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4

25.24

在醫院待了許多天,對外面的世界已經感覺陌生了。

穿著便裝的雲葵走在人群里,沒有氣勢,沒有存在感,即普通又平凡。

她就像是卸掉了盔甲的武士,變得比從前還要脆弱。

以至於一陣寒風吹過,立刻打了個寒顫。

街邊的咖啡店裡放著熱熱鬧鬧的流行歌曲,因為本尊沒有現身賣過版權,公共場合便從不會響起Echo的聲音。

雲葵早已習慣他與全世界都沒關係,誰想到,竟然會以被這樣的方式把心裡的秘密變成現實。

明笙撒了謊,還是講了實話,他究竟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這些答案謝雲葵自己也不清楚。

她已經不知該去如何看待這個男孩兒了。

風還在吹,冬雪已停,何去何從?

拗不過雲葵的醫生無奈地幫著搬了出院手續,但回到警察局,肯定還是要被同事們趕送回去。

心裡異常混亂的雲葵,最後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江南區刑偵局的門口。

上次到這裡來,還是為了未畢業時的面試。

後來人家選擇了秦皓,放棄了自己,無可厚非。

但還是,真的很想、很想調過來啊。

愣愣的雲葵一直瞅著門牌上的幾個字發獃。

「幹嘛的?找人嗎?」守門的大哥瞧見這姑娘呆站了半天,忍不住問道。

雲葵搖了搖頭,敬了個禮,露出笑來:「辛苦啦。」

說完扭頭便走。

也是恰巧,一輛警車正在歸隊,開車的人瞧見她立刻跳了下來,正是剛剛被心心念念羨慕著的秦皓。

他非常驚訝:「雲葵?你怎麼在這兒,出院了嗎?」

小謝警官無從解釋,茫然地欲言又止。

秦皓爽朗地彎起眼眸:「是來找我的?」

雲葵這才回神反應過來,知道心裡的糾葛與身邊任何人都無關,所以趕快掩飾:「恰巧路過,想著你是不是在忙。」

「快下班了,今天沒事兒,一起吃個飯?」秦皓問。

雲葵點點頭。

秦皓趕忙去跟車裡的同事說了聲,拿出自己的包高興地帶著她朝對街:「你是不是傷口還沒癒合呢?有忌口吧,前面有家新式料理店還不錯。」

或許是跟熟人相處導致她忽略了心中的疙瘩,原本糾葛的情緒好轉很多,便也沒再胡思亂想了。

——

幾道色香俱全的小菜,和一壺淡淡的花茶,讓這個冬日的傍晚泛起了溫暖氤氳。

秦皓怕冷場,便搜腸刮肚地講著自己在刑偵局參與過的案子,把那些各種逆天的前輩和喪心病狂的罪犯添油加醋。

他知道,也唯有這些事情,才能讓謝雲葵對自己專註。

果然,內向又老實的姑娘聽得目不轉睛。

「吃東西啊,光聽我瞎說了。」秦皓幫她夾菜。

自從受傷后,由於明笙每日無事獻殷勤,謝雲葵倒是比從前長了點肉,只可惜本日打擊巨大,胃口盡失,低下頭食不下咽。

秦皓也不算個細緻的男人,他英挺的眉宇間露出了點困惑,忽然問道:「雲葵,你不會是因為之前講你的那個網路文章,心情不好吧?」

謝雲葵含住筷子,不知怎麼回答。

「那都是真的嗎?」秦皓又問。

「真的怎麼樣,假的又怎麼樣呢?」謝雲葵反問。

秦皓愣了愣,笑道:「不管真的假的,你都是最好的姑娘。」

謝雲葵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悶頭喝湯。

她在上學時,常和班長談天說地的暢想成為刑警的美好未來,不知道為什麼分開工作了半年,竟然變得生疏起來。

不,或許秦皓仍然是從前的秦皓。

但自己,卻沒有曾自以為的那麼純粹而堅定了。

日子過得越長,就把心裡的陰暗和絕望看得越清楚。

她拼了命的渴望證明的那些東西,或許根本就證明不了。

她願意失去所有而忘掉的過去,其實一直都在。

無論以後能不能成為刑警,會不會繼續這個職業,都不可能改變什麼。

Echo消失了,而謝雲葵,還是謝雲葵。

——

小謝警官出院的消息很快就從醫院傳到了警察局,所以她只在家躲避了一日,就蔫蔫地回去上班了。

本以為長官會因不服從命令而批評自己。

誰知道清早剛靠近大門,便瞧見邵聰鬼祟地探頭探腦而消失。

再走進去,大家竟然整齊的排成一隊,唰的集體敬禮,然後鼓起掌來。

王長官拿著一身新警服和一個獎盃說:「謝雲葵在之前的出警任務中,臨危不懼,保護了同事和群眾的生命安全,經過商議,首爾市警察局記決定功勛表揚,這個獎盃,屬於我們警察局共同的榮譽。」

