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二二二

222.二二二

翌日,嬴政如常上了朝,燕國使臣一行人等得上了火,也未能等到秦王的召見。直至宮中舉宴,趙高才領著人上門去喚燕國使臣了。燕國使臣多有不忿,但也只能強行壓下。

四周都是秦國士兵,手中執有兵器,身穿鐵甲,一身都泛著凌厲寒光,直教人戰慄不已。

燕國使臣就算心中再為不忿,也什麼都說不出來。

很快,他們入了宮。越往裡走,他們便見著了越來越多的秦國士兵,這些士兵皆是鐵甲在身,面如寒鐵,氣勢威武。使團中有一人忍不住兩股戰戰,面上流露出了懼色。

趙高回頭來,斥責那人:「怎麼這般無狀?」

名為荊軻的男子,也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人,「跟緊了。」

那人吐出一口氣,匆忙點頭,跟著荊軻往裡走去。

徐福和嬴政已經坐在座位上了,秦國大臣雖對徐福的特殊有所不滿,但是將他換到王后的位置上一想,倒也能自我安慰了呢,如此一想,他反正又當不了秦國王后,這樣還是委屈了他呢。單純的大臣們陷入了這樣的一根筋淳樸思維中。

反倒是燕國使臣一行人進到殿中后,見了徐福和嬴政,頓覺怪異不已,心下暗道,難怪燕王封他做國師也不幹,原來在秦國,雖為駟車庶長,而實際上卻是和秦王同坐的,地位比起其他大臣竟是高出一截來!其他大臣難道就不會因此心生不滿嗎?這些燕國人始終都想不明白。

他們沒能繼續往前走去。

又有守衛上前來,搜尋他們身上的兵器。燕國人的臉上頓時閃過了被羞辱的惱色。

徐福坐得高,看得也更遠,視線足以囊括眼前的一切。他扯了扯嬴政的衣袖,低聲道:「你看他們中有一人,兩股戰戰,神色慌張,定有蹊蹺。」

恰好此時守衛搜尋完了,他們身上都無兵器利器。

嬴政沉聲道:「何人獻圖?」

男子踏出來,高聲道:「荊軻,秦舞陽,二人來獻圖!」說罷,他身邊有些慌亂的青年也跟著走了出來,勉強穩住了虛晃的目光。

徐福記得荊軻刺秦一段里,是有一人差點壞了荊軻的事,難道便是那青年?徐福收起目光,看向荊軻,冷冷道:「你為何以巾遮面?」不知為何,徐福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被自己忽略了,這事兒透著點怪異。

「至秦時,水土不服,面生惡瘡,不敢以此面目見秦王。」荊軻沉聲道。

徐福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了點兒靈感,他忍不住眯眼細細打量荊軻,終於發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徐福心中又是震驚又是說不出的想笑,他轉頭去看一旁的秦舞陽,秦舞陽在他目光的梭巡下,面色又青又白,慫得都快軟腿了。

沒那個膽子,還想來刺殺秦王?

徐福心中輕嗤了一聲。

兩邊侍從高聲喝道:「這位使者為何變了臉色?」

荊軻竟是笑了,語氣輕鬆地帶過道:「他一介粗野鄉下人,未曾見過秦王這般英武的人,為王上氣勢所懾,自然慌亂了些,還請王上原諒他的失儀。」

「是嗎?」嬴政的口氣也很是玩味,顯然未曾將荊軻的話放在心上。嬴政一揮手,讓人將那秦舞陽帶下去,秦舞陽已然被嚇傻了眼,被秦兵拉下去的時候,連掙扎也不敢。

「將你手中的地圖獻上前來吧。」嬴政低聲道。

荊軻身後跟著一干燕人,只能羞憤地被阻擋在台階之下。

荊軻緩步上了台階,手中的圖緩緩展開。

徐福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他就看看這人要玩兒什麼花樣。

正如課文中曾寫到的那樣——圖窮匕首見!

地圖翻轉過來落在地上,淬了毒的匕首卻被荊軻緊握在手中,朝著嬴政刺來。眾人登時大亂,其餘燕人慌亂不已,連連後退,守衛湧上來,將他們全數拿下。

此時殿上,徐福臉色微變,正要拔劍,嬴政卻一手摁住了他,反倒輕鬆抽出隨身佩劍,將荊軻刺傷,荊軻怒極,眼眸中閃過厲色,他抬手擲出匕首,一擊不中,他卻就此失去了最後的武器。

一切結束得太快,大臣們都有點懵,被拿住的燕人們也有些懵。

徐福鬆了一口氣。

也不知這回他還能聽見,荊軻一擊不中后的倚柱笑罵嗎?

