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二六二

262.二六二

徐福仔細回憶起腦子裡那點破碎的歷史,最後他終於可以肯定地確認,歷史的進程被提前,原本應當在二十六年完成的事,二十三年便已當先完成了。

嬴政在而立之年,完成了他的宏圖霸業。

翌日徐福從床榻上醒來之後,都還久久不能回神。他揉了揉眼眶,撐著疲累的身體,從床榻上坐起來。被子從他的肩上滑落,嬴政順手摸了一把徐福光滑的背脊,又緊接著立即收了回去。徐福被他撩得打了個寒噤。

徐福忍不住問道:「今日不朝?」

嬴政躺在床榻上,頗為享受,動也不動地道:「不朝。」

徐福實在難得見嬴政這般懶怠的模樣,於是猶豫一陣,也跟著躺了回來。

扶蘇和胡亥在殿門外急得撓門。

想和大人共享一下喜悅都不成!

胡亥忿忿地撓了撓門。

徐福聽見了殿外胡亥嘟噥的聲音,但他卻不大想動彈,心底還緩緩升起了安寧平靜的舒適感。

不過事實上,嬴政也的確沒機會偷懶。胡亥鍥而不捨地在外面撓了會兒門。沒一會兒,內侍便來到了他的身旁,隔著殿門,沖著裡頭道:「王上,李廷尉求見。」

李廷尉還能是誰?自是李斯了。

嬴政也知曉自己沒什麼休息的時候,他撫了撫徐福的頭,起身道:「來人,伺候寡人穿衣。」

徐福正好渾身酸痛,便擁著被子翻了個身繼續睡了。這一覺他睡得有些沉,等醒來之後,便見胡亥趴在了床榻邊上,自個兒玩得非常開心。見徐福睜開眼,胡亥還順著爬了上來,特別體貼地徐福揉了揉,嘴裡念叨道:「父親一定很辛苦……」

徐福的目光有些怪異。

胡亥知道他們做什麼了嗎?就說他一定很辛苦?

徐福起身吃了早飯,然後提溜著胡亥一起找嬴政去了。此時嬴政正在大殿中,與幾位大臣商議統一后的大事。徐福牽著胡亥進去的時候,正好聽見嬴政道:「寡人以渺小之軀,興兵誅討暴亂,而今六國國君受到了他們應得的懲罰,天下就此大定。寡人慾更改名號,顯揚寡人之功業,以傳後世。便請諸位商議帝號。」

徐福不自覺地吸了一口氣。

來了!

這樣一幕,也該是歷史上極為經典的一幕吧!

徐福看著李斯拜道:「從前五帝的領土縱橫千里,更划有侯服、夷服等地區,諸侯有的朝見,有的不朝見,天子不能控制,現在您討伐四方殘賊之人,平定了天下,在全國設置郡縣,法令歸於一統,這是亘古不曾有,五帝也比不上的。古代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尊貴。吾等冒死罪獻上尊號,王稱為『泰皇』。發教令稱為『制書』,下命令稱為『詔書』,天子自稱為『朕』。」

對於擁有前世部分記憶的嬴政來說,這不過是再來一遍罷了,他淡淡出聲道:「去掉『泰』字,留下『皇』字,採用上古『帝』的位號,稱為『皇帝』。其餘便依照廷尉所說。」

殿門外的守衛,見徐福站在那裡並沒有要進門的意思,不免有些疑惑。

其實徐福只是不想進去,打斷這一幕罷了。

只不過嬴政此時已然注意到了殿門外的徐福,便立即令人將徐福請了進去。

嬴政似乎陡然想了什麼,於是道:「王后便稱皇后。」

徐福差點腳下一滑,直接摔倒在殿中。

仔細想一想王后、皇后也沒什麼區別,反正前一個稱呼都受了,后一個也就跟著受好了。徐福如此在心底自我安撫了一番,這才覺得心底那口氣舒暢多了。

李斯等大臣看著徐福走到嬴政的身邊坐下,心底免不了有些感嘆。

從前都道徐君房便是又一個龍陽君,誰知曉他偏生與所有人都不相同,若說王上此後便是天地間獨一的皇帝,那徐君房便是獨一的皇后啊!

