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就在清田離去后不久，他的房門再度被敲響。

山本大聲問道：「誰呀？」

「對不起！山本君。我是坂田一夫，有事需要問山本君，請開門。」

坂田一進屋，就直接向山本詢問清田的行蹤。「山本君，你的部下清田秋吉呢？」

山本心中暗吃一驚，但臉上裝做一無所知的神態。

「坂田聯隊長，找清田中尉有事嗎？他不在他屋裡嗎？」

坂田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沒在他屋裡，我剛剛從他房間里出來。正因為沒找到他，才來打擾山本君，想知道他此刻會在哪裡？」

「可能在他辦公室吧?坂田君，你找他有什麼急事？可以先告訴我，等他回來，我轉告他就是啦！」

「不必了，可能山本君還不知道吧？今晚，就在不久前，清田秋吉殺了飯藤泓一軍曹。我是來逮捕他的。」

「不可能，坂田君，你不會弄錯吧？」坂田見山本一副吃驚不已的表情，確信他真的的確不知道清田的行蹤。

但他沒想到的是，山本吃驚的原因卻是他再也想不到坂田會連夜親自帶人搜捕清田。慶幸自己讓他早走了一步。

「不會弄錯的，飯藤的手下都見證了他殺人的一幕。既然山本君不知道就算了。我再到別處找吧。打擾啦！您休息吧！」隨著屋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山本這才如釋重負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摸了摸額頭，才發現額頭上已經出了滲出了密密的汗珠。心裡說：「好險啊！」

顧華和張占成談完話后，送他到門口。正準備開門讓他出去，門卻被重重的敲響了。顧華示意張占成躲到門后，等了一會，這才裝出一副好夢被擾醒后怨憤的口吻，不滿的用日語問道：「誰呀？」

門外傳來輕輕的回答聲：「我找顧華，是山本一郎中佐叫我來這裡找他的。」

顧華一聽說是山本讓他來的，以為出了什麼急事，急忙打開門讓來人進到門內。清田進門後主動轉過身想幫顧華把門關上，卻發現隱蔽在門后的張占成不由一愣：「咦，真沒想到你也會在這。」

張占成也認出了清田，緊緊抓住他的手，興奮的給顧華介紹道：「參座，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叫什麼吉來著的？」

清田忙自我介紹：「我叫清田秋吉，是山本隊長讓我來找顧華先生的。」

顧華笑著點點頭說：「我就是顧華，不知山本君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您好，顧先生。是這樣的，今晚我措手殺了帝**隊中的一名軍曹，原本是找山本隊長請他想辦法救救我的，但他安排我到這來找您。並讓我從現在起就呆在這不許再出門了。他還讓我轉告您，明天上午將在中山門舉行入城儀式，希望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另外，顧先生，這是他給你的信。」說完，雙手遞上信紙。

顧華進屋看完山本的信后，又回到門口。見張占成和清田正在說笑，便站在一旁沒去打斷他們的話題。還是張占成發現了站在黑暗處的顧華，便急忙制止住仍在說話的清田。

對顧華說：「參座，要沒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明晚我一準按時到。」

送走張占成后，他又將龔嘯林叫了出來。簡單的把清田的情況向他做了介紹，便讓他領著清田先回暗室里去休息。

12月16日上午。日軍盛大的進城儀式即將開始了，顧華身著便裝早早的來到中山門。這是他時隔6天後第一次看到中山門。城門邊**的防守工事尚未完全拆除徹底，黑褐色寬厚高大的城垣有幾處已經坍塌，歷經百年滄桑的牆磚上，留下一處處赫然醒目的炮彈坑跡。

全副武裝列隊於路兩邊的日軍前面站著的那些些衣著光鮮，面無表情手持日本國國旗的中國平民和穿著日本民族服裝的僑民所表露出來的亢奮神色構成了巨大的對比。

一群群攝影記者和戰地記者如蒼蠅般穿前鑽后的奔跑著，舉起手中的相機捕捉著每一個他們認為有價值的精彩瞬間。在顧華眼裡，整個場面不失隆重卻毫無生氣。隨著城門外的軍樂隊奏響的樂曲聲，使中山門內外響起了日本兵雷鳴般的歡呼聲。站在前面的中國民眾也隨著舉起手中的小旗無力的搖動著。摩托車過去后，顧華看見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端坐著一個身形瘦小的日本將軍。由於距離遠，他看不清那個人的容貌，但猜想這人應該就是松井石根了。緊跟其後的是同樣騎著馬匹的多名將官。松井石根不時的勒住馬，頻頻揮手向歡聲雷動的日本士兵致意著，讓記者們拍下他這一生中最為輝煌的時刻。緊隨在他們身後的是一隊隊，列著整齊方陣的日本兵，雄赳赳地穿過城門洞進入到城內。

顧華心裡清楚，隨著越多的鬼子進城就意味將要有越多的慘劇發生。南京，已經著實淪為成魔鬼的樂園，人間的地獄。

想到這，他沒心思再看下去了。他本想回家再看一眼父母，但這念頭立刻又被自己否決掉了。他覺得沒有必要再讓父母為自己還沒走或今晚走而擔驚受怕。還是決定先回去，由於清田的突然出現，他得回去好好想一想。想想原來既定的計劃是不是要改變，如果要改，怎麼改？這一切都得由他自己靜下來好好考慮考慮。

剛進入安品街巷口，就看見山本在他住的門前來回不停的徘徊著。他內心的焦急已經從他腳下不停的走動中表露出來。

「山本君，出了什麼事？」顧華疾步迎了上去。

「糟了，顧華兄。情況發生變化，我正是來找你商量這事的。」

「先別慌，到裡面說。」顧華故作輕鬆寬慰著山本，掏鑰匙打開門，把他領進門裡面。一進門就讓陳來順去把龔嘯林和清田叫到他的房間里來。

等兩人到后，山本搶先說：「清田，你昨晚好懸，你剛走，坂田聯隊長就親自帶著人來抓你了。我算是把他們糊弄走了。現在他們可能正在到處搜捕你呢？我想，他們肯定會加強出城的盤查，勢必將要影響我們今晚的行動。所以，我才急著來找你們商量這事。」

清田凄慘的說：「哼，那我這就出去找坂田去，不能因為我一個人而連累到你們大家。沒必要再為我個人搭上你們。」

「扯淡，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呀！你和山本先生現在對於中國人民來說就是一個寶，就算拼光我們所有的弟兄也要將你兩人送出去。我們死了還有千萬個人頂上來。你們死了，嘿嘿！就是我們國家的損失啦。畢竟，像你們這樣富有正義感和同情心反戰的日本人太少太少。清田，你就別想那麼多了，首先我龔嘯林就不會丟下你的，」說完伸出有力的大手，拍了拍清田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