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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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估到今日可能發生的熱鬧景況,兩支隊伍都十分有先見之明地一大早就出了城,來到了本次比賽的場地環碧島。

這片島是為了本次綜武決賽而特意開發加工的,並且以後也有可能會成為一處綜武常用賽場。

兩隊的備戰館分別位於南北兩端的山腹內,雙方在比賽專員的監督下,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外面的陣地形式。

「不過既然是在湖面上進行,那一定是與水相關的設計。」武珽道。

「難道這一次又要把我們馬廢了?」馬擔當李子謙鬱悶。

天知道他和燕驚波的馬是怎麼運到山上來的——直接用起重架給吊上來的好嗎!求馬的心理陰影面積!

「沒準兒水面上搭的都是浮板,」柯無苦樂觀地想,「在浮板上面走可以如履平地。」

「……那又何必把賽場定在湖面上……」兵甲道,「我猜就是讓咱們脫光了跳水裡直接進行肉搏戰!」

「現在退賽還來得及嗎?」在弟弟口中擁有三個不可名狀之物的燕七問。

「現在猜這些有毛用,」元昶道,「反正一會兒就能看到沙盤了。燕小胖你剛才吃飽了沒?」

眾人的午飯也是在備戰館中吃的,標準的盒飯——用食盒盛的酒樓外賣,大家覺得很不吉利,但想想紫陽那邊也是一樣,心理也就平衡了點兒。

「那種食盒裝的飯最難吃了,」紫陽兵抹著嘴道,「幸好隊長英明神武直接從家給我們帶了飯,吃得這叫一個踏實!」

「是啊是啊,太他娘踏實了,全是餅子沒有菜,必須要強硬地頂入喉嚨,感覺身體一下子就被什麼給脹滿了呢。」紫陽眾紛紛道。

「好了都閉嘴,快把你們對我的崇敬之心收起來!現在安排戰術。」紫陽隊長盧鼎嚴肅地道,「錦繡這支隊伍我們交過手,首先要重點注意的是對方隊中的大殺器,腰細腿長箭法好,關鍵是臉蛋生得也很不賴……」

「隊長說重點!大殺器交給我,我願為隊伍做任何犧牲!」

「丁翡你正經點,元昶交給你來盯,你和他的戰鬥風格相近,都靠賣肉博人注意……」

「那叫力量,隊長你還在嫉妒我肚子上的田字塊比你的更漂亮嗎?」

「開玩笑,老子脫了上衣就是個『靁』字老子嫉妒你?!」

「隊長你那不是肚子是龜殼吧?」

「好了,這場你可以在替補席上坐到吐了,換老趙替你上場——哦,對了,順便說一句,決賽沒有替補替換制,這一點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吧。下面說一說錦繡的隊長武珽,這個人的戰力不俗,相貌比我差一點,關鍵他除了劍還會箭……」

「隊長你打不過人家也不要罵人啊。」

「是劍和箭,不是賤和姦!雖然我覺得后兩字更貼切……等等,老子幾時打不過他了?!說話要負責任啊我告訴你余心樂,你的箭呢?給我看看你有多箭!」

「隊長你是不是少說了一個『少』字?」

「這些細節不用在意。武珽交給江副隊來負責盯,錦繡的一貫戰術是把武珽和元昶以及那個姓蕭的冷麵小子放在兵擔當的位置,以此可以盡量多地攜帶兵器,可遠攻可近戰,並且他們還有一個銀槍不倒的強力將擔當,很扎眼啊夥計們!」

「是啊是啊!騷包小子敢用銀槍!掰彎他的槍!」

「掰彎他掰彎他!」

「錦繡的將擔當是重中之重,我就不委派專人負責了,人人得而誅之。好了,大家好好比。」

「……隊長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呢?」

「錦繡的大殺器誰來負責啊?」

「咦?我沒有說@#¥是&☆我■*%♢嗎?」

「別以為我們瞎沒聽到中間那兩個字啊!」

「隊長以權謀私建議就地處決更換新隊長!」

「附議!」

「附議!」

「附議!」

「好了,現在我們來安排一下戰術。」盧鼎說。

一切的戰術都需要建立在陣地形式上,當雙方從裁判手上拿到了本場比賽陣地的沙盤之後,一股濃濃的卧槽之心油然升起並難以抑制地想要噦在陣地設計者的頭上。

這環碧島所環繞的水域範圍比起普通的綜武場來只大不小,而就在這片寬闊的水域上,搭建起了由無數根毛竹構成的、毫無規律的、亂七八糟的架子,這些架子看起來就像是孔洞大小不一的鳥巢,有的「孔洞」寬可容一輛馬車通過,有的「孔洞」則只能供一個瘦子用爬的鑽入鑽出。