嬴政並不避諱徐福,他一手按在徐福的腿上,一面若無其事地與大臣們繼續說了起來。胡亥就乖乖坐在徐福的腳邊,目光一會兒掃到這個大臣身上,一會兒掃到另一個大臣的身上去。直教大臣們莫名覺得這胡亥公子,實在邪氣得很。

還有些事,須得等到朝上再商議,嬴政便未再接著說下去了。大臣們紛紛退下。唯有尉繚離開之時,深深看了徐福一眼,徐福能感受到,尉繚那一眼之中,飽含的是欣喜和關懷。嬴政功業得成,此後秦國定然能安定不少,如此尉繚自然也就放心了。至少徐福跟著秦王是不會受罪了。

嬴政見徐福的目光看向了尉繚離去的方向,不由得道:「如今國尉應當也可放心了。」這個放心乃是一語雙關,不僅暗指尉繚對徐福放心,也指尉繚對嬴政放了心。

徐福點點頭。

嬴政又道:「國尉憂心之事都已妥,他怕是應當憂心他自己的事了。」

「他有何事可憂心的?」徐福一怔。

「國尉年歲不小了,阿福難道沒有想過,他這麼多年獨自一人,該是何等孤寂嗎?」嬴政笑了笑,道:「他是阿福的師兄,我定然是要悉心為他擇一位美人。」

徐福自己本身對單身就沒什麼概念,他向來認為,有情是好事,沒有情也不見得是壞事,獨自一人本也逍遙自在,解決情.欲都可靠自身,還有什麼是值得必須尋一位伴侶陪在身側的呢?正是徐福自己沒什麼感觸,方才少有關注到師兄的情感生活。如今想一想,每次去國尉府上,似乎的確冷清了些。

只是……擇一位美人?徐福實在難以將這與尉繚聯繫起來。尉繚有些古板,還常常過於嚴肅,哪個美人會喜歡他這樣的?

正想著,徐福腦子裡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蒙恬那張臉。

徐福遲疑道:「我覺得師兄或許……並不需要。」

嬴政驚訝,「難道國尉只願獨身一人嗎?」嬴政還是想讓尉繚早日成婚的,如此他便不會再將過多的精力都放到徐福身上了。

「不……也不是……」徐福覺得這話實在有些難以說出口,而且他也並非完全確定尉繚與蒙恬的關係,只是自己彎了,多少總有能嗅到些氣息,師兄尉繚與蒙恬之間的不尋常,實在太惹人在意了。

「蒙家兄弟年紀也不小了,改日也得問一問他們,心屬何人了。」

大國已定,嬴政自然要關照一下臣子的小家。尤其是跟隨他至今,立了不少功的近臣,蒙恬、蒙毅、李斯之流……

徐福嘴角抽了抽,頓覺嬴政此時在他眼中的形象,化身為了居委會大媽,就操心著給人拉.皮.條。

見徐福不搭話,嬴政不由道:「阿福可是覺得我操心太多?阿福說得是。」

他還什麼都沒說呢,怎麼就說得是了?

嬴政又道:「我倒是有一事更應該操心。」

徐福有些好奇,不由問道:「何事?」

嬴政牽起了唇角,笑道:「人道娶妻生子,我娶阿福為妻,何時阿福才為會我生下子嗣呢?」

徐福臉色冷了冷,瞪了嬴政一眼,「不如阿政給我生?」

那一眼瞪過來,嬴政都覺得是一種享受,他笑了笑,繼續道:「若是阿福能煉出生子丹來,生又何妨?」

「……」

胡亥忍不住插嘴道:「我、我也想要。」

嬴政此時正是心情愉悅的時候,聽見胡亥問出聲,也不生氣,反而大笑道:「胡亥要來做什麼?」

胡亥思索了會兒,「生孩子啊。」

明明趙高也教了他不少東西了,怎麼胡亥還是這般不通世事?

