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二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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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怒極,不待那刺客抬手再劈,他便用長劍當先刺了上去。

秦王的佩劍長約一米,那刺客手中的刀遠不及這個長度,於是劍尖當先捅穿了他的肩膀,他吃痛收手,刀跌落在地,旁邊的侍從終於湧上來,將他拿下。

不多時,士兵守衛便將整條街封鎖了起來,四下嚴查是否還有他的同黨。

嬴政冰冷的目光掃過街道,最後落回到了徐福的身上,他動作有力卻溫柔地環住了徐福,低聲道:「可有傷到?」

徐福剛搖了搖頭,就感覺到腳踝和小腿一陣刺痛感,但是想了想,他舒展開了因疼痛而皺起的眉,看上去似乎什麼事也沒有。嬴政放下心,這才帶著徐福回咸陽宮。

士兵們則是被留在了原地善後。

且不管那刺客還有沒有同黨,都不可能在短期內再得手了。

嬴政和徐福回到王宮中后,那被活捉的刺客不久后也被送了上來。此時還不流行什麼牙里藏毒囊,抓住就自殺。所以那刺客被綁在徐福面前的時候,他全身上下也就一個嬴政刺出來的傷口,不會致死,也就是說,他還可以被拷問很久而不會輕易死去。刺客大約也知道了自己的處境,臉色止不住地發白,目光甚至有些渙散,全然沒有什麼英雄義士的氣概。

此人不可能是荊軻。

徐福失望地從心底斷定。

既不是荊軻,那是不是說明,刺殺還會再有呢?徐福看向那刺客的目光難免帶上了絲厭惡。或許這刺客自認為,他來是殺了國家的敵人,是殺坑了燕國的人,這是正義的,英雄的行為。但是在徐福看來,對想要從他身上謀取利益,但是最後反被坑了,於是惱怒之下便派人來殺他的敵人,他可沒什麼聖母情懷。對方要他死,那他便要對方死。

「燕王派你來的?」嬴政開口,幾乎直接斷定了燕王頭上的罪名。

刺客咬著牙不說話,態度看上去很堅決。

而嬴政的態度比他更堅決,嬴政招了招手,一旁的侍從會意,手執小刀,彎腰俯首乾脆利落地斬了刺客的小拇指。刺客的慘叫聲頓時響徹了整座宮殿。

嬴政將徐福往懷中帶了帶,道:「若覺得不適,便回去休息,寡人自會處理好。」

徐福搖了搖頭。

那刺客想要他死,他也想要那刺客死,此時又何必裝什麼不忍心看呢?

嬴政聞言,便也不再言語,他也不再問那刺客話了,反倒像是忘記了他一般,只抱著徐福在懷中,手中把玩著一隻筆刀,筆刀尖銳的頭,讓人忍不住生起寒意,有種下一刻那筆刀便會插在自己身體里的恐懼感。

原本刺客沒那樣恐懼的,但他沒想到秦王殘.暴到了如斯地步,一句話也不多說,便令人斬去了他的小拇指,十指連心,疼痛幾乎是在瞬間就鑽進了骨子裡去。然後便是難以忍受的沉寂,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他只能聽見自己血液流失的聲音,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對未知的恐懼。他不知道秦王還會做出什麼來,讓他以什麼樣的方式死去……

刺客眨了眨酸澀的眼,張張嘴:「是……是燕王……他讓我殺了國師,不,不是國師了……」

空蕩蕩的大殿中只有他的聲音,而等聲音過後,秦王並沒有搭理他。

刺客慌了,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上了他的心頭。

他忍不住再度張開了嘴,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統統說了出來……

徐福聽得實在無語。

這刺客實在沒什麼職業操守,更談不上半點的英雄意氣。

不過刺客說得雖多,有用的部分卻極少。徐福只從中聽出了一個意思,燕王是鐵了心的要殺他。

這種代替嬴政將仇恨拉走的感覺……徐福覺得自己也是挺厲害的!

