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顧彥章雖不知道兒子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但知道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是啊！山本。這段時間都困在家裡，那也不敢去，都憋死我了。陪我們出去，不會給你帶來什麼不妥吧？」這話問的山本直搖頭。

「不會的，老師。下午我什麼都不幹了，老師您想去哪我就陪您去哪。要車的話，我的車就停在巷口。」

顧彥章擺擺手「不用了，也就隨便走走，又不是去郊外野遊，用不上車的。那好，你們聊。我進去換件衣服。」

「山本君，村內將軍還好嗎？」聽顧華主動問候村內正樹，他料想顧華一定知道了施傑他們的噩耗。要不然，他一定會先問施傑的。

山本眼圈一紅，「他在施將軍自盡后不久，也用那支槍自殺了。」顧華心中一驚。

內心想的脫口而出：「為什麼？」

山本搖搖頭。「我猜想多半是他的內心承受不了愧疚所致。施將軍幫了他，救了他的命，他卻沒有辦法履行自己的承諾，保住施將軍及其所屬余部2000餘人的生命。自殺，對他來說也許是種最好，最直接的解脫。」

顧華聽完后，不無感慨地說：「兩位將軍都是人中豪傑，前後共赴黃泉，也不枉兩人相識，相敬一場。」

說話間，顧彥章已經好好衣服出來了。

山本和顧華忙起身，山本開口問這顧彥章：「老師，您想到哪兒走走？」

「父親，您剛才不是說好久沒見到傅伯伯了嗎！那我們就到他家去吧！」顧華搶先替顧彥

做了主。

「是住在鼓樓的那個傅雲聰，傅先生嗎？」山本想進一步確定顧華所指的那個人。

「是的，好長時間沒見到他了。怎麼？你是不願意，還是不方便陪我們去？」顧彥章疑惑的看著山本。

「願意，當然願意。傅先生的金石刀法自成一體，別具一格。三年前，學生貿然登門，無奈，傅先生聽說我是個日本人後，將我拒之在門外。至今，我還遺憾不已。今日有幸有老師出面代為登門，學生怎能錯此機會呢！」

他見顧彥章沒說話，又追了一句：「這離鼓樓很遠，老師，我們還是坐車開去吧！」

顧華也在旁勸著父親。：「是啊！父親。您老也上了歲數，還是坐車去吧！」

看著山本匆匆向巷口走去的身影，顧彥章不解的問兒子：「我幾時說過要去傅雲聰家啦？」

「父親，昨日我見使館區以亂成一片，難民，散兵都往裡面的安全區擠。估計有三分之二留在南京的人正在尋求外國人的保護。這樣一來，日軍在城內的掠奪，自然就沒有他們想象中的豐足。我猜想，安全區恐怕也將不會再安全了。我叫山本陪咱們去，主要是讓他和我們一同見證他的同胞在南京犯下的暴行。從和他的談話中，我覺得他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讓他進一步通過他所見的來堅定他幫我們逃出南京的決心。」

漢斯家裡，邱清泉走到門口從衣帽架上取下大衣穿上后，卻被從樓上下來的睢友蘭看見了，睢友蘭忙問著邱清泉：「參座，您這要是出門嗎？」

邱清泉點點頭：「是的，這幾天外面好像安靜了許多，我想出去看看。」說話間廖耀湘也從樓上走了下來。一聽邱清泉要出去，趕忙制止說：「參座，您不能出去。即便要出去也得等漢斯先生回來后，和他商量一下。或是有他陪著您出去才比較安全。」

「沒時間了，在這越多呆一天心裡就越不踏實。我想現在出去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參座，要不讓我去吧！」睢友蘭覺得邱清泉出去太危險，以他的軍階如果出了意外，他這個做下屬的有不容推卸的責任。

「你看我，白白胖胖的，怎麼看也不像個軍人。您就不一樣了，眉宇間透露出一股英氣和殺氣。就算我出了什麼意外對黨國也沒有什麼損失。您就不同了。」睢友蘭進一步說服著邱清泉。

「我看老睢說的有理，參座您就別固執了。」邱清泉也附和著勸說邱清泉。

睢友蘭出門，順著小路往鼓樓方向走去，插在大衣口袋的右手緊緊握著已經子彈上膛且已打開保險的手槍。

穿過鼓樓行至大方巷時，被剛把傅小真送回家的漢斯看見了。漢斯連忙叫住他：「你怎麼出來了？外面太危險了。你不要在亂走了，就跟著我。」睢友蘭沒在堅持，默默的跟在漢斯的身後向使館區走去。

傅雲聰見自己的愛女被一個洋人送回家，又驚又喜。也顧不上責罵傅小真了，拉著漢斯的手連聲說著：「謝謝！」並挽留漢斯坐會，卻被漢斯拒絕了。漢斯已經接到安全委員會的通知，讓他儘快趕到使館區去幫忙。讓他沒有想到是，一出門竟遇見了睢友蘭。

使館區一片混亂，荷槍實彈的日本兵把使館區圍的水泄不通。一群外國人正擋在進入使館區唯一的路口，和日本兵爭執著。

睢友蘭跟在漢斯後面很快就進入到使館區內，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女人拿著喇叭，勸說混在難民里的軍人將手中的武器交出來。

「各位先生，請你們把你們手中的武器交出來吧，一旦我們和日軍交涉失敗，他們一定會強行進來搜查的，只要日軍搜不到武器，他們也就沒有理由傷害你們和安全區內的平民了。我面前有一個箱子，請你們儘快把你們手中武器放入箱子中，我們會妥善保管好的。」

「睢先生，你身上有武器嗎？」漢斯小聲的問著睢友蘭。

睢友蘭點點頭，卻沒把槍掏出來，眼睛看著那瞬間就被填滿武器的箱子，卻對漢斯說：「漢斯先生，我不會把槍放到箱子里的，軍人不該隨便放下手中的槍。」

漢斯急了，他雖然認為面前的這個中**人說的話很有道理，但眼下的情形畢竟不能按他的意願行事。

「睢先生，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如果讓日軍搜出你的槍，我們安全委員會所做出的努力就白費了。要不，你把槍放在我這，我替你保管。」

睢友蘭被漢斯說的話給說服了，掏出槍，關上保險遞給漢斯。

交涉在日軍在安全區搜不到武器便撤走的承諾下達成了共識。單純耿直的老外們只注重了武器而忽略了人的因素。

如狼似虎的日本闖了進來，很快將裡面的中國人按男女區分開。一場有針對性的搜查和沒標準的甄別在同時進行著。

當一隊隊中國男人被強行帶出使館區時，老外們這才醒悟由於自己的疏忽，還是讓日軍鑽了空子。再次的交涉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