徐福皺眉看向荊軻,見他退至柱子旁,笑道:「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

跟語文課本上何其相似的話,徐福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嬴政見狀,這才站立起來,看也不看他,道:「拿下。」

侍從上前來,抓住荊軻往外退去,徐福卻直接下了台階,跟著他們出了大殿。

滿朝大臣還沒能回過神來,半晌才訥訥道:「……王上?」

嬴政面色一冷,摔了桌案,「燕國可惡!寡人定要活捉燕王喜!」

大臣們忙跪地俯身,不敢勸。

而這頭徐福跟著侍從走到殿外,眼見侍從們要將他拖下去,徐福忙出聲阻斷了他們的動作,「將人帶過來。」

侍從們對視一眼,不知該從還是不從。但此時徐福已然先行轉身離去了,侍從們只得咬咬牙,押著荊軻跟上去。徐福招手叫來一名內侍,「尋個安靜的地方。」

內侍不明所以,但還是遵從了徐福的意思,就近找了處宮殿。

徐福在王宮中向來是暢通無阻的,殿外的守衛不僅沒攔他,還彎腰躬身,放了他進去。

侍從們將荊軻推了進去,見荊軻還直立不跪,一旁的侍從面色不虞,正待拔劍逼之,徐福卻直接打斷了他,「你們在外等候。」

「庶長!」侍從瞪大眼,並不依從,生怕荊軻再對徐福出手。

徐福搖頭,態度堅決,「退出去。他身上再無利器,如何能傷我?」

侍從們只得咬著牙退了出去。

荊軻輕笑一聲,抬手扯去面巾,露出下面的臉龐。他的臉上不知覆有何物,看上去黑乎乎的,極為噁心,倒真像是如他所說那樣生有惡瘡般。若是旁人也就這樣以為了,但是徐福的岐黃之術越加出色,又怎會瞧不出面前的人是裝的?

「究竟如何一回事,勞煩李將軍細細與我說一說。」徐福冷聲道。

荊軻又是一笑,抬手抹去面上黑乎乎的玩意兒,方才露出了下面那張熟悉的面孔……正是李信!

李信在捉捕桓齮時失蹤至今,徐福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在自己的面前出現,並且上演了一幕歷史橋段。徐福甚至覺得,當時他從地圖中抽出匕首時,有一瞬間,眼底的凶光不似作偽。不過如今再去糾結那些也沒用了,徐福只好奇,為什麼荊軻變成了李信,難道荊軻其人本就是不存在的嗎?

李信見徐福面色冰冷,投過來的目光更如刀般凌厲,李信忙笑了笑,道:「桓齮被我拿住了,那荊軻么,也被我拿住了。」

徐福神色微微鬆緩,「是你故意調換了荊軻?」

李信點頭,「桓齮逃至燕國,我緊追而去,聽聞公子成變賣身家重金求勇夫,隨使臣前來刺殺王上。後來有人向公子成舉薦了荊軻,他便拜訪到了荊軻的府上。荊軻功夫極高,我便使計換下了他,讓公子成以為我為荊軻,後來便順利地與他們回到了秦國。」

「那荊軻呢?」

「此時應當在王上手中了。」

徐福神色怪異。

也就是說,嬴政早先便有所察覺了?難怪趙高回來稟報他,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他也依舊穩坐如山!徐福暗暗磨牙,反倒自己直到見了李信后,覺得身形有異,方才隱約猜出了他的身份。畢竟一個人的身形或許可以因相似互相頂替,但是一個人的命格氣運,是無論如何也無法交換的。在徐福眼中,李信做不做偽裝,倒也沒得差了。

只是不僅這點兒與歷史不同了,就連歷史上的樊於期的頭,竟然也沒了!

因為太子丹死了?所以就沒能拿到樊於期的頭?