偏生這時候嬴政還頗有興緻,他問胡亥:「你一個人,怎麼生?」

胡亥瞪圓了眼,「不可以自己生嗎?」

嬴政點頭,「自是不行的……」

徐福實在不希望從嬴政口中聽到更多不和諧的話,便乾脆伸手掐了嬴政一把,嬴政順勢抓住了徐福的手,另一隻手拍了拍胡亥的頭,「可餓了?」

胡亥點點頭。說起吃食,沒有誰會比他更積極了。

嬴政這才打住了話頭,帶著二人用飯去了。

其實嬴政還當真琢磨了會兒生子丹這回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說不準便當真能造出這樣的東西呢……

當然,若是能直接從花園裡長出個孩子來,那就更好了。

嬴政越想越遠,最後盯著徐福那張俊美的臉,覺得沒能讓徐福留下子嗣,實在太可惜了些……以徐福的容貌,若是留下子嗣,他的後代若能繼承他半分,那也應當是極為出色的。

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嬴政如此想道。

三人在殿中坐下,飯食擺上桌來,嬴政卻沒有動作。徐福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見他面色有些怪異,像是想到了什麼詭異的東西。

難不成嬴政還在幻想他生孩子的場面?

徐福:「……」

他抓起筷子,隨意夾了點食物,便往嬴政嘴邊送去,當筷子戳到嬴政嘴角的時候,嬴政終於被喚回了神,這才跟著張開了嘴。

胡亥往他們的方向瞥了一眼,忍不住咬了咬筷子。

徐福全然沒有自己在秀恩愛的自覺。被他這樣一打岔,嬴政腦子裡倒也無法再想其它東西了。兩人慢騰騰地用了飯食,便直接將胡亥拋給扶蘇了。

接下來幾日,他們還有得忙。

給尉繚拉.皮.條以及生子丹的事兒,都暫且被拋到了腦後去。

這一日,齊王田建被帶回到了咸陽。

王賁得勝歸來,無數百姓夾道迎之。

而這一日,徐福同嬴政一起坐在了朝中大殿之上。

二人皆著緇色衣袍,若是忽略了

嬴政也在朝中,宣布了改名號之事,順帶也告知了一遍大臣們,從此以後,王后也就跟著變成「皇后」了。大臣們忙點頭。此時誰還敢說什麼反對的話嗎?除此外,嬴政還追尊庄襄王為太上皇。

並道:「朕曾聽聞上古有號而沒有謚,中古有號,死後據生前品行事迹給予謚號。但如此行為,便是兒子議論父親,臣子議論君主了,有何意義?寡人不取此等行為。」

「自朕始,此後廢除謚法。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之無窮……」

徐福就站在一旁,他幾乎抑制不住自己朝嬴政望去的目光。

這一刻,嬴政的聲音低沉,充滿了魅力。

哪怕是他眨眼的動作,徐福都忍不住心跳快了快,覺得實在迷人極了。

此時眾臣也壓抑不住臉上激動的神色,忍不住拜道:「始皇萬世!」

因這一日,是秦取周而替之的日子。而周尚火德,秦尚水德。於是嬴政又下令,曰十月初一這一日眾臣朝賀,衣服、符節和旗幟的裝飾都須尚黑色;黃河更名為「德水」,以示水德的開始。

若按照歷史,此時嬴政應當還會嚴法令——剛毅戾深,事皆決於法,刻削毋仁恩和義,然後合五德之數。於是急法,久者不赦。

意思便是,剛毅嚴厲,一切事情都依法律決定,刻薄而不講仁愛、恩惠、和善、情義,這樣才符合五德中水主陰的命數。於是法令變得極為嚴酷,犯了法的人久久不能得到寬赦。

雖然徐福也認為犯了法的人,本就不應當得到寬恕。如劉邦故意釋放刑徒,這些刑徒得到了釋放,那他們犯下的罪又如何償還呢?

當然,法律過分刻薄也並非好事。若是小小的罪過,便引得眾人連坐,那必然會逼得民眾反叛。

劉邦不正是抓住了這一點,強行往秦的頭上扣以嚴酷暴.政的帽子,最後又忽悠了一群子弟兵,就帶著這三千人佔領了沛縣,而後自立為沛公的嗎?

