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山本緊接著他的話說：「不，顧先生。是救了您府上所有人的性命。清田，你去將布告貼到大門上去。」

他安排完清田后，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本，遞給顧彥章，小本本里還夾著一根窄窄的印著一圈紅點點的白布條：「顧先生，這是特別通行證，有這證，任何帝國將士都不會為難你們的。您要記住，出門時一定要帶上這兩樣東西，另外，您一次可以帶兩個人回來。」山本有意將回來兩個字說的特別重。顧彥章若有所悟的點著頭。

「中佐閣下，布告已張貼好了。」聽到清田的話后，山本對顧彥章說道：「那就請顧先生把東西交給我們吧。」

此刻的顧彥章也別無選擇了，步履蹣跚的向裡屋走去。

張一眼對山本說：「我去幫幫顧老爺。」轉身緊走幾步追上顧彥章扶著他進了裡屋。好一陣，才見張一眼抱著個紫檀木箱和顧彥章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回到客廳后，待張一眼將木箱置於桌面上后。

顧彥章揮揮手，對山本說：「你們拿去吧！」續而坐回到椅子上，不再說話，低下頭象是在承受著良心的拷問。

山本打開木箱，濃郁的香味令他精神陡然一振，他捧起物件仔細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來人，把箱子搬走。你們都退到門外等我。」他讓清田帶人將東西搬走並讓他們在門外等他。

自己則走到顧彥章身邊小聲說道：「顧先生，您這招狸貓換太子確實是很高啊！」顧彥章聞聽此話，本來垂著的頭，立即抬了起來，驚愕的望著山本，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山本又接著說：「顧先生不必害怕，即使您把真品給我，我也會給您送回來的。顧華兄回來了嗎？如果他回來請轉告他：施傑將軍和所率余部已經全部遇難。讓他儘快離開南京，如果需要我幫助，就到原國民政府衛戍司令部來找我。離這很近的，在瞻園路上。」說完輕輕地拍了拍老人還在發抖的手，深深施了一禮，退出了客廳。

張一眼看著還在發愣的顧彥章關切的問道：「顧老爺，您沒事吧？」

顧彥章對於張一眼的問候置若罔聞，他還在苦苦思索這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張一眼沒再敢去打擾他，退到一邊和羅氏姐妹，顧順無言的站著，看著，等著。

突然間顧彥章一拍大腿大聲叫道：「糊塗啊！糊塗。如若不是這山本良心未泯，我們大家此刻早已都成了倭寇槍下的鬼魂了。是我險些害了你們。」

張一眼慌忙勸解道：「顧老爺，您快別這麼說。即便我和兩個丫頭，沒死在外面而死在你府上，也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和您老人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怎麼是您害的呢！」

「呵呵，我給他的物件他一眼就能看出是贗品，我就一直在想這贗品，就連小君都看不出來。他一個從沒見過真品的年輕人，怎麼就能看出來的呢？現在我終於想到破綻在那裡了。在原物的底部有一印款，而張師傅你做的那件沒有。責任在我，責任在我呀！」聽顧彥章這麼一說，所有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張一眼趕忙問：「那現在怎麼辦?還有沒有辦法補救？」

「沒事了。暫時算是沒事了。我們就算想補上，也沒機會補啦！你們就在這住下吧！顧順，你去把客房打掃一下，讓這兩個姑娘早點休息吧。張師傅，就只有委屈你到門房和張貴做個伴了。哦，對了。顧順啊，你先抱床被子送到張貴哪，順便跟他說一聲，就說是我安排的。」

「是，老爺。」顧順領著兩個姑娘出去了。

「顧老爺，您看這局面？」

「什麼局面？都別去想了，人為庖廚，我為魚肉。聽天由命吧！」顧彥章說的是他的心裡話。以他的閱歷，他已經從山本托他轉告顧華的那句：施傑將軍和所率余部已全部遇難。的話中察覺出了一絲端倪。但令他欣慰的是他的兒子還活著，這讓他看到了莫大希望。

「顧老爺，天色不早了，您早些歇著吧！」張一眼知趣的退了出去。

當他路過客房時，羅氏姐妹抑制不住的哭聲正不斷的向午夜的黑夜中蔓延。

張一眼長嘆一聲，內心的凄楚也控制不住的涌了上來。「兒啊！爸雖然宰了那四個畜生，但終究換不回你們的命呀！」當他正準備伸手推開門房的房門時，門卻自己打開了。

張貴披著件棉襖站在門口。「張老哥，進來吧！」

他已經從顧順嘴裡知道了張一眼一家的不幸遭遇，但卻不知道用什麼話去寬慰著不幸的老人。他等張一眼坐定后，從柜子里取出一瓶酒，緊接著又從抽屜里摸出一包油炸花生米。招呼著張一眼「來，老哥，喝兩盅驅驅寒。外面的事，咱就是相管也沒能力管了。唉！」

兩人借著煤油燈的光亮，誰也不說話，就這麼一杯接著一杯喝了起來。

喝到一半，張貴見張一眼一聲不吭地只顧喝著酒，還是忍不住說：「老哥啊！喝悶酒傷身子的，心裡有什麼就說出來吧，「走」的人也都「走」了，可別再糟賤了自己啊！」

張一眼聽到這話，憋在心裡痛苦的淚水在酒精的催發下再一次涌了出來。

「兄弟呀！我對不住孩子們啦！我要是當初聽他們的，早就離開這南京城了。可如今，全沒了，全被活活的燒死了。更可憐的是我那還不會說話小孫子－－－，嗚－嗚－嗚－－－－－－。」這悲戚的哭聲引得張貴也忍不住陪著他掉起了眼淚。

「老哥，聽我一句勸，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便，保重自己的身體要緊。」張貴不停的勸著張一眼，直到見他醉趴在桌子上。張貴這才起身扶抱起他，將他挪到床上。一邊替他蓋著被子，一邊不住的搖頭嘆息。

熟睡中的顧華被外面的槍聲驚醒。他睜眼一看，見外面的天色漸已放亮。他忙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