謝雲葵全無預料,傻愣愣地接過來,然後不由自主地在陽光下露出了爛燦的笑意,一掃這兩天的陰霾。

邵叢端著相機給小姑娘拍了張照片,而後便跟著一群大男人前呼後擁的迎接雲葵歸隊了。

打起精神來。

雲葵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朝前走下去。

只要跑得夠快,恐怖的回憶就不可能會追上來。

——

雖然明笙沒有正經八百的交過什麼女朋友,也從來沒真心關愛過任何姑娘,但是他與異性的相處經驗仍舊碾壓所有的同齡人,非常明白像謝雲葵這樣柔韌的性格,是絕不能逼迫的,與其搞得她兔子急了也咬人,不如便彼此冷靜幾天,反正小姑娘的心軟終究會戰勝她的憤怒,儘管不情願,也還是會原諒自己的所作所為。

這日小混蛋終於愉悅地結束了他本學期所有惱人的功課,迎來了大學時代的最後一個寒假。

本著改頭換面、重新做人的良好初衷,他決定親手把家裡好好收拾一番,丟的丟,換的換,再琢磨怎麼騙小謝警官來做客刷好感度也不遲。

正帶著口罩皺眉忙碌的時候,專門給邵叢的間諜鈴聲忽然響起。

明笙趕快丟掉了手中的凌亂衣服,跑去拿手機看。

原來是張彩信照片。

雲葵大概回去復職了,又穿起英挺的警服,抱著獎盃在陽光下笑得很開心。

那種開心源自肺腑,令那張從來不施脂粉的臉顯得格外動人。

在遇見她之前,明笙絕不相信人與人的三觀會有什麼本質的不同。

再特別的女孩子,當看見面前擺著無需遲疑的物質條件和社會資源時,總會用不同的方式慢慢地放下自己的矜持。

但是謝雲葵不一樣,她有著另一種人生和截然不同的內心準則。

像剝洋蔥似的一層一層看到她不算幸福的經歷,了解她堅持不懈的夢想,就像一點一點觸摸到了一個真實的靈魂。

這個靈魂的所有價值和美麗,都是明笙所陌生的,也是他渴望擁有的。

所以每每感覺格外動心。

小混蛋握著手機對那張照片瞧了又瞧,最後賤兮兮地用P圖軟體貼了BABY的卡通字,然後設為鎖屏和壁紙。

想到以後雲葵瞧見時的惱羞成怒,明笙便被自己逗得笑個不停,神經兮兮。

——

習慣這種東西,如果容易改,那就太愧對於它的名號了。

由於胳膊上的傷口太深,並沒有完全癒合,長官就留著雲葵在辦公室里幹些辦辦戶口、查查資料的清閑事。

「好了,新身份證出來給聯繫你的。」小謝警官笑著送走個換證件的大叔,想都沒想就帶上白色耳機,可翻到音樂播放器時,又硬生生的停止動作。

好煩啊……

連著三天沒有去雲中網做任務、送鮮花,也連著三天沒聽到那熟悉的歌聲,便總覺得生活里少了點什麼。

可是心中沒有完全消失的疙瘩,令她沒完全辦法直視Echo這幾個字母。

混蛋,害自己當著明笙說過那麼多傻乎乎地溢美之詞,想必以他愛得瑟的個性,當時心裏面該得意死了。

混蛋、混蛋、混蛋!

雲葵正沉浸在暗自握拳的氣憤中,忽被拍了下腦袋。

原來是借著她這棵「大樹」偷懶乘涼的邵叢。

他奇怪地問:「你怎麼了,人家資料都捏壞了。」

雲葵趕忙鬆開手裡發皺的文件,用力摸摸平:「沒事,你幹嗎?」

「給你看個奇怪的東西。」邵叢擠眉弄眼:「我幫李賢俊查監控時發現的。」

謝雲葵此刻閑來無事,便順從地被他拉到了電腦前。

「本來我是在找個偷包的賊,才從交警隊申請來這錄像,你記得那天晚上發生過什麼嗎?」邵叢點點屏幕上的時間。

雲葵努力回憶了一會兒,有點茫然。

「我也不記得了,但你看,這誰?」邵叢開始播放。

謝雲葵好奇地低頭瞧,只見自己現在最不願意想起的傢伙,竟然搖搖晃晃的闖入了鏡頭,顯然醉的不輕,連路都走不穩,還站在路邊乾嘔,一副毫不意外的丟人樣。

誰知錄像中的明笙正在反胃想吐的時候,忽有個戴著帽子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匆匆而過,從後面猛推了他一把。

已經醉蒙了的小混蛋立刻趔趄地摔到了馬路上。

剎那間急駛的車慌亂避讓,沒從他身上碾過去,還真命大。

時間再往後,一輛警車緩緩停下,便是雲葵和邵叢的出現了。

多麼熟悉的的場景啊,小謝警官的記憶徹底復甦,漸漸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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