但僅此而已了嗎?並不。這鳥巢一樣亂七八糟的架子高高地架在半空,在這些架子的下面則是綠森森的湖水和東一塊西一塊隨意漂著的浮板,浮板上有一個用泥捏的騎馬的小人兒,意思是這些浮板的浮力足可以經得住一匹馬和一個人。

所以現在這陣地形式已經很明顯地表明了,雙方所有的角色都可以在這個水上陣地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相當難,」馬擔當李子謙皺眉,「這些浮板是零散著隨意亂漂的,馬只能停留在其中的一塊板子上,相對限制了我們的行動,而且我們還要時刻小心著來自頭頂架子上的對手的攻擊,更要防範著馬匹遇水受驚而亂跑墜湖……太難了!」

「驚波怎麼看?」武珽問燕四少爺。

「來自頭頂的攻擊不好防。」燕四少爺只指出了這一點。

「而且這些架子也限制了咱們的金剛傘,」兵擔當也道,「看這些架子之間的間隙,根本沒法兒讓咱們把金剛傘展開啊!我覺得這一次咱們的損失更大,便宜了紫陽了!」

「是啊是啊,都怪這個陣地,否則拿下紫陽小菜一碟!」大家紛紛道。

「……」武珽好笑地看了眾人一眼,「現在安排人員:皓白,將擔當,你的任務就是保護自己;兩個相擔當人員不變,你們的任務一是保住自己,二是與馬擔當打配合,用身體擋住來自對方對我們兩名馬擔當的遠程攻擊。」

兩個肉盾相擔當哭著應了。

「馬擔當人員不變,子謙使箭,可以盡量留在一塊浮板上進行遠程攻擊,離章馬技好,可嘗試移動攻擊,牽扯對手一部分注意力。炮擔當不變,小七和無苦,不用我再多言了吧?盡量多地射殺對手,重點是盧鼎、丁翡及對手的帥擔當和兩名炮擔當。」武珽說著看了看剩下的人,「這一次我和元昶任車,蕭宸任兵,兩士和四兵——帶好你們的裝備,這一次希望你們至少也要幹掉一名紫陽的隊員,不要讓坐壁上觀的傢伙們小瞧咱。」

「是!」兩士四兵喝道。

「這個陣地形式沒有辦法做更細緻的安排,」武珽和眾人道,「屆時只能隨機應變,大家只需記住兩點:一,保護自己;二,堅持到底。」

「是!」眾人齊應。

「融玉,你這裡還有什麼要提醒大家的?」武珽看向笑呵呵站在一邊的崔晞。

崔晞笑道:「至少有一點你說得很在理,這個陣地形式只能隨機應變,無法做戰前安排,因為……」說著伸出一根修長手指輕輕地在那沙盤上的架子上撥弄了一下,便見那架子竟然咔嗒嗒地活動了起來,一陣混亂地翻轉交錯插來插去,頃刻間便模樣大變,成為了另外一種……亂七八糟的鳥巢架子。

「卧槽這是什麼。」燕七道。

「日啊!原來還能這樣!」眾人齊齊大驚。

「這他娘還讓不讓人活啦?!」

「哪個天殺的搞出這樣的鬼東西?!他家住哪兒?!哥兒幾個誰跟我一塊兒去堵他家大門?!」

「顯然構成這些架子的其中某幾根毛竹,可以觸發一連串的機關變化。」崔晞微笑道。

「融玉,你可能破解這些機關?」武珽問他。

「這些架子由上萬根毛竹構成,眼下時間太短,我無法完全破解,剛才細看了一陣,只來得及找到一部分做為機紐的毛竹,現在我也只能指給你們看,但能不能記得住、能記住多少,就要看你們自己的記性了。」崔晞說著一一指給眾人,可惜大家誰也沒有燕九少爺的過目不忘之能,強記了幾處之後就完全混亂了。