待刺客說完后,他已經因失血過多而趴在地上了,他的目光渙散得更加厲害。

嬴政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淡淡道:「殺了吧。」說完頓了頓,他才又道:「張貼公文,凡刺殺駟車庶長者,夷其族。」他平淡的語氣中,還藏著這麼一句話:是別國人也沒關係,等攻下那國時,照樣可以夷其族。

徐福抬手按住了嬴政執筆刀的那隻手,不過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彷彿相應地將嬴政的殺氣也給按了回去。

「此法不行。若是為震懾他人……也不必賠上自己的名聲。」有仇報仇無可厚非,但是屠人全族必會惹來非議。

嬴政卻極不在乎,道:「唯有此法方能震懾住這些人,他們死不則已,但卻要想想,陪著他們送死的是全族人。」說到這裡,嬴政忍不住嗤笑道:「何況寡人在幾國中,不早就負有『殘暴』之名嗎?既如此,寡人又何必枉做好人!」他面上閃過不屑,道:「能生出這些刺客的人家,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家!」

徐福:「……」你這什麼破歪理,差點兒就把我給說服了。

偏偏一時間他還當真想不出萬全的理由去反駁,於是徐福也破罐子破摔,盯著嬴政道:「我不允。」分外賴皮的三個字。

無論哪一套嬴政都不吃,但是這一套……他吃。

嬴政皺了皺眉,最終還是叫住了傳令的內侍,「那便只寫上此人罪狀,訴其可惡,讓他死後也要惡名纏身!」

內侍小心地瞥了一眼徐福,心中一面佩服不已,一面連連點頭應下。

待內侍跨出殿門后,嬴政轉頭問徐福:「如此可覺舒心了?」

徐福不答,轉而道:「燕王派人刺殺我,本我是受害者,但若是屠人全族,我們便變作了加害者。或許有些刺客因這等重刑而退步,但卻還會有些人,更認為殺了我和你,方是英雄之舉。我們何必為那些刺客營造光明正大的借口呢?」徐福頓了頓,淡淡道:「我是不甘心的。」

嬴政輕嘆一口氣,「寡人知曉了。」

徐福抬了抬腿,這才藉機道:「腿疼。」

嬴政面色微變,毫不顧忌地伸手將徐福的腿抬了起來,然後彎腰附身,拉起了衣袍,這才看見了徐福被擦傷的腳踝和小腿肚。徐福盯著帶血絲的傷口,眨了眨眼,應當是跳馬車的時候不慎擦傷了。

疼倒不是很疼,完全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內,但是徐福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的,忍不住想喊疼。

最後,這樣煞威風的話,還是沒能從他口中說出來。

倒是嬴政的眉頭糾結到了一塊兒,瞧上去受傷的人像是他一般,他托住徐福的腰,將人抱了起來,然後直接帶了出去,剛剛趕到的侍醫,便不得不邁著短腿小跑著跟在了後面。

徐福腿上的傷本就不嚴重,經過處理之後就沒什麼大礙了。

很快,城牆上便張貼出了告示,將那刺客的來歷,其心思險惡,都寫了上去。百姓見之,無不對其萬分唾棄。徐福對於秦國來說,已經是能帶來福運般的人物了,他們怎麼能允許他國人前來刺殺徐福?

消息傳到別國去,倒也沒人會贊其是英雄,暗地裡,反倒還有人說燕王走的這一手,實在是太蠢了些。

但不管其他人如何議論此事,燕王都當真是鐵了心要殺徐福,之後陸續有刺客試圖潛入咸陽城中,但是嬴政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於是來一個便被擒一個,到了後頭,便少有刺客為金銀所打動,膽敢前來刺殺徐福了。燕王本欲等那徐福出了王宮,出了咸陽城再下手,但那些刺客在城外蹲守數日,卻連徐福的面都見不著。

他們哪裡知道,一個人宅起來,是可以一年不出一座城的。

轉眼幾月過去。

宮人小跑著進了宮殿,朝著徐福躬身道:「蓍草長出來了。」說完,一旁的內侍捧上了托盤,盤中放著的正是蓍草。

蓍草占卜,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於仂,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仂而後掛。

這句口訣徐福是知曉的,但正兒八經用它來卜筮卻未曾試過。

放在後世人的眼中,就不過一堆雜草,如何能作卜筮之用?聽起來就如同玩笑一樣。

徐福將蓍草取一根象徵太極,再取四十九,分作兩堆,象徵兩儀。從左手堆取一放入右手指縫,用右手每四根取一次左手堆的蓍草,四則象徵為四時。兩邊都以此法取走蓍草后,兩邊餘下的蓍草之和為八。

一旁的宮人已然看得眼花了,全然不知徐福究竟在做什麼,徐福十指動作的時候,在他們眼中就如同變戲法一樣。

「父親,這是什麼?」胡亥湊上前來,一把抓走了蓍草。

徐福臉色一黑:……

胡亥全然不知自己搗了亂,他舔舔唇,還興奮道:「父親,這個可以用來給人下咒哦!」

徐福:…………

胡亥將蓍草順手塞進了兜里,「父親,我可以帶回去玩兒嗎?」他眨巴著眼睛,認真地問道。

徐福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只能一揮手,「去吧,自己拿回去玩兒。」只要胡亥不是亂來就好。徐福直接無視了,咒術這種玩意兒還不叫亂來那什麼叫亂來?