徐福心頭正疑惑,卻聽李信又道:「他們想要桓齮的人頭,以作求見王上的敲門磚。桓齮自然不願,他主動找到了我。這才讓公子成的計劃破滅了。」李信向來沒有貪人功勞的癖好,既然桓齮立了功,他便會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徐福恍然大悟。

桓齮,樊於期也。

這和歷史的出入……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話說完,一內侍走到殿外,朝著徐福躬身道:「庶長,奴婢領了王上的命來送衣裳。」

「進來吧。」

內侍手中捧著的正是李信往日慣穿的衣袍,李信轉身洗了臉,換上衣袍,他便全然從荊軻的影子中脫離出來了。李信恢復到鐵面冷然的模樣,很難再讓人將他同之前的荊軻聯繫起來。

徐福帶著李信走出去,兩邊的侍從驚訝地打量了李信一眼,最後又都聰明地緊緊閉上了嘴。

徐福若無其事地回到了殿中,然後看著嬴政對燕國大加斥責一通,大臣們被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待嬴政說夠了之後,兩人便一同離開了大殿。

大臣們鬆了一口氣,正要與同僚議論,卻驟然發現——嗯?李信什麼時候出現的?他不是追捕桓齮失蹤了嗎?

大臣們半晌都摸不著頭腦。

而看出門道來的尉繚,卻是閉緊了嘴,又孤零零一人揮袖離開。

這頭徐福和嬴政出了大殿後,便聽見嬴政笑道:「為燕國舉宴寡人都覺不值!」嬴政的口氣中帶著輕蔑,還有兩分狂妄。

他已然堅定了要拿下燕國的決心。

徐福原本習慣性地想要回答他,但是話說到一半就卡住了。

沒有徐福接話,嬴政那點兒喜色也就維持不了多久了,他收斂起臉上的表情,低聲道:「阿福可是以為寡人故意矇騙了你?」

徐福連目光都沒挪過去一下。

「寡人並未矇騙你。」嬴政沉聲道:「先前寡人也不知燕國帶來的刺客會是李信,還是等到上殿之後,寡人這才發覺不對,便令人去搜尋驛館,遂從驛館中搜得了真正的荊軻,還有桓齮。」

徐福冰冷的目光這才緩和了些,「當真如此?」

「確實如此。」

嬴政答得堅定,徐福便也不再追問了。嬴政要是哪一天真學會撒謊了,他才會覺得奇怪。本來他也只是心中一股鬱氣,現在被順毛捋了,自然也就沒什麼事兒了。相比質問嬴政,徐福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荊軻和桓齮的身上。一個是戰國時期的著名刺客,後人常以英雄稱他,而另一個是語文課本上出鏡的秦國叛將。徐福實在好奇,桓齮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成為後世稱的秦叛將樊於期。

「荊軻現在何處?」

「宮中。」不消徐福再說下去,嬴政便已經明了他的意思,「寡人帶你去瞧他。」嬴政口吻極為平淡,想來從一開始,他便未曾將燕國的手段放在眼中。甚至包括荊軻,都不被他看在眼中。

嬴政雖然不解徐福為何總能對一些陌生人抱有興緻,但既是徐福的意願,他儘力達成便是。瞧個人而已,也沒甚大不了。

兩人拐了個彎兒,朝著另一邊走了過去。

身後一干宮人有點懵,誒?剛才庶長身上的冷意是錯覺嗎?原本緊張的氣氛怎麼一下子便沒了?

荊軻被關在了一處荒涼的小院中,曾經那位韓國公子便是被關在這邊的。

徐福剛踏足的時候,嬴政便拉了他一把,徐福毫無準備,直接就跌進了嬴政的懷中,嬴政在他耳旁低聲道:「此處久不住人,路邊雜草都生了不少,你走路的時候小心些。」

徐福點點頭,放緩了腳步。

後面的宮人立即抬頭看天。

待走進小院子后,徐福便聽見有一道熟悉的男聲,問道:「何時才能見到王上?」

徐福走上前,示意守衛將門打開,一邊道:「桓齮將軍,許久不見了。」

桓齮僵了僵,猛地抬起頭來,正對上徐福的目光,卻忍不住滿面愧色,語調都霎地低了下去,「……庶長。」

畢竟從前救過他的性命,桓齮會有這樣的表現,徐福並不意外,他的目光直接越過了桓齮,直直地看向了另一個人。

男子背對著他們坐在地上,哪怕聽見聲音,也沒有動彈,只是冷聲問道:「李信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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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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