徐福站在那裡,靜靜等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有等到嬴政將法令變得更為嚴酷的時候。

徐福緩緩鬆了一口氣。

如此便是好的。

此後有韓非從旁輔之,定能將法令定製得更加完善適中。

當然,徐福很清楚,世上沒有絕對完美的法令,但是只要在漸漸改變,那就總能讓蝴蝶翅膀煽動起來,從而影響秦二世而亡的軌跡,不是嗎?

徐福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手背,這才讓自己保持住了冷靜。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掀起了怎樣的波濤就夠了。

徐福冷著臉看著朝會繼續進行下去。

待名號等一一定下之後,便說到了領土的問題。

如今秦國納入了如此廣闊的領土,要如何統一管理呢?

這時便有臣子上前諫言,認為在各領土設立皇子為王,如此便可管理領土。

這一段,徐福記得,歷史上似乎是有的。

但是現在問題來了……嬴政就倆兒子,一個太子,一個糟心熊孩子胡亥……兒子不夠分啊!怎麼立王?就算立胡亥,他一個人能頂用嗎?說立宗室,不好意思,宗室都被嬴政搞死了,曾經嬴政倒是有些兄弟,但現在都死得光光的了。

丞相王綰提出來之後,自己也有點傻眼。

難道要效仿周天子,立手底下的臣子將軍為王嗎?

還不待王綰如此出聲,嬴政便已經冷著臉將他駁斥了,「周天子曾分封了多少人?不過幾代那些人便疏遠為敵了。諸侯間混戰,百姓活得艱苦,周天子可有力阻攔?還是依照秦制,劃分郡縣,每郡都設置守、尉、監,便於管制。而有功的臣子,朕會給予重賞!如此方能天下安寧。」

嬴政抿了抿唇,不怒自威,「此後,不必再提設立諸侯國之事!」

王綰哪裡還敢再說話,忙躬身稱「諾」。李斯等人則是笑著道:「皇帝英明!」

徐福心底的自豪愈發地濃烈了。

就是自秦始皇這裡開始,才建立起了中央集權制度啊,延續了千年啊!

徐福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與嬴政的功績相比擬了!

而後,嬴政宣布統一度量衡,統一法令,統一文字,並設立要塞……這大抵是有史以來最長的一次朝會,但沒有任何人睏倦、走神,他們都聚精會神地看著嬴政的方向,仔細聽著內侍宣讀的詔令。

待到一切定下之後,嬴政方才道:「令天下聚飲,以示歡慶!」

這是真真正正的舉國同慶。

大臣們紛紛按捺不住心上的激動,恨不得朝著嬴政匍匐下來,口中好生歌頌嬴政一番,三天三夜才能休止。

不久朝會散去,大臣們竟是有些不舍就這樣離去。

不過思及晚上還有晚宴,眾臣這才歡喜地走開了。

徐福和嬴政坐在那裡,卻久久沒有動。

半晌過後,嬴政當先轉過了頭,問徐福:「走嗎?」

徐福緩緩舒出一口氣,「走吧。」

嬴政站起身來,將手遞給了徐福,徐福搭上去,輕鬆地站起了身,他看了一眼嬴政,忍不住道:「阿政方才的模樣……」

「怎麼?」嬴政一怔。

「很是英武。」徐福的口吻淡薄,彷彿和平日里說話沒有什麼區別。

但嬴政卻是心中一動,陡然間壓抑不住心底瘋狂飆升上來的欣喜。

能得徐福讚譽的時候實在太少,若能得一次,自然難能可貴!