胡亥開開心心地揣著蓍草滾到一邊去玩兒了,沒一會兒倒是吸引來了蚊蟲將他叮了好幾個包。不多時,胡亥自己便也成了個哭包。他皮膚嫩,被叮上幾下就腫了,癢得胡亥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

徐福與他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安撫才好。

宮人靈機一動,自發地去尋扶蘇了,待扶蘇來后,便直接將胡亥給拖走了。

徐福微微出了口氣,等回過神來,才想起被胡亥這麼一攪合,自己原本要卜筮的目的都忘記了。

徐福只得又命人再去采蓍草來。

沒一會兒,先回來的倒不是采蓍草的宮人,而是嬴政。嬴政面上掛著明顯的喜色,眉眼間的霸道囂張之色,越發濃了。可謂正是意氣風發時。

他大步走上前來,攬住徐福道:「那燕王原也有畏懼的時候……他膽敢派人來刺殺你,如今卻也軟下了膝蓋。」嬴政面上閃過不屑之色,分外厭棄燕王此人。

徐福心中疑惑,「何出此言?」

「燕王派了使臣前來,要向寡人獻地。」

獻地自然是好事,但徐福卻突然間高興不起來,這是一種本能的抵制。徐福心中沉了沉,追問道:「獻上何地?」

「督亢,此地乃燕國膏腴之地。燕王捨得獻上此地,想來確實為王翦氣勢所懾。」從燕王派了刺客來殺徐福開始,嬴政便當即調動王翦等人,率大軍一路向北逼近,其勢不可擋。

徐福此時卻是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他滿腦子都回蕩著曾經語文課本上的那句話:

謹斬樊於期頭,及獻燕之督亢之地圖,函封,燕王拜送於庭,使使以聞大王。

所謂圖窮匕首見,那個圖,不正是燕督亢的地圖嗎?

站在了解歷史的角度上,徐福根本不相信那燕王是誠心獻圖,更別說以他與燕王打過交道的經驗,他就知道那燕王根本不是捨得輕鬆低頭的人,除非是王翦真帶著人打到薊城,燕王自身難保,方才會開口降服。

什麼獻上督亢,都不過是一時之計,都不過是為了安排荊軻入秦來,好刺殺嬴政罷了!

徐福越想越覺得胸中一團火灼灼燃燒,炙烤得厲害。但是燕王主動稱臣,秦國不能拒,不管燕王是真低頭還是假低頭,在別國眼中都會覺得燕王是真心畏懼秦國之勢,此一舉,便也可達到震懾他國的效果,若是再有膽小如韓王的國君,說不定也自己獻上來了。這樣展示秦國之威的機會,不僅嬴政捨不得推拒,徐福自認,他也捨不得!

徐福腦中百轉千回,思緒飛速掠過,最後他收斂好了表情,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那燕國使臣可是已經出發了?」

嬴政點頭,「已經出發了。」

那就只能把燕國使臣接著了,管他使的什麼招,最後不僅要將督亢地圖抓到手,還要讓刺客也吃個大教訓,屆時殺雞儆猴,讓其他人都知道,秦王不是那樣好刺殺的,若想要矇騙秦王,怕是弄不好還要砸了自己腳!