「教頭,您看還有什麼要叮囑的?」末了,武珽看向武長戈道。

「紫陽的整體實力的確在你們之上,」武長戈開口卻是大實話,「不過,史上以弱勝強的戰役卻也有不少。這樣的陣地形式對體力和注意力都是嚴峻的考驗,而這一年來我對你們也著重加強了體能方面的訓練,也許連你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單論體能,你們不會比任何人差,只不過這一年已經進行過的所有比賽,沒有一場能將你們逼到體能的極限,一旦到了那種境況,你們會得到自己給的驚喜。所以,竭盡全力堅持,堅持到紫陽隊到達極限,那個時候,才是真正決勝負的時刻。」

「是!」眾人齊聲大喝。

這一番話讓大家激動莫名——「我們不比紫陽差!」「我們的體力好得連自己都怕!」「把紫陽隊拖到極限!到時候再拼,看誰才能堅持到最後!」「大家都是人,誰能比誰差多少!」

一時間信心爆棚群情振奮。

忽然備戰館的門被人從外推開,裁判走進來宣布比賽即將開始,請雙方隊員做好入場準備。

全京綜武大賽的總決賽就要開始了!

隊員們檢查頭盔,甲衣,武器,裝備。

排好隊,武珽打頭,孔回橋其次,之後是按入隊時間先後排序。

深呼吸,握緊武器,邁開腿,出發。

「燕安。」武長戈忽而叫住燕七,燕七停下腳扭頭看他,武長戈的目光在她臉上仔仔細細地盯了一陣,末了唇角勾起個似有似無的笑,「認真點,你爹可是最喜歡收集綜武頭魁的扳指。」

就像NBA的總冠軍一樣,奪得冠軍的球隊每個人都會獲得一枚總冠軍戒指,而綜武的總冠軍則全隊每一名成員都能獲賞一枚象徵著榮譽的扳指。

全隊每一個人都有,不管是主力,替補,教練,陪練,陣地設計人員,甚至專門觀察別隊情報的細作——只要是在綜武協會的隊伍成員名單備案中掛上名的,都能有。

步星河曾經是錦繡綜武隊的陣地設計人。

「真是個不錯的愛好,」燕七嘆,「我會儘力的,到時候教頭你的扳指貢獻出來啊。」

「……」武長戈不再理會她。

從備戰館出來,行經長長一條山腹通道,前面通道口的光越來越盛,越來越亮,直到邁出來的一剎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瞬間撲面而來,幾乎要將人推個跟頭。

放眼望去,山壁上是紅色與紫色的海洋,高遠的天空,清澈的湖水,以及在這之間那令人驚奇瞠目與無比期待的綜武賽場。

第一次站上綜武最高擂台的錦繡眾默默地環視著眼前的一切,無人開口。

燕七在紅色的海洋中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這一世的老爸老媽,雙雙坐在那裡沖著自己揮手。肉糰子小十一,正企圖七步一殺地用手中的小紅旗兒攻擊旁邊混進來的紫陽粉。燕小九被他的胖瘦小弟夾著,一張生無可戀臉在看到她時總算翹了翹唇角。

她的叔叔和堂弟堂妹們,柔軟又整齊地揮動著手裡被染成紅色的雞毛撣子,燕七用「來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時光」給這幾位配了一段背景音樂,發現嚴絲合縫,分外合拍。

在燕家人的不遠處,一大片武們歡樂地向著這廂招手,燕七從中好不容易找到了武玥,這貨興奮得快要掉下山壁去。

她的旁邊坐著武琰一家小三口,燕二姑娘捉著閨女的小手沖著燕七招了招,燕七也沖著她招了招手,隨後望著武琰比出一個大拇指,大拇指上戴著的扳指,正是武琰送她的那一枚。

她說過,他的夢想和榮耀,由她來替他見證和繼續。

沒想到她竟然一直記得這件事,並且當真在這樣的場合付諸了行動。

武琰揚起唇角,也向著燕七比出了大拇指。

在武家人的旁邊是崔家,崔暄臭著臉瞪著燕七,大概還在生氣燕七要把崔晞拐走去遊玩的行為。他的旁邊留著個空位,是等著崔晞一會子過去要坐的。

陸藕和她的母親坐在武家的另一邊,與她們坐在一起的是喬樂梓和喬老娘,兩家人其樂融融像是一家人,燕七的禽獸視力分明地看到陸藕悄悄地塞給了喬樂梓一塊兒糖,喬樂梓幸福地含著糖,大頭更加圓了。

