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危在旦夕
再次醒來的時候，錦寧的腦袋疼得厲害。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是倒在一個石洞里，手腳都被捆仙索綁著，不得動彈。而她身旁躺著老豬老沙，玄奘則不知去向。
不遠處，那擄他們來的龍女正在和一個紫衣女子說話。錦寧眯起眼睛使勁看了看，才辨認出穿著紫衣的，正是那位狐四奶奶。她二人的聲音並不小，可錦寧不知被使了什麼法術，那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就是沒辦法辨認她倆說的是什麼。
昏迷前的事情如混亂的碎片一樣在腦海里亂撞。她頭暈目眩，又無甚法力，只得躺在原地假裝暈倒。而過了許久之後，她才理清思路：那個套走金箍棒的青牛精跟狐泗是使了個調虎離山的計謀，把大聖引走，這會兒要來害小唐了。
她虛眯著眼睛看老豬跟老沙，卻發現那倆人睡得昏天黑地，呼嚕打得震天響。她又默念口訣感應了一下自己真身的位置，只是徒勞。
這時，錦寧才剛能讓遠處兩個毒婦說的話聽進腦子裡去。
只聽四奶奶聲色嚴厲地說道：「我雖不知鼉龍跟你們是何時勾搭上的，不過——小丫頭，你該不會以為跟鼉龍聯手，便能獨吞唐僧肉吧？」
「小龍不敢！」龍女惶恐地低下頭，龍族的尊嚴蕩然無存。她十分急切地解釋道：「小龍本尊您的吩咐在黑水河假裝河神想擄走唐三藏，卻不料被鼉龍先一步將他抓走。那鼉龍捉了唐僧后並未獨吞，倒想設宴，我心下覺得奇怪便去看看。誰知半路遇上了青牛大哥，於是想出個將計就計，調虎離山的法子，將孫悟空引走，卷了唐僧來孝敬您。」
狐泗冷哼一聲，一甩青蓮廣袖，道：「不敢便好。只是這設宴……宴請的不就是你們家嗎？若阿牛沒及時到，你怕是巴不得吃他這頓酒席了吧。」
龍女大驚失色，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額頭也滲出了汗珠：「小龍對四奶奶的衷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自跟了四奶奶那日，至今小龍絕無二心。」
狐泗倒是完全不屑於她這份衷心。她挑了挑眉，連個白眼都沒給這位龍女：「我那藏身的山頭叫什麼，我想你龍宮上下不會忘了吧？」
「壓——壓龍洞。」龍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頭埋得更低：「小龍不敢忘。」
狐泗漫不經心地將自己一縷發尾繞在食指間把玩，同時以那雙狹長的鳳眸睥睨著眼前的龍女：「記得便好，我怕你活得久了，是非也跟著顛倒不分了。」
錦寧越聽越糊塗。這個龍女到底是哪方龍宮的，怎會又跟狐泗扯上關係？四海龍宮哪裡都好，就是重男輕女這點最為不好。四海都有哪些龍太子，她連名字都數的出來。可有幾位龍女，芳名為何，她還真是一個都不知道。
至於這壓龍洞，狐泗可真是有本事啊。
然而現下更要緊的是小唐。
狐泗可是清楚地知道唐僧肉的食用方法。如今她也不用再留著小唐去孝敬誰，留給他的時間真是不多了。
她瞅准了二人都沒往這邊看的機會，往後挪了挪身子，一腳揣在老豬的拱子上。
結果那貨哼唧了一下，撓了撓鼻子，轉過身接著睡。
錦寧險些氣得吐血身亡。
那邊，龍女的表情愈加凝重。她稍稍抬眼看了看狐泗，隨即趕緊撂下眼帘，道：「小龍與父王是絕不敢私藏唐僧肉的。鼉龍是想聯合我們龍宮一齊對付四海，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娶了小龍，不過痴人說夢罷了。」
錦寧聽到這明白了：這不是四海龍宮的龍女，不知是哪個河流湖泊中的。
為了證明自己一片清白，她也挺拼的，連鼉龍想娶她這事兒都抖落出來了。只是，轉移話題*在她這好像不太靈了。
「若說你們兩家聯手，倒也情有可原。畢竟當初涇河龍王一事，本就是你爹與袁守城一同搞的鬼。當初沒搞掉西海龍王，我不信你們就這麼輕易放棄。」狐泗放開自己那絲髮尾，將固定髮髻的玉簪往頭髮里推了推，笑道：「不過你的一片赤誠我倒是相信的。」
言罷，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遞到龍女面前，道：「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裡，拿去吧。」