這些想法徐福都未說給嬴政聽,他只是折中了一下,皺眉道:「這幾個月我一直有不好的預感,便每月都要卜筮一次,今日卜筮,我得了個不好的卦。幾月前燕王還非要我的命不可,幾月過去,就這樣快認輸低頭,我覺得不大像是燕王的性子。此事,阿政還需提防。」

這樣的話,當然也只有徐福敢在嬴政耳邊說了。

燕王獻上督亢的消息傳出后,大臣們大都顧著高興去了,口中全是捧著嬴政的話,而有的覺得不對勁的,也不敢在此時掃了嬴政的興。

嬴政面上笑容漸漸收斂乾淨,沉聲道:「阿福說得不錯,寡人也不能被一時之功沖昏頭腦,燕王若是心有不甘,那麼此次獻督亢,背後便是有著極為險惡的謀划!待那日,寡人定會仔細安排下去,管那燕王有何陰謀,最後都不會有結果。」

嬴政有警惕心就好。徐福暗暗鬆了口氣,也不再揪著這件事多言。

他是知道這段歷史的,要避開並不難……徐福如此想著。卻沒想到,第一問題就很快難住了他。

·

內侍將精美中透著凌厲寒氣的青銅劍,一一放在了徐福的跟前。

秦國佩劍製得都較長,有一米,甚至有一米四之長。

徐福光是瞧著那一米四的長劍都覺得一陣牙疼。當初語文課本上是怎麼寫的?

「拔劍,劍長,操其室。時恐急,劍堅,故不可立拔。」

意思是秦王拔佩劍,但是劍太長,結果沒能拔得出來,只能空握劍鞘。著急之下,再拔,劍插得太緊,一時間還是不能拔出來。

徐福依稀還記得當初學到此處時,他綳不住在心底哈哈大笑。因為佩劍太長差點坑死自己,那可不是個笑話嗎?

但如今徐福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了。他半點也不希望這一幕再次上演在大殿之中。

徐福搖頭看向那內侍,道:「可還有更短的劍?」

「有!」內侍清脆地應了一聲,說罷沒一會兒,還真的捧著劍來了。

這番動靜,若是沒嬴政的允許,誰敢如此折騰?這樣多的劍,放在王宮中,那可是絕對的兇器了。換做別人,恐怕早被視為心懷不軌而被處置了。

嬴政回到殿中時,徐福跟前已經堆了不少的劍了。

嬴政眉頭重重一跳,實在擔心徐福一個不慎將自己給划傷了,於是快步上前,將徐福從位置上拉了起來,「可看好了?」

徐福指了指旁邊選出的短劍,「阿政試一試?」

嬴政拿起劍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徐福道:「拔劍可容易?」

「自是容易的。」嬴政笑道,隨之毫無負擔地將它們都抽了出來。

徐福打量了一下嬴政,嬴政身量足夠長,其實就算是一米四的佩劍懸上去,也依舊輕鬆,但是在那樣危急的情況下,嬴政的胳膊哪能伸到那樣長?

徐福想了想,還是拿了把最短的,「它與你做佩劍如何?」

嬴政一怔,全然沒想到徐福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徐福這般大動作地命人尋劍來,他還當是徐福要檢驗新成果,但最後卻只是給他選了個佩劍?嬴政心下感動,但面上還是笑著拒絕了,「怎的突然想起為寡人選佩劍了?寡人已有,這便不必了。」

「那把佩劍焉能與這把相比?」徐福挑眉斜睨著他。

嬴政被他這一眼望得心痒痒,道:「是,不能與之比。」

「那換了便是!」

嬴政卻笑著撫了撫徐福的頭頂,道:「佩劍長度,自是有規矩的,我雖喜愛阿福挑的,但卻也不能隨意變換。」大約是為了討好徐福,嬴政自覺地將姿態放低了。

徐福卻是被哽得差點吐血。佩劍長度還有規矩?難道地位身份越高,身邊所佩長劍便越長嗎?這種規矩還是早點取締為好!

徐福面色一冷,道:「你隨身佩劍那樣長,你如何能拔得出來?若是遇險,該如何?」

嬴政又不蠢,很快便回味過來徐福的意思了,他知道徐福這是在為燕國時辰到來那日做準備。嬴政失笑,「我已早有安排,阿福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將這視作了不得的大事,豈不是反而束縛了自己?」

徐福知道嬴政口中的意思,若是換做成語,那便是在說自己太過「草木皆兵」了。

但是,歷史上是如何評價荊軻刺秦的?都說此舉乃是刺殺秦王的行動中,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嬴政見徐福面色不虞,只得隨手抓起一旁的長劍,握住劍柄,輕鬆便抽了出來……嬴政笑道:「若是燕王當真準備了人手在宴上刺殺寡人,那恐怕不等他們走近,寡人手中長劍便已經將他們制住了。」

徐福看了看那把長劍。

……好像長也有長的道理。

那些刺客無論如何都不會猖狂到帶著長劍進來,當然,他們就算想帶也帶不進來,而嬴政手中的長劍那可不是佔了優勢嗎?