嬴政將徐福的手攥得緊緊的,良久不知該說什麼。

宮人們隨侍一旁,哪怕躬著腰站麻了腳,也不敢抬頭看一眼,更不敢出聲提醒半句。

畢竟他們都知曉,這樣的時刻是極為難得的。

半晌,嬴政終於開了口,道:「……我帶你前往雍門。自攻打諸侯始,我便命人從雍門至涇渭二水建造宮殿,我已令人將從諸侯處繳來的珠寶珍奇,皆放入其中。」

徐福淡淡道:「也包括擄來的美人?」

嬴政條件反射地危機感頓起,忙道:「哪有美人?那些宮殿之中,並無一位美人!」所以阿福你就算前去也是見不著的。

徐福本也只是隨口揶揄嬴政,誰知道他那張冷冰冰的臉,一旦說出來便會令人當真呢?嬴政當然是立即就出聲說沒有了。

嬴政說完,還當真令人備了馬車,準備帶徐福前去瞧瞧。

這些宮殿群也是方才建成的,他特地等到了今日,才帶徐福前往。

徐福坐上馬車,此時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興修水利、長城,本就是極為耗費國力的工程了,日後他得勸誡嬴政勿要再花更多的人力、物力於修建宮殿之上。想一想歷史上的記載,嬴政花了那麼多人力、物力修建的宮殿,最後不是被項羽一把火燒了嗎?

想起來氣憤,但更重要的還是作為警示,在這上面消耗過大,並非益事。

當然,徐福此時是絕對不會開口說的。

如今正值嬴政心情正好的時候,而且嬴政帶他過去看宮殿,也有取悅他的成分在其中,徐福若是直接了當地說出來,認為嬴政不應當在這上面花費,那豈不是打了嬴政的臉,摔了他的面子和心意,還反倒站在制高點上,自以為為他好嗎?

這樣的事,徐福是決不會做的。

馬車內,嬴政見徐福在發獃,便忍不住伸手趁機摸了摸徐福的腰,再摸摸腿,摸摸手……

然後徐福就陡然回過神了。

徐福冷颼颼地看了嬴政一眼,還不待他開口說話,便聽馬車外的內侍道:「陛下,到了。」

一時間,徐福還不大能習慣聽見別人這般稱呼嬴政。

誰知接下來那內侍又道:「陛下、皇后請下馬車。」

「……」

這下徐福就更不習慣了。

待下了馬車后,嬴政便精力十足地帶著徐福一一走了過去,其中的確放了不少珍寶。

這些宮殿都是仿製諸侯國王宮建造的。滅掉一諸侯國,便在此處建造起一座宮殿,其中放入諸侯處繳來的珍寶……

實在大手筆!

縱使是徐福這樣的人,一一瞧過去,都忍不住咋舌這其中財富。難怪當初項羽、劉邦入城都先做兩件事兒,燒、搶!

偏偏就是這些引人爭搶的東西,就這樣輕易地,被嬴政捧到了他的跟前。

而徐福還懶得伸手去動……

他是沒什麼興趣的。

他還需要什麼興趣呢?他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中要什麼沒有?就算是沒有的,嬴政也定會搜羅了來給他。如此這般,這些珍寶他便看不入眼了。

不過嬴政暗地裡取悅他的心意,徐福是收到了。

「阿福可有瞧得上的?」嬴政從背後大大方方地摟住了他,緊貼在他耳邊道。

現在他們當然能大方了,畢竟秦朝上下都知曉他們是夫夫關係,皇帝對皇后親密,有何不妥呢?

「沒有。」徐福乾脆利落地搖頭。

他對奇珍異寶向來沒什麼興趣,若是有什麼千年龜甲、珍奇羅盤、上古手札之類的玩意兒,那才能引得他感興趣呢。

嬴政聞言,倒也不灰心,他忍不住吻了吻徐福的側臉,然後就帶著人回馬車上去了。

倒是宮人們總覺得他們會在馬車上做些什麼,於是不自覺地放慢了馬車前行的速度。

而事實上,徐福在馬車裡睡著了。

嬴政將人抱回寢宮的時候,還引得一干宮人臉頰發紅,也不知想到哪裡去了。

當夜宮中宴飲歡慶,大臣們舉杯同賀,誰人也抵擋不了這時候的酒,徐福也是一樣,興緻之至,他也忍不住飲了酒,徐福的酒量甚小,很快便醉倒了。嬴政便未再多留,他直接將徐福抱走了。