龍女抬手剛要去接，狐泗又把手抽了回來，道：「若我發現你心懷不軌，當初的事情，可就要被抖落到玉帝那去了。」
「小龍不敢！」龍女驚懼萬分，跪在地上連連叩頭。
狐泗滿意地頷首，將小瓶子扔在她面前：「拿著東西快滾。」
龍女拾起小瓶子，轉身縱起雲朵。
那一瞬，錦寧準確地在她臉上捕捉到一絲憤恨。那是打碎牙咽肚裡、胳膊折了存袖裡的那種憤恨。
錦寧愈發佩服這個狐泗：她武力並不高強，然而卻將這些地仙精怪治得不敢多言一句，這真能算上是個大本事。
只是老君既知她在凡間興風作浪，為何不親自來收服？如今連累小唐亦有了性命之憂，又該如何是好？
她抬腳想再踹老豬一腳，卻沒想到狐泗立刻朝這邊看了過來。
她趕緊把眼睛閉上繼續裝睡。
狐泗轉頭喚侍女準備個什麼東西，而後，朝著錦寧這邊走了過來。
錦寧嚇得心突突直跳，卻仍閉緊了眼睛。直到一隻冰涼的手撫上了她的下顎，尖利的指甲劃過她的皮膚。接著，狐泗柔媚的聲音盤旋在頭頂不遠處：「瞧瞧，這有一個小姑娘在裝睡呢。」
錦寧咽了口口水，想著今兒可能就命喪於此了。
仙丹也救不了她了。
不過狐泗並沒用她的利爪刮破錦寧的喉嚨。相反，她站起身子狂傲地笑了兩聲，道：「醒了也不是壞事兒。你四奶奶我今兒便要成就大業，若是沒人欣賞，未免無聊。叫你親眼見著我如何把這位聖僧吃進肚裡，倒也有趣。」
錦寧不願睜開眼睛看她，默默在心裡念了一句，變態。
洞里，幾個小丫鬟抱著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就出來了。燭台、硃砂、黃表紙，跟要做什麼驅邪的祭祀一般。她們將這些東西依次擺在石洞正中的空地上，用硃砂在地上劃了個十分奇怪的東西，像是古老的陣法。
最後，兩個狐狸精綁著玄奘來到陣的正中央，讓他盤腿兒坐在上頭。
玄奘身上十分乾淨，像是剛沐浴過的樣子，此刻被蒙著眼睛，還一臉淡然地不知道自己即將讓人家大快朵頤了。
狐泗十分滿意地點頭，吩咐幾個侍女替她在一旁護法，而自己則盤腿坐在真外，開始以真氣在幾個小周天運行。
錦寧猜想，她這是打算將玄奘的魂魄給獨吞，不留給她那情郎了。
並且她近一步推斷，狐泗不知那顆仙丹已經吃進了她的肚子里。若她知道，現在在陣里的就不是小唐而是她了。
小唐緣是佛祖座下二弟子金蟬，后又墮入輪迴，成了十世修行的善人。若是食他血肉吞他魂魄，肯定是要遭天譴的，雷劫那是輕的。這奇奇怪怪的陣法大概是她用來抵擋天災的。若能在天災破陣前完成這件事，功力大增，到時候她就是妖界一霸了。
錦寧不敢再往下想，咬著牙一腳踹在老豬腦袋上。
老豬徹底被踹醒了，吸著哈喇子大聲道：「誰暗算你豬爺爺？」
「老豬，小唐有危險！」錦寧連著又踹了他幾腳：「度不過這難關，你就做一輩子豬吧！」
老豬立刻清醒，從地上坐起身，定睛看了看石洞中的情形，這也跟著嚇壞了。
他死命掙脫身上繩索，幾掙不開，蹄子也在空中亂抓起來。抓了一會兒不見有效果，於是對著那邊正行陣法的狐泗破口大罵：「妖怪，放了俺師傅！有本事交出俺九齒釘耙，跟俺單打獨鬥！」
被淡淡紫光籠罩著的法陣里，「八戒——」玄奘輕聲感慨一句，隨即便被狐泗施法不能再言語。
「師傅，想法子逃啊！」老豬急得汗流浹背，又抬腳去踹他身後的老沙：「師弟，快醒醒！」
錦寧無語：這獃子果然是指不上的。
正想法子呢，外頭轟隆隆幾聲悶雷響動，恐怕狐泗的雷劫就要到了。
周遭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悶熱起來。錦寧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彷彿渾身真氣都在被這高溫蒸騰而起一般。
緊接著，咔的一聲巨響，洞府石門忽然現出裂縫，而後轟隆倒塌，碎下的石塊滾了幾滾，停在錦寧腳邊。
錦寧用力去看陣中央的小唐。只見狐泗默念了幾句咒語后，伸手取來燭台上幽幽燃燒的鬼火，迅速點在小唐眉心。隨即，一道逼人的靈氣便從他眉心緩緩泄露而出，朝著狐泗的嘴裡渡了過去。
不行，再這樣下去取經大業真的要廢了。
靈光一現，錦寧忽然想到對策，對著法陣大喊道：「小唐師傅，念緊箍咒！說不出話不要緊，你凝神靜氣默念，大聖會感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