徐福的目光不由得在嬴政手臂和腰間流轉了一圈,「阿政臂力可足?」

嬴政大笑一聲,扔掉手中長劍,跨步上前將徐福抱了起來,「嗯?如今阿福可知寡人臂力如何了?」

見嬴政這般模樣,徐福便知他實在沒將燕王的伎倆放在眼中。君王多自傲,嬴政本也是有足夠資本自傲甚至是自負的。徐福眨眨眼,長劍便長劍吧,到時候他若是拔不出來,自己就拔劍唄。嬴政佩短劍沒了氣勢威風,可自己不一樣嘛。反正自己身量也不及嬴政,佩短劍便是。

徐福拍了拍嬴政的手臂,「放我下去。」

嬴政趁機吻了下徐福的額頭,然後才將人放了下去,宮人們忙低下頭,情願去看那滿地殺氣騰騰的兵器們。

徐福拿起了被嬴政嫌棄的短劍,「它便歸我了。」

「好。」嬴政當然不會有半點反對的話。就算屆時大臣不滿,他也自有辦法將他們安撫下去。

內侍進來小心地將劍收拾走了。

嬴政道:「你覺得手中之劍如何?」

「嗯?」

「這並非青銅劍,而是你畫出圖后,匠人經過改進所得的鐵劍。」

此時已有鐵劍,但畢竟不及後世改良的工藝。且此時開採鐵礦的法子也極笨,徐福當初一同記下來交給了嬴政,他卻沒想到一轉眼,便有了成品出來。那正好……到時候用到刺客身上。

「到時候試試便知匠人有沒有偷懶了。」

嬴政見徐福面上神色鬆緩了不少,這才放下了心,只要能哄住徐福就好。

·

燕國使臣一路緊趕慢趕到達了咸陽,個個都灰撲撲的不成模樣了。他們以為秦王大喜之下,會立即招他們入宮。而實際上,迎接他們的只有一名內侍,伴幾名侍從。

當然,這些使臣不會知曉,他們眼中的小內侍,其實正是趙高,趙高來接他們,也不算是辱沒他們了。

之所以打發了趙高前來,嬴政不過是覺得趙高腦筋活,讓他先來瞧一瞧燕國使臣可有不對勁之處。

燕國使臣一行人極為不忿,原本前來秦國獻地,他們就是滿腔怨氣,此時見秦國如此怠慢,胸中的怒火更是一層又上一層樓。

「秦國便是如此待我等嗎?」其中一人忍不住怒道。

趙高涼涼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此時那人身邊站著的男子,伸手拽了他一把。男子穿著分外寬大的衣袍,面無表情,雙目冰冷,仔細去瞧,卻又覺得他那雙眼分明是空茫的。別的卻是看不清了。只因那男子臉上還裹著布條,瞧上去像是重傷未愈一般。

趙高問道:「那人是誰?」

有人答道:「荊軻。」

趙高冷笑一聲,轉身離去,竟是連他們送也不送進去。

燕國使臣一行人再難遏制心中怒氣,不由得厲聲道:「秦國待客之道正是讓我等好生領教到了。」

趙高面上冷色不改,刺了回去,「你們燕國膽敢派出刺客刺殺我大秦的駟車庶長,如今還期望得到什麼溫和態度?」趙高輕蔑道:「未將你們掃出咸陽,先讓你們吃個苦頭,已經是不錯了。」

對面的人漲紅了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趙高也不再多留,迅速帶著人撤離了此處。等回到咸陽宮后,他便匆匆到了嬴政的跟前。

「如何?」徐福倒是比嬴政更關注那些從燕國來的使臣。

趙高躬身笑道:「目前瞧來,是沒有什麼不對勁之處的。」

徐福點頭,也並不覺得意外。若是看一眼就能揪出刺客,那歷史上荊軻又怎會差點得手呢?

「……快了。」嬴政合上面前的竹簡,抬手覆住徐福的手背,語氣沉靜,帶著足以安撫住人的力量,「就看明日了。」

徐福嘴角微微上翹。

趙高抬頭瞧了一眼,總覺得徐福像是在笑,但又像是自己的錯覺。

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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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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