大臣們醉意上頭,誰也顧不上去瞧嬴政待徐福的親密姿態了。

徐福醉酒,嬴政可清醒得很,徐福便好比那待宰的羔羊。月兒高高掛,帷帳輕輕搖。還是將白日里的補回來了……

……

大慶之後,大臣們漸漸也就恢復了尋常的狀態。

幾日後,嬴政將尉繚叫到了跟前。

徐福正巧去殿中尋嬴政,於是便撞上了,不過等徐福到了之後,嬴政和尉繚恰好結束了談話。

徐福迎面走進去,見尉繚神色匆匆地離開,竟是不願與他多說一句話。

這可真是奇怪了……

按照他這師兄的性子,一般好不容易遇上了他,那定然是要先將他拽拉到一邊,細細囑咐上幾句話,才捨得放他離開的啊。今日是怎麼了?莫非受了什麼刺激?

徐福走到嬴政跟前,忍不住問道:「你當真問我師兄美人之事了?」

徐福沒想到,師兄尉繚竟也有這般害羞的一面,實在與他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徑庭。

嬴政笑道:「我可沒與他說美人之事,我只是問了他,可有中意的人,我便為他賜婚,賜下重賞。國尉與旁人不同,他可是你的師兄。」嬴政不遺餘力地表示著對徐福的愛意。

徐福怎麼可能感受不到呢?

幸好他臉皮厚,且功底深,方才沒有出現臉紅等狀況,至少他這模樣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為所動,實實在在一朵高嶺之花的姿態。

嬴政愛極了他這般模樣,忍不住起身走過去,將徐福擁在懷中。手底下有了觸感,嬴政這才覺得舒服極了。他又笑道:「你就不好奇你師兄中意的是誰?」

徐福心道這還有什麼可好奇的?

不就是蒙恬?

嬴政卻只笑吟吟地盯著他,硬是不說出最後的結果。

徐福也就不問,看誰先憋死誰。

等到了第二日,徐福又看到尉繚來見嬴政,而這一次,尉繚依舊匆匆離開了。

徐福這才忍不住了,問嬴政:「你……為難我師兄了?」

嬴政愣了愣,忙道:「我怎會?」

「若非如此,他怎麼……怎麼這樣怪異?」徐福皺了皺眉。尉繚待他不薄,他又不是當真冷酷,自然也要關懷尉繚一二。

「這我便不知曉了,今日他前來,也只是與我說旁的事。」嬴政認真道。

徐福本能地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是從嬴政口中又問不出什麼來,於是徐福便乾脆從大殿中出去,命人備好馬車,帶上侍從往國尉府去了。

嬴政沒想到徐福這麼乾脆就出宮去了,登時有點傻眼。

這頭尉繚見徐福上門來了,當然躲也躲不開了,只能先將徐福迎進去了。

徐福往裡一瞥,剛好一眼就瞥見了蒙恬的身影。

徐福頓時胸中瞭然。

果然是如此!

他大步走進了國尉府,先與蒙恬打過了招呼。其實說是打招呼,但那都是單方面的。畢竟徐福身份今非昔比,昔日他為庶長時,與蒙恬那是同僚,但現在他的身份是皇后啊!

蒙恬還格外恭謹地喚了聲「皇后」。

尉繚倒是比徐福受到的刺激還大,腳下一滑,身子頓時晃了晃,勉勉強強才穩住了。

「君房怎麼過來了?」尉繚轉頭問徐福。

「我來瞧一瞧師兄。」又是難得叫一次師兄的時候,尉繚臉上的表情頓時柔和了不少。

徐福接著道:「師兄是否受委屈了?」

尉繚懵了懵,「……沒、沒有啊。」

「那師兄為何表現那般怪異,每次與陛下說完話后,都是神色匆匆、面色肅穆地離去?難道是師兄與陛下說了一事?」

尉繚依舊懵,「什、什麼事?」

「你與蒙恬將軍之事!」

「我……蒙恬?」尉繚轉頭看了一眼蒙恬,蒙恬對他咧齒一笑。

尉繚心裡堵了堵,「這……」

徐福見他面色有異,頓時更認定了,是因為此事出了差錯,徐福忍不住皺眉道:「師兄如有難處說與我聽便是,師兄與蒙恬將軍情深又並非什麼罪過,陛下也不能說什麼。」

尉繚張了張嘴,「……啊。」

徐福還是覺得哪裡有些怪異,他頓了頓,問道:「難道不是?」

「是!」二人異口同聲地道。

徐福心底的違和感更濃了,他覺得尉繚應當還有事欺瞞了他,但是尉繚絕對不會說,為什麼不會說呢?是受了嬴政的命令?

