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夢中情人》殺青，作為劇組的頭號金主，李攸寧當仁不讓地開了個殺青晚宴，十分隆重地請了不少媒體界人士前來。

宴會的舉辦地點就在李攸寧別墅後院的露天草坪里。

譚雪曼作為本作的第一主角，無疑是本次殺青宴里舉足輕重的人物。譚雪曼雖然退出江湖多年，但不少老資歷的媒體人還是對她有些印象的。更何況，譚雪曼當年素來以精妙的演技聞名，這可是實打實的真功夫，不是炒作炒出來的。干這行的人，有實力的話，總會被尊敬的。

譚雪曼今次參加殺青宴，可謂是拖家帶口，不僅把外圈人的丈夫帶了過來，自家那四歲的小兒子也一併出了個風頭。

譚雪曼一身酒紅單肩長裙，勾勒出渾身優美的線條。她的丈夫相貌並不算出色，但勝在氣質風度上佳，很有氣勢。至於她那個布丁小兒子，則完全遺傳到譚雪曼的姣好的面貌，雖然才五歲，也是天庭飽滿，臉頰粉嫩，水靈靈的讓人想立馬上前揉一把。

左男神，又萌娃，譚雪曼還真是一派人生贏家的派頭。

譚雪曼端了杯香檳，牽著兒子徑直走到齊九州身邊去。

「齊導，齊肅呢，怎麼沒見他？」譚雪曼左右一看，淡淡疑問。

「啊呀，怎麼大家都找齊肅，就不能來找找我？」齊九州表示十分憤慨。

這時譚雪曼腳邊的豆丁小孩忽然仰起臉，一臉不高興地問：「媽媽，肅哥哥在哪？我們說好要找他一起玩的，他都不在這裡啦。」

「齊導，你看，不是我找他，是我兒子找他啊。」

齊九州腦門頓時閃過一排黑線：「那小子可真行啊，咱們劇組的那些小姑娘被迷得團團轉不說，連小孩都不放過！」

「哎呀，再羨慕也羨慕不來，還不如抱著欣賞的態度讓自己舒服點呢。」譚雪曼笑眯眯地說，齊九州被她這麼一噎，話都說不出來了。

譚雪曼說完又笑著扇扇手：「好啦，不跟你開玩笑了。齊肅不會不來吧，這對他來說可是個拓展人脈的好機會。」

「他肯定要來的，但是那小子說他今天有考試，所以得考完再來。我也是服他了，感覺當藝人只是他的兼職一樣。」

「噗。」譚雪曼失笑：「還真像是齊肅能做出來的事。」

齊九州一瞬間回想起齊肅說自己要優先考試那種理所當然的表情，有些無奈：「要說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小孩，你看圈子裡和他同年的那些人，哪個不是一天24小時都在想怎麼讓自己更紅。有這種結交各方高層媒體的機會，那都得脫了褲子飛奔，哪像齊肅！愛答不理的！」

「這不是挺好嗎，一門心思只想爆紅的人，可靜不下心來磨練演技。」譚雪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輕輕旋轉著杯中香檳液體。

齊九州搖搖頭：「酒香也怕巷子深，現在是需要藝人不斷推銷自己，向眾人展現自己才能得到讚美的時代。難道你不想讓齊肅的表演有更多的人看見嗎……我想，自從親眼見識到齊肅在鏡頭前的魅力后，這種想法幾乎要呼之欲出。他越紅，越能拿到頂尖水平的劇本，越能遇到金字塔尖的導演、演員和各種團隊，越能磨礪自己！」

譚雪曼秀目微睜，滿心驚詫。片場里，齊九州從來對齊肅都是最嚴格的，細節摳得特別死，許多工作人員都覺得導演實在太強迫症了。願意為是齊肅沒辦法達到齊九州的要求，但現在看來，是因為齊肅太過讓齊九州滿意，反而讓齊九州覺得，齊肅該做得更好！

譚雪曼沒想到，齊九州居然這麼看重齊肅！

她看著齊九州眼眸中彷彿燃氣了火焰一般的光芒，心臟顫動。

一個好演員，卻沒有資源，那種處境有多無奈多艱難，她是最清楚的。

她十分欣賞齊肅這種淡漠處事的風格，娛樂圈裡斗破頭的人太多了，齊肅顯得多麼清流。

但齊九州說得對，不哭的孩子沒奶吃。縱使齊肅本身條件再好，學習能力多棒，他自己不去爭的話，永遠都會屈居人下。這並非是圈內風氣如何作惡的事，而是態度。

齊肅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讓人著急。

齊九州惜才，不願齊肅這壇好酒因為封得太嚴實，讓香氣被蓋住。

或許優秀的導演對於優秀的演員苗子都有這種期待感，想要狠狠給他施肥，假若幼苗長歪了，或者枯萎了，就會心痛。

譚雪曼感觸頗多地說：「他是個天才，要是不能走下去，怪可惜的。不過他還小，肯定想不到這麼多，齊導不妨多引導引導他。」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哪裡那裡，齊導可是第六代導演中綜合實力最強的人，可不能這麼謙虛。」

