退。

果然，明笙頭上只剩下一串問號。

「自己想想吧。」徐梓齊哭笑不得：「我勸你，還是回家跟你老爸好好聊聊。」

明笙鬱悶半晌，忽然撥出電話，開口就問：「雲葵，你工資多少啊？」

正在等地鐵的小謝警官很莫名：「兩百多萬……你要借錢嗎……」

「不是，晚上跟你說。」明笙掛了電話，心裡比對了下，當即決定：「那好吧。」

徐梓齊真的不是很明白這太子爺抽的哪路瘋，但是最近公司倒真的很需要他這種人，索性決定趁此機會，用最基層的職位試試這傢伙的誠意，所以笑道：「要不要打個賭，你能幹幾天？」

「干到我爸對我五體投地。」明笙哼道。

「那你還是把我網站買了吧。」徐梓齊無語的扔給他把車鑰匙：「先借你。」

「不用，我說自力更生就要自力更生，那我去報道了。」明笙把磨好的咖啡幾口喝光，又跟一陣風似的匆匆離開了徐家的別墅。

——

真的是見鬼了。

雲中聽風市場策劃部二組的經理黃昌珉愣了一早晨。

他狐疑地打量了很久新來報道的實習生，然後偷偷給老闆發郵件：「徐董事，這不是開玩笑吧？」

「別管他，該幹什麼就讓他干好了。」徐梓齊知道下屬定然疑惑，故而早就準備好回答：「不稱職就扣他工資。」

既然老闆都這麼說，黃昌珉只能走過去叫道：「明笙啊。」

小混蛋正翻著他們的實習合同，被他故作威嚴的模樣逗得笑出來。

「有什麼可樂的嗎？」黃昌珉問。

「沒，給您，我簽好了。」明笙把合同遞過去。

「我們組正在籌劃的是雲中聽風十周年的音樂嘉年華晚會，到時候會有多渠道網路媒體直播，除了自家歌手亮相，還會邀請眾多一線藝人與網路歌手合唱或者出席活動。」黃昌珉解釋道：「你這周的工作呢，主要是聯繫這幾個暫時拒絕出面的網路歌手，傳達一下我們公司求才若渴之心，特別是Echo，你聽說過吧？」

「哦哦。」明笙接過他手裡的文件，尷尬的回答：「明白。」

「有什麼問題再來找我。」黃昌珉算是這公司為數不多知道明笙家世的人，既然知道他很難纏，索性就交了個更難纏的活兒給這位公子爺打發時間，反正那名單上的歌手一個比一個清高神秘，本就不在邀請之列，不過因為人氣旺他才想請來錦上添花罷了。

——

警情出現得從無防備，這日雲葵又忙得晚了。

她因為找個在商場跑丟的孩子而延誤了下班時間，再坐到地鐵上，發現已經到了九點鐘。

手機未接來電好幾個，全是明笙的。

還有一串Line連環追問。

「你去哪了？」

「還沒下班嗎？」

「難道出事了？」

「看到回復。」

雲葵想了想告訴他：「恩，有個媽媽買衣服把孩子搞丟了，我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不是給你備用鑰匙了嗎？忘記帶了？」

「我擔心你啊！」明笙回得很快。

雲葵不知道說什麼，就給他發了個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表情。

「等你，工作的事搞定了。」明笙又道。

不知道這個傢伙去哪兒胡鬧來著，雲葵沒抱什麼希望，發現他把自己的ID改成「我的人生怎麼了」，便順手點進去看，最新的一條個人狀態言簡意賅「被坑，破產，吃軟飯，勿擾。」

她笑了下，抬起頭，第一次關心起還有幾站才能到家。

深更半夜之時有人催促自己趕快回去的感覺，真奇妙。

——

雖然春深了，但晚上的空氣還是帶著寒意。

正在匆匆趕路的小謝警官看到前方街口有個熟悉的身影在徘徊，趕忙衝過去問：「你跑出來幹嗎，忘記之前被綁架的事？」

「來接你。」明笙無所謂的聳了下肩：「反正我爸還是會叫保鏢盯著我。」

「原來你知道他在乎你啊，我怕你真以為自己和家裡人恩斷義絕了呢。」雲葵把手裡給他買的瑣碎日用品遞過去：「拿著。」

「他只不過想證明他說的話都是對的，我就不理他。」明笙說。

「你真的找到工作了？」雲葵問。

「恩，在雲中網做市場策劃。」明笙從袋子里找到巧克力，立刻吃了起來：「你知道嗎，那領導竟然叫我聯繫Echo參加什麼晚會，我都獃滯了。」

小謝警官笑了起來，繼續往前走不說話。

她不認識明笙這個人時，也想像過如果有一天Echo賣唱片、開演唱會是什麼樣子，可現在已經不會了。

其實像小混蛋這般，永遠把唱歌完全當作與自己獨處的方式，肯定是更幸福的。

「這是什麼？」小混蛋繼續翻找袋子，拿出張卡片。

「交通卡呀，你不是說找到工作了，我剛出地鐵買的。」雲葵問：「難道你每天打車上下班啊？」

明笙狐疑地看了看，沒吭聲。

「大家都是這樣的，你以為誰都有你那蘭博基尼。」雲葵小聲道：「要是受不了，回家也好，畢竟你的傷還需要休息。」

「我又沒說受不了。」明笙把卡塞進牛仔褲里，想起馮立坑她賠償修車錢的事，忍不住調侃：「除了Lamborghini，你還知道什麼？」

「現代？」雲葵茫然，畢竟她的工作和生活接觸不到太多那些誇張的跑車。

明笙走在旁邊樂了起來。

雲葵問：「有什麼好笑的？」

明笙踢了腳石子：「也許我真是個天生就好命的人。」

「那當然。」謝雲葵無語，她雖不愛慕金錢權勢，但每天看盡人生無奈，也深知貧賤百事哀的道理。

「我是說……」明笙看向她：「我運氣好到，能遇見你。」

雲葵的臉瞬間就燙起來，幸好光線暗淡，什麼都看不清。

「就算你最終都很討厭我，就算你真打算自己過一輩子。」明笙嘆氣：「我也覺得我挺幸運的，說了你也不明白，這種一邊想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被你喜歡？一邊又忍不住有所期盼的心情，並不算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