徐福低聲與尉繚說了幾句話。

諸如「師兄勿要憂心,男子相愛本屬常事」「師兄若是真心喜歡蒙將軍,結為連理也是好事」「前些日子陛下還說要為師兄擇美人賜婚,如今倒是省了擇美人」……

待到說完后,徐福還刻意打量了一番尉繚臉上的表情。

有些黑,有些沉……

那就的確是有事瞞著他,為了瞞他,還不惜假裝是為情.事所困了。

徐福暗暗記在心頭,隨後與尉繚及蒙恬揮別,又坐著馬車回到了宮中,正好嬴政的事務已然忙完。

徐福找上了他,開門見山地問道:「阿政可是有事與師兄聯手瞞我?」

嬴政臉上的神色自然無比,他擁住徐福,道:「阿福這幾日怎的處處都起疑心?我能有何事與國尉聯手瞞你?」

怎麼沒有!

徐福腦子裡「噌」地一下就想到了立王后的事。

那可不就是聯手在瞞他嗎?

有一必然有二!

「究竟是何事?」徐福加重了語氣。

但是奈何他說話始終都是那樣的語調,加重語氣……倒也沒什麼用處啊。對於嬴政來說,就是撓了個痒痒。

見嬴政臉色鎮定如初,徐福算是反應過來了。

他別指望能從嬴政這裡問出來任何東西。

徐福當即就推開嬴政,留給了他一個背影,獨自一人往寢宮走了過去。

嬴政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反倒還笑出了聲。

宮人們見狀,也只是暗暗在心中感嘆一聲,陛下如今也依舊寵著皇后呢。

此時皇后徐福卻並不感覺到榮幸,他去偏殿尋扶蘇和胡亥,誰知這二人也不知到哪裡去了,連半個人影都見不著。

徐福也只能回到寢宮休息了。

他靠上床榻后,便睡熟了,直到嬴政歸來的時候,都不敢喚醒徐福。嬴政獨自用了食物,沐了浴,隨後便跟著一同休息了。

翌日。

徐福睜開眼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吃的。睡了太久,腹中空空,實在有些難受。

踏進殿中的宮人早有準備,熱水、食物一一奉上。

徐福匆忙沐浴洗漱,然後便換上了緇色衣袍,腰間系以玉板和長劍,頭上還戴了珠冠。這副打扮是有些隆重,但徐福沒空去細想,他實在餓著了,便立即坐下來,先享用食物了。

爾後才是嬴政慢吞吞地起了床,洗漱完,換上衣袍,加入了用飯食的行列。

待到徐福用完之後,嬴政便帶著他一同去上朝了。

徐福也沒覺得何處奇怪,畢竟他也總隨著嬴政去上朝。

只是出了寢宮后,徐福卻見宮殿前的廣場上停靠著一輛車駕,正如上次他們成婚時,坐的那種車駕,由六馬共拉。

嬴政牽住徐福的手,強硬地帶著他往車駕的方向走。

徐福皺眉,「我們去往何處?」

「噓。」嬴政在徐福耳邊低聲道,熱氣噴洒出來,弄得徐福耳畔發癢。

嬴政拉著他上了車駕,車駕緩緩往外行去,然後他們身後跟上宮人、侍從、守衛……

宮門外,還等了士兵,待到車駕一出,士兵便立即隨在了他們之後,隊伍一下子便被擴大了。

往前走著走著,徐福還見著了秦國大臣,還有兩道旁的百姓……

徐福徹底鬧不明白了,這是作何事?

不過他倒是知道,這或許便是尉繚瞞住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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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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