忽的，譚雪曼耳邊傳來一道悅耳的嗓音。

「齊導，譚小姐，呦，還有個小小譚。」

李攸寧滿面笑容，步履輕快地走過來。

「李總，今天真是容光煥發呀。」譚雪曼笑著和李攸寧碰杯，拉著兒子的手讓他叫叔叔。不料小豆丁卻一臉戒備地退到譚雪曼身後去，一張笑臉綳得緊緊的。

譚雪曼眨眨眼，略帶尷尬地問兒子：「不問好是不禮貌的行為哦，彤彤不是一直都爭做幼兒園裡小紅花最多的孩子嗎。」

小豆丁彤彤卻牛頭不對馬嘴地反問：「媽媽，我要肅哥哥，你快帶我去找他。」

李攸寧來之前還思考找個什麼樣的理由向齊九州他們詢問齊肅的行蹤。他知道齊肅多有個性，也知道他不喜歡應付這種場面。但這是他專門為齊肅準備，讓他有機會在各大傳媒高層前一展雄風的超級party。要是齊肅不來，那還玩個ball啊。他的心血和心意都白費了。

但是他又不能太突兀地跑過去問齊九州，齊肅怎麼還沒來，齊肅什麼時候能到，齊肅來了你是不是趕緊帶他全場轉一圈。

他要自然，要無意間，要不能讓齊九州和譚雪曼起疑。

沒錯，這是李攸寧早就計劃好的，早到什麼時候呢，早到在九個月前，他拿到齊肅那本私用劇本，並且意識到一種足夠大的危機感時，他的腦子就開轉了。

對於齊肅，他不能武奪，只能智取！

要小心翼翼，要潤物細無聲，要深藏功與名！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就是齊肅感動到以身相許的時候！

所以，當那個還沒他大腿高的小屁孩一臉你是個壞人，別靠近我的模樣十分囂張，讓他不爽，但是看在小鬼成功誘導出他想要的問題，他勉為其難不和這種腦袋瓜還沒發育好的小孩一般計較。

在得到齊九州的答覆后，李攸寧就鬆了口氣。最壞的結果就是齊肅壓根不來，跟這個一比，因為學習而遲到，那完全是可以忍受的！

來吧，齊肅，快因為我為你做的這些事感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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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大，這樣真的好嗎？我人生地不熟的……」

「有我在，你怕什麼。」

「有你在，我也怕啊！」

一米八幾的大小伙楊宿禛簡直要哭出來了，他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病從口入，禍從口出。

假如間倒退到幾個小時前，他一定不會這麼蠢地去詢問齊肅的活動安排。

假如時間倒退到幾天前，在齊肅問他有沒有想報的學校時，他就應該保密到底！打死不說出來。

楊宿禛藏在大腿間的手握得緊緊的，他能感覺到心臟像是被強行拉到肺頂部，渾身都像是被遏制住一樣，呼吸都似乎只有在自己反應過來時才會進行。

手心汗津津的，感覺就要把西裝褲都給印濕了。楊宿禛從來不知道，原來人手心皮膚里的汗腺在沒有劇烈運動時也會有這麼劇烈的分泌。

他緊張得快死了。

因為他現在正和齊肅一起，坐在同一輛車的後排，前往那個傳說中充滿著娛樂圈上流人士的宴會。

他的娘，這種情況就好比，身為武林超級新秀的老大要帶著他這個不知道哪個村出來的路人甲一起去參加武林大會。就他這種連花拳繡腿都襯不上的人，能不緊張嗎！

「行了，你在車上抖抖可以，到了宴會怎麼都給我綳著，不然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那老大你就別帶我去啊，我肯定會很丟人的！」

「是誰說要報考央戲導演系。」

「……是我。」楊宿禛羞愧地低下了頭。

「是誰說要成為最棒的導演，和我一起拍最棒的武俠片。」

「……是我。」

「是誰說，為了夢想，什麼都願意做。」

「……是我。」

「看來你只是會說些大話而已。」

「…………」

楊宿禛腦袋越低越矮，最後直接磕膝蓋上去了。

【我想考央戲！而且還是央戲最難考的導演系！我覺得導演是一個超酷的職業，明明老大就是這個模樣的啊，在不同導演拍出來的不同的劇本里，就有千萬種不一樣的老大！太神奇了有木有！而且，導演就像是一個劇組的大腦，指揮塔，這種體現智商情商和才能的職位必須非我莫屬啊。然後，我想要成為一個，觀眾看到我的名字就會特別想進電影院看我作品的導演！我要拍最好看的武俠片！我要讓老大你當我的御用男主角！我們倆雙劍合璧，絕對打遍天下無敵手！咩哈哈哈哈！！】

想起自己說的話，楊宿禛就覺得羞恥感爆棚了。估計當時老大聽到的時候，也是滿心草泥馬奔騰而過的。

但是……但是，他不是說著好玩的！他是真的想和老大一起，闖蕩江湖！

不過現在這立馬要趕赴的宴會段位太高，根本不是他這種還沒被作者取名字，只能以路人身份出現的小螞蟻攀登得起的啊。

而且還穿了以前從來沒穿過的高級西裝，弄了髮型，還給臉做了按摩水療等等以前他基本不會幹的事。

偽裝成大人的模樣讓他即興奮又緊張。

然而，楊宿禛在緊張之餘，卻有一種莫名的預感。有關於他和老大。

就像是靠得特別近特別近，距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兩條平行線，啪嗒，終於在某一天，其中一條傾斜了一個微小的角度。

然後，啪嗒——

兩條線，終於有了交點。