再往四處看,零零散散地又看到了好些熟人,秦執珏,穆承宣,謝霏,程白霓,錦繡書院的先生們,綜武隊曾經的對手們,都來了。

還有蕭天航。

作為綜武賽事的負責人,蕭天航的座位很是顯眼,以至於他無法隨意地去看自己想要看的人,只是微微地沖著燕七的方向點了點頭。

他是燕七這具肉身除燕小九外在這世上唯一還在的血親。

燕七沖著他比出兩根大拇指,展示自己的信心,蕭天航微微一怔,轉而揚起眉頭,笑了起來。

準備收回目光的時候,燕七卻又看到了一個人,鬼鬼祟祟地用大紅布遮著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在外面。

如此古怪打扮的粉絲有很多,這位看上去並不起眼,除了他手指上那顆碩大的黑珍珠戒指。

他現在每天也是很寂寞無聊吧?燕七心想。

其他的錦繡眾也和燕七一樣,紛紛在觀眾席上尋找自己的親友團,直到武珽的聲音將大家的心神喚了回來,如往常一般圍成個圈子,肩抵著肩,臂膀搭著臂膀,十六個人緊緊地簇擁成一個整體。

「大家。」武珽微笑著的目光從每一個隊友的臉上慢慢掃過,這是他在錦繡念書的最後一個年頭,也是他學生生涯的最後一屆綜武,過去的幾年,他始終缺少最得力的隊友,他從沒有得到過一次綜武賽的冠軍扳指,今年,今天,是他最後的一次機會,錯過這一次,也許將會留下終生的遺憾。

如果說這一場綜武賽對誰的意義最為重大,自然非他莫屬,他的隊友們和他一樣清楚,大家齊齊看著他,為他緊張和激動,每個人都豎起耳朵,準備認真地聆聽他們的隊長做出比往常更精彩更激昂的賽前動員。

然後,大家就聽到自己的隊長從容又平常地道了一聲:「好好比。準備吧,錦繡——」

一怔之後,十六道粗細不同的聲音吼出了豪氣干云:「——必勝!」

隨著一聲悠長的鑼響,本次綜武大賽的總決賽——開始!

觀眾們瘋狂的呼喝聲與喧天的鑼鼓製造出磅礴的巨浪由四面八方擠壓過來,雙方的隊員沒有受到絲毫干擾,飛快地從出發點向著對方的方向衝去。

說是沖,倒略有些誇張了,橫亘在雙方之間那鳥巢般的竹架子成為了彼此最大的阻礙,有些地方的竹子密得甚至看不到對面的山壁。

連燕七都無從出箭,設計這個陣地的人真是花了很大的心血,這些看似雜亂的竹子實則都是經過了縝密的計算和設計的,燕七沒能從中找到任何一條能夠讓箭直接穿過孔隙通到對面的途徑。

所以只能前進,前進到雙方離得足夠近,近到沒有那麼多的竹子攔在箭的軌跡上。

於是現在雙方的行動幾乎一樣,都是在這些亂七八糟的竹架子中艱難穿行。不同的地方是紫陽隊選擇直切中路,而錦繡隊選擇分散迂迴。

雖然比賽才剛開始,且距兩隊相遇怕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觀眾的熱情卻已完全被點燃,目光只盯在自己所支持的戰隊身上,瘋狂地為他們加油助威。

就在紫陽隊的粉絲們為自己的隊員們掀起一波一波的加油聲時,錦繡的粉絲們卻在一波一波地發出驚呼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錦繡的炮擔當——那個身形窈窕的女孩子牢牢地吸引了過去——便見她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靈活又快捷地穿越這些橫七豎八毫無規律可言的竹架子!

她的身形靈活的簡直就像是猴子,而穿越那些孔洞大小不一的竹架子時的滑暢,又像極了一條正在追擊獵物的蛇,無論那些空隙是大是小,似乎都無法對她造成絲毫的阻礙,她就這麼如履平地、行雲流水般地向著既定的方向衝去,甚至將她所有的隊友們都遠遠地甩在了身後,把整個半場所有觀眾的目光都牢牢地吸附在了她的身上!

「轟——」好半晌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的觀眾,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喝彩聲。

——精彩!總決賽的開場秀,是屬於這錦繡炮一個人